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无子-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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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了抹脸,好让自己清醒点,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天气很好!这儿大概正值初秋吧。不凉也不热,还有大太阳奉送着明媚的阳光。我有点举步为艰,但还是咬着牙朝看似出口的地方移动。刚走到月亮门的时候,才想起来忘了带纸和笔,便又折回去拿。正打算推开门,就听见身后班比的大嗓门:
“公子!您怎么出来了!”她一惊一诈得扶住我。待到进了屋,我才在纸上写下想见她家少爷的意思。但转念一想,班比是丫鬟,应该不认字,便缩回手打算把那纸揉了,却被她挡下。“公子,春儿识字。”
原来她叫春儿。
“公子想见少爷么,让春儿去唤,您安生待着,大夫说您身体还很虚,要多休息。”一长串的罗哩八嗦后,班比,哦不,春儿才出门去寻人。我抚着额角坐在床边,倚靠在床栏上,觉得甚是麻烦。以前大家都知道我不喜说话,所以养成了看我眼神行事的习惯,现在,八成都死了吧。我没忘最后说过的话,要让于家从那个世界上消失,要让言灵师的血统消失。我来到这个地方,他们应该没那么幸运,去的也只有阴曹地府了吧。只可叹叔叔,偷鸡不成蚀了米,没得到我,却连累整个于家,与他一同陪葬。
功名利禄真那么重要么?我真的不全然无欲无求么?我只知道自己没做到无悲无喜的境界,却不知自己是否没有欲念,自小密不透风的保护,使我接触到的人事物少之又少,唯一谈得上算是朋友的,也只有那个同我一样性情,甚至有可能比我还要冷漠的安培晴雅了。这次去日本,本来和他相约共游富士樱海的,不知他等不到我,该是怎样一副表情?而当他获悉于家当家坠海身亡时,又会是什么心情?
耳畔隐约听到春儿的嗓音,我收敛心神,望向门口。果不出多久,狄蓝推门而入。
“你找我?”他看上去很开心。
我点点头。'我想离开。'看了我写下的话后,他脸上的笑淡去,用一种不解的眼神望着我,慢慢蹙起了眉。“为什么?待在这不好吗?”
'我没有理由留在这儿。你我没有任何关系。'
“难道朋友就不是关系!”他突然吼了起来,引来我诧异的睇视。我见他侧过脸,作了个深呼吸后才直视我继续说道:“零儿,你不想见见救了你的那个人么?”
我摇摇头。'有缘自会相见。若说要报恩,自当等于零有那能力再说。'
他低头看着我写出来的话,思索片刻,问道:“零儿,是不是我们亏待你了?”
我突觉好笑。我在他家住了不过两个日夜,和他见了三次面,他居然会有此想法。'狄蓝,我不了解你,你也不了解我。'我不好奇这是哪,我不好奇他是谁,我更不好奇救我的是何人,我只想要独自一个人。
“零儿,你会说话,我知道你会说话。”我讶异的望着他,不知道他为何会知道。“那天江上尘救你的时候我也在,我们都听到你叫了一声‘妈妈’。零儿,我不在乎你是谁,我只知道你值得,你能够让我付出一切,是交心的朋友,你为什么要抗拒呢?”
我微张着嘴,怔怔盯住他。交心的……朋友……是说我吗?我又能够拥有吗?
看出我的迟疑,他一屁股坐到我边上,无比认真而严肃得和我对视。“零儿,不管你以前怎么样,自从我们救起你的那一刻,你便是我狄蓝和江上尘的朋友,这点请你别怀疑!至于你所说的了解与否,将来还有那么多时间,还怕会不知道彼此间的糗事么。”话尽附送温柔一笑。
现在是什么一种情况?我有点理不清了。
“零儿,给自己一个机会,放过自己的机会!”
放过自己?我很好啊,为什么要放过自己?
“零儿,你有照过镜子吗?”我茫茫然摇着头,“拿去!”狄蓝把一面小铜镜塞到我手里,然后站了起来,“你仔细看看自己的脸,仔细看看自己的表情,仔细看看自己的眼神,我晚饭时再来。”说完,用一种奇怪的沉痛的神情,出去了。
我把镜子拿到脸齐高的地方,看着。不太清晰的铜镜里,呈现出的是一张肤色浅蜜,却比苍白更让人觉得病态的脸,面部的表情是如此迷茫,一种被抛弃的孤寂充斥着其中的每一个细胞,大而无神的眼睛空乏又失落,这是我吗?那个妈妈称之为小拉丁美男的我吗?鼻子一酸,两行眼泪悄无声息地淌了下来。爷爷,零儿不及格呢!无欲、无求、无悲、无喜、无嗔、无怒、无心、无情,我又能做到几个呢?爷爷,为什么不带我走呢?零儿现在只有一个人了,不及格的零儿,感觉好孤单啊!
默默放下铜镜,我注视着眼前一方天地,隐隐约约浮现出狄蓝的轮廓。我该抓住那只手吗?敏锐的直觉让我很容易分辨人周身的气息,狄蓝是善意的,除非他比我叔叔还要善于伪装,但我不认为他会对一个身无长物一无所有的人有所图,那么,我该接受吗?爷爷,你可以告诉我答案吗?我好想见你啊,爷爷!
鬼使神差的,我轻轻呢喃道:“爷爷,来见零儿吧,爷爷!”
房里的气流开始扭曲,某一个点上,旋涡状的气流越来越明显,直到一个白色的影子出现在我眼前。
“爷爷!”刚收起来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你这孩子,没过关呢!”爷爷飘到我面前,想伸手抹去我的泪,却硬生生穿了过去。“居然还用能力叫我这老头子出来,你心里都想些什么呢。”
“爷爷,零儿做不到,零儿心很乱。”我呜咽着看着那张熟悉的老脸,十几年的眼泪一次性的流了出来。
“我明白,我都明白。罢了,人都死了,我也看开了。你别担心于家那些人,你爸爸妈妈都已经投胎去了,我也该走了,我就知道走前必须见你一面。零儿,听着,别再管那所谓的祖训了,做真正的自己,反正横竖不是我们那个世界,你要怎么是你的问题。记住零儿,爷爷现在只希望你别吃亏,过得好好的,爷爷就可以宽心投胎去了。”爷爷一边说,我一边呜呜点着头。“乖囝啊,是爷爷累了你。”说着,爷爷抬手,虚空的摸了摸我的头,“记住爷爷说的话了么?”我忙点头,“那好。自己照顾好自己,不论将来怎么样,爷爷都支持你,跟爷爷做个保证,爷爷就可以放心去了。”
“我保证,一定活得好好的!”说完,我看到爷爷笑了起来,皱巴巴的脸像只干瘪的柿子,煞是难看,却难掩由喜悦所折射出来的光彩。白色的身影渐淡至无,我都死死看着爷爷,等到房中回复原有的样貌,我才抹去满面的泪水。爷爷,零儿会做回自己,会过得好好的!深吸一口气,我顿觉霍然开朗。书上说大哭之后会感觉神清气爽,果然不错呢,不过就是有些累。估摸着时间还早,我便又倒回床铺,再睡会儿吧,等狄蓝过来再告诉他我的决定吧。
这一睡,就睡了有一天一夜。再次睁眼时,就看到狄蓝略显疲惫的脸。“你睡了一天一夜,你可知道!”他的话里有丝责备,“这样虚弱的身体,你还想离开么!”
我张张嘴,就看到他机灵地递过纸和笔。我看了眼那白白的宣纸,和黑黑的笔尖,终于抬手推开
。“我不走了。”字与字间有些不连贯,咬字也不甚清晰,声音还哑哑的,却让温文的狄蓝听得热泪盈眶。“不哭。”我说,他听了连忙抓住我的手,紧紧用他的双手包容住。“以后零儿叫我一声大哥吧。”
我眨着眼睛,还是问了:“为什么,对我好?”
他终于又给我看那清爽的笑容了,不过这次那笑里多了点点宠溺。“你从天上掉下来时,如果不是江上尘飞上去托住你,你恐怕会摔个粉身碎骨,”他娓娓说道,清朗的嗓音非常悦耳动听,隐隐还有催眠的效果,不过此刻我已经睡了个饱,至多打个呵欠应应景,“当他搂着你走到我跟前时,你一个劲往他怀里钻。那时,你还说了句‘妈妈’,当时的表情,我至今记忆犹新,很……”说到这,他面色稍露赧意,“很满足的样子,让人看着很舒服。”
我的笑,会让人舒服?我不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不过我对此并不在意,还煞风景的说道:“饿了。”
他听后一愣,然后才恍然大悟得拍拍自己脑门:“光顾着和你说话了,瞧我给忘的。你躺一会儿,大哥替你张罗好吃的。”我点了下头,目送他轻手轻脚的出了门。我都已经醒了,他干吗还这么小心翼翼的?
接下来几天,狄蓝当真把我当宝贝弟弟一般疼着宠着,除了每天早上吃药这件恼人的事外,他倒真是个好哥哥。春儿被派来服侍我,拜她的聒噪所赐,我或多或少了解了这个世界的格局。套句小说的专业术语,这儿就是架空历史,三个国家分庭抗礼,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综合国力具都相差无几,而且国君据说都很开明,至少表面上如此,所以个个国家都可谓是国泰民安,和乐融融。我所在的国家是靳国,余下两国分别是墨国和华国。狄家是靳国很有历史的经商世家,然后就是一大堆对狄家大少爷狄蓝的崇拜景仰,真如黄河之水绵绵不绝,闹得我耳朵又疼又痒,还一直嗡嗡直轰鸣。除此之外,我还得应付春儿如潮水一般的问题,直回答得我的头也跟着疼了起来。
她会问我,我的脸和头发为什么和别人看起来的不太一样。我只能告诉她我母亲是异族人。确实,我妈妈是一个纯正拉丁美女,热情而奔放,她留给我一身天然的浅蜜色的皮肤,她还留给了我相对东方人而言较为深刻的轮廓较为高大的身形,以及一头微微泛红的头发。记得第一次和晴雅见面时,他便定论我是个内在外表背道而驰的人。是呀!谁会想到一个合该热情如火的小伙子,却偏偏有着冷心冷情。纵使我没有做到完全的八无,较之普通人还是十分淡漠的。
春儿有时还对我的习性和为人处世颇是好奇。那时我只能说以前我身边的人都是如此,羡慕得她一直嚷嚷着想到我以前的家去看看。每到此时,我也只有苦笑以对了。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这世上恐怕只有一个人能带我离开,但是他却连我是生是死,身在何处都不知道,更别提他比我还冷的性子。
今天春儿例行公事一般又开始在我耳朵边唠叨是非曲直,我也只有沉着气,练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武功。这个小妮子不仅个性爽朗,连喜好也很笔直,对事物的判断全凭着喜好和第一感观。我有时挺羡慕她的,因为这样最是无忧最是开心。而且还有替她挡风遮雨的地方,不致因她这性子产生事端。
凉凉的秋风,暖暖的阳光,嗡嗡的蚊子,呃,春儿,这几个因素加在一起,无疑是最佳的催眠神功。我本来就嗜睡,这段时间更是变本加厉睡得厉害,这会儿也不例外。如果没有外来干扰的话,不消一会儿我定去会周公。但天不从人愿,那个消失了近两天一夜的挂牌大哥朝这来了,步伐间不复往日从容,有点迫不及待的匆忙,面有欣喜,莫不是有喜了?
“零儿!”狄蓝坐到我对面,笑眯眯地盯着我看。
“嗯。”我淡淡应了声,耷拉着眼皮。他不以为杵,径自说道:“明日江上尘就要过来,我想你们该好好见一面。”
“哦。”虽然能说话,但我还是不太喜欢,能用点头摇头蒙混的就玩项上运动,不行的就用单音节的诸如嗯啊哦啊这类的字表示,真真要我说话时,也是能简洁就简洁,常常是连主语宾语都没个影,要听懂我说的话,大约只有狄蓝这一号人物了,连春儿有时也会被我说出来的话弄得一头雾水。
知道我性子如此,狄蓝从不会为我的忽视感觉不悦,像唱独角戏般的对我说道:“过些时候大哥和他要出趟远门,零儿一起同行,可好?”
我想拒绝的。在这吃好穿好最重要的是睡好,我才没那闲心到外头风餐露宿周车劳顿的,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自问自答的狄蓝截了去:“大哥知道零儿贪睡,到时一定帮你准备一辆舒舒服服的马车。零儿可以趁此机会看看外面的风景,一直闷在家里难免会闷出病来。”本来想出口说话反驳的,却被他引用的一个词勾去了心思。
家?是啊,什么时候,把狄府当成了自己的家了。想到这,我的嘴角不受控制的勾了起来,却被一直注意我反应的狄蓝当成了因为要出门而高兴这样扭曲事实的意思。就那么一个短暂的闪神,我便不得不在不久之后挥泪告别安逸的生活,真真是后悔得我肠子都扭青了。
由于身体逐渐恢复的缘故,一来我把狄府逛了个遍,二来用餐什么的也很少在房里进行了。狄蓝说喜欢一起吃饭的感觉,我又没有那种等级观念,所以除早点外,其余的多是狄蓝,我以及春儿三人一块用的。就在我不知不觉间把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