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文艺 2009年第05期-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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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文艺》襄樊笔会期间去世的事。那时;我父亲已经中风;在家里不能进食;靠流质食物维持生命。突然接到《长江文艺》笔会通知;现在想来;那时的写作多疯狂;人多么在乎文学。接到通知不管父亲死活;竟去了襄樊。现在的作者是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不孝之事的。我做了;把文学事业看得比什么都重。大约在笔会第三天;就有电话打到襄樊说我父亲去世了。当时也没手机;家里是怎么找到我的;忘了;这很神奇。如果找不到我;那就更遗憾了。好在;我第二天赶了回去。父亲已阴阳两隔。守在父亲床前看着他咽气的有我的老婆和姐夫;我这个亲生儿子竟在外头写小说;实在是可笑可耻可悲之极;悔之晚矣。如果我今天还没有写出来;那会被人笑掉大牙的。
我就是这么一个视写作如生命的人。
1992年;我的中篇小说《女人如水》在《长江文艺》发表后第一次被选刊选载(《小说月报》);1995年;我写的中篇小说《归去来兮》获得《长江文艺》有史以来的万元大奖。我粗略统计了一下;在《长江文艺》我就发表中篇小说10篇。可以出一本书了;加上诗歌;已经够多了。而获《长江文艺》的奖也有好几个。
我已记不清我参加了多少次《长江文艺》的笔会;反正那总是愉快的聚会;绝对好玩儿的;写也写了;玩也玩了;全省各地跑遍了;不是《长江文艺》提供给我们机会;能听到晓苏的那么多段子吗?能品尝到那么多风味饮食吗?能慢慢滋生对省作协的好感而最后削尖脑袋进入吗?
现在的文学环境当然也不是过去的文学环境了;现在的《长江文艺》也不是过去的《长江文艺》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过去我敬重的老师们如汪洋、李传锋、吴芸真、吴耀崚、欣秋等都退休了;过去对文学的狂热也冷却了;现在的笔(接转第8页)(上接第9页)会也很少正儿八经改稿。因在外参加全国各地的文学活动较多;《长江文艺》的活动也参加得少了;再者《长江文艺》也懒得请我们;比如出国去新马泰潇洒这样的好事就把我忘了。说是这么说;《长江文艺》的好朋友多多;还是经常在这份重要的刊物上发表各种作品;每年都会亮相一两次。还是与他们经常小酌。与这份刊物成了邻居;每天都能看见这些勤勉的编辑在电脑前看稿编稿;挤在刘益善主编的办公室里开工作会(自带凳子)。
最后要说的是;我们的文学生命是与她联系在一起的;她60年;我们分享了差不多30年。这份刊物的记忆就是我们自己的写作记忆;非常深非常深;有着我们的体温和汗水;值得珍藏。
责任编辑何子英
少年时代的朋友 作者:徐 永 文章来源:长江文艺 《长江文艺》
听到老五出事的消息;我并没感到意外;我早就预料他会有这一天。可等知道他出事的原因;我却吃惊了。他曾经对我讲过要去做这件事;可我当时认为他只是一时头脑发热。
老五和我是高中时期的同桌。毕业后我们又在红星印刷厂一块工作了一年。可以这么说;那时我们是烂韭菜不破捆的好哥们。老五本来是想当一个英雄;却落了个盗贼的下场。我的心情糟到了极点。
这是一个夏季的夜晚;我住在沿街的一个小区。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很多;它们不停地轰鸣着;很刺耳。透过六楼阳台上的玻璃;我俯视这些来去匆匆裹着铁皮快速爬行的机器;渐渐的视线模糊了。
1。第一天踏入高中校门;心情还是很兴奋的。每到一个新环境;人总是抱有美好的希望;我也不例外。可当我发现自己的同桌是一个黑小子而不是一个漂亮女孩时;那些向往就像刚燃起的火;被一场突来的倾盆大雨浇灭了。老五友好地伸出手自我介绍;我叫高文武;小名叫老五。我却扭过脸装没看见。我对这个只有牙齿是白的少年;有些厌恶。我甚至认为我的高中生活将如白开水一样乏味;都与他有关。
不过经过一段相处;我发现这小子居然和我有很多共同爱好。比如说足球、吉他啊;而且他玩得还不赖。我们玩的次数渐渐多起来;慢慢成了朋友。由于我们上的是一个垃圾学校;功课不是很紧。加上中考刚结束;我们松下的弦还没有绷起来。大家玩得很疯;不过还没有敢逃课的。有一次我们趴在操场的栏杆上;看高年级的同学踢球。那一帮家伙踢得够臭的;不是只会跑就是像莽牛一样乱撞。我和老五在下面直嘀咕;真臭;比国家队都臭。也不知道是谁提出来的;咱们也组织一个队。这个提议得到大家一致同意。我给球队起了个富有诗意的名字——翅膀。阿涛说这是个乐队的名字。但在我的坚持下球队用了这个名字。翅膀球队的队服是中国国家队的队服。尽管我们老骂国家队是造粪机器;但是骨子里还是很喜欢他们的;我们只是太希望他们踢好一些。翅膀足球队的训练是在每天下午的课外活动。我们兴高采烈地训练了还没有几天;就灰头土脸了。起因是高三有一个红星队;他们也经常到操场踢球。这帮家伙的头叫青彪。青彪是我们学校坏学生的头。因为他曾经捅过人;而且和社会上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交往甚密;在学校里没人敢惹。他手底下有一帮喽啰;要想收拾个人;根本不用自己动手。我们刚入校的这些新生见了他自然是风声鹤唳;唯恐躲之不及。在青彪等人的叱喝下;我们垂头丧气地离开了操场。王东走得慢了些;还被踹了两脚。我们每个人的心中充满了屈辱。很多天我们都没有踢球;直到后来老五找到一家小学的操场。不知为什么我们练球的劲头特大;每个人都憋着口气。练了一段时间;为了检验水平我们和体校的球队踢了一场;尽管我们输了;还是获得了他们教练的好评;这让我们备受鼓舞。
写到这;那段往事就像窗外的风景;透过玻璃看过去;那样清晰;那样近;仿佛用手就触摸到。但是用手去摸;却摸不到;只是感到玻璃冰凉的温度;你这才明白;那窗外的世界已经离你很遥远了。今天我试图将那段往事如实记录下来;实在是一件很难的事。就像是一只粗笨的大手;在弹奏一首有相当难度的曲子;把一首好听的曲子弹得支离破碎。我似乎看见少年老五站在黑暗与明亮之间;冲着我冷笑;你小子怎么在干这么费力不讨好的事。这些年我仿佛抓着一根绳子;跌跌撞撞地过一座浮桥;那桥的尽头;在迷雾里若隐若现。有时候我也会停下来;擦擦汗;想一想;自己为什么要到桥的尽头;但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回过头一看;身后的风景美得让人心疼。
有一天放学后;我们正打算去练球;老五喊住了我们。他满脸兴奋地问;想不想和青彪他们踢一场。我们不置可否;谁也不想被人喊懦夫。原来老五背着我们向青彪他们下了战书。这件事成了我们学校的头等新闻;风一样传遍了整个校园。高一四那帮小子向青彪挑战了;大家奔走相告。像是往就要熄灭的火堆上添了几把干柴;平静的校园沸腾了。一会操场上就挤满了人。也不知道是谁喊来了体育老师当裁判。
比赛开始了。除了老五我们几个就像被放在弦上的箭;只能射出去了。说句心里话;我是不想和青彪他们踢球的;平时躲之还唯恐不及;何况对抗呢。上场了。奔跑、拼抢;我的肺部被一只大手攥住;呼吸困难。踢了一会儿;可能是心理负担太重;觉得很累;呼哧呼哧喘不过气来。大家和我一样;踢得很窝囊;一直龟缩在后场;不敢进攻。后防线一次一次被撕开;青彪在禁区前旁若无人;但是由于脚法粗糙;不是高射炮就是偏离球门。我们的组织就像一个笨婆娘在织毛衣;乱套了。老五在前场急得直叫。我忙里偷闲看了一下场下;鸦雀无声;围观的人个个面露兴奋。上半场终于在一声哨响下结束了。我们像拖着铁鞋一样下了场。老五脱掉上衣;露着湿淋淋的上身;急了;这场球;咱们必须赢。大家都盼着咱们打败青彪他们;要争口气;别像个胆小鬼……他下面的话我一句也没听进去;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但我被他的表情感染了;内心深处隐隐渴望拿下这场比赛。
下半场场上风云突变;我们控球时间明显比上半场增多;大家也敢打配合了;尤其是中场的组织有些像模像样。王东边路得球;带球晃过对方两名队员;将球分给阿涛;阿涛长传给前场埋伏的老五;老五做了个假动作;晃过对方的后卫;抬脚怒射;球直挂球门死角。进了!全场沸腾了。老五兴奋得张起双臂在场边跑来跑去。他用河南话叫了一嗓子;再进一个;中不中!中!场下齐声叫好。我看着忘乎所以的老五;心里有些不安。我觉得身后的青彪的眼神就像一柄长枪一样向我们刺来。接下来;青彪他们动作开始大起来。我被铲倒了好几次;小腿都擦破了。我们年轻正直的体育老师很好地控制了局面;用红牌罚下了对方两名队员。最终我们顶住了对方一浪接一浪的进攻;将胜利保持到终场。比赛结束后我们拥抱在一起感受胜利的喜悦;我感到大伙身上都湿淋淋的;和洗了澡一样。围观的人用敬佩的目光看着我们;我们是学校里第一个敢向青彪叫板的人。
我、老五、阿涛、王东一块走在回教室的路上;那股兴奋劲别提有多高了。路上遇见的人对我们指指点点;我挺直了腰板;仿佛凯旋的英雄似的。刚过食堂;青彪几个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闪出来。青彪在黄昏发暗的光线映照下;面目狰狞。他指着老五说;叫你小子耍牛B;今天让你知道锅是铁打的!话音未落;他的喽啰们就一拥而上;揪住老五就打。我们几个吓呆了;站在那里连动都不敢动。夕阳的光辉像血一样洒了下来;我的身影猥琐矮小。路边树上有一只小虫在树干上缓慢地爬行;它什么时候才能爬到树顶;即使爬到了树顶;等待它的又是什么样的命运?一阵风刮过来;树干上再也看不见小虫。那是多么漫长的一个过程啊;怯懦和恐惧就像章鱼的触角一样把我们紧紧捆住;让我们眼睁睁地看着好朋友挨打。我看见老五瞥了我一眼;那是多么痛苦的眼神啊。我赶紧垂下眼睑。这是一个秋日的黄昏;一群少年围着在痛打一个少年。被打的少年的三个朋友在旁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被打的少年肯定很痛;不是因为挨打;而是他的朋友不讲义气。他们的友情在暴力面前就像鸡蛋撞到石头上;被击得粉碎;蛋清洒了一地;让他触目惊心。不知道什么时候;青彪他们走了。我们三个好像从梦中醒来;赶紧把老五从地上扶起来。老五一声不吭;他抹了抹嘴上的血;连理都不理我们;踉踉跄跄地走了。
从那以后;我们都觉得对不起老五。见了他连看都不敢看一眼;老五也不理我们。他变得沉默寡言;仿佛换了个人似的。这让我们感到更愧疚。他的座位也调到了教室的最后面。后来我们知道;他一直在筹划复仇。他每天都要打很长时间的千层纸。所谓的千层纸;就是将一百张报纸钉在墙上;据说把报纸全部打完;拳头将变的和砖头一样硬。开始少年老五的手背经常鲜血直流;但仇恨的火焰把疼痛给烧没了。那时侯我们经常看见老五手缠绷带;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翅膀足球队自动解散;青彪他们也没脸去操场踢球。每到夜深人静时;少年老五把墙打得咚咚作响;结痂的手背;一次次流出鲜红的血浆;印在报纸上;宛若国画中风雪里傲立的梅花。老五把钉在墙上的报纸想象成青彪;一拳又一拳;屈辱慢慢挥洒出去。只有拳头硬了才不会受欺负;这个念头牢牢烙在老五脑海。我不知道老五的千层纸什么时候打完的。校园里也有另外一种说法。老五为了复仇;到胜利桥附近找到了民间武术家老陈先生。但是老陈先生已经不收徒弟了;老五在他家门前跪了一夜。老陈先生深受感动;他说现在的孩子;已经没有这么有诚意这么能吃苦的了。老陈先生破例收老五做了关门弟子;并将拿手功夫铁砂掌传授给了老五。到底哪种说法是事实;即使到后来我也没搞清楚;我不想问及老五这个话题;因为这会牵扯出他挨打我们没管那件事。那一段时间;我很怕和他打照面。他的眼神仿佛在说;软骨头;一点义气都没有;还算个男人么。但老五从来没有质问过我们。他悄无声息地来上学;又悄无声息地走。老五一心想复仇。耻辱每天像蛊虫一样啃啮他的内心;让他痛苦不安。自从他挨打后;他便和我们分道扬镳;不屑与我们为伍。他孤独得像一柄长枪混迹在一堆木棍中。
每天我们看见老五一个人来往于学校。整日沉郁的脸上不带一丝笑容;眼光如剑。我们能感受到他浑身散发出一股冰冷的、如同冬天早晨树上结的冰霜的气息。每次与他相遇;他连看都不看我们一眼;就擦身而过。每到那时侯;就像有一根针一样;扎的我们的心头隐隐作痛。不见他我们心里会好受些。我们在背后从未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