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ops of jupiter──猎人 by 平遥-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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巩君延这回没有拒绝,「为什么?」
「嗯?」伯爵不确定巩君延在问什么。
「很少人会抱我。」只有堂叔巩敬恒抱过他。至少从他有记忆开始,除了保姆,几乎没有人同他拥抱,他总是躺在病床上,孤独一人。
伯爵虽然是吸血鬼,可是他的抱拥让巩君延觉得好温暖,那是他内心埋葬的渴求一一只希望有人能给他温暖。
只是这个小小的渴求,早已死在那一场又一场的手术与一次又一次的失望里,巩君延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生前渴望的一切,在死后一一出现。
「你觉得不自在?」伯爵没有松手的迹象,巩君延感受到他的手指经由他的后颈穿过他的发抚着他的后脑,将他压向自己的肩。
「不。」巩君延有种可笑的滑稽衍生,「我一直很希望自己的父亲能这样拥抱我。」
闻言,伯爵身子一僵,原本厚实的臂弯开始拉开距离,直到他们两人的视线能相接,伯爵看着巩君延,握住他上臂的手微微颤抖。
「父亲?」伯爵轻问。
巩君延发现伯爵的嘴角抽搐,不明所以。
伯爵的手推离巩君延,往后退了两步,脚步跟跆,笑容扭曲,「你刚刚说你觉得我的怀抱像父亲?」
某种原因让巩君延眼眶泛起一股热意,胸口压缩紧窒,他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一句比喻的话语会让伯爵反应如此巨大,更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心会如此的痛。
伯爵坐入大皮椅中,蓝紫色的眼眸游移不定,苦苦一笑,
「我该庆幸的,至少你想到的是父亲而不是其它人,只是我仍然希望……」
「希望什么?」巩君延接续问下去。
「呃?」伯爵讶异地看着巩君延,随即想起他像电流般一阵又一阵地断续听得懂他们的语言。
但他想这是暂时性的,至多他就懂得唤伯爵的名却不知这名是伯爵拥有的。如今他将伯爵比喻成父亲,伯爵也许还要高兴。
「伯爵先生,你很喜欢发呆。」巩君延不悦的指出伯爵的失礼之处,原以为他的发呆症状已经很严重了,没想到伯爵比他还受到处神游。
「没什么。」伯爵深吸口气,粉饰太平,朝巩君延伸出手,「我们到外头散散步可好?」
原本今晚想藉由股汇市套住巩君延的注意力,到最后反而是他自己的心思被套牢。
这该说是爱多的人比较可怜?抑或是被爱的人迟钝?
巩君延看看伯爵伸出的手又瞄瞄他的脸,「散步为什么要伸手?」
希望手牵手散步吗?他都这么大了,又不是小孩子。
「我是邀请你。」伯爵失笑,巩君延脑袋的运作有时与常人有异,使他时常搞出笑话来。「当然,若你想要手牵手我也不会介意。」
巩君延扬眉,站直身,凝睇伯爵良久,久到伯爵想收回手,然而就在此电光火石之间,巩君延抬手握住伯爵抬高许久的手。
伯爵讶然以对,巩君延见状挑眉,想要抽回手,无奈伸出的手如同泼出的水,「伸手难抽」,被伯爵握得牢紧不松。
「走吧。」伯爵起身,拉着巩君延便往外走去。
「喂,放开我,两个大男人手牵手走路多奇怪……」才说完,伯爵便由握改为十指交缠,巩君延呼吸一停,话尾逸去,任由伯爵握持牵引。
风,轻扬起,书房办公桌上那份两百字演示文稿的一角被微吹掀起,上头写着一句话:
持平但末尾劲上扬,走势愈趋稳定,或有佳作。
「还习惯吗?」伯爵没有放开巩君延的手,两人就这么漫步于广大的庭园里,方才经过那让巩君延搞错肥料而弄秃的那块草地。
「不习惯也得习惯,不是吗?」巩君延就着月光看伯爵的侧脸,吞吞口水。
男人长得像伯爵这样死而无憾,俊美不带脂粉味又满是贵气与威严,是众女性心目中的理想情人吧!只是巩君延至今仍未看见伯爵身边出现女伴,就算是短暂的也没有。
在宅邸三个月,巩君延忙着适应一切,但他知道伯爵一步也没有出宅邸,除了办公的时间外,伯爵三不五时会在屋子里乱晃。
不曾见他外出。
这座宅邸像一个美丽舒适的牢笼,囚困着他们,巩君延相信伯爵有能力离开屋子,可是是什么原因使他留下来?
第一个窜上巩君延脑海的原因是……自己。
他脚步微踉跄,伯爵忙停步,「还好吧?」
「嗯。」巩君延仓促的点头,「伯爵先生为什么总是不离开宅子?」
伯爵似是未料到他会如此问,直直地望着他好一会儿才意有所指的说:「因为有值得我留在宅子里的原因。」
「呃。」巩君延扬眉,呼吸急促了起来,他避开伯爵专注的视线,忍不住又问了一个问题:「你看人都这么专注的吗?」
「要看人。」伯爵的眸光灼热,烧得巩君延全身发烫。
「哦。」巩君延不敢再问下去,不知为何,他强烈感觉到若是再问下去,就会有吓死人的答案出现。
「不再问吗?」伯爵含笑反问。
「你很乐。」巩君延觉得伯爵以他的反应为乐。
月光晕柔倾洒,像覆上薄纱的灯,庭院的灯火并不顾亮,比人高一个头的树影因风微晃,广阔的碎石道路上倒映着伯爵与巩君延的身影,巩君延放低视线,瞧见两人的翦影,没有突兀与怪异感。
彷若天经地义似地,巩君延觉得伯爵与自己两人站在一起,很像一对……恋人……
恋人!?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巩君延想睁开与伯爵交系的手,然而却在抬首迎上伯爵未曾稍移的凝盼时停止。
伯爵探出他眼底的慌乱,觉察他的心紊,另一只空着的手抬起,以手背拂过他的脸庞,感受他绷紧的脸部线条,「你很紧张。」
「我……」月光似有魔力,将巩君延的脑袋浆糊化,他无辜的抬头,迎上伯爵流转着暗沉欲望的蓝紫色眼眸。
「唉……」伯爵一声轻叹,低喃了句法语,巩君延正待解读之际,唇已被伯爵覆上。
巩君延瞪大眼,眼底倒映的是高悬的明月。
第六章
月光洒映,巩君延呆了,他任由伯爵轻撬开他的唇,溜进他的嘴里,缠绕着他的舌,他惊异的睁大眼,这回视界除了天边的悬月之外,还有伯爵深深的蓝紫色眼眸,巩君延觉得肺部的空气被抽光,血脉沸腾,热得他受不了……
为……为什么不闭眼睛?伯爵的眼眸像百万伏特的吸电机,把巩君延狠狠吸附不放,想抗拒也抗拒不了。
伯爵的舌头像有生命似地扫过他的齿列,舔着他的牙龈,巩君延脑袋瞬时一糊,完全无力思考,全身软趴趴、热呼呼的像他重新活过似的,他无法呼吸,喘不过气来,像要死了一样,没、没想到生与死是如此的相同……
伯爵的眼与唇舌以及他的怀抱让巩君延像喝醉般地失去平衡,他眼带迷蒙,瘫在伯爵的臂弯里,质疑为什么他可以吻这么久,伯爵几乎将他的嘴巴里里外外全吻遍,原本以为神经很少的口腔竟然因此有所感觉,一股麻辣的电流直往腹部溜去,教巩君延不知如何自处,然而他糊成一口的脑袋也无力运作。
伯爵一手环着他的腰,一手在他的背来回轻轻抚摸着,就在巩君延以为他快因接吻死去之时,伯爵终于放过他的唇,巩君延忘了如何呼吸,正努力的想着呼吸的方式时,伯爵的唇落在他耳后的那块肌肤,巩君延好不容易恢复的一丝理智又飞了,他俯低头,额头抵着伯爵的肩颈,紊乱而急促地呼吸着,而敏锐的感知觉察伯爵正啄吻着他的脖子,一声低吟逸出,巩君延微缩肩颈,气息吐在伯爵的颈项间,感觉他的身子亦一颤。
巩君延想笑,但笑不出来,伯爵分明只有吻他,其它什么也没做,可他却像做完爱做的事一般的喘息激烈。
他不敢想象若是与伯爵继续跑回本垒,他会怎么样……
正想着要以不受控制、犹若中毒股发颤的手推开伯爵,才微抬起,伯爵即结束亲吻,拥紧他,自两人贴合的身躯,巩君延可以很明显的感受到伯爵与自己的反应是一致的。
男人真是冲动的生物呵,即使他们都是吸血鬼也一样能快速燃起欲望。
巩君延不明白的是自己的反应。他对性这回事一向淡薄,若不是大学时期被堂叔巩敬恒给拖去某个Party,他搞不好还是处男。
那位在Party认识的女孩子说他的气质很特别,但巩君延怀疑她是知道他的身家背景才会这样说。
他与她交往了一个月,后来是因为他心脏病发,她意识到若是与他结婚,自己得一辈子跟个拖着重病的男人一起,即使这个男人家财万贯,但上有高堂兄姊,亲戚还一堆,又是中国人,有遗产也得守寡良久,评估之下,打了退堂鼓,之后他恢复自己原本的生活,直到回国死亡变成吸血鬼。
想来他短暂的人生也没有什么大风大浪,有的不过是与死亡做最真实的搏斗,肩负着巩家一部份的兴荣罢了。
其实巩君延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想要做什么,只是依循着父亲为他排定好的道路前进,然而死后他前方的道路封闭了,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这时他反而怀念起之前的生活,虽然没有自由,但总比太过自由来得好。
他是一个贫乏的人,心灵与生活都是如此,满脑子只有父亲余留的耳提面命。
但当他面对伯爵时,那种积极的反抗意识是连巩君延自己都哑口无言的。
耳畔传来伯爵低切的呼唤,巩君延出神的意识碎裂再重组,回落凡尘,听见伯爵呼唤里蕴含的情感,不由得鼻酸。
「伯爵先生,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巩君延轻问,伯爵叫他的名字彷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可是他与伯爵相识不久,伯爵的叫法像是他们已经认识好久好久。
他不喜欢被当成替身,即使是备胎他也不愿意。
「我没有。」伯爵将脸埋进他的颈窝,摩挲着。「我叫的是你的名字不是吗?」
他心里只有他一个人,然而却得因此受尽相思磨人之苦。
「是啊,但是难道你不是叫着跟我同名的人吗?」巩君延此话一出,心头一缩,厌恶自己想到这个可能性。
「你的名字如此特别,你的人也是,我没有神智不清。」伯爵微微推开他,低头注视他,蓝紫色的眼眸晶亮如洗,瞳底只有巩君延的存在。
巩君延身体深处涌现一股他自己也不明了的狂烈情感,那几乎淹没他,他很明白这全是肇始于伯爵。
他抿直唇,苍白的脸色灰败,「啪」、「砰」两声,在巩君延意识到之前,他的拳头已挥向伯爵,两人相系的身影分开了。
伯爵没有防备,被巩君延赏了左右两勾拳,即使力道不大,伯爵仍然震愕不已。
然而巩君延比伯爵更加的震惊,他惊吓不已的瞪着伯爵,像刚刚那两拳是打在自己身上的一样。
「君延……」
巩君延后退好几步,然后拔腿就跑,伯爵跨出一步想追,但巩君延回头大喊:「别跟过来!」
伯爵因而顿步,眼睁睁看着巩君延跑离他的视线,见他踉跄不已的步伐,为他担忧,但却不敢再前进。
吻他是错的吗?伯爵不禁抬首望明月,低头思索。
不,他等了好久,终于越雷池一步,他不愿意再退回原地,吻了君延更让他内心压抑的澎湃情感难以控制。
他不想吓得巩君延离自己更远,可是他再也受不了他对自己保持距离的作法。
他想要君延,想得他全身都发痛。
然而他只能苦苦品尝被君延拒绝的痛楚,发不出一声嘶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