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缚 作者:erus-第9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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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沐羽说到这里不禁有些黯然,却突然想到玄澈就在身边,连忙看去,但见玄澈只是了悟地点点头,玄澈似在自言自语:“如果可以,我真想见见她呢。”
“澈……你不生我的气吧?”玄沐羽小心翼翼地问。
玄澈抬眼看看玄沐羽如履薄冰的紧张神色,握住玄沐羽的手掌,用行动让他安心,笑道:“傻瓜,我的心胸就那么狭窄,还不容不下一个已经不在的人?”
玄沐羽面色讪讪,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否认吗?澈确实不是那样的。承认吗?却觉得心中酸酸的,似乎是因为澈的大度而闷得发酵了。
玄澈笑了笑,心中并不怎么嫉妒山枫:若是真爱,又怎么能找得到代替品?不断地寻找不过是因为从未得到而希望有一份寄托罢了。这样的情绪玄澈了然,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的人,只是……
水园里的少年,那么多却依然无法满足,可以认为他是爱我的吗?
罢了,不论怎样,自己终将是眼前这个男人现在唯一爱的也可能是最后一个爱上的人,曾经有过的那些又如何。
玄澈想到这里不由得握紧了玄沐羽的手,这双手,他不愿意放。
“沐羽,”玄澈再次开口,换了一个话题,“你要怎么处置宁怀善?”
玄沐羽收敛了心神,问:“澈希望放过他?”
玄澈毫不避讳地说:“能是最好的,他毕竟没做什么。”
玄沐羽微微蹙了眉头,说:“澈,你这样仁慈会留下麻烦的,万一宁怀善是在我们面前演了一出戏呢?他那样的说辞……一点也不可靠!”
“我仁慈?倒不觉得……能走到这一步的君王都不是仁慈的人……”玄澈自嘲地说,看到玄沐羽想说什么,连忙转了话锋,说,“宁怀善应该不会是演戏。昨晚莫怀和我说,那日他跟着英孜到了宁怀善房外,听到英孜对宁怀善说‘我们到里面去说’,我听了就觉得奇怪:若真是怕隔墙有耳,那密室之言就更不应该说出来,他们之间应该有其他暗号或密语才对。今天我就让莫怀仔细检查宁怀善的房子构造,基本可以确定他的房间里是没有密室的,又让人问了这两宁怀善的情绪,发现他始终心神不宁,似有心事。我就猜测莫怀跟踪之事肯定是被发现了,莫怀走后不知英孜说了什么宁怀善才会如此不安。我原以为他是普通的汉胡混血,便想他大概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强迫,这才将他招来想给他吃一颗定心丸,只是没想到他的身世如此复杂,让我不得不多考虑再三了。”
玄沐羽想了想,觉得有理,却又说:“那如果是英孜故意的呢?”
“不,英孜不是这样心思缜密的人。”玄澈肯定地说,“那夜乔灵裳曾和英孜提起你我关系,虽然乔灵裳只是隐隐有个念头自己也不确定,但英孜却是半分怀疑也没有,而且他又不出言不逊……足以想见此人玩阴谋还是太过稚嫩。而且莫怀是在出了乔府的路上才被发现的,说明后来在宁府所作的不过是英孜临时起意,招是好招,只可惜……”
玄澈摇摇头,似乎是在感叹英孜的败笔。
玄沐羽看了好笑,道:“果然什么阴谋都逃不出你的眼睛!”
“也未必。”
玄澈说,心中却想到另一件事。那英孜之所以会露马脚并非上面说的那些原因,虽然这些东西确实帮助自己更加肯定了判断,但关键在于半个月前莫怀对乔灵裳的刺杀。
那次莫怀的擅自行动力,英孜扮作蒙面人出手相救。一边是保己救人,一边是舍身杀人,但即使这样莫怀仍然无法突破英孜的防线,说明英孜功力高于莫怀,那么莫怀的跟踪怎么会不被发现?如此一来,英孜对宁怀善说的那句话绝对是说给门外的莫怀听的。虽然此举也有可能是为了给宁怀善撇清关系所放的烟雾弹,只是宁怀善对乔灵裳的不喜,这次遇刺乔灵裳受伤他没有去探望,以及这两日的忐忑都是藏不住的事实,若这些都是做戏,那么前后阴谋的深度就差太远了,这个团体的主谋者就产生了冲突。整件事不论是逻辑还是情理都说不通了。
只是这个缘由绝不能说给玄沐羽听,所以玄澈只好说了一些其他的理由。
玄澈想着,突然听到玄沐羽问:“你怎么会怀疑到宁怀善身上?”
玄澈一愣,轻轻哼了一声,道:“一个月前春闱时的赏花会,乔灵裳在我面前口出狂言,宁怀善不服气反驳,张口就是‘乔姑娘’,可他当时所站之处若非周围安静而我们又特别大声说话,是绝不可能听到凉亭里的对话。但那乔灵裳自我介绍的时候却并不大声,由此想见他们之前就是认识的。从这几个月接触的宁怀善来看,他那内敛的性子又怎么会在那种场合对陌生人出言不逊?当时我是没有多想,但现在想来很容易就发现了其中蹊跷。而你——”玄澈露出些许不屑,“你当然想不到,你当时的注意力都在乔灵裳身上了!”
玄沐羽干笑了两声,心里却是甜滋滋的:澈果然还是吃醋了。
一旦整件事线索理清了,要抓到凶手只是很简单的事。那名为英孜的外族男子不出三日就被听风者在临澹城郊外找到,侍卫欲将他捉拿归案他还负隅顽抗了半天。
大内天牢,玄澈第一次看到这位试图颠覆大淼以报父仇的男子。英孜似乎与记忆中的妥罗木达有着八份相似,但与乔零裳或宁怀善都不大像。
看到玄澈,英孜愤怒地叫喊:“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把我抓到这里?!”
不愿意承认?玄澈嘴角微微勾起,嘲笑道:“英孜,你这演技可不高超,朕这身衣服你还认不出来?”
沉沉的玄色华服,整个国家只有三个人可以穿。
英孜的脸色沉了,却冷静不少,道:“皇帝又如何?皇帝就可以随便抓人吗?”
玄澈轻轻击掌两声。
英孜莫名,下意识地去看那牢门外的走道,却见一个较为纤细的身影颤颤巍巍地走来,虽背着光看不清面目,但这再熟悉不过的身型,英孜已经知道——
“三妹!”
英孜惊叫一声扑在木栏上,却见走近的女子一脸惊愕同样跪在监牢之前,握住英孜的手叫道:“哥?!”
乔灵裳本就是突然被玄澈召入宫的,根本没想到是事情败露,虽然被人带入天牢时心有疑惑,却没想到英孜已经被抓。
乔灵裳惊慌之下回头去看,只见玄澈脸色苍白,愈发显得那双纯黑的眼睛深沉冷漠,在天牢幽明不定的火光下,鬼魅森然。
“陛、陛下……”
乔灵裳面色灰白瘫软在地上,身子顺着木栏滑下。
玄澈问:“也不辩解吗?”
“陛下都知道了,不是吗……”乔灵裳无力地说。
玄澈点点头,不否认。
英孜突然狂笑不止。玄澈只是看着他,也未有动容。笑过了很久,英孜才说:“虽然没有杀了你这个狗皇帝,但带走你两个得力大臣我也心满意足了!”
玄澈眨眨眼,问:“你说乔灵裳和宁怀善吗?”
“难道不是吗?”英孜冷笑,“近年最优秀的男女青年都背叛了你,哈哈,你大淼离亡国也不远了!”
玄澈看看乔灵裳,后者并无反应,想来是承认了背叛之说。玄澈笑笑,道:“乔灵裳确实不愧今年科举中最优秀的女子,只是朕从未想过重用她,你自己可以问她,她在这官场中可觉得意?”
英孜向乔灵裳投去询问的目光,乔灵裳只是犹豫了一下,最后摇了头。
英孜脸唰地白了一分,却又说:“那宁怀善呢?我那四弟可深得你心吧!”
“英孜,你当朕是靠运气坐在这个位子上的吗?你那么一点点肤浅的离间计朕都看不出来?”玄澈淡淡地反问,“宁怀善是不是和你们同流合污你们自己清楚,想必也不需要朕来给他辩白。是吧,怀善?”
最后一句玄澈却是转向门外说的。
一个人影慢慢从门口走来,正是宁怀善。
“是的,陛下。”宁怀善的嗓音有点哑,语调沉沉的,垂着眼帘,目光落在青黑的砖石地上,不敢看玄澈,也不敢看英孜和乔灵裳。
英孜狂乱地大声叫喊:“宁怀善,你背叛我!”
没有人回应他。宁怀善似乎是木头,一动不动,乔零裳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哥哥,玄澈一脸漠然。
半晌,玄澈突然对宁怀善说:“剩下交给你了。”
“是。”宁怀善应了,依然低着头。
玄澈离开了,宁怀善终于缓缓抬头,看着英孜,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
英孜看了那瓷瓶,冷笑道:“四弟,你要为你的杀父仇人杀死你的哥哥和姐姐?”
宁怀善递出瓷瓶,面无表情地说:“这是宫廷里最毒的药,见血封喉,不会有太多痛苦。”
英孜变了脸色,大喊道:“你明不明白你在做什么?那是你的仇人,杀父仇人!”
宁怀善的手停在半空中,沉默了。英孜以为宁怀善动摇了,刚刚露出一丝惊喜,就听宁怀善低低地说:“我的父亲只有一个,宁家的家主,宁豫。”
英孜一愣,惨笑道:“好,好,你的父亲是那个汉狗!也好,我们西善没有你这种贪生怕死的狗杂种!”
宁怀善的眼神变了变,却将瓷瓶又递出一分,说:“喝了它。”
英孜看了看宁怀善身后的侍卫,自知求生无望,只拉起乔灵裳的手,说:“三妹,我们不怕,我们只是去看父王,来世我们再来报仇!”
乔灵裳没有回答,只将与英孜相握的手握得更紧了。
果然是见血封喉的毒药,英孜与乔灵裳不过喝下小小一口,甚至不等那毒药落入胃中,已经是一口黑血喷出,面色青黑,死了。
宁怀善呆呆看着两具尸体,突然上前,为他们合上眼睛,又是看了看,轻轻说:“虽然你我身上流着相同的血,但是……我更爱这个国家,爱这里的人,我想和那个人创造一段辉煌……对不起,我只是想追求一个理想……或许你们无法理解,就像我无法理解你们为什么如此执着地报仇一样……”
两天后,所有人都知道,外交侍郎、太子少傅,大淼历史上第一个从二品女性官员——乔灵裳,在一场西善王残余势力的反扑中,为了保护陛下而身受重伤,最终伤势恶化不治身亡。皇帝以公主之礼为她举行了隆重的葬礼,下令全国斋戒一日,以缅怀这位伟大的女性。
各大报纸都在对乔灵裳的死亡进行广泛报道,代表了皇帝意思的《大淼日报》自然是对乔灵裳的功绩进行了一番歌功颂德。《道学》虽然对女性从政有所不满,但还是对乔灵裳的义举表示了高度赞扬。《柔音》也难得放弃了无偏颇的立场,号召女性朋友们以乔灵裳为榜样,开创一个女性的盛事。
而在另一方面,在对刺客主谋的追捕中,宁怀善的英勇机智也得到了广泛宣传和赞美,让他成为青年中的另一个偶像。
玄沐羽将几份报纸反复看了又看,玄澈见他难得如此关注政事,便偎过来好奇道:“很有意思吗?”
玄沐羽是知道其中真正内幕的,现在看到这些黑暗里的阴谋却在大众面前渲染得如此光辉荣耀,虽然很清楚帝王之术就是如此,只是玄澈的局做得更大,却还让玄沐羽无法抑制地产生一种怪异的违和感。
玄沐羽搂着玄澈让他靠得更舒服,说:“你这骗人骗得够厉害的,明明是敌人,却被你宣传成了英雄。”
玄澈笑道:“乔灵裳给我添了这么多乱子,我总要丛她身上找点好处啊。更何况,如果那么直愣愣地对外宣称乔灵裳是奸细、敌人,会引起朝廷恐慌的。”
玄沐羽明白玄澈亲自出面处置乔灵裳,是不想让自己背负罪恶,同时对乔灵裳进行的宣传固然一部分是为了国家的利益,但同时也是在照顾自己的感受——因为乔灵裳的外貌与那山枫酷似。
玄沐羽感动玄澈的细心,只是听玄澈如此平淡地说起这个人,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怪异,以至于一时说不出话来。
玄澈似乎没有发现玄沐羽的异样,拿过一份报纸随意看了看,突然说:“乔灵裳这件事算是这么解决了,只是另外一批刺客还没有头绪,沐羽,你的暗影有什么眉目吗?”
玄沐羽回过神,微微摇头,说:“没有,只是幽影说那四个人的身手干净利落,像是经过专门训练,很可能是专业的杀手。”
玄澈想了想,放下报纸,道:“会是什么人养的死士吗?”
“那几人武功很高,不是一般人能养得起的死士。况且,”玄沐羽顿了顿,“用这样的人做死士也太浪费了。”
玄澈低头陷入沉思,想着想着,眉头微微蹙起。玄沐羽看了伸手抚上他眉头,低头来说:“好了,这些事你就不要想了,现在你要好好养伤。”
玄澈抬起头来正要说什么,却突然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