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缚 作者:erus-第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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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澈笑道:“是你想事情想太入神了。”
“哦……是吗……”
温彦看起来很不对劲,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就不作反应,若是平时怎么也要争上两句才肯罢休。玄澈不放心,多看了两眼,却发现温彦的眼眶有些红,似乎刚刚哭过。
玄澈想了想,还是问:“没事吧?”
温彦看了玄澈一眼,沉默了很久,玄澈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他突然沉沉开口:“御,我骗了你,你会不会……恨我?”
短暂的沉默后,玄澈说:“不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
温彦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温彦没有说出他心中的故事,就像玄澈从来不提他的过去一样。
武林大会还在进行,每个人都抱着不同的目的汇聚在这个小小山庄之中。
小红袖缠上了玄澈,那双一见玄澈就冒心的眼睛摆明了告诉大家:我喜欢小阎王啦!
对此玄澈很无奈,对方一个幼齿小女孩,他骂不得赶不得,偏偏峨嵋派那边似乎还挺赞成的,八成是看上了冰岚山庄的武器和财力吧。只是玄澈心里知道他和江湖的交集也仅限于一个善于制作兵器和毒药的冰岚山庄,再等两个月事情完成了,恐怕也要离开这个地方了。峨嵋的打算注定要落空。
上午小红袖想找玄澈出去逛街,玄澈微笑婉拒。小红袖倒有一个好处,就是不死缠烂打,看玄澈不愿意,扁扁嘴也没说什么就走了。
下午的时候,温彦和他大哥出去了。温彦这两日情绪都不太对头,玄澈有些担心,可看他大哥——虽面无笑意,眼中的温柔却是满满溢出。玄澈想来应该无事也没有多问,谁知到了夜深仍不见温彦归来,玄澈有些担心。
看着没有月亮的夜空,玄澈犹豫片刻,决定出去找人了。
逍遥山庄作为武林老前辈,规模不是一般的大,玄澈在西厢转了很久都没有发现,想了想,朝东边去。如果没记错的话,那边有一片林子,是个杀人放火密谈偷情的好地方。
静谧之中只有风过时树叶的沙沙声,玄澈在里面走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聊:那日温彦虽然情绪不对,可他大哥的目光却是温柔异常,拥有这样目光的人决计不可能做出伤害温彦的事。温彦和他大哥之间有什么事,温彦不说,他又要去管什么?
如此想着,玄澈便掉头准备离去,回头之间眼光却瞄到一抹青白,定睛一看,果然是温彦。
温彦背对着玄澈,正在和他任子玉说什么。玄澈还在犹豫是上前打招呼还是就此离开,就见任子玉突然抱住温彦吻了下去,温彦虽有反抗却无法挣脱,最后竟陷入了与任子玉的缠绵之中。
玄澈一愣,连忙转过身去不愿窥视他人隐私,却听到风中飘来温彦的一丝声音:“我们不可以……”
玄澈鬼使神差地停下了步子,背对着二人静静地站着。
两人轻微喘息着,任子玉说:“为什么不可以?!我爱你,明明你也爱我,为什么不可以?!”
温彦没有回答,只能听到他喘息得厉害。
任子玉说:“子弥,不要再为难我了好不好!难道这样离开你会开心吗!?”
背后沉默了很久,久到玄澈几乎以为两个人离开了,却听温彦叹出一口气,幽幽道:“不开心又如何?你是我亲大哥,我们身上的血脉相连着,我们如何能相爱?我们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分离只是终止了我们的错误……”
“住口!”任子玉气急败坏地打断温彦的话,“子弥,你这是在折磨你自己!当时你为什么不拒绝?为什么要到这时候才说这样的话?你既然选择了爱为什么又要后悔?任子弥,你说啊!”
温彦沉默着,剧烈的心跳在静谧的林子里响亮得刺耳。
过了一会,任子玉的声音放缓了说:“子弥,不要再逃避了,面对你自己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我们选择了这条路,我们一起走下去好不好?我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只知道我爱你,子弥!”
林子里重归沉静,玄澈不知道任子玉是怎么离开的,也不知道温彦是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在他对外界有知觉的时候就看到温彦站在他面前,那双曾清亮爽朗的眸子蒙着一层灰。温彦对他说:“御……你都听见了是吗……”
玄澈点点头又摇摇头。
温彦惨淡一笑,道:“两个男人,亲生的兄弟,很恶心吧……”
玄澈听到自己的声音很木然地在问:“为什么不试着去接受呢?”
温彦笑得很凄凉,他的声音飘散在风里,玄澈在混乱的思绪中隐约听到温彦在说:“我不是那么超脱的人……责任,世人的目光,我摆脱不了……我和他,不到黄泉,不相见,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玄澈从没想过两个人的伤疤会被这种方式同时揭开,早知今日,当初就不应该让听风楼将温彦的情报卖出。
那夜之后,温彦仍然和玄澈走在一起,在公开场合碰到任子玉也形同陌路。玄澈只看到任子玉深沉的目光却始终追随者温彦,而温彦始终低垂着头逃避着。
那时,那个人也是这样看着自己却始终无法得到回应吧?玄澈黯然地想。他能反问温彦为什么不接受,然而当事情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时,结果却往往不如说的那样坦然。
为什么自己不能接受?为什么要逃出来?不爱吗?
玄澈问自己,然而答案只有一个:不是的!自己爱的,非常非常地爱!若是不爱,就不会痛苦,不会受伤,不会落得现在这番田地!
那为什么要逃……
玄澈想着,最后只能无奈地苦笑。心又在闷痛,伸手去怀里掏药,却发现空空如也,才想起随身带的静心香瓶已经给了小红袖。玄澈自嘲地摇摇头,躺到软榻之上,心里却想:父皇,你想起我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痛?自私,任性,这次就让我痛吧……
玄澈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外面突然喧闹起来,只言片语传进来:“任家……”“仇家……”“死……”
玄澈一惊,冲出房门抓住一个人问:“任家怎么了!?”
那人被吓了一跳,本想开骂,却看清来人竟是江湖上有名的小阎王,忙说:“任家不知怎么了惹上了个赤血宫宫主,对方趁任子玉打擂的时候上台挑战,又定下生死状,结果任子玉不敌,已经死了……”
黄泉!
玄澈不知怎么了脑子里想起温彦的这个词,心中不安,甩开了那人匆匆赶去了擂场。
擂场里一片混乱,但要找到温彦却很简单——因为人群的中央正在打斗的正是温彦。
温彦与一红衣人战得难舍难分,任子玉倒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身下一片血泊。玄澈上前探视,果然已经身死。
温彦早已红了眼,剑招凌乱毫无章法,身上多处重伤,血从伤口泊泊涌出,所过之处都像被红颜料涂过一般,红得骇人。而那红衣人却是满脸戏谑之色,摆明了没有将温彦放在眼中。
玄澈听了旁人的议论,任子玉与那红衣人似乎有什么冤仇,两人争斗,结果任子玉死于红衣人刀下。他们之前已经立了生死状,旁人虽看不过去也不便插手。而温彦大概是因为爱人身死,悲痛欲绝之下冲出来与欲杀死红衣人为大哥报仇,只可惜他的功夫太差,现在只能被红衣人当猴耍。
玄澈一抖长剑,提身加入了战局。
“彦!出去!”
玄澈低喝一声,身法完全展开,杀伐之气大盛,竟逼得红衣人变了脸色。小红袖在一旁看了才知那日玄澈让了自己多少。
红衣人收起了戏谑,正色道:“阁下可是小阎王?”
“正是。”
玄澈一味出招将红衣人逼开,试图让温彦脱出战局,只是温彦早已没有理智可言,看到玄澈这样,只是说:“御,你出去!这是我和他的仇!”
红衣人道:“小阎王,本宫与任家的仇还请你不要插手。”
玄澈道:“我只知道我有一个朋友叫温彦。”
红衣人面色一沉,道:“小阎王定要和本宫作对?”
玄澈淡淡道:“你可以选择现在住手。”
红衣人冷哼一声,以迅雷之势提剑刺向玄澈左臂。
玄澈生生变招,不想牵动心脉,心口一闷,一口气提不上来身法便顿了一顿。转息之间,红衣人的剑擦着他的左臂划过去,割开一个不深不浅的口子。
人群中传出几声惊呼,红衣人还要再攻,却不想跃出数人,纷纷提剑直取红衣人各大要害。红衣人“咦”了一声,立刻被五个黑衣人包围起来。
一个灰衣人带着玄澈脱出了战局,递上一个花样玻璃瓶放在玄澈鼻下。
玄澈深吸几口香气平复了心脉震动,那灰衣人立刻跪下,在胸口摆出一个手势,低声道:“殿下!幽影救驾来迟!”
玄澈上前扶住温彦,听到灰衣人这么说,回头多看了一眼灰衣人,没说什么,只是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温彦在玄澈挥手之际挣脱了玄澈的扶持,蹒跚行至任子玉尸身跪下。温彦颤抖着抱起任子玉,两人胸口贴着胸口,却只有温彦的心脏跳动着,任子玉的胸口失去让人安心的温暖,变得一片冰凉。
温彦早已泪流满面,他伏在任子玉身体上低喃:“大哥……对不起,我爱你,我爱你……你醒来好不好,你骂我,你怪我啊……大哥……”
“温彦!”
玄澈试图拉起温彦,但温彦不肯起来,他看了一眼玄澈,轻声道:“御……我不知你身上有什么故事……我对你说,不到黄泉不相见,可是我现在后悔了……我不相在黄泉见他……御,你明白吗……”
玄澈愣在当场。
“大哥……黄泉,等我……”
温彦这样说着,艰难地伸出手与任子玉十指相扣,微微一笑,缓缓阖上了眼。玄澈一惊,伸手再去探温彦的鼻息——竟然已经死了!
“温彦!”玄澈徒劳地叫一声,如同意料之中,没有得到任何反应。
玄澈心中悲痛,理智却告诉他温彦不能就这么死了。玄澈再次拿出香瓶深深吸气,让自己的心静下来。他闭眼再睁眼,已是面无表情,眼中冷酷一片,他回身对争斗中的灰衣人下令道:“幽影,杀!”
“是!”
灰衣人得令,抖了一个剑花,连同他在内的六个人立刻变换了阵势,之前迟疑的围困阵势立刻杀招连连。红衣人再武功高超也抵不过六个一流高手天衣无缝的围攻,不消片刻已多处受伤。
红衣人冷声道:“小阎王就是这种无耻手段!”
玄澈冷笑道:“我现在只要一个结果,就是你死!幽影,再给你半分钟,不然你提头来见!”
“是!”
灰衣人又是一个剑花,脚下踏出一个方位,六人阵法再变。旁人听不懂“半分钟”是什么概念,只知道玄澈一声令下,红衣人身上笼着剑光顿时织成一片白网,不出三息的时间,红衣人已身首分家。众人看的倒吸一口冷气,才知“小阎王”的厉害!
六人齐齐在玄澈面前跪下,沉声道:“幽部参见殿下!请殿下恕罪!”
玄澈看看任家兄弟的尸体,叹了一声,道:“收拾了,送回仁家。”
“是。”
六人应了,开始利落地善后。
玄澈扫了一眼围观的人。那些人接触到他冰冷的目光都不禁打了颤,更有城府深的听到那六人称呼玄澈“殿下”,开始思考起玄澈的身份来。
小红袖始终站在人群的最前面,亲眼看了玄澈的每一个动作和变化,当她看到灰衣人拿出的花样玻璃瓶时便想起了上次玄澈给自己做补偿的那个,又想起玄澈曾说过“静心”之语,才知玄澈送给自己的东西竟是关乎他的性命,顿觉心中愧疚,后又见玄澈冷言冷语,心下一寒,才知那日晚上长辈对自己的责难并非虚言。而那个漂亮的玻璃瓶此刻放在怀里就如同花烧一样,烙得人生疼。
武林大会经这么一闹停了两天,任子玉和温彦的尸首送回了江南任家。萧平山一再表示歉意,但玄澈也没有心情和他客套,只是淡淡说了几句,在事发第二天就离开了逍遥山庄。
玄澈不顾身体一路疾驰,不到十日就回到了冰岚山庄,可一回去他却又将自己关在房里。
不到黄泉,不相见?
玄澈在房中坐了很久,任子弥最后的微笑在眼前挥之不去。
或许,该有个决定了。
玄澈咬咬下唇,强迫自己起身来到书桌前。他摊开一张纸,提笔沾了墨,又停住不动。
满腔话又不知该如何下笔,玄澈就这么擎着笔,看着墨汁顺着笔尖落下,在白纸上晕开一个大大的墨点。
好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