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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当代2007年第6期-第3节

小说: 当代2007年第6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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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的。她那点狐媚硬是有一种神秘的信息散发出去,他们硬是吃她那一套。想想男生也是有点贱,嗅着了腥嘿嘿地笑着就上来了。她周旋在几个男生之中,若即若离,每次能见面不能见面的理由都非常充分,居然也摆得平。真的想不通那些男生怎么就那么容易摆平,把那些漏洞百出的理由统统都吃了下去。苗小慧当着他们的面撒娇,背后却嘲笑着,没一个真的看得上!原来她后面还有个人,这个人才是真正的主角。这天大的秘密竟然没跟自己交代过,不够朋友!等她醒来了要审个山高月小水落石出,真还想滑过去?哼,哼哼!
  柳依依探头去看苗小慧,看见她正睁着眼睛出神。柳依依说:“早就知道你睡不着,你心在车上是汽车还是火车?”苗小慧说:“好郁闷的。”柳依依说:“那你跟我说说,散散心嘛,什么了不起的秘密呢?”苗小慧说:“好烦躁的,我们上街去不?”柳依依说:“在宿舍你发呆我还可以看会儿书,到街上你发呆,我看你啊?到底是汽车还是火车呢?”苗小慧说:“真的我陪你上街去,你买几件衣服把自己武装一下。”柳依依说:“我现在衣服都穿不完呢。”苗小慧说:“现在谁还把衣服穿完才算完呢?大学时代你还不把自己秀出来,将来后悔药都没处找。女孩一年是一年呢。”柳依依想,我哪有你那么好的经济条件?嘴里说:“怪不得你那么着急。我不急。”苗小慧说:“你以为自己的青春是一个富矿,挖不完呀,也只比我小一岁呢。”
  街上人多得不得了。苗小慧说:“这才有进了城的感觉。”走在人群中她们很自信,别人的目光向她们透露着信息,她们才是这个城市风景中的风景。往下看那些中学生吧,嘻嘻哈哈的,女人味还没出来;往上看少妇们吧,岁月已经开始侵蚀她们的骄傲。只有她们正当其时,背着小背包,上面拴着只小松鼠娃娃熊,随着步态一颠一闪的,都有了气韵。那气韵是属于她们的,城市以含蓄的谦卑向她们招手,那其实是男人的姿态。
  苗小慧自作主张,给柳依依买了三件衣服。三件衣服体现着一种思想,那就是怎么把身体的魅力凸显出来。买白毛衣时,柳依依觉得太短了,又容易脏。苗小慧说:“白色是纯洁,正好就把你的清纯托出来了。短一点好,不然你这腰身就可惜了。短点,伸个懒腰露出点肚脐,弯下身子小腰也透了点信息,他们想认真看清楚时又没了,让他们去想吧,去想吧,他们想不想都做不到啊。那咱依依的身价就出来了掏钱吧。”柳依依还没想清楚,不由自主地把钱付了。又买了条牛仔裤,柳依依想买普通的,苗小慧非买低腰的不可,说:“过几天就是春天了,你别让这一春又那么过去了,那太可惜了,你以为自己还有多少个好春天吧?”柳依依嘟囔着说:“世界上哪有拉链这么短的裤子,怎么穿得出去?羞呢。”苗小慧说:“那这难道还是给中年妇女、中学生穿的?专门为你做的呢。”试好了,苗小慧说:“你就穿这条,不用换回来了。看啦,线条真的出来了呢。”把柳依依换下来的裤子叠了放到塑料袋里。柳依依说:“把身体绷得太紧了。”苗小慧说:“这就是弹力牛仔的魅力,曲线全出来了,开了学你看,那些男生眼神都不会转弯了。”
  她们到一家小店去吃饭。柳依依坐下说:“妖精,你想把我也变成妖精吧。”苗小慧嘿嘿笑说:“我真的是妖精吗?我真的是我就高兴了,你故意抬举我吧。”柳依依拧她说:“你看这个人还要脸不?跟着你我都不要脸了,还把肚脐眼儿露出来呢。”苗小慧说:“你不趁现在有资格露抓紧露几年,过几年你想露都没机会了,到那时你露出来别人说你是怪物。你想想时间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什么叫一去不复返?”又看着外面说:“你看那些人吧。”柳依依顺着她的目光往外看,玻璃门的上方贴着广告,来来往往的人都只能看到腿,数不清的腿晃过来晃过去,可以猜测大概都是些什么人。柳依依说:“这些腿让人感到世界不真实似的。”苗小慧说:“我真的都感到年龄的压力了。看外面人来来去去,我觉得自己在他们脚步的节奏中苍老了。”柳依依说:“呸!你要脸不!你吓了自己还想吓我吧!”
  吃着饭柳依依说:“我想问你件事,凭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考大学还复读了一年?”苗小慧说:“好多人不理解,凭我这么聪明的人,怎么考个大学还要复读一年?就怪他。”柳依依说:“哪个他,含一半吐一半的。”苗小慧说:“你看见了的。”柳依依说:“车上那个他?”
  苗小慧告诉柳依依,那男孩叫樊吉,同校不同班。高二时她发现隔壁班这个帅哥,打听到名字,却没机会接近。有一天看到传达室有他一封信,就偷偷拿了,丢在地上踩上几个鞋印,然后去问他,捡到一封信,是不是你的?就认识了。从这以后他的身影老在她心中晃来晃去,整天心神不定,高考都考砸了。而他考到了北京体育学院。高考失败让她对他怨恨起来,咬咬牙再不理他。第二年考上大学也没理他,好像就这么过去了。去年暑假两人又接上了头,她还觉得搞体育的,不是个长久之计,不想理他,暑假过了关系还是含含糊糊的。国庆节他从北京挤火车,站了十几个小时来麓城看她,她一下子感动了,就发展了,后来就这么下来了。
  柳依依说:“什么叫就发展了?”苗小慧说:“傻子,发展了就是发展到没有什么可发展的了。”柳依依吃惊说:“那么容易就发展了?”苗小慧说:“连我自己也糊里糊涂,没想太多,没下决心,感动了,就发展了。当时他说没关系,没关系,我说有关系有关系,他做了保证,我就信了他。事后连自己都不相信,就这样上了人生一个台阶?”柳依依说:“不怕你爸妈伤心?”苗小慧说:“那难道我还向他们汇报?现在是三年一个代沟,我跟他们隔了有十个代沟,要他们理解,那怎么可能呢?要他们说,没结婚就发展了,还不如死了呢。”柳依依说:“那你一辈子就大局已定了啊!”苗小慧说:“也不一定,没有谁规定发展了就大局已定。”柳依依身子往前一倾,几乎要站起来:“什么意思?那你还想变?你没定你就走那么远?变了你不担心第二个人心里挂着这事挂你一辈子?”苗小慧说:“我说了我是稀里糊涂走下来的,慢慢再想清楚,生活没有一个起点,边想边过,说不定一辈子想不清楚呢?”柳依依挤挤眼诡笑说:“生活,说得多好听,好诗意!你干脆在前面再缀上一个字。”食指凌空写了一个“性”字。苗小慧怔了一下,马上省悟了,低了头用脚作势要踢她说:“你这丫头,没走在我前面,我就不信,整个一个专家。你交代吧!”柳依依说:“我捏一个男朋友向你交代你要听吗?我不想那么早找,真有个人发展了,就那么回事了。我留着这点空间给自己去想像,还幸福些,再说我也不像有些人急着一定要做什么,我不做也没事。”苗小慧筷子在她饭碗里戳了一下说:“你打击我吧。”柳依依本没想那么多,听她这么一说,似乎自己心里真的有点阴暗,沉默了一下,心里更慌了,好像是默认了那种阴暗,情急之下说:“我还羡慕你呢。”苗小慧不相信似的看着她:“羡慕我,真的吗?我都心痛自己回不去了。”柳依依又被将住了,一急倒急出一句话来了:“谁不羡慕你?谁有你那魅力?我想魅倒几个人还魅不到呢。”苗小慧说:“你说的是真的吗?”柳依依只好说:“那你想要我说假的?”苗小慧高兴了,手一点一指地说:“那你听我的,把自己包装一下,戏就来了,很容易的。男人你要调动他很容易的,他们的眼光很单纯,也是那个字,”说着手指凌空画了几下,“你以为我叫你买衣服是害你花钱吧。”


  4

  大学里的女孩一年不同一年。
  柳依依知道,说一年不同一年,那还没把那种节奏感说出来,其实女孩是一学期不同一学期的。这种一日千里的进步,是在感情上,上个学期还很遥远的事情,到了这个学期,就跑到跟前来了,跟现代化的快速反应部队似的。就说同寝室这几个女孩吧,上学期说起感情的事,还是羞答答说梦似的,这学期一开学,就有点显山露水迫不及待了。闻雅说有个男孩追求自己,绿头苍蝇嗡嗡嗡嗡的,讨厌。可没几天,晚上自习也不去,跟那“苍蝇”看电影去了。看了电影回来,还是说讨厌,只是对自己太好了,没办法。“你不理他,他硬要理你,黏着你,你没一点办法呢。”那神态是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自己有了男朋友,而且爱她爱到骨头里去了。好自豪啊,好骄傲啊,她把自己的骄傲自豪拿给全寝室的人分享。
  闻雅的骄傲表演完了,苗小慧也把自己的男朋友宣布了出来,还特别强调有好几年了。苗小慧说:“就是他害了我呢,不然凭我怎么还复读一年?恨他,恨他,差点害我一辈子!我不知道他怎么就不能等考上大学再说?”看着两人有点争冠军的意思,柳依依坐在上铺看戏似的眯眯笑,头一点一点的。又有伊帆加入进来,交代自己跟男朋友已经明确了,就在这个寒假。她说:“我就是心太软了,经不起追,我主要是看他实在是太可怜了,太可怜了,太可怜了,咱们就发扬人道主义吧,不然出了事怎么办?”她把那个“太”字拉得长长的,一次比一次长,眼睛望着大家,看大家是不是体会到了那种可怜的程度。
  气氛很热烈,以前说到这件事,从来没这样张扬过。十一点熄灯了,大家缩在被子里,还在说这件事。伊帆说:“我本来根本没想过这件事,刚大学二年级呢,还怕老了去了?这是那次辩论赛启发了我,大学时不恋爱,那还到什么时候去恋爱呢?”上期的辩论赛,寝室的人全去了,辩题就是“大学生应不应该谈恋爱”,本来分了正方和反方,可辩着辩着,两方几乎成了一方。从那以后,大家才把这问题当作一个问题来谈了,去了羞涩,去了含蓄,多了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柳依依一直在听着,没说几句话。她并不觉得没有男朋友是一件多么没面子的事情。自己想要有,那不是分分钟的事吗?昨天去理工大学看老乡,他宿舍一个叫宋旭升的男生就瞟了自己那么多眼,又叫老乡帮忙牵线,被自己一个羞涩的微笑打发了。吴安安没说几句话。吴安安身材还过得去,就是生了一张干干的苦脸,这让她有点自卑,平时也不谈感情的话题。柳依依觉得自己的沉默与吴安安的沉默不同。自己的沉默是自信,是等待,不轻易出手是因为骄傲;而吴安安呢,她的沉默是在掩饰,在逃避。柳依依今天本来也想参与讨论的,可见吴安安不做声,自己也就不做声,有点体恤弱者的意味在里面,让吴安安感到自己并不孤立。在热烈的气氛中,也许吴安安感到了压力,沉不住气地说:“你们一个个都那么着急,还怕将来嫁不掉?我就不怕,男孩到我面前晃来晃去,叫他向一边去!”她说上学期去跳舞,一个男孩要跟她交朋友,被她拒绝了。这故事柳依依早就知道,吴安安那天回来就偷偷告诉她了,当时说的是男孩问她是哪个系的,现在这故事有了新的版本。后来柳依依又偷偷告诉了苗小慧,苗小慧一只手捂着嘴笑着说:“舞厅光线暗,看人只能看出一个轮廓,可能还是看的背影,加上那男孩眼睛又近视。”苗小慧与吴安安之间有着一种隐隐的对抗,有男孩来找苗小慧,苗小慧不在的话,吴安安总是给他们脸色看。苗小慧知道了,在背后说:“我才不跟她计较呢,要理解她嘛,理解万岁嘛。如果哪天万一有个男孩来找她,我怎么也得想办法把他留住,不然她错过了这个万一怎么办?”
  吴安安也加入了讨论,又这么理直气壮,让柳依依感到意外。她觉得吴安安可笑,太可笑了,本来自己跟她还有着一种默契,就当个局外人,边缘人,又怎么样?谁知她不甘寂寞,还是跳了出来,这不是叫我难堪吗?难道就我一个人是没人看得上的?要说像吴安安这样的故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二十次都不止了,还生动得多,也没想到要拿出来给大家说说,有什么好说的?这样想着,柳依依不由得说:“吴安安你还有什么艳遇老实交代,想拿这一个故事敷衍一下大家就算了?”吴安安说:“那有什么好讲的?谁没有好多经历?”苗小慧说:“我要是你就要吊一吊那男孩的胃口,让他看得见,摸不着,晚上在舞厅里朦朦胧胧让他心里痒痒的,白天在校园里阳光普照还要让他心里痒痒的。”吴安安似乎体会到了这话中的刻毒,没有答话。伊帆、闻雅几个仍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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