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煮天下:十夫九美-第1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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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似乎除了女皇陛下,就连守夜的侍从也没见着半点鬼影,但女皇陛下又言之凿凿,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据说是个女鬼,面目狰狞指甲腥红……
北瑶皇宫中先是彻查宫内所有的人,就连每日入宫挑粪的也没放过,继而又大摆香炉火盆,头戴狰狞面具的巫师在永凤宫中整整唱了两天两夜,直到嗓子都唱哑了,才被女皇陛下放出宫。
刺客似乎消停了些日子,鬼似乎也被巫师驱除了,可是……
近几日女皇陛下又添了新的毛病,似乎就从靖王传回要返回京都的消息没多久,女皇陛下便又屡屡在夜里惊起,如见鬼一般,又似大难临头,哭喊着闹得整个永凤宫……不,是闹得整个皇宫也不得安宁。
三番五次的夜中惊醒,甚至有守夜的侍从听见女皇陛下的哀嚎,似是……她回来了,她要杀我,不是我做的……一类的话,这样的呓语没有人敢去猜测其背后的意思。宫中上下人人自危,曾经侍奉女皇陛下乃是天大恩宠的事,如今人人视之为断头台。
女皇陛下的癔症越来越严重,就连御医也束手无策,整日整夜的彷徨哪怕勉强上朝也听不清百官启奏,就更别提批阅奏折了。
但是,朝中官员恐怕还不知道女皇陛下病得有多重,因为递上去的折子,至多两天便批复下来,且乍看也没有什么错漏之处,也就没往太离谱的地方想。
看似一派仍旧祥和的皇宫大内,其下到底有多少暗潮涌动,就连纳兰珑馨本人也快要分辨不清楚了。
她只觉得害怕,只觉得自己的命快要到头了,那夜里曾经出现的女鬼,乍看像是她故去的母皇,可事后怎么想又怎么觉得像纳兰珑月。她不能否认,纳兰珑月与年轻时的母皇确有七八分的相似之处,就连那身上的气势也越来越神似。
到底是谁要害她?是曾经母皇的怨魂终于来向她讨命了,还是纳兰珑月来向她讨回曾经属于她的位置?
不,纳兰珑月不会是怨魂,因为她并没死,且……已经在回返京都的路上。
轻轻无端飘来一阵风,纳兰珑馨顿时如惊弓之鸟一般拥着锦被缩在床脚,直到看清眼前一身劲练黑衣的熟悉面孔,这才深深呼了一口气。
“陛下,奏折已经都批完了,陛下可要过目?”宫漓尘如今已是一副影卫该有的打扮,却将身为影卫该做的不该做的统统揽入手中。
早朝隐在金座后方听百官禀奏,下了朝又在御书房内将奏折批阅完毕,甚至将早朝时候无法交待官员的话以手谕的方式写下盖上玉印。
新仇旧恨 (6)
每天夜里,他都会尽早来到永凤宫中,在她床边一站就是一夜,唯有他在,纳兰珑馨才能安稳睡个觉。
“不必了,朕信得过你。”纳兰珑馨无力摆了摆手,重新挪回宽阔床榻一侧,而宫漓尘直挺挺站着并未动,其实,床榻边上就已经是他的位置了。
纳兰珑馨也曾对他说不必拘礼,虽然离不了他太远,却愿意让他在她床榻上休息,而宫漓尘仅一句于理不合,似乎要斩断了两人的情分?
纳兰珑馨直定定看着宫漓尘,一身劲练的黑衣包裹着修长的身形,已经不是曾经双手拢袖的姿态,双手垂于身侧略微向后,自从有他在,刺客也扰不了她了,怨魂也不再作祟。
还是那副看惯了的淡然面容,虽一点儿也不出挑,但如今看着却令人倍觉安心。
“漓尘,你累么?近来可有休息的时间?”纳兰珑馨轻轻问着,近段时间以来她精神萎靡,国家大事包括她的衣食起居,全都是由宫漓尘一人负责的。
“属下不累,还望陛下早些休息。”宫漓尘说着,走到一旁桌边,换上一根略细些的蜡烛,寝殿中渐渐昏暗了下来。
或许是她想得太多了?纳兰珑馨脸上渐渐浮起舒心的笑意,他每天都会记得给她留下些许光亮,就是担心她害怕吧?曾几何时起,宫漓尘自幼对她的照料,也是那么细心周到。
“漓尘,抱抱我好么?就像小时候一样。”纳兰珑馨笑着张开手臂,就如同幼年时撒娇一般。
宫漓尘站回床榻边上,继续垂眸敛目,“陛下,如今陛下已不再年幼,于理不合。”
纳兰珑馨张开的手臂却得到这样的回应,顿时落寞了几分,却仍旧不死心道:“此处只有你我二人,就连那些守夜的侍从也遣走了。于理合不合都是做给旁人看的,我年幼的时候你也抱过我,如今又有何妨?”
“陛下,如今不同了,陛下已是一国之君,不能再如此任性。”宫漓尘仍旧淡然劝着,微一低头,“陛下还是早些休息,明日还要早朝。”
纳兰珑馨终于失望的放下了双臂,借着模模糊糊的烛光,看着确实已经不再年少的宫漓尘,心中弥漫尽是满满的失落。难道真的必须要改变么?她如今只觉得自己像个孤家寡人,难道在无人的时候,她还要保持帝王威仪?
她只想有人抱抱她,无比想念当年在宫漓尘怀中肆意撒娇的感觉,可如今只有她们两个人,就连这一点小小的心愿也达成不了?
“漓尘,我们真的只能做君臣了么?”纳兰珑馨轻轻问着,说不出是不是小心,也说不出到底为什么又这么问。
“陛下乃一国之君,属下乃是陛下的影。”宫漓尘一板一眼将两人的关系明确,半句多余也没有。
但如此泾渭分明的身份却如一根刺般扎入纳兰珑馨的心中,只是一国之君……只是影……
突然放慢了声音,一字一句道:“那我若是要你侍寝呢?”
新仇旧恨 (7)
宫漓尘的身体几乎不可见的一僵,略藏于身后的手指轻轻颤抖,沉声道:“陛下对皇夫情真意切,若是让皇夫得知,恐怕对陛下心生嫌隙。”
“你不说,他又怎会知道?”纳兰珑馨突然变了腔调,不再是那般小女儿状,“再者说,影卫侍寝历朝也有先例,就算不得于理不合。”
“陛下……”
“宫漓尘,你这是要拒绝我么?”纳兰珑馨的声音中明显夹杂了凛冽,如质问一般。
宫漓尘双膝一曲跪地,“陛下,属下曾经乃是靖王王夫,重新入宫中为影已是史无前例,若是侍寝,恐怕有辱没皇族之嫌。”
“哦?那你的意思,如今做朕的影,哪怕侍寝也没有身份地位可言,倒是委屈你了?”凛冽中突然又带上了嘲讽,纳兰珑馨坐起身来,目露寒光,俯视着宫漓尘。
宫漓尘跪着深深弓下腰,“待靖王回京写下休书,属下愿净身入宫服侍陛下,还望陛下成全。”
成全什么?纳兰珑馨自然知道,可她并不愿意接受。她的影卫本就该属于她,不管是身体还是心,而如今她要自己的影卫侍寝,而他却求她……成全?
成全什么?他嫌她不配碰他?还是哪怕入了宫中做影,哪怕之后净了身,也要干干净净为靖王守节?
“宫漓尘,朕,命令你。”
寥寥几字,字字如千钧大石一般砸上宫漓尘的心头,哪怕再淡然,哪怕再镇定,也止不住身体由心中渐渐扩散的颤动,因为……他是影。
身为一个影卫,本就不该有要坚守的东西,身为一个影卫,哪怕主子无端命令他去死,也不能有半点犹豫。
“属下……遵命……”宫漓尘一时间竟觉得喉咙似乎都被哽住,说出几个字无比艰难,就连呼吸也滞涩了。
站起身来,望向面前冷眼看着他的纳兰珑馨,静静的也看着他,静静的等待着。
十几年了,他虽自幼被家族送入京都做影,但防着这一天十几年,终究还是……难逃宿命?
他只是不想做个玩物,不想让自己一身才学沾染床第的污浊,习得文武艺可以货与帝王家,但是不包括他的身体!
而如今……他真的要用自己的身体去获取眼前之人的信任?!
手指木然扯上自己的衣襟,明明纤薄的衣襟却怎么也扯不开,腰带似乎像是打成了死结,是身上的衣服太硬?还是他的手指无力?
“陛下……”宫漓尘嘶哑着喉咙开口,屈膝又要跪倒……
“继续。”轻飘飘一语,掐断他最后一丝希望。
腰带滑落在脚边,黑衣飘然坠地,夏末的夜晚还不算清凉,宫漓尘仅着一身纤薄的里衣,却觉得脊背满是冷汗,彻骨的冰凉。
眼前阵阵眩晕,耳中明明寂静却传来尖锐的嗡鸣声,床榻上的人明明是他照料了近十年的主子,明明是曾经朝夕相处与他亲密无间的人,但此一刻,却无端犹如蛇蝎……
“宫漓尘,你是要抗旨么?!”
新仇旧恨 (8)
空旷的寝殿中压抑异常,他几乎感觉快要喘不过气,微低着头,咬碎了嘴唇内侧的肉,血腥味直撞心头,狠狠咬紧牙,手指攥紧了衣襟……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寝殿的门被人冷不丁一脚用力踹开,风风火火闯入一个明黄色的身影。
墨岚一脸的怒火中烧,直冲进门来,看也不看纳兰珑馨一眼,大步流星走到宫漓尘面前。
就在屋内两人均还未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见墨岚高高扬起手,啪的一声!
寂静的大殿中回荡着响亮的声音,墨岚几乎使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记耳光甩得自己的身体都险些摔倒。
“贱人!看来要等靖王回来才给你净身都便宜你了!”墨岚毫无优雅之态破口大骂,胸口剧烈起伏着,全然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宫漓尘硬生生受了一个耳光,身体纹丝不动,垂眸敛目,嘴角缓缓淌下一缕血,弯膝跪地,沉声道:“属下知罪,请皇夫责罚。”
“好一个厚脸皮的东西,还有脸跪在这!”墨岚怒不可遏,突然看向门外,“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宫去,先打一百廷杖,即刻净身!!”
门外跟随墨岚而来的两个侍从跨进门,二话不说拖起宫漓尘就向外走。
纳兰珑馨这才回过神刚要制止,只见墨岚猛地转过身,一抬手指向纳兰珑馨,“墨岚只是稍有身体不适以清修的借口不见陛下,这才几日,陛下就已经忍不住要招人侍寝了么?!看来墨岚在陛下眼中,越来越什么都不是了。”
“不是这样的,墨岚……”纳兰珑馨惊得一脸苍白,慌忙从床榻上起身,有些磕绊解释道:“并非你所看到的那样,只是我……我……”
还能解释什么?如何解释才算说得过去?
明显就是宫漓尘在她寝殿中,当着她的面脱了衣服,什么样的理由才算正当?
可是,她气愤宫漓尘不肯碰他硬要他侍寝不假,可从来没想过要他真的净身。宫漓尘再怎么说与她也是十年相伴的情分,那男人若是净了身……还能叫男人么?
“墨岚,我……靖王再有几日就回来了,总不能先斩后奏让她抓了话柄……”纳兰珑馨只得以这个理由回寰,却根本不敢看墨岚,更加解释不了她为什么要让宫漓尘脱衣服。
“呵……陛下如今知道不能被人抓话柄了?那若是今日宫漓尘真的侍了寝,陛下让墨岚多年的等待情何以堪?这宫里本就没有藏得住的事,陛下让文武百官如何看待陛下,让天下人如何看待君王?!”墨岚一袭话越说越大,似乎一个宫漓尘,都能关系到江山社稷北瑶的千秋万代了。
而此刻纳兰珑馨慌着神哪里还能顾及得了这些,只得一脸忏悔状欲扶墨岚先坐下。
墨岚却不领情面一挥袖,向外道:“那就暂且廷杖二百,给我狠狠的打!!”
“墨岚……”
“陛下可是不舍?!”
“不……没有……”
墨岚看着一脸仓皇模样的纳兰珑馨,极尽全力压抑着心头的恶心,猛地一转身大步走向门口,“墨岚身体不适,又吹了夜风,恐怕近几日不能逢陛下召见了,陛下还是早些休息吧。”
说完,带着剩下的一个侍从头也不回离去,只留下纳兰珑馨愣愣看着一屋子的狼藉……
不知过了多久,永凤宫寝殿中传出幽幽的呜咽声。
墨岚一路大步流星回到自己的宫殿,遣退了下人,这才轻轻甩了甩直到现在还发麻的手掌,一边甩着,却看见桌子上多了张纸。
“下临官道见人情,手决云章万象明。太平本学治礼乐,狠爱君山一点青。”有人写诗给他?非也。
然,看着这纸上不甚飘逸的字形,再将这诗中每一句的第一个字连起来读……下手太狠。
“呵,嫌我下手狠,那再有下次,你自己出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