镂凤春水 玉凌-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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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爱恋着她,不愿意见她在冷清的深闺中枯萎死去,以热情浇灌她的荒芜,而众人握着经史子集,说着礼教大防,定了他们不知羞耻的罪名。
在礼教面前,热烈的爱情是有罪的。
严宇举起手,以她的簪子,在掌心划出一条血痕,将冉冉涌出的鲜血,覆盖在她颈间的伤口。两人的血溶在一处,分不清彼此,生死相许。如果得到她的代价,是要被人追杀一生,他也不后悔。
「我一定回来。」他捧起她的脸,严肃的许诺着。没有烛火,他用月光记忆她的容貌。
璎珞忧伤的摇摇头,不抱任何希望。蓝家权势惊人,他能逃得出去就已经是万幸,哪有可能再回来?只是,就算是自欺欺人也是好的,她不愿意点破。他们拥有的东西太少,只剩寥寥无几的希望。
花厅那儿传来一声吆喝,接着是门被砸破的声音。不能再拖延了,她用尽所有的力气,将他朝窗外推去。
她亲手,将今生最爱的男人,推离了她的生命。
在她荒芜如沙漠的心中,他是一滴雨,滋润了她的魂魄,而她却不得不逼他离去。
她露出最美的微笑,不愿意他担忧挂念。如果这是他能见她的最后一面,情愿他只记忆她的笑容。
严宇回头望了她一眼,那炙热的黑眸,一如当初望着她时,倾尽了所有的炙热情爱。纵身一跃,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璎珞望着他远去,真的以为,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他。
她握紧了手中的春水玉环,低声念着他的名字,声音在夜空中散去,不知道他听见了没有。
镂刻的凤鸟,因为紧握而印在柔软的掌心。玉石囚禁得了凤鸟,礼教却囚禁不了她的心。
这一生就别再回来了,宁可再也见不着他,也不愿意见他惨死。
门被锐利的刀斧劈开,光亮的火把窜了进来,把房内照得有如白昼,蓝子昂率领着众人闯了进来。见不到严宇,他的表情凶恶而狰狞。
「那个男人呢?」他的双目因为狂怒而通红,大步踏了过来,猛地扯起璎珞的衣衫,不在乎粗鲁的举止会弄疼她。
「他走了。」璎珞缓慢抬起头来,心中格外的平静,没有半点恐惧。她望定了蓝子昂,疑惑着他似乎不如记忆中那么高大可怕。
记忆中那可怕如鬼怪,会让她一见就颤抖不已的男人,到底是谁呢?那个男人折磨她好几年,压迫着她的神魂,让她恐惧不已。但是如今望着蓝子昂,她却感受不到分毫的恐惧。
覆盖在她心中的阴影,早被严宇燃起的那把火,烧得干净。
终于能看清,眼前的男人也不过是个欺凌女子的恶徒,伤得了她的身,却不能伤了她得心,她的恐惧终于淡出生命,再也无力回天。
「走了?」蓝子昂冷笑一声,把她扔在地上。「给我搜,搜遍全城,谁抓到那个男人,就赏银五千两。死活不论。」他恨恨的瞪着她,看见她穿着那野男人的单衣,更加怒火中烧。
花钿委地无人收,华服散了一地。她的身上没有残余蓝家的任何富贵,只穿着严宇留下的衣衫,以及一身他诱发出的勇气。
璎珞轻柔的拍拂身上灰尘,而后往外走去,纤细的身影,有着蒲草的坚韧,任何风雨都无法摧折。
众人的目光凝望着她,而她全然视若无睹,脸上仍是带着淡淡的笑意。
从今尔后,心中再也没有恐惧来折磨她,只清楚的知悉,严宇该会是她今生闭目时,最惦记的一个人。是在遇见他之后,她才觉醒,原来自己并非是冷寂宅院里的装饰,而是有血有肉的女子。
她没有后悔。
镂凤春水 作者:玉凌
第 7 章 (完)
光影一闪,璎珞回了神。街心上一枚烟花炸开,烟硝四窜,人群间响起一阵赞叹。
花市仍是灯如昼,旧时天气旧时衣。甚至是,旧时牌楼旧时人,她又成了御使的妻子,坐在灯楼上赏烟花,不同的只是姓氏。
她冠了严宇的姓氏,成了他的妻子。
造化弄人,她其实是没料想到这样的结局的。如同潘楼街边所传唱的,她盼到了与他举案齐眉的日子。
身无彩凤双飞翼,靠着一点相思,严宇执意回来寻她。
那夜他逃出汴京后,蓝子昂将她绑回蓝府,凶狠的毒打她。她默默承受着,紧闭着双眼,固执的不肯求饶。只在仆人要夺去她手中的春水玉环时,发狂似的挣扎,护住那块玉,如同护住今生最重要的珍宝。
玉是她所有相思的凭依,怎么能让人夺去?心已经流离失所,系在他的身上,若没有这块玉陪伴,她将成为失了神魂的槁木死灰。
春水玉环是保住了,拼死的举止,却更加惹怒蓝子昂。他愤怒的持着桐木如意,狠狠朝她脑后打下。 的
血如桃花,散落了一地,怵目惊心。刺目的血迹,总算也让蓝子昂止住了毒打。
这一击让她昏迷了数日,醒来时已是在娘家的闺房内。蓝子昂休了她,命仆人连同休书,将她扔回娘家门前,罪名是七出之条中的淫佚。
即使在昏迷不醒间,她仍紧握着那块春水玉环。
娘家的人不谅解,一个背负淫秽流言,被休回娘家的女人,是一项耻辱。兄长将她逐在别院,褪尽铅华,再也不是尊贵的千金或是夫人,衣食都要自己打理。没有让她流落街头,已是天大的恩惠。
辛苦的日子过了几年,支撑着她的,不是希望,而是回忆。那块春水玉环是她最珍视的东西,总不肯离身。
几年后当季娘子又来问,想不想再买一块春水玉时,她没有询问,却明白是他回来了。
数年光景如飘蓬,一切没有定数。短短几年,变数大得惊人。
皇上驾崩,太子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蓝子昂被人弹劾,罪名确立后,被除去官服,还赔上多年营聚的财产,全家男女均充军西北。蓝家的光环,褪得如此迅速。
那时,严宇回来了。当初匆促的逃离,是个狼狈的逃犯,如今再度回到汴京,已是立功西域的英雄,当今皇上的眼前红人,封为殿中侍御使。
持着另一块春水玉,他又来寻她。
璎珞抚着那块新玉,双手在颤抖,季娘子的声音忽远忽近,听得不真切。心如细丝乱搅,理不清头绪,不敢相信,他真的又回来了。
「卖方说,你若是想要这块玉,就必须好好商量。」季娘子笑着,心疼着这一对男女,明明是有情人,却被分隔了如此长久,各自吃尽苦头。好在,老天还是有眼的。
「要怎么什么代价,他才肯割舍这块玉?」璎珞低声问道,重复许久之前说过的话语。心里太过胆怯,纵然心心念念的都与玉石无关,她也不敢贸然询问。
季娘子轻笑,拍了拍璎珞的手。「这块玉是他在外数年,千辛万苦又寻来的。因为难得,所以他提的条件可古怪了,明说了不要银两。你若想要这块玉,就拿自个儿来换,乖乖当他的妻子。璎珞,你愿是不愿?」这块玉,就是他送来的聘礼。
严宇并没有忘怀她,依旧将她放在胸口。前尘逸去,就算是人事全非,他也要她做他的妻子。他的爱情炙热,也坚贞,自始至终,认定了她一人。
想得出神了,一双坚实的臂膀从后方伸来,将她圈入宽阔的胸膛。是保护,而非束缚,他的拥抱热烈却也温柔。她是在他怀中展翅的凤鸟。
「在想些什么?」严宇低声问道,靠在她的耳边。他抛下繁杂的交际,尽快赶了回来,迫不及待,只想陪她赏灯。
「只是想些旧事。」璎珞淡淡笑着,依偎在他的怀抱里,感受他的体温。
「不许想了,如今你只能想我。」严宇霸道的说道,担忧想起往事,她又要伤怀。前尘往事,多半是不堪的,想起她先前所遭遇的种种,他的心在疼着。黝黑的掌,轻柔的抚着她的手臂。
不知从何时开始,手臂上的旧伤已经不会疼了。肌肤上淡淡的伤痕,是昔日的前尘,前世的旧梦,她如今被严宇的情意所环绕。
璎珞理着他的发鬓,偎靠在他怀中。一旁丫嬛瞧他们亲昵,红着脸偷笑。一般官家夫妇,顶多是相敬如宾,可不像他们如此恩爱。
她格外珍惜,因为知道这些得来不易。
最当初的选择并没有错,纵然偏离了那条礼教的道路,成为旁人指责的淫妇,受尽了苦楚,她却仍对自己忠实。她没有辜负他,更没有辜负自己。她选择做一个活生生的女人,而非困死礼法中的木人儿。
砰砰的脚步声从楼台下传来,一个小男孩跌了进来,穿着蓝袄绣杉。那小男孩的面容上,有她的眸子、他的五官,还有灿烂的笑。
「爹,快来快来,我要买那香糖果子啊!」才一上楼,他就急忙喊着,扯着严宇就往楼下走去,没发觉打扰了爹娘的温存。
「你带他去吧,毕竟今晚热闹,要他乖乖待着看灯,他是坐不住的。」璎珞笑道,抚去长子嘴角残留的梅糕。这孩子,大概刚刚才吃过丫嬛们准备来的甜食。
严宇苦笑着,点了点头,牵着长子的手往楼下走去。临去前,不顾旁人的目光,放肆的吻她的发。从两人初相见起,他就不是能守规矩的人,就算是短暂分开,他的吻中也带着许诺。
今生今世,他将永远守护她,再也不让她受到半分的伤害。
她望着父子二人离去,嘴角始终带着美丽的微笑,仰头望着天边明月。是不知道,嫦娥悔是不悔。只知道,关于她的今生,没有半分的悔意。
远方街上,又爆开一朵烟花,人们仍在惊叹。她的笑容,在月光下久久不散。
无限楼台烟雾中,宋时月光,仍是淡淡。
全文完
很抱歉还是短篇,长篇怕力有未逮,若草草挖坑又弃坑,对追文的JMS也不好意思。感谢支持我的各位,打分和看文章都花时间呀!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