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增长理论-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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层阶级只从他们自己的子女中补充。
然而,他们也许会划一条线,给自己以相当大的活动范围。譬如:南非联邦的白种
人大约占总人口的20%。因此,如果优越的职位仅仅向白人开放,仍然有相当的选择余
地,只要这200万人全都合格。这样一个集团也许能无限期地保持活力,每一代都有新的
家庭进入上层,而别人为他们开路。对比之下,西印度群岛的白人只占总人口的3%弱,
他们就不可能大力保持对领导地位的垄断,哪怕他们起初曾具有生物学上的天赋,因为
一个家庭出了纨袴子弟,没有别的出身卑微的家庭能取而代之。
另一条出路是,一个小的统治集团可以通过移民来保持住自身的地位。极端的事例
是那些受英国人统治而英国人并没有定居的殖民地。统治阶级每一代都靠移民来补充更
新,只要它能吸引有活力的移民,就能保持兴旺不衰。
根据这些事例,我们的结论是,如果负责的职位只向有限数量家庭的成员开放,经
济增长是保持不了几代人的。哪怕这些家庭在其掌权时,从经济增长角度看是优秀的,
也将如此。如果这些家庭天赋很差,或者如果它们的文化传统同经济增长不相容,情况
就会更糟。常见的情况是,上层阶级的传统不适合经济增长。社会的上层阶级容易蔑视
许多经济增长需要的东西。它可能蔑视劳动和精打细算的精神,而把时间浪费在打猎、
射击或跳舞上,靠租金和股息过活;它可能蔑视学习、科学和新技术;甚至可能蔑视功
绩而重视出身。
如果优越职位完全让这种传统出身的人占据,经济增长一定不会出现。而大部分准
资本主义社会就是这种贵族老爷的传统。
我们由此认为,经济增长会要求换掉现存的统治阶级,由另外的统治阶级来取代。
现存的统治阶级可能因为它的世界观和传统而不能适应经济增长。也许是因为它的经济
力量的基础注定要遭到破坏而不能适应。有时,经济增长会加强现存的基础,但也可能
削弱它。当现存的统治阶级从土地或从农奴制中获取财富时,这一点可以看得很清楚。
经济发展可以提高土地的价值,也可以降低土地的价值。在提高土地的价值时,现存的
统治阶级不需要去阻挠这种发展,如为了采矿使用土地、灌溉工程用地、为富有的旅游
者开辟游乐场址等。但是,当计划把劳动力从土地吸引到工厂去;或为进口廉价食品减
少关税壁垒;或在人民中普及教育(这通常会使人们不满现状)时,可以预料,现存的
统治阶级会阻挠实施这些计划。如果促使经济增长的种种机会,恰好是会减少现存统治
阶级的财富时,统治阶级一定不会带头利用这些机会,更可能的是将带头设法阻止利用
这些机会。那么,经济增长将要靠一个新集团的出现,新旧集团之间将有一场争夺权力
的斗争,为争取改变法律的权力,改变关税权、教育制度、信仰制度或其他生活方式的
权力而斗争。
由于新型经济活动的发展往往是由上升的社会阶级打前锋,历史学家在考察经济急
剧变化的各个时期时,总是要密切注视阶级结构和阶级变动。但是没有单一的历史模式。
如果把18世纪的英国同俄国加以对比,最明显的是英国社会相对说来比较“开放”,给
商人和企业家以较大的施展才能的自由,对有土地的贵族给予比俄国的商业阶级还要高
的社会地位。但是,如果把19世纪的中国和日本相对比,很难确认日本的社会在这个意
义上比中国的社会更开放。这两个国家中的商业阶级的地位和机会都有所差别,但是这
些差别没有大到足以说明这世纪最后三分之一年代的发展差别有多大。如果把日本的情
况同英国对比,人们就会看到,商业阶级不是经过几个世纪的缓慢发展才最终取得支配
地位的,而是由贵族中比较少的一部分爆发一场革命,他们在顺利地完成革命之后才把
商业阶级置于自己的保护之下。这着重说明,具有经济后果的社会变化并不总是由商业
阶级造成的——在当代反帝运动中,民族主义领袖和商业界领袖各自所起的作用也着重
说明了同样的问题(见下面第五节(一));但是它没有触及我们的主要问题,即在一
个开放的社会里,新的经济阶级要比在一个封闭的社会里更易于发展。
再者,经济增长创造并扩大了中产阶级,这主要是靠从下层补充,而在那些在向上
流动的道路上设置障碍的社会里,是无可指望的。中产阶级的发展是由于经济增长要更
多地利用生产方面的知识和要更多地调剂资源。要积累和运用知识,就有必要不断增加
生产中的熟练人员——各级工程师、科学家以及一般受过若干年教育和训练的人员——
的比重。生活水平不断地提高也造成对熟练服务,对牙医、教师、音乐家和承办伙食等
服务的需求。经济增长还要求加强协调,因为经济增长专业化,同生产熟练的程度增加
有关;因而需要有更多的领班、会计、经理和更多的管理人员。卡尔·马克思最有名的
预言之一是,经济增长总是同资本家和工人之间不断扩大的鸿沟联系在一起的,但是确
切地说,出现了对立情况,而且我们可以看到这种对立情况为什么会出现。卡尔·马克
思认为,社会划分为阶层完全取决于生产资料所有权的分配,但是我们看到,中产阶级
的兴起是由于技术知识的积累,由于专业化、协调和经营规模的扩大,这些因素同生产
资料所有权无关,而且在资本主义、社会主义或其他形式的所有制内都同等起作用。
因此,在那些社会流动受到奴隶制、种姓制、种族隔离、社会势利行为、宗教派别
等等的阻挠的社会里,不能指望会产生蓬勃的经济增长,除非特权集团在整体中相当庞
大,或不断靠移民来使自己得到补充更新。而且不管怎样,哪怕特权集团仍然保持朝气
和进取精神,社会作为一个整体一定会失去这些精神,因为它自己不利用下层阶级成员
的智慧。如果其他情形都一样,一个摆脱流动障碍的社会必定比剥夺其多数成员机会的
社会显得经济增长要迅速。
实际上,比较“开明的”贵族统治为了保持活力所必要,尽可能允许纵向流动,虽
然它们是小心翼翼并不允许超出这一范围。任何阶级在它的成员中都包括才能有高、中、
低的人。“开明的”贵族统治允许才能高的人提升,才能低的人下降。这完全是保持它
的活力所要求的。同时,它维护自身才能平庸的成员,而排斥下层阶级才能平庸的成员,
这样,社会的阶级结构从而得以维持下去,因为下层阶级才能平庸的成员是不得取代上
层阶级才能平庸的成员,而贵族统治同时却不断得到更新。因为要保持上层阶级的活力
只需一点点纵向流动,只要允许这种最低限度的流动,阶级结构和经济增长就不是互不
相容的。同时,如果最聪明的犹太人、黑人或工人阶级子弟得以攀上最高的阶梯这一点
是明确的,哪怕这些人只占他们本阶级微不足道的比例,哪怕他们本阶级一般人的大多
数完全处在“他们的原地”,社会安宁是比较容易保持的。不过,不管贵族统治容忍这
些例外时怎样“开明”,如果一个社会限制纵向流动的机会,它必定丧失自己经济增长
的机会。
某一部分的例外对这种普遍情况来说无关宏旨。在有些情况下,对一个集团的歧视
也许使得这个集团要表明朝着并非有利于统治阶级的方向大力发展。因此,如果统治阶
级轻视经济活动,同时又阻挠其他集团在统治阶级崇尚的活动——如军职、政府和教会
——中一显身手,受轻视的集团可能放弃机会而去开辟经济活动,可能在这条道路上显
示自己的本领。这使人立即想到犹太人在西欧的地位;他们曾集中精力去赚钱,这种生
活方式在当时为人不齿,而这几乎是他们唯一的出路。如果对犹太人的歧视消失,犹太
人可能在种种职业,科学、农业、军队以及在更为“体面的”生活方式方面毫无顾忌地
发挥自己的才干,他们也许在赚钱方面不会再胜过大多数其他集团,反而可能逐渐蔑视
这种生活方式,成为不善此道的了。在印度也有类似情况,袄教徒因为他们的宗教信仰
而无资格加入统治阶级,他们集中力量从事经济活动,变得比他们的主人还要内行。这
是我们在小的移民集团中可望看到的一种发展,这些移民集团,由于在宗教、种族或其
他方面的差异,既不能同上层阶级也不能同下层阶级揉合在一起,于是集中力量去自谋
生路——在东南亚的华人是另一个众所周知的例子。我们将在第六章中更多地谈到移民
和他们的问题。
(三)市场的自由
经济增长要求人们应自由地租用资源,从事贸易——是以私人帐户还是以公务员身
份,则是一个单独问题,我们已在第三节(一)中探讨过。这里我们首先要讨论取得资
源过程中存在的困难,然后讨论进入市场的困难。
所谓取得资源,我们指的是,企业家应能够购买、借用或租用各种生产要素,因为,
如果一个人只可利用他自己的劳力、土地和资本,就不会有专业化经济和大规模企业经
济。
在这一节里,我们不是随便谈资本的问题,而是要指出,如果宗教或风俗不赞成有
息贷款,经济增长必定受到限制;关于资本的制度问题留待第五章去研究。这一节我们
要讨论土地和劳动力的市场性。
一定要有土地使用权。能购买土地不动产的所有权并非总是必要的,但是至少必须
有可能得到一纸长期使用土地的可靠租约,特别是如果企业要在土地上以建筑、灌溉工
程、地下管道等等形式进行长期投资。大多数土地使用制都定有土地使用权,虽然通常
附有种种限制。这样,土地在法律上或事实上都不得属于个人,只准属于集体,如在苏
联就是这样。
再有,土地不得给“外来人”,即不得给移民、某些特殊种族或宗派的成员、在印
度一些地方的“非农业经营者”(一种防止高利贷者把农民全部买下的措施)。有称为
“城乡计划”的土地,特别是在土地使用按地理划分区域的年代,要使用这些土地也可
加以种种限制。或对土地使用权可以有种种限制,有些国家不准购买土地的所有权,但
只准立租约;而且租约对使用土地也许没有足够的保证来为某种长期投资提供法律根据。
如果土地所有权不稳定,种种困难也将出现;一些现代国家虽然有地籍调查和土地登记,
但是有许多地方,一个买地的人可能会为地界或卖地人的土地财产所有权的诉讼所苦恼。
澄清所有权是经济增长中的一个必要步骤。
尽管大多数制度规定,土地所有者可以放弃土地,只要他们想这样作,然而公共所
有者在它们是愿意卖地还是愿意出租土地方面表现不一。土地所有权往往同家族的自豪
感联在一起。家族的自豪感可使人们不愿意放弃已经为本家族世代所有,有时正埋葬着
祖先的土地。土地所有权还同社会和政治地位联系在一起,这样一来,一些人主要不是
把土地看成是生产资料或财富的来源,而看成是地位的标志,看成是甚至不惜以年收入
的绝大部分来保持的某些东西。这种考虑在那些土地分配很不平等的国家里也许最为得
势,例如,在全部土地属于一个小小贵族集团的地方;而在土地所有权非常分散的国家,
购买或出租土地通常要容易得多。这种家族感或政治感附着在土地所有权上,将减少土
地作为一种资源的流动性并将限制经济的增长。由于存在这种感情,已经使得一些政府
为了公用目的、修筑铁路、把大片地产转化为小农场或相反而运用权力去强迫出卖土地;
要不就是在家族合并规划或城镇安排规划时强迫交换土地。世界上也许没有哪个国家单
单由于土地的价值是一种生产要素而买卖土地的,也没有哪个国家那里的非经济因素对
本来会增加产出的规划不起阻挠作用的。
由于容易利用土地,其效果会使得自然资源减少的地方,为了社会的利益也可不允
许利用土地。对土地的某些用法会不可避免地减少自然资源。其中最重要的是采矿,其
他例子是在沃土上修建飞机场、修建难看的建筑物破坏当地的景观等。对土地的另外一
些用法可能不一定是破坏性的;可用保持土壤肥力的办法来发展农业,砍伐木材可不破
坏森林;但使用土地的人并不总是这样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