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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

2008青年文摘精编版-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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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深圳当然也是为了面试,难以忘怀当然不仅仅是因为火车。那是一家文化公司招人,和那家公司老总的长达2个小时的交谈,是我人生中最满意的一次应聘。深圳车站上穿梭的火车,差点把我的梦想带到那里,从那里启程。

    还是选择了佛山,选择了这座注定我逃不开的城市。

    也许,真的去了深圳,我就不可能遇见她。也许,真的去了深圳,我就不可能爱上他。也许,真的去了深圳,我就不可能离开她。也许……

    没有那么多也许。事实上我是遇见了她,事实上我是爱上了她,事实上我是离开了她。事实上……

      我的双眼也开始朦胧。

    她是玲。 一个美丽的女子。喜欢穿红色的短袖褶边衬衫,洗得很旧的白棉布裤子。疲倦而安静的,象一朵阴影中打开的清香花朵。遇见她的时候,她25岁,已做了一年一个成功男人的妻子。

    但我并不知道她是别人的妻子,一直不知道。

    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她的脸上有一种美丽的笑容。温暖纯粹。风一样寂静。

    那是炎热的南方夏天。这种掠过心头的轻风很少碰见。

    第一次遇见她,是我已安顿好佛山的住处,回到广州“城中村”住所取行李准备去佛山的时候。在公车上。她提着一袋刚买的新鲜水果,一个扒手伸进她的手提包取走了她的皮夹。我冲上去扇了那个扒手一耳光,把钱包夺下来还给了她。她向我要电话号码。我说我没有手机,她愣了一下,然后我给了她一个电子邮箱的地址。

    她朝我嫣然一笑,就是那种像轻风一样的笑容。

    不说她了,还是说我自己。

    我叫峰。就这样来到了佛山。

    佛山位于珠江三角洲。是珠三角城市圈中离广州最近的一个。广州到佛山,车程一个小时零十分钟。

    佛山是一个说不上美丽的城市。我们公司总部在季华五路上一座高耸的写字楼上。我站在23楼的办公室看向远方,昏暗的天空笼罩着错落的楼群,丝毫没有什么朝气,往来的车辆和人群也远远没有上海那样拥挤和匆忙。我禁不住感到内心一阵凄凉。我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不是我新的开始的地方。

    毫无疑问地,来到佛山,我还是住的“城中村”的那种地方的房子。

    但不同的是,一个月后,我在公司用电脑收到了她的一封信。她说很感激那天帮她拿回了钱包。并给我留了个电话,叫我有事找她。

    于是知道她叫玲。在广州经营着一家不错的内衣公司。

    我很佩服她。给了她一个我公司的名称和电话。说希望有时间过来玩。

    毕竟是第一次来到广东谋求发展,底子又太薄。从一开始,我就不希望自己有丝毫松懈。认真努力工作着。上班、下班,忘却白天的孤独,却总抛不掉夜晚的寂寞。广东的同事好像并不是很乐意跟外来的同事过于接密,公事大家打的来,下班了,各奔东西。顶多会说一句:“以后有机会一起喝酒去。”然后,匆匆而别。

    或许,这就叫做一个城市的文化气息。

    晚上就常常一个人呆着。这个时候,竟会禁不住地想起她。


                                 (四)

    大概一个多月后,我突然收到她寄来的一部手机。她在信中笑着说,怎么穷成那样。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内心里突然翻腾着一股温暖。

    我们开始在晚上的时候用短信聊天。她不是特别爱说话。只是经常问我的情况。我会诉说自己的感受。她说我感受的到你内心的凄凉。

   说起凄凉,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或许那是一块伤疤,但是伤疤没有人愿意翻出来给别人看的。我只知道我身上只有几百元钱时,就毅然地也是必须地从上海出发了,我只知道广州和佛山的“城中村”是住下也经受得过了,我只知道一个多月来我是在身处异乡却又不能当成异乡的内心焦灼中挣扎过来了。

    又或许,凄凉的根本不是境况,而是内心。即使是和境况有关,也是因为发现了对某种境况永远无法改变无法选择充满失落感而生出的人生苍凉。

    是的,很多时候,发现并不是好事。发现了,也开始凄凉了。所以,我很理解为何很多人喜欢装糊涂,喜欢喝酒,喜欢没白天没黑夜地过日子。

    再过两个月,2005年7月,我买了第一次生活用品——一只脸盆;

    再过一个月,2005年8月,我买了第二次生活用品——一张书桌和一条木登;

    再过三个月,2005年10月,我又买了第三次生活用品——一盏台灯。

    付掉房租、扣除生活开销,剩下的钱不多,每月平均可攒下四百多元,公司要求,必须要买电脑。我考虑的是,冬天已经来了,攒下的钱或许能用的着。但是,冬天才刚刚到,公司就叫我走人。原因是不相信我真的是不能买电脑。

    我又是感到一种深深的凄凉,胜过冬天的寒风。我也算是个大学生,我也算是个上进青年,我也算是一个坚定地带着善意的面孔面对这个世界的款款生命。

    没想到在他们眼里我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不愿按照公司指令购买电脑的员工,一个说谎话说自己连电脑都买不起的年轻人。

    我把离职的事情告诉了她。她说你们公司怎么这样,又说了一句,其实广东很多公司都这样。但没料想到你的人生背景是那么苍白。

    苍白?多么尖锐的字眼。

    冬天真的来了。

    那是2005年11月上旬。我已离职一个星期。我把攒下的钱全额拿出来,添了两床被子,一条毛毯,装了个热水器,安了个煤气罐,还额外地给自己买了台电视机。我决定要好好照顾一下自己,因为人生太凄凉了。还剩下一百多块钱,留找下一份工作用。我的心如履薄冰,脑海里是无限的黑暗。

    但终于可以好好地洗上热水澡,安慰地睡上一觉。

    是的,只能安慰地睡上一觉。第二天白天出去找工作,晚上再回来的时候,房子里的东西已被席卷一空,只剩下一堆狼藉,回旋在我空荡而绝望的内心。

    是的,我知道,这是“城中村”,一个我没有理由逃脱犯罪伤害的地方。

    但我不知道,今夜我将如何度过。

    还好她送给我的那部手机还在身上。我不知为何突然那么想打电话给她告诉她我的情况。

    除了她,我的电话找不到其他可以打的人。

    除了她,此时此刻,没有人知道我无助地在南方一个叫佛山的地方。

    告诉她后,我突然有一种想哭的欲望。

    她对我说,我知道你很辛苦,也很难受。但你那么勇敢地帮我从贼的手里夺回我的钱包,你应该也是坚强的。我现在人在香港,来不及了,明天会赶过去。

    我到街头买了十几张报纸铺在地上,靠近墙角坐下,抱紧自己,咬着牙抵抗着慢慢侵入我身体的寒冷,触摸着自己的坚强。

    第二天她真的来了。粉红色的毛衣。暗绿色的外套。头发已大部分烫成时髦的卷发。

    但依然是那如风的笑容,充满温情。

    她一见到我就一把抱住我瑟瑟发抖的身体,那一刻,我突然流泪。

    她在附近酒店开了间房。让我先好好睡一觉。然后一个人开了车出去。

    晚上醒来,她告诉我她已帮我租了一套不错的单身公寓,车里还有很齐全的生活用品,还买了一台手提电脑。我都来不及拒绝。可是我能拒绝吗?几个月的折腾,我已满目凄凉。

    晚上她没有回去。

    我们在黑暗里赤裸裸地拥抱在一起,像动物一样紧紧的缠绕,发不出声音。我好像一个游走在黑暗里的无助幽灵,突然来到一个最原始的温暖依靠。

    第二天,她早早赶回了广州。临走之前,跟我说,峰,不要再这样下去了,我知道你的才华,你不应该承受这样的辛苦,你在这里创业吧,资金的问题我来解决。利润我们平分。我会把公司搬过来,尽量支持你。


                                (五)

    我不知道她是别人的妻子。我也不知道她一直都隐瞒着没有告诉我。

    是的,我不知道。

    我答应了下来,或许真的,从她这里,我可以有一个新的开始。

    还有,因为我发现我已经爱上了她。从她说她感受到了我的凄凉的那一刻起。

    她真的把公司搬过来了,但是她并不是总呆在这里。她说她的家在广州,公司完全可以交给别人打理。我也一直忙忙碌碌。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能真正开始一份事业,或许可以忘记一切的投入,尤其是对我这样一个曾经凄凉的男人。我不奢望什么,只希望活得像个男人的样子。

    我更不奢望有那么一天,会得到她。

    每过一周左右,她就会回到佛山。我们就能有一个短暂的相聚。她知道我喜欢坐火车,也常常带我坐火车去深圳。仍旧如此,在通往深圳那段路上,穿梭着全中国最好的火车。那段路上的火车,会载着我和她人生的梦想,让我们穿梭在人生的路上。

    深圳深南中路上的一家酒店,曾无数次记忆着我们的幽会。

    但渐渐的,我发现,她似乎并没有和我靠得那么近。每次热烈的温存过后,她总是很轻易的睡去。而我,却感到一种孤独感像浓硫酸一样腐蚀着我的内心。

    我偶尔想和她多谈谈心,开公司毕竟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但她好像总是不感兴趣。她说公司的业务我也不是很懂,你自己看着办决定吧。

    也跟她说起我的孤独感。我说,佛山这座城市里,我只有你一个朋友。很想和你多谈谈心。这时候,我发现,她的脸总会突然一沉。然后一句话也不再说。直到离去。

    我渐渐感受到一种无法承受的疲累。

    公司的项目终于策划完成,办公楼的选择也基本确定。打算在2005年的春节过后正式运作。她没有表示任何不同意。

    但她还是一样,匆匆的来,热烈的温存,风一样离去。

    考虑到公司运营以后,管理必备的规章制度我并不是非常擅长,就在圣诞节那天,我突然想打电话问问她公司这方面的情况。电话被转到了她公司总经理的办公室。

    总经理并不知道我和玲的关系。我说明了来意,他语气冰冷,透着一股这座城市特有的寒意。

    他说我们老板去了香港她丈夫那里,行不行等她回来我问问她再回复你。

    什么?你说她去了哪里,她丈夫?我追问道。

    是,估计过几天才能回来,下周我给你回电话。我的惊讶惹起了总经理的些许不解。
眼前一阵黑暗向我袭来,我感到一种无法抵挡的眩晕。

    我僵硬地拨通了她的手机,是她那熟悉的声调。可是,却已不再是那熟悉的声音。
你有丈夫?我直截了当地问她,胸中的郁闷裹卷着一种狂暴的恼怒。我的质问像一把利剑直穿过去,让她没有丝毫躲避的余地。

    电话那头一阵长时间的沉寂。然后听到她轻缓地说,是的。接下来就是“嘟嘟”的电话挂断的声音。

    这个圣诞节的夜晚,佛山竟然下起了雨。平安夜里,这座安静的城市,像是在休息。

    下雨了,小小心脏的彩灯,投射在真实而迷幻的夜空里。坦诚的夜已具备了忘记痛的前提,我可以提前出发了。我知道这时光,是命运之外的恩赐,可以以此由信仰进入宗教,可以遗弃一些生活和不安,可以让人不知底细地在非季节性的街头行走,凛凛,静候一个突发事件的骤然袭击。

    我满身雨水,我不知道我已从哪里出发,又要走到哪里。是不是,还要再走回去。

    终于,城市说,下雨了,今晚,我们休息。我们尝试一下象最早的祖先那样,手执木棒分头觅食、把伤口舔舐,擦掉血迹……
  
    佛山,今夜请别再把我记起。


                                    (六)

    几乎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倒在路边的,模糊的记忆里,只听见两个男人说,怎么办,还是把他送到医院去吧。然后完全丧失了知觉。

    39度的高烧,一烧就是三天。而当我醒来的时候,陪在我身边的竟然是医院刷白而空荡荡的墙壁。

    隔壁病床上的一个女人问我,为何在圣诞夜淋那么大的雨?

    我笑笑,没有回答。

    玲说,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但是,你没有必要糟蹋自己。如果你不想继续下去的话,你可以选择离去。

    我说,我从来没有奢望过会得到你,但我没敢想象是这样的结果。现在,我只想休息。

    她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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