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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节

夺标-第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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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明明。”托马斯把一张纸条递补递给传达室的人。 
  “在我的印象中,我们这里好像没有这么个人呀。你要找哪个单位呀?” 
  “杨明明。” 
  “我知道你找杨明明,你找哪个单位的杨明明呀?单位懂吗?哪个乐团?” 
  “对,我要找乐团。” 
  “乐团,广州的乐团多了,你找哪个乐团呀?” 
  托马斯呆呆地看着传达室的人,在热辣辣的阳光之下,他的头有些晕。   
  《夺标》第五章6   
  托马斯躺在一所医院的病床上,嘴唇干裂,胳膊上打着点滴。 
  一个医生手里拿着个夹子,站在托马斯的身边,他指着那个点滴的瓶子问一个刚刚进门的护士:“给德卡先生的药加进去了吗?” 
  护士点了点头。 
  站在医生身边的护士小问道:“要不要和驻我们这里的领事馆打个电话?” 
  医生看着护士想了一会儿,问道:“他的烧还没有完全退吧?” 
  “比昨天好一些了。” 
  “还说梦话吗?” 
  小护士点点头:“我也听不太清说什么,一会儿清楚一会儿模糊的,好像听着他老在说什么雪儿雪儿的。” 
  医生点点头,问:“那个叫什么杨明明的人找到了吗?” 
  护士说:“电话局的人正在帮助寻找,听说那个号码可能是赤岗路那边华南歌舞团宿舍的电话。” 
  “待会儿闲的时候,你再给那边去个电话,问问杨明明是不是他们那里的。必要的话,我们让派出所出面找。” 
  护士点了点头。   
  《夺标》第五章7   
  “今天是几号了?”托马斯用英语问道。 
  小护士想了想用英语回答:“二十四号。你已经问好几遍了。” 
  托马斯看着天花板,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如果在波特兰的话,今天晚上就可以坐在圣诞树下和家人换礼物了。” 
  “你说什么?”小护士问道。 
  托马斯挣扎着坐了起来,从自己的提包里拿出一盒巧克力来,送给小护士,并用英语说道:“祝你圣诞快乐。” 
  接过礼物,小护士感谢道:“谢谢你,托马斯,教了我这么多的英文。” 
  “我能打个电话吗?”托马斯做了一个打电话的姿势。“打电话。”他用汉语说着。 
  小护士笑了,说道:“当然,只要买张卡,这里打电话很方便的。” 
  托马斯拖着无力的腿,在小卖部里买了一张IC卡后,他来到了一个磁卡电话前。 
  很快地,他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南希吗?是我。” 
  “你还活着吗?我的上帝,你还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个家呀?你不是正在和那个中国女人在一起快乐吧,谢谢你还能想起我们来。” 
  托马斯把听筒拿到眼睛前,盯着看了一会儿,直到确信那边的抱怨告一段落后,他把话筒又送到了嘴边,小声地说:“祝你们圣诞快乐。” 
  于是听筒里再次响起了那无穷无尽地抱怨。 
  托马斯慢慢地把话筒挂上了。接着,他又拨了一串电话号码。 
  “对不起,你所呼叫的电话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对不起……” 
  托马斯习惯性地闭上了眼睛。想了好一会儿,他继续拨着电话。 
  很快地,电话里传来的亨利激动的声音。 
  “上帝呀,是你吗?托马斯,你现在在什么地方?你疯了?你赶快回来吧,工作的事情你还用发愁吗?以你的经历,只要给那些猎头公司打一个电话,第二个月你就可以帮助他们从新的雇主那里挣到佣金的。关键的是你家里的事情,你是怎么打算的?你和南希的问题,我们都很清楚,我想我和周围真心关心你的人一样,都会尊重你的选择的,但问题是为了一个中国的女孩子值得吗?其他的问题你就不考虑了吗?房子,还有孩子。好吧,我会帮助你去处理的。你能给你的律师打个电话吗?” 
  托马斯默默地放下了电话。 
  回到病房之后,他一下子倒在了床上,接着用枕头蒙住了自己的脸。 
  不知过了多久,护士把他脸上的枕头拿开,小声说:“有人来看你了。” 
  托马斯睁开眼睛,看见了两个陌生的女人站在门口。 
  一个穿着警服的中年女人年看着托马斯问道:“请问,你是托马斯。德卡先生吗?” 
  托马斯困惑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那个中年女人笑了笑。 
  另一个年轻的女士来到了托马斯的床前,小声地说:“真没想到,这么长的时间了,你还在找着我们。” 
  托马斯没有听懂她的话,于是他沙哑着声音用中文问道:“你是谁?” 
  女士回答说:“我是杨明明。”   
  《夺标》第五章8   
  在省城一个金壁辉煌的一家餐馆里,人声鼎沸中客人们在一片快乐的气氛中交杯过盏。 
  穿着下边衩开得很高的旗袍的服务小姐,领着省工业厅的厅长在人群中穿梭着,来到了一个环境优雅的包间前边。 
  把门推开后,只见吉姆大声地喊道:“唉呀,我们的崔厅长,终于把你给盼来了。你不 
  来,大家谁也不敢动呀。” 
  崔厅长环视了一下桌子上的来客,几乎全是松阳那边的干部。 
  待各人寒暄坐定之后,吉姆站起身来,举起手中的酒杯说:“崔厅长、张市长、李主任、朱主任、还有周矿长,多谢一直以来你们对我的关照。”吉姆举起了酒杯来:“来,为了吕家沟矿务局,也为了洛斯蒂尼公司今后与松阳市的合作成功。” 
  崔厅长笑了笑,说:“行了,林先生,最值得你举杯的是你身上的几个口袋。” 
  听到这里,包间里的人全都笑了。 
  市政府办公室的李主任说道:“你知道,为了你的身上的几个口袋,我们这里有多少人明着暗着,给你使劲,特别是我们省工业厅的崔厅长,为了你的事情,一次次地打电话,疏通各各环节、排除种种阻力。要说敬酒的话,你首先要敬咱们的崔厅长。” 
  “李主任说的对,先敬崔厅长。”众人起哄道。 
  吉姆赶忙举起酒杯走到崔厅长的面前,满怀感情地说:“多余的话我就不想多说了。这样吧,”说着他转过脸来看着桌子边上的人说:“大家都看到了,为了表示对崔厅长的感谢,我这里连干三杯,崔厅长您随意。” 
  看着吉姆连着干了三杯,众人拍手叫好。 
  有人又开始起哄:“还有张市长呢。” 
  张市长对着大家摆摆手,说:“和我就不要连干三杯了,这样,吉姆一杯,我半杯,大家看好不好?” 
  “好!”包间里又发出一阵起哄的声音。 
  就在这时,崔厅长身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电话来,由于周围的人叫喊声太大,他站起身来,一边示意大家接着喝,一边走出了包间。 
  “喂,喂?说话呀?” 
  只见刚才领着他来到包间的小姐,向他微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随着小姐的目光,崔厅长看见了几个陌生人站在不远处,其中一个手里拿着手机的人来到了他的面前,弯弯身子说:“崔厅长,您好,我是省公安厅的。” 
  “省公安厅的?”崔厅长用一种警惕的目光看着来人:“你要干吗?” 
  来人笑道:“那边的几个同志想和您汇报一些情况。” 
  崔厅长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几个陌生人。 
  来人赶紧解释道:“他们一位是从北京公安部来的,另外几位是贵州省公安厅的。” 
  “找我有什么事情?” 尽管崔厅长皱着眉头问道,但还是向那几个人走了过去。 
  那几个人陪着崔厅长走到一个空的桌子前,坐了下来。 
  十几分钟之后,崔厅长一脸沉重而严肃地站起身来,他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又止住了嘴。 
  在那几个人的目光当中,崔厅长再次回到了包间里。 
  众人依然还在那里频频举杯地欢闹着。 
  “崔厅长,怎么一个电话打了这么长的时间。”吉姆满脸通红地说道:“李主任赖酒,你给我们评评理。” 
  崔厅长的表情瞬间竟变得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似地,指着李正通说:“小李呀,这就是你不对了。人家吉姆已经喝了这么多了,你再赖酒就有点不够意思了吧。” 
  “好好好,我喝,我喝,我不就欠着他两杯么。好小子,学会了当着领导那里告刁状了。”说完,李主任笑着把手中的酒倒进了嗓子。 
  崔厅长站起身来,看着吉姆说:“吉姆,你刚才连敬了我三杯,非常感谢。这里我也敬你一杯,你随意。” 
  “这怎么行呢?”吉姆指着手中的酒杯,对站在不远处的小姐说:“来,把我的酒杯也给满上。” 
  崔厅长搂了搂身边的吉姆笑了笑,说:“好,我们两个好好地把手中的这杯酒给喝了,到时候再给你讲两个笑话。”   
  《夺标》第五章9   
  从长沙开往湘西的一列慢车上,每节车厢里都挤着满满的人及其他的生命。那些扛着大包小裹试图找着坐位的人经过不少车厢的联接过道时,总能发现有不少被捆着腿的猪仔在哼哼着,而它们旁边的一些竹篓里,不时地有鸭子的头从缝隙中伸出嘎嘎叫着。 
  车厢的地上,无数的脚踩在满地的瓜子壳、水果皮、浓痰、烟蒂和脏纸上;车厢的上边,从那些已经变了音调喇叭里传出的的音乐和相声给已经闹哄哄又增加了一层烦燥,飘浮着 
  由种种劣质香烟构成的人选烟雾,正越来越浓地聚集在人们的头上;而车厢的中间是一堆堆人的肉体以及从肉体当中呼出、排放和分泌出来相当复杂的味道。 
  切身地感受到车厢里的这一切,托马斯才深深地意识到,和北京那些现代化的大都市相比,到了这里你才能真正地理解什么叫发展中的国家。 
  “杂志、方便面、矿泉水啦! 请大家让一让!”一位推着小车走在拥挤的过道中的女乘务员边走边喊着: “杂志、方便面、矿泉水啦! 请大家让一让!” 
  这是人干的工作吗?看着那个已经满头大汗却仍在人群中不懈地推销着商品的女乘务员,托马斯内心竟然产生出一种深深的同情和几许敬佩来。 
  更让托马斯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一个手里拿着一把大笤帚的列车工作人员正在从车厢的一边,将一大堆污秽不堪的垃圾一路扫过来,边扫边喝斥着:“把脚拿开,说你呢,把脚抬起来!” 
  扫到托马斯跟前时,笤帚下边的污物竟已堆得像座小山了。 
  很多一直站在过道里的人,只好纷纷地或跳过小垃圾堆或踮着脚站在座位上,后一种行为引来了无数的争吵。 
  列车员扫到托马斯面前时,抬起头来,擦了一把脸上的汗说:“唉哟,还有老外呢。” 
  众人把目光投在了托马斯的脸上。 
  旁边一个乘客说:“你受得了这个吧?” 
  托马斯听不懂那些带着很浓重的湖南口音,但他知道这是周围的人对自己的关切,于是他操着生硬的汉语说:“没有关系。” 
  周围的人笑出声来。 
  托马斯又想了想磁带上的对话,然后补充道:“我没事的。” 
  旁边的人笑声更大了。 
  一个脸色黑黑农民模样的人问道:“你去哪儿呀?” 
  托马斯听懂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来。 
  旁边的人伸过头来看了看纸条,于是有人说道:“唉哟,那地方可偏呀,听说下了火车不远的地方,就有土匪呀?” 
  托马斯笑笑说:“对不起,我不懂。” 
  “土匪?懂吗?就是抢东西、绑人的。” 
  托马斯耸了耸肩,他确实没有不懂别人的意思。 
  见托马斯什么也听不懂,周围的的人很快也就失去了与他说话的兴致。 
  托马斯低头看了一会儿手中的纸条,又把目光转向了列车的窗外。 
  远处,一片湘西的青山绿水,田园风光;近处,一排排的电线杆远远地冲过来,又远远地退下去,最后消失在一片暮霭之中。 
  那是一个非常偏远的小地方,杨明明一边把一张写着张雪工作地点的纸条放在托马斯的手里,一边说:去那里的一路可能非常辛苦。 
  张雪去那里不辛苦吗?她生活在那里不是更辛苦吗?不,我一定要去找她,我一定要。 
  德卡先生,我真的为你这种精神而感动。尽管我的先生一再跟我讲,不要来找你,不要来找你,可当我听到派出所的人说,你病在了医院里时,我还是忍不住来了。 
  不管张雪是否原谅我,我一定要当着她的面对她说,都是我不好。我并且要对她说,如果你要跟我走的话,我将尽我最大的能力保证你今后的幸福。 
  杨明明深情地说,真想把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告诉她。 
  不,请你千万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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