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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德珍 作者:右舷瞭望(19楼原创小说2014-05-28完结)-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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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一定要形容,那么,靠近仲寅帛的人,一定能听到当时他胸膛里的爆炸声。

  所幸的是,因为这个年轻人气氛太可怕,根本没人胆敢靠近他。

春慢荒唐懒理人(五)


  黎阑的骨灰将会送回老家安葬,德珍一直发着低烧,让人很担忧,送行的任务只好缺了她。

  稚巧被妈妈喊醒时屋子外头才半亮,因为姐姐的葬礼,她已经在学校缺席了数天,一时又不适应了早起的习惯,而时间却在妈妈反复催促中时间到了最后的警戒线,她急匆匆地从床上起来,顺手将书桌上的几本书 书包里,在妈妈一遍又一遍的提醒中咬着面包仓促地出了门。

  早晨的惊雀巷已经有些热闹,邻居们和她打招呼,她来不及回应,人已经跑出去老远。到了巷子口孙婆婆的家门前,婆婆养的猫在墙头悄悄跟了她几步就懂事地停住了脚步,蹲坐在墙头的迎春花丛里,默默地注视着少女的背影又一次消失在它琉璃般的眼仁里。

  到了中午,送行的淳中和蘸白往家里打了电话,他们人还尚在高速公路休息站,再过两个小时,就能到老家了。岑老先生挂了电话,问稚巧的妈妈慧珠德珍起来了没有,慧珠答说德珍还在睡,烧已经退了。

  岑老先生疲惫地看着儿媳,“你多照顾她一些。”

  慧珠灿然答应:“那是当然的。”她也希望病怏怏的德珍快些好,那样她就能回她的英国去了。

  礼让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下扑在了爷爷身边抱住了爷爷的大腿。老爷子奇怪他怎么没去上学,小家伙腮帮子鼓鼓的,一脸的不高兴,又往上爬了爬,搂住爷爷的腰不撒手,他妈妈已经在旁生气了,喝他:“岑礼让,你给我马上下来。”

  淘气包叠声还击:“我不我不我就不!”

  老爷子摸摸孙子的头,问他:“你又怎么了?”

  “爷爷,你能带我去学校麽?”

  “岑礼让!”慧珠再度重申自己的立场。

  儿子回头瞧了她一眼,又轻轻地钻回爷爷怀里,“爷爷,我想姐姐了。”

  说完这几个字,自己的眼睛先湿了。

  慧珠怒其不争,私下计较一番,也不好当着老爷子的面拾掇这臭小子,暗自给先忍下了。

  “爷爷也想你姐姐了。”老爷子如是说。

  礼让拉过爷爷苍老粗糙的手,用自己 的小手捧在心口,“姐姐都会牵着我送我去学校,还会给零花钱。爷爷,今天我不想去学校,就呆在家里。明天你能带我去上学麽?我可以不要零花钱。”

  老爷子不知道是否很欣慰,觉得这孩子没有白疼,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好的,明天爷爷带你去上学。”

  见他们爷孙有商有量的,慧珠也不好多说什么,看着自己那粉嘟嘟讨人喜欢的儿子,撇撇嘴,走开了。

  德珍下午一点钟醒了,春天的太阳在这个点才暖和,僵硬冰冷的身体也随之复苏,她看了眼时钟,并不打算继续睡下去。此时慧珠不在家,她简单的吃了点什么,爷爷和礼让正在玩跳棋,问她:“你爸爸的腿伤好点了吗?”

  “好多了。”

  老爷子沉吟一会儿,“叫他以后不要再去爬山了。”

  德珍停了一下筷子,看着白发苍苍的爷爷,咬了一下唇,答应道:“好。”

  事实上,德珍一直以为爷爷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不光是前半生经营的事业,还是后半生经营的家庭。然而,老天爷总是在考验他,令他体会了丧妻失子的痛后,又让他失去了一个孙女,那个几乎在他膝盖上长大的孙女。

  毋庸置疑,黎阑是这个家中的快乐制造机。

  “你该如何评价一个女孩呢?”

  可爱?善良?纯真?率性?

  还是无理取闹?任性妄为?毫无教养?出离叛逆?

  形容一个人的词汇有许多,但黎阑就是黎阑,我们是无法评价一个快乐的灵魂的,它不能用尺子度量,也不能用天平去称重,除了被那份毫无所求的快乐感染之外,我们别无选择。

  德珍很钟爱这个妹妹,见到她,烦恼就会少去。别人依靠智慧和技巧去博取他人的关注,脑子里储存着一系列的障眼法来迷惑人,黎阑却不一样,她似乎天生就是个魔法师,清楚何时该让帽子里的兔子消失又从里头掏出一对鸽子来换观众的掌声。

  黎阑,是她了不起的,值得被疼爱一生的妹妹,同时也是个好孩儿,她应该一直那么幸福快乐地活下去。然而这样的一个人,竟然就那样慌张的死去了,连一句遗言都未曾留下。

  想到这里,德珍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脸。

  爷爷清楚的知道自己孙女的眼眶有湿了,却只是扳回孙子好奇的小脑袋,不让他去看长姐强忍哽咽的样子,“该你下了,宝贝儿。”

  礼让 嘴,只好将视线挪回财色的棋盘上,懵懵懂懂的感受着家中悲伤的气氛。

  接近傍晚的时候,德珍接到了蘸白的电话,蘸白的语气掩饰不住的气愤而着急,却硬是让德珍把电话交给爷爷来听。若是换在平时,德珍或许二话不说就去把爷爷找来,但今天,她仿佛感知到了什么似的,试探性地询问了一句:“哥,你和爷爷是否有事情瞒着我?”

  蘸白倒吸了一口凉气,对这问题答不上来。

  “果然有事情是吗?不能告诉我的?”

  蘸白忍了忍,说道:“没有什么事。”

  “那我打电话给大嫂了,不知道她最近过得好不好……”

  还没等她说完,蘸白抢断了她的话:“德珍,我们葬不了黎阑了!”

  “……什么?”

  蘸白沮丧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我说,今天我们不能给黎阑下葬了。”

血的羁绊(一)


  当德珍得知有人愿意出高价购买黎阑的骨灰并和对方的儿子举行阴婚时,连耳朵都觉得太荒谬,耳廓整个红了起来。

  不光如此,对方一计不成又出一计,按照蘸白的说法,对方竟然已经在她不知道的情形下几度上门拜访,并且,价钱也随着拒绝的次数越来越高。

  最可恶的是,他们竟然胆敢派人等在老家,几十个彪壮的大汉拦住淳中和蘸白,即便岑家其他族亲出现也无法劝退他们,大有岑家一天不同意这桩“婚事”他们就有胆子一直守着祖坟不让任何一个岑家人进的势头!

  可恶,实在是太可恶了!德珍气得连话也说不出。

  晚上王槿鸢亲自来电询问女儿的归期,德珍的脑子仍被那桩荒唐事给弄得又气又笑,待她和母亲解说一番,随即做下了决定:“妈妈,我先不回去了,我得看着黎阑下葬了才行,那群人太蛮霸了!”

  王槿鸢也是头一回听说有这样的事,不放心德珍去面对,因此拉来了丈夫来劝说德珍大可将此事交给哥哥和叔叔,她毕竟是女儿家,不方便处理这样的事情。

  刚从乞力马扎罗山上摔了一跤的岑慎其拿嘴功一流的妻子没办法,逼得最后拿出了杀手锏:“德珍已经长大了,她既然已经做了决定,我们就不应该去干涉她。”

  王槿鸢忍不住嚷嚷起来:“难道你放心让她去面对一群穷凶极恶之徒?”

  岑慎其十分淡定,“我信任德珍,更信任你,我坚信我的妻子是不会将自己的女儿培养成会令自己置身险地的愚蠢女子的,更坚信我的女儿拥有着对近亲姊妹无限的爱意,她如今愿意张罗姊妹的后事,这代表着她以后也会为我们劳心劳力。我的太太,要知道我可不愿意孤独的死去,当我离开这世上的时候,或许会惹我们的女儿哭,但我仍然自私的希望她来送送我,因为那会让我一想到就很安心……”

  王槿鸢看着丈夫还在康复期的腿,着急的捂住了他的嘴。

  由于父亲替她谋取到了延迟归期的时间,德珍顺理成章的在爷爷家暂时住下了。

  她迫切想知道爷爷打算如何应对守在老家的那群恶徒,更迫切的想知道始作俑者是谁,无奈岑家的男人嘴巴都死紧,蘸白在胁迫之下透了口风,回头当即被淳中教训了一顿,回家后又被爷爷隐约地教训了一顿,此后不管德珍如何拿大嫂来要挟他都不管用了。

  蘸白那张鲁莽的嘴巴,此时就像一只河蚌,紧紧的把守着男人们的秘密。

  而这个家中,几乎所有人都在操心黎阑不能安稳下葬一事,这其中也包括慧珠。家里死了亲人,本来就是一件极为忌讳的事儿,不管淳中如何安慰她,她心中仍是揣揣的不安,淳中是黎阑的生父,可她并非黎阑的生母啊!

  这个家中,除了她以外,其余所有人都和那个死丫头有着血缘上的羁绊,作为两个“外人”中的一个,慧珠拉来自己和前夫的女儿稚巧,轻声问:“巧巧,你晚上睡那个房间怕不怕,要不要妈妈把房间……收拾一下?”

  慧珠吞了吞口水,声线十分紧涩。

  稚巧正在摘邻居从乡下带回来的小野鱼,黎阑喜欢吃油煎小鱼干,但不喜欢吃鱼头,因为她不喜欢死去的动物的眼睛,哪怕鱼眼睛就只有那么一丁点儿大。

  虽然现在她已经吃不到了,不过稚巧却异于往常地认份地摘着那些鱼头。

  听到妈妈的问话,她无所谓的进行着手里的事情,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她‘回来’我也不怕,我倒是指望她‘回来’呢,好叫我看看这世上真的有没有鬼。”

  话才说完,慧珠掐住了她的腰肉往里一拧,疼得小姑娘丝丝的直抽冷气,“妈!你做什么呐!疼死了!”

  慧珠指指她的嘴,严肃地嘱咐道:“小孩子不准乱说话!很灵的!”

  稚巧想起从前自己和妈妈一起合伙做的事儿,不由得噤了声。

  瞧着滤水篮里的那些小鱼,撇撇嘴,心道:“你真是个傻瓜,赶上了这个时节,倒是吃上一顿再走啊!傻!真傻!”这傻的程度,都快赶上大闸蟹上市的季节闹离家出走的程度了。

  慧珠出去抓抱着电视机不撒手的儿子去了,并没发现自己带进这个家的女儿正不争气地掉着眼泪。
  
血的羁绊(二)

  黎阑头七那日,家里给摆了祭桌。或许是匠人出身,岑家始终保持着一些古旧的传统。家族中那些胡子花白的老人家认为,死亡,是需要仪式去坚固成记忆的。

  而德珍非常赞同这样的想法,但心中也有撇不开的隐忧。

  那户打算“娶”黎阑的人家,至今没将那荒唐的想法作罢,守在岑家祖坟的,仍旧有那么多人。蘸白火冒三丈,甚至提议爷爷干脆将黎阑安葬在本市的公墓中好了。

  爷爷没同意。

  眼见着一日一日拖久,德珍的想法也随之越来越多。爷爷耐不住她从早晨起来就开始拖着他一把老骨头商量计策的劲头,私下里给后辈打了个电话,隔了一天,家里来了一封信,收件人是德珍。

  “要我去教书?”

  “我在电话中特意为你美言了几句。”老爷子的语气很得意。

  “爷爷……”

  “好了,你明天就去述职吧,省得整天缠着我一把老骨头。”

  德珍顿时没了话,回去细细想了想,或许她是该为自己找一份工作。每天全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餐,蘸白总是习惯性的给黎阑的位置上放一碗米饭,德珍第一次发现时,眼泪簌簌地直落,其他人也没说话,默不作声的把饭吃完了。

  等第二天,蘸白还是下意识地盛了饭,碗还没放在桌上,后知后觉的抓抓头,“我怎么又……”

  爷爷打断他:“算了,放下吧。”

  礼让坐黎阑旁边的位置,往那碗无主的米饭里夹了许多菜,“姐姐你吃好好。”

  淳中看着儿子,笑着流下泪。

  长年累月的习惯,怎能一朝一夕说改就改,在座的每一个人,想忘记那个人却又舍不得忘记那个人,在大悲之后的过渡期中挣扎着,说出来全是煎熬。

  负责接待德珍的是个女老师,等会儿她还有一节雕塑课,所以并未详细的做介绍,学校考虑到德珍的情况,安排了艺术史课程给她,一个礼拜只有几节课。

  春天的雨水很多,让她恍然间似乎又回到了伦敦,下了课,学生们涌出教室,她不爱被学生们问问题,即便是再好学的学生,她也从不在课后留下帮助他们答疑解惑。

  这是个有些性格的女老师,但这一点也不妨碍男学生们喜欢她。

  她刚开课第一天,来上课的同学寥寥无几,第二天,教室竟然满了。有几个胆子大的男孩子经常拿些稀奇古怪的问题讨嘴皮子便宜,她不予理睬,反倒使那份年轻人的俏皮尴尬了,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敢对她太放肆。

  “德珍,你还没去吃饭吗?”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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