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龙舞by 闲语 (舜华)-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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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伯发现真相杀他灭口?想必是她恨我当年离开她,所以才诬陷我。说起来我的确有些对不住她,可是我的心中自始至终便只有你娘一个,我根本没有办法接受叶青。”
他顿了顿,面上渐渐露出痛楚之色,“二十多年前有次踏青,我偶然邂逅了你娘,对她一见倾心。不久后听说你外公要设擂台替她招亲,为了能娶她,我甘冒被人发现的风险在擂台上用了鱼龙舞的招式……后来我终于娶了她为妻,起初我很快活,可是由于我总是窝在山庄不敢出门,武林中渐渐流言四起,说我当年的比武恐怕是作弊。我心中气闷,却又不敢再使用鱼龙舞的招式为自己洗刷冤屈。偏偏你娘也不能理解我的痛苦,还常鼓励我去行侠仗义扬名立万——她仰慕的本是你外公那样的大英雄……”
江子奇呵呵苦笑了一声,续道:“后来我偶然结识了叶青,她对我极好,又肯耐心听我发牢骚,我一时糊涂,和她……”他痛悔地闭上了眼睛,“……后来我很后悔——我怎能对不起你娘?所以很快我便和叶青断了来往,不久后她便嫁给了你风伯伯……我发誓自那之后我再没和她有半点瓜葛……更不可能杀死你风伯伯……照儿你信爹么?”他满怀期待地望着江照晚。
见父亲神色凄苦憔悴,江照晚心中不忍,喘息着道:“爹……这事……这事先不提……对那放火之人,爹你觉得……觉得也是入松么……”想到风入松的死,心口处顿时天崩地裂地绞痛,头也昏得厉害。他拼命咬住牙,才能保持清醒。
江子奇愣了一愣,很快摇头道:“应该不是他做的。”若是他做的,未免前后行为互相矛盾,只是他无法仔细向江照晚解释这其中原因。
江照晚闻言心中轰然,我真冤枉了他么?真是我害死了他!肺腑中一阵激荡,不禁吐出一口血来。江子奇见他伤势发作,连忙扶他躺好,沉声命令道:“这些事情以后再说,你先好好养伤。”
“爹……”江照晚猛地抓住江子奇的手臂,嘶声叫道:“入松他死了……是我……是我害死他的……我怎能……怎能……怀疑他……”心神激荡之下又连续吐出几口血来,一张脸惨白得骇人。
乍闻风入松死讯江子奇惊了一惊,思及树林里那个小土堆,暗道:难道那竟是风入松的坟?他心念一动,忽然明白了江照晚为何自杀,顿时又是愤怒又是无奈又是心痛。然而再转念一想,又忍不住觉得其实风入松死了倒也轻省。这想法虽令他愧疚,他却是的的确确松了口气。
忽然感觉到怀中人渐渐没了动静,他忙低头察看,这才发现江照晚已是气若游丝,似是随时都可能断气。他心中大骇,急声喊道:“别说了!别说了!先歇着!”一边伸手点了他几处大穴,控制他伤势的发作。
“不……”江照晚虚弱地摇头,瞳孔渐渐黯淡,“我害死了他……要去陪他……爹,孩儿不孝,先去了……山庄的仇爹您要……您要……”
江子奇见他已是风中残烛,回天乏术,不禁红了眼,口中却厉声骂道:“他死了便死了,你用得着去陪他么?你敢死!你敢死!你要留下爹一个人么? ……”说着说着语声渐成哽咽。
江照晚凄然一笑,低声道:“爹……是……是孩儿不孝……可是……可是……我……我舍不得……他……他一个人……”眼睛渐渐合上。
正这时洞口忽然传来脚步声,江子奇急速回头一看,却见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二十五)
江子奇来不及惊讶,忙摇着江照晚的身子大喊道:“入松他没死!他没死!照儿你快醒醒!快醒醒啊!……”
乍看见江子奇风入松先也是大大吃了一惊,一瞥间瞧见江照晚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立即整个人旋风一般急冲了过来,口里叫道:“照晚他怎么了?”
“你们不要乱动他!”洞口处的拂尘忙出声喝止,又疾步奔过来弯下腰开始查看江照晚的伤势。江子奇正急得六神无主,见他似是懂得医术,便没有制止。拂尘翻了翻江照晚的眼皮,随即从怀中拿出一粒药塞进他口中,之后他转向江子奇,颇有些忧心地道:“他失血过多,加上已失去了求生意识,怕是很难醒过来。我们先带他回清明寺,别的话以后再谈。”
江子奇虽然从未见过拂尘,却时时听江照晚提起,是以立即便猜到了眼前的和尚是谁,于是点头道:“也好,那就叨扰拂尘师父了。”
“阿弥陀佛,出家人本应以慈悲为怀,江庄主不必多礼。”拂尘合十垂眼道。
途中拂尘追问江子奇江照晚是怎么受伤的,江子奇一听立即愤怒起来,指着风入松吼道:“还不都是因为他!——照儿只当自己害死了他,所以才自杀!”好在他并不知晓是风入松故意装死欺骗江照晚,只当是江照晚自己搞错了,否则愤怒之下怕是会立即一剑杀了他。
风入松闻言心中剧震。他先前只猜想江照晚得悉自己死后多半会非常伤心后悔,却没料到他居然会自杀。想着他如此深爱自己,自己却总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他折磨他,痛悔之下狠狠扇了自己一记耳光。他这掌极是用力,嘴角立即出了血。其余两人见状都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他闷哼了一声,忙别过了脸去,心中却是排山倒海的歉疚悔恨。
之前他看见自己坟前一滩血,因担心江照晚出了事,惊惶之下急忙四下里搜寻。找了许久实在没有线索,想起自己傍晚与江照晚分开时他和拂尘谷潜流一起离开了,便跑到清明寺去询问。拂尘听说江照晚失踪后一面遣人去问谷潜流,一面又帮着风入松一起寻找。两人无意间发现了那个山洞,可巧遇上了江家父子。想着若是自己与拂尘晚去了片刻,只怕江照晚性命已经不保,风入松心中不由一阵打颤。直到了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了江照晚对他的情到底有多深,而自己伤他又有多深。
侧头悄悄望向江子奇怀中昏迷着的江照晚,他在心里斩钉截铁道:“照晚,若是你不能醒来,我便陪着你去死。这样你在阴间碰见我,便不会怪我骗你了是不是?……若是你醒了,以后我再不做半点伤害你的事——从前我实在是太过幼稚了,我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考验试探你,欺骗伤害你?——我简直不算个人!”
然而想到自己已经犯下的错误,他又立时心虚惶恐起来:江照晚还有可能原谅自己么?只怕不能罢?他渐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望当中。
赶到清明寺时天已大亮,拂尘处理了江照晚的伤势后对站在一旁发怔的江子奇与风入松道:“两位均是一夜未睡,想必乏得很。如今照晚已度过危险,什么时候能醒还说不准。两位不如先找间屋子歇息片刻。这院子如今就贫僧一人居住,平日里除了打扫的净心净德外再无旁人进来,甚是幽静,两位不必拘礼。”
“不用了我不困。”风入松与江子奇异口同声道,说完了迅速对视了一眼,因觉得尴尬,又慌忙别开目光。
拂尘缓缓点了点头,温言道:“也好。贫僧要去早课,先失陪了。”
江子奇送拂尘出了门,回来后见风入松呆呆站在床边,忍不住问他:“山庄可是你烧毁的?”虽然心里认为十有八九不是,可还是要确定一下。
风入松听见声音回过神来,他定了定心神,侧身转向江子奇冷冷道:“笑话!我为何要那么做?我若是那么做了岂非是前功尽弃?……我向你下毒便是为了让你在痛苦中等待你的孙儿出世——你的孙儿,呵呵……”
“住口!”江子奇厉喝一声,刹那间面色变得异常惨白。
风入松注视了他片刻,面上渐渐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你怕了么?原来你也知道怕。你淫人妻子,活该遭此报应——你的一双儿女乱伦生子,全是拜你所赐!”
“住口!不要再说了!”江子奇嘶叫道,激怒之下一掌朝风入松拍去。风入松连忙闪躲,边躲边道:“你想杀我灭口么?没那么便宜的事。你若是敢杀我你们江家的丑事便会传遍整个江湖!”
江子奇闻言心中一震,立即收了招式。原来风歌雪竟是他与叶青的女儿,只是他早先并不知晓这事,一直到那夜他中了“卧千年”即将昏倒之际风入松才告诉了他真相。又说自己之所以把风歌雪嫁给江照晚便是为了报复他当年杀人夺妻的恶行。他要让江子奇在清醒的状态下一辈子躺在床上,明知自己儿女乱伦却无法制止。
此刻听了风入松的威胁,又知道他古怪偏激,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设想着此事传出去后的后果,江子奇便不敢痛下杀手。他强忍着满心的怒火,镇定了片刻后痛声道:“你怎能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你爹根本不是我杀的!我甚至不知道他已经死了——叶青她定是因为恨我当年离开她,所以才诬陷我……”
风入松先是一怔,旋即道:“不可能!我是偷听到的——那时她在我爹坟前自言自语,并不知道我就藏在旁边,又如何会说谎?”
原来一年前有一夜他睡不着出去乱走,不知不觉走到了昔年他埋葬父亲之处附近,却发现一直卧病在床的继母叶青正在父亲埋骨的大树下烧纸钱。他大吃一惊,这才知道她不仅知晓父亲已死,甚至知道他被埋在了这里。惊诧之余他悄悄隐身在了灌木丛里。听了叶青烧纸钱时的喃喃自语,他方才了解了父亲被杀的真相——原来是当年她和江子奇幽会不巧被风一帆撞见,混乱中江子奇杀死了风一帆。
震惊之下风入松不小心发出声音惊动了叶青,他便索性现了身,直接追问她当年发生的事。叶青见事已败露,只得承认了,又告诉他当年江子奇刚杀了风一帆,梦游中的风入松便突然撞了进来。江子奇本想要杀了他灭口,后被她强行拉住。两人隐藏在暗处观看了一阵,发现风入松清醒过来后居然误以为是自己杀了父亲,又把风一帆的尸体拖出去埋了。于是他们便将计就计,装作不知道风一帆已死,对外只说风一帆是失踪了。
说出真相后的次日叶青便病故了。几日后江子奇赶来奔丧,因着昔年风入松与江照晚的事他对风入松甚是冷淡疏远,风入松一直找不到机会报仇。到了有一日,江子奇忽然改变态度与他闲谈起来。闲谈间他提到江照晚如今甚是风流,因此他决定尽早替儿子定门亲事让他收收心,又表示自己对风歌雪颇为满意,问他意下如何。风入松早就怀疑江照晚已经忘了自己,听了江子奇绘声绘色的描述后更是当真,自此对江照晚彻底绝望。为了赢得江子奇的信任,他主动将风歌雪许配给了江照晚,甚至写了封信让他带回去给江照晚,以示自己决绝之意。
正这时风歌雪的乳母刘氏从乡下赶到风家奔丧,听闻了这门刚定下的亲事后她神色大变,最后偷偷告诉风入松风歌雪其实是江子奇的亲生骨肉——而当年也正因为她无意间发现了这个秘密,所以才被叶青遣回了乡下。
得悉此事后风入松决定将计就计,让江子奇自食苦果。虽然他也曾有过犹豫,可那时他只当江照晚已彻底背弃了自己,心底甚是恨他,挣扎了一通后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他用重金向人买了“卧千年”的毒药,准备等江照晚与风歌雪生米煮成熟饭后便迷倒江子奇,让他余生在榻上度过,却又偏生头脑清醒,只得日日饱受煎熬。而对于江照晚与风歌雪,他想着就一直瞒着他们俩,总之江子奇觉得痛苦就够了,他并没有向江照晚与风歌雪报复的打算。
听他说了那夜他发现叶青在风一帆埋骨处自言自语之事后,江子奇气急败坏地道:“那夜叶青说不定早就知道你藏在一旁,所以故意说出那番话来欺骗你。我敢对天发誓你爹绝对不是我杀的,你千万不要相信她的谎言……”心中忽然一动,忍不住失声道:“说不定她才是杀死你爹的真凶!”
风入松一怔,随即想到江子奇不过是替他自己开脱,于是冷嘲道:“她说是你杀的,你却说是她杀的——哼!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住口!”江子奇恼羞成怒,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道:“我与她的事早在你爹娶她之前,反正我问心无愧!倒是你如此狠毒,就连照晚与歌雪也不放过,枉费照晚对你一片痴心,甚至为了你自杀。好好好!我倒要看看等照晚醒来后你怎么向他交代——总之你休想他原谅你!”
风入松闻言身躯一颤,硬着嗓子嘶叫道:“这不用你管!”可他的心里却惶然起来。江子奇这番话其实正刺中了心底最大的隐忧,想着若是江照晚得知真相,怕是绝对不可能原谅自己的阴狠歹毒——只恨自己一年前误信江子奇谗言,当江照晚真的早已背弃了自己,若非当时对江照晚彻底失望,又怎么会将风歌雪嫁给他?等这次重逢后终于发现了江照晚的心意时,大错已经铸成,而他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