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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解剑天涯-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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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都僵持不下,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东方明耐不住性子,已叫了起来:“公孙二娘,你他妈的在玩什么花样?坐在那兔儿爷腿上快活得紧么?老子瞧得气闷,快给我回来!”公孙二娘现在正在水深火热之中,连回答的力气也没有了,以她平素的性子,早已回骂过去,但现在如何能开口?那几名青年男女却已按捺不住,纷纷叱骂道:“你这丑八怪嘴巴放干净些,什么兔儿爷?”要在平日,他们早已动起手来,但今日没有主人示意,他们却不敢轻易乱动。秋渐浓素来待他们严厉苛酷,擅作主张者身受之苦,生不如死。

裘好笑道:“公孙大妹子,你可风流快活,姐姐我却等得不耐烦了,你还不快快回来?”她和东方明最粗心大意,竟看不出公孙二娘受制于人,以为她自己不愿回来。公孙二娘正要昏过去之际,忽然觉得手腕一松,痛楚全消。这彻骨之痛,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便似什么也未发生过一样,她呆得一呆,只觉全身发软,一时站不起身,低头一看,被握过的右手腕上一圈青紫乌黑,她用左手托着右手手腕,一双明眸狠狠地扫向秋渐浓。她的眼睛不算很大,但黑白尤其分明,清澄如水,睫毛忽闪,白起人来别有一股风情。

秋渐浓看着觉得十分有趣,眼前美人在抱,焉有不一亲芳泽之理?伸手一揽她的纤腰,顺势在她脸上亲吻一下,哈哈一笑,道:“好香!”他身边那些随从似乎看惯了他这般举动,丝毫不以为异。邵天冲等人脸现怒色,又待出手。

公孙二娘怒极,一口痰呸地向他吐去,秋渐浓侧脸闪开,笑道:“何必这么凶呢?你也不算是什么国色天香的美人,能得我亲一下理当觉得荣幸才对,想求我一亲芳泽的美人不知有多少,你还不识好歹……”听他言下之意,被他轻薄了一番还理应觉得与有荣焉才对。

公孙二娘愤怒已极,头一低,冷不防在他肩头狠狠咬了一口。秋渐浓冷不丁的肩上一痛,“哎哟”了一声。公孙二娘见他眉头一皱吃痛的模样,一时间便忘了自己刚才所受的痛苦与屈辱,“格”地一声笑出来,又狡黠又得意地看着他。

秋渐浓不由一呆,想不到这女子如此胡搅蛮缠,十八般武艺样样俱全,竟能动用到牙齿作武器,哪里有半分美女风范?他却不知公孙二娘出身市井,乞丐混混那些打架撒泼,手抓牙咬的一套原本最是拿手。

这时公孙二娘自觉已能动弹,一跃而起,逃回座中。她胆子虽大,却也不敢再逗留在秋渐浓身边了。

裘好笑道:“公孙妹子,你可真有福气,要是我被他亲一下,死也愿意。”凌叶子面上一红,她是大家闺秀,生性腼腆,听不得这等粗俗言语,低声轻斥:“裘姐儿,不要胡言乱语。”公孙二娘抚摸一下面颊,发现兀自滚烫,骂道:“十三点,你这么喜欢,自己干么不送上去让他亲一下?”裘好笑道:“我倒是乐意,只怕人家不愿意呢。”

邵天冲阴郁着脸,沉声道:“别说疯话了,咱们走。”扔下一锭银子,当先走出店门,头也不回。他心中着实盛怒,但看见秋渐浓的出手,自知远非其敌,况且他身边还有一群武功不弱的随从,即便想讨回公道,也绝无可能。何况公孙二娘也并没有怎么吃亏,虽然被轻薄了一下,却也打了对方一记耳光,咬了人家一口。再者在他心中,公孙二娘向来泼辣豪迈,性格与男子无异,也不觉得格外丢人,只要人没事便万事大吉了,他也不想多生事端。

众人见他离开,均跟着走了出去,唯有公孙二娘抚着面颊,半晌不动。她怔怔片刻,长长的睫毛忽闪了一下,眼中突然滚下泪珠来,沿着白嫩的面颊滑落。她头一低,终于也走出店门去。

除了秋渐浓和他手下随从,并无其他人看见公孙二娘的眼泪。她的眼泪如同晶亮剔透的珍珠,轻盈摔碎在桌上,慢慢地化开,渗入桌面,她的心也随之摔得粉碎。

“公子爷,要不要追?”秋渐浓手下一名青年男子问。秋渐浓摇了摇头,不知怎地,心头升起一股惘然之感。

公孙二娘边走边想:“他就这么走了,倘若换作凌姑娘受辱,他明知不敌,无论如何也要讨回个公道,哪怕送死也绝不会就此离开。”想到此处,她心中的伤痛远甚于身受的苦楚和羞辱。

“想不到那么漂亮的公子哥儿竟然是个轻薄之人。”张裕边摇头边说。

“那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罢。”铁娘子心中也觉公孙二娘未曾真心反抗。公孙二娘原是他们这群人中功夫最好的一个,如何会轻易受制于人?何况当时二人对视良久,看上去便如公孙二娘心甘情愿一般。东方明一句话未说,只是狠狠“呸”了一口,也不知是何用意。

公孙二娘听得他们的说话,心中迷迷惘惘,也不加辩驳,暗想:“你们爱怎么想便怎么想好了,反正都是我该死,自找的。”

胡昌平见她面色不对,打断铁娘子的话道:“闭上你的乌鸦嘴,不说话你要死啊?”铁娘子翻了个白眼,正想回敬他几句,转头看见公孙二娘失魂落魄般的走在最后,脸色苍白,不由得怔了怔,将嘴边的话吞了进去。

一行人于是走得格外安静,与平日大不相同。原本他们八人大多十分多嘴,都是爱饶舌争吵之人,一路上总是话语不断,从未像今日这般安静过。回到客栈,邵天冲一语未发的进屋便关上房门。

凌叶子和公孙二娘同屋,一起走进房间。公孙二娘走进去,看上去有点木然往凳上一坐,面上无甚表情。凌叶子见她神情怪异,侧头看了又看,轻声道:“公孙姐姐,你怎么了?”公孙二娘不答。凌叶子又道:“公孙姐姐,你是不是听了他们的话,心中见气?其实你应该知道,他们都是有口无心的人,并无恶意,尤姐姐和东方大哥性子直爽,说话随便,裘姐儿又没什么心眼,言语间也许有让你不快之处,你可莫见怪。”公孙二娘仍是不理,索性站起来,走到床沿,倒头便躺下去,将棉被一拉,从脚蒙到头,给她来了个不理不睬。

凌叶子一愕,不由得十分窘迫,她甚少受人如此冷遇,自不免难堪,加之原是好心劝慰,反倒变得自己得罪了公孙二娘一般,不由得心生委屈之意,鼻子一酸,要待哭出来,却终于忍住,奔出了客房去。

凌叶子来到邵天冲房门口,伸手敲门,只听得邵天冲在屋内问:“是谁?”听到邵天冲的声音,她更是忍不住,呜地一声便哭出声来。

邵天冲听得呜咽之声,吃了一惊,立即打开房门,见是凌叶子,将她扶进屋去,关上了屋门,吃惊地问道:“凌姑娘,谁招惹你了?怎么这般伤心?”

凌叶子亟想趴在他肩头失声痛哭一番,但想到左右房间住着东方明等人,便极力克制自己,坐到桌边,伏着桌子低声呜咽不止。邵天冲看着心疼,扶着她的肩柔声低语:“怎么了?到底是谁欺负你了?是不是那帮家伙出言不逊?我去骂他们。”

凌叶子摇摇头。邵天冲心中更为纳闷,问道:“究竟为何?这里并无他人,你直言告诉我便是。”凌叶子呜咽了一阵,抬起泪痕满面的脸,抽抽噎噎道:“我本是想劝慰公孙姐姐来着,谁知她非但不领情,反而视我若敌一般。不理不睬也就罢了,还用被子蒙上头,显然是不愿听我说话。可是我自问并无得罪她之处,究竟何处招惹了她,我也不知,为何她要这般讨厌我?”

邵天冲见她泪眼婆娑,楚楚可怜,心中十分怜惜,伸手替她拭去脸上泪水,叹道:“她的脾气原本不好,绝非针对你而生气。这几日她一直郁郁寡欢,要不然便是暴躁易怒,我也不知是谁得罪了她。你不必多虑,过几日她自然就好了,你性情温柔,待人和善,又怎么可能开罪她,不可再胡思乱想,平白地让自己难过。”

凌叶子睁大眼看着他,问道:“是真的么?”她眼中泪水未干,仍在眼眶中转动,却已不再往下流。其实她听得邵天冲几句柔声宽慰之言,心中便已舒适了一大段,至于公孙二娘究竟是否生她气之事,已然并不重要。邵天冲微微一笑:“我怎会骗你?乖,擦干泪水,哭得像花猫一样便不美丽了。”凌叶子扑哧一笑,笑靥犹如百花齐放般灿烂,直看得邵天冲心旖神荡。

次日,众人结了客栈的账,继续前行,不多久,已踏入姑苏的繁华地界。在邵天冲的想象之中,梅林巷当是一个梅花环绕之处,可是在他们沿途所经之处,并无大片梅林。

邵天冲等人四处打听寻找。这日来到一处小镇,镇上拱桥甚众,桥下流水清清,住着诸多水上人家。一打听之下,并无人听过姑苏梅林巷这个地方。八人在镇上盘桓了半日,始终一无所获,均是大失所望,颇为泄气,打算吃完午饭便即离开小镇,继续寻找。     邵天冲心情不佳,胡乱填饱肚子便招呼众人离开。凌叶子提议走水路离开,一来他们并无急事,二来可以顺路欣赏水乡美景。她虽是苏州人,但出身豪富,还从未坐过这般小小的乌篷船,从来出入有人护送,行水路也都有宽大豪华的画舫,因此对这种乌篷船上的风情格外好奇。

邵天冲听她要求,自然无所不允,便雇了两条小乌篷船送他们离开。他与凌叶子,铁娘子,胡昌平同船,公孙二娘与裘好,东方明,张裕同船。一路上凌叶子坐在船舷边,伸手戏水,不断地用水泼他们,这艘船上便笑声连连。邵天冲听着船娘唱起水乡小调,柔软温润,水上的风吹得人心旷神怡,船边碧波荡漾,身边佳人如玉,胸中所有烦闷抛诸脑后,一时间不知天上人间,竟险些连来姑苏寻亲的目的也丢之忘之。

而公孙二娘所在的船上,裘好与东方明,张裕叽叽喳喳地说笑,没几句不知怎地话不投机,互不相让地争吵起来。公孙二娘心烦不已,眼前水清莲白,荷叶田田,均不在她眼中。她心中早已塞满自怜自伤之意,听得聒噪吵耳的争论,只觉得烦闷不已,一头钻进船篷,独自缩在角落双手捂住了耳朵。

姑苏的水路九曲十八弯,水中莲叶碧色接天,湖光山色令人醉倒。邵天冲叹道:“难怪苏州自古出美人,这山温水软的,生在这里的人自然钟灵毓秀,令人倾倒。”他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响,但仍随风送到公孙二娘耳中,她不由自主的闭上双眼,紧紧捂住耳朵,心里却不停地大叫:“你眼中钟灵毓秀的只不过是凌叶子而已,这些个情话应该留着只有你们二人时再说,为何还要说给别人听?真是不害臊!”但无论她心中如何狂喊,却一丝声音也发不出,只是一股哀怨情伤在自己心里激荡,令她有一种想要发狂的感觉。

只听得凌叶子道:“我自幼在苏州城内长大,却也从未听说过什么梅林巷,邵大哥,你记得的可当真是梅林巷?”邵天冲肯定地道:“一定是姑苏梅林巷,我感觉那记载定是与我身世有关。”   那撑船的艄公听得此言,回过头来,问道:“什么梅林巷?”

邵天冲答道:“这几日我们盘桓苏州,一直想要打听一个叫梅林巷的地方,却总是无人知晓。”那艄公胡子头发都有些斑白,看上去年纪已然不小。他思索了片刻,说道:“梅林巷?二十年前我倒似乎听过这个地方哩!那巷子原不叫梅林巷,后因遍种梅花而得名,那片地是属于当时的一家名门望族的,好像是姓什么来着?”

邵天冲这一惊非同小可,立时跳了起来,大声道:“姓邵,是不是?那户人家是不是嫁邵?”

那艄公“啊”了一声道:“是的是的,的确是姓邵,可惜啊,十余年前一把火,将邵家和那片梅林烧得精光,现今那边只剩一片废墟,也没人去理会,听说邵家的人都死得一干二净了呢……”边说边摇头叹息,继续摇着他的橹。

邵天冲心中原是又惊又喜,听到后一句话,心便又往下沉。他对当年的事原本并无记忆,只凭凌韫的话和书中那句记载寻来。在他想象中,原以为找到梅林巷便能知道自己的身世,找到自己的亲人,可是听艄公的话,纵使他找到当年的梅林巷,也不过是焦土一片,何来亲人?他一时间呆呆立着,一句话也说不出,心中一种被猛然抽空了的感觉。

“邵大哥,邵大哥!”凌叶子担忧地看着邵天冲,轻摇他的身躯。余人也心生不安地看着他。

邵天冲总算回过神来,面色依旧难看,坐在船舷边,沉默着不发一言。

“艄公,麻烦你送我们去那梅林巷,就算邵家已然不在,也要去瞧一瞧方知。”

“好嘞。”艄公应了一声,“还有五九水路就到了,多半要半日时光。”

眼前满目疮痍,焦土无边,可见原来邵家在当地确是一户大家族。整个梅林巷旧址占地广阔,四下里并无居民。邵天冲等人走在这片曾烧焦的灰土上,看着尚存的残垣断瓦,均是心情压抑,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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