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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当代2007.2-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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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的时刻到了,巨石上的“奎奎”昂起头,傲然一吼,可谓气壮山河、峡谷震荡,然后它远距离腾身起跳,三百多斤的重量加速度,连砸带压,“忽腾”一下,如泰山压顶一般。
  这头野猪可真够雄壮和坚强的,已是气若游丝了,这样的重压,它竟然没有垮掉,强撑的四肢,一下被压的戳进碎石地面,有好几厘米深。
  野猪虽然还能强撑不倒,反击的力量却没有了。跳上它背部的“奎奎”动作极快,两个前掌并用,一个扳头一个掰嘴,同时发力,野猪颈椎被猛然折断,失去了重心,轰然倒塌。
  就在这瞬间,“奎奎”迅疾勾过头,一口咬穿野猪的咽喉。老虎的犬齿不光粗长锋利,还上下交错,任何动物都经不起这一口。
  “祖祖”及时扑上来,噙住野猪的后腿,并压住了它下半身。
  扑倒在羊蹄草下的野猪王,没有任何反抗,它嘴边羊蹄草的细枝大叶都不曾摇摆,说明它连口粗气都没有呼出来。
  这头在百山祖横行霸道多年,祸害无穷的山大王,就这样永远消停了。


  五十七

  榆树枝头上,两只灰喜鹊跳跃不停,唧唧喳喳。它们时而商量着什么,时而歪起脑袋,朝窗户里面张望。
  这一次,屋里的人都没有注意到窗外,虎猪大战的录像刚放完,看得考察组人长吁短叹,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好一会儿,成员们才恍过来份儿,各自拾掇自己崩溃的精神头。
  这下,谁还能平静?斯蒂文平常就是一个冰棍,可这会儿,上紧发条一般来回转悠,快转溶化了。
  也难怪,印度科比特森林保护区栖息有上千只孟加拉虎,他在那里呆了五年,都没看到过这样让人心脏跳不动的场面。
  原始生态中的绝美和壮观,以及生死搏击中的酷烈与凄美,现代人真是难以得见。随着人类的发展,森林急遽萎缩,地球物种消失的速度还在加快,或许要不了三代人,大型食肉动物就会灭绝干净,我们孤独的子孙若想知道什么是活生生的老虎豹子,只能依靠电脑虚拟了。
  今天,富裕的欧洲人后悔了,忙着大面积的恢复森林植被,像德、法这些国家,森林已占有国土面积的百分之四十,但野生动物呢?失去的不会再来,灭绝的不能复生。
  在欧洲茂密的再生林内,只生存有兔子和老鼠这样的垃圾动物,顶多还栖息一些狐狸、鼬科之类。当森林中没有虎豹和狮子这样的高端动物,它就没有辉煌也没有神秘,也不能称其为真正的森林。
  录像结束好一会儿了,嘉尔仍呆呆地望着屏幕,似乎魂丢在了巨石圈里。
  龚吉走过去说:“喂,领导怎么了,又替野猪伤心了?这头大野猪早该死了,伤了多少人,毁了多少竹林和玉米地!”
  “就是,两头老虎为民除害了。”赵队长说:“我们乡打了几次报告,要求打死这头野猪,上面都说没有法律依据,不敢随便批准。这回可省事了。”
  “我没有替野猪伤心,我只是在想,我们国家还有多少原始森林,自然界这样的弱肉强食场面,是不是绝响?”
  “到底是领导,高瞻远瞩,比咱们想得多。”龚吉转问道:“林教授,你说有戏没有?咱们国家的原始森林能不能恢复?”
  林教授显得忧心忡忡:“首先是观念的变革,观念不变革,即便有大的投入,单纯植树造林,还是在走弯路,会造成第二次生态灾难。”
  “对生态最好的保护,不是种植,而是不干预,要相信大自然的自我修复能力,比人类强得多。朝鲜半岛的三八线就是例证。”斯蒂文说。
  斯蒂文说的三八线,是生态保护的一个奇迹,它的结果,催生了学术界最新的环境保护理念。
  这个5公里宽200公里长的停火线,因数十万大军的对垒,五十多年来,中间严格的保持着无人带。上世纪美国卡特政府期间,双方哨所因为一棵树枝,朝鲜士兵和美国军人发生冲突,导致两名美国军人被斧头砍死。
  后来,卡特总统亲自下令砍去树枝,风波由美国人找回面子而平息。不是双方政府克制,大战就爆发了。
  砍一根树枝如此惊心动魄,三八线军事区的自然生态保护可能是全球最好的,数十年下来,奇迹出现了,那里植被恢复,森林茂盛,动物链完整,棕熊、远东豹,甚至连西伯利亚虎的身影都被发现。
  当然,前提是不能破坏得太彻底,假如像中国西北和内蒙的部分地区,水土流失严重,土地完全沙化,人和大自然都无法修复。
  考察组的人感慨一番后,就转入正题,他们针对峡谷里这场罕见的搏斗,对“奎奎”的性格做了仔细研究。
  林中原分析,从青檀林捕食苏门羚,到峡谷里猎杀野猪王,“奎奎”的表现都是又利索又果断,这是一只野性十足的老虎。
  龚吉说,“奎奎”性格刚烈,“祖祖”能容忍野猪王耀武扬威,它不行,即便这一次不碰上,早晚也会收拾野猪。
  嘉尔道,这样看,“奎奎”是不愿意过“祖祖”那幽灵一样的生活了,它浑身充满雄性的霸气,才不默认任何挑衅呢。
  斯蒂文敲着脑门子,说“奎奎”这习性,不知道怎么从十几亿人的夹缝中活过来的,它像古老过时的欧洲贵族,血管里流着王者之血。
  龚吉争辩说“奎奎”不是没落贵族,是森林之王,它只要活着,王位谁也撼不动,它的傲慢和尊严,是千百年一贯制。
  低估动物的智商,是人类的通病,大多数人都是一盆糨糊。专家好一点,好不到哪里去。最新的研究表明,成年老虎具有八岁儿童的智商,可八岁儿童的智商是多少?人们还是糨糊一盆。
  其实,问题不在于动物或是孩子究竟有多聪明,而是人到底有多少智慧去解读它们的思维。
  专家们在办公室分析着“奎奎”,却没料到,一个对他们来说的陌生人,也就是曾活动于苏门羚的尸体附近、并在几个暗藏机关处留下气味的彭渊,已成为这只老虎的下一个目标。


  五十八

  深秋的百山祖,桂花喷香,四面山林像染了好几遍,沉郁的深绿底色上,这里一大块放荡的金黄,那边一大片乱乱的淡紫,不定哪里,又迸出一树火红。赶上夕阳落照,层次就更丰富了。
  今天轮到嘉尔和龚吉值班,他们要去马尾际瀑布一带巡视,那里分布有三个食物投放点,分别是11号、12号和13号。但嘉尔临时有事,要到乡政府去一趟,就和龚吉约好,下午在福建柏树林边见。
  嘉尔没想到,她会遇上了谁,这一相遇,也让她刻骨铭心。
  中午时分,嘉尔办完事,在廊桥口上等班车,看看太阳略偏西,她走进桥头一家米粉店,要了碗酸辣米粉。
  自“奎奎”和“祖祖”会合,当地几个乡政府都大力宣传,向村民普及老虎的重要性。这里面除了老虎和环境、人类共存的大道理外,还有更实惠的教育,一旦华南虎在百山祖保护成功,偏僻的山沟将举世瞩目,国内外资金和旅游收益不要太多喔!
  这些宣传效果不错,村民意识到野生老虎和自家利益的关系,有些村民自发把羊赶往山林,还有些乡村的小学生更感人,他们凑钱买了几只兔子,朝保护区放生。纵然兔子不是老虎的口粮,精神仍可嘉。
  所以,嘉尔一进米粉店,就被老板娘认了出来,她坚决不肯收嘉尔的钱,说算是给华南虎做点贡献。
  嘉尔钱都拿出来,老板娘就是不收,几番推让,惹人注目,让她不免尴尬。
  “那你替我买一碗吧,”隔壁桌上一个男人突然插话:“我还没吃饱。”
  嘉尔转过头,这是彭潭!但在当时,她根本不认识他,更不知道他在望远镜中,早已认识了自己。
  这个男人身上那种深沉阴郁的气质,给她留下了印象。
  “你这个大男人,真当不识相,好意思吃人家女娃的!”老板娘不高兴了。
  “她比我钱多,就算是扶贫了。”彭潭不动声色。
  “没关系的,我替他买吧。”嘉尔拿出两份的米粉钱,对老板娘说:“你的心意我领了,下次再请我。”
  “那我就不客气了。”彭潭端起一碗米粉,自顾自吃起来,也不说声谢。
  老板娘狠狠白他一眼,也不再和嘉尔谦让了。
  嘉尔刚吃完米粉,班车到了,她匆忙上车,彭潭后脚跟上。车上正好还有两个空座,彭潭一屁股坐在嘉尔身边。
  “你到哪里去?”嘉尔问:“要不要我帮你买票?”
  “马尾际瀑布。”他真不客气。
  嘉尔一愣,她和龚吉约在那里见面,却不知道,彭潭是到那里等候,待天黑,好把进山查看虎套的弟弟接出来。
  她和他,是真正的冤家对头!但这一会儿,彼此的关系,是单向透明。
  看嘉尔买了两张一样的票,彭潭一笑:“怎么,要跟我到家里去拿钱?”
  “没有啊,我在那里约的一个朋友。”
  彭潭看着她,眼神直勾勾的,很有些无礼,话倒还中听:“姑娘,不光模样长得俊,心肠也不错。”
  “谢谢,听口音,你不像是本地人?”
  “外地的,来庆元收购香菇。”
  “是做生意的呀,”嘉尔有些好笑:“怎么穷得连碗米粉都买不起?”
  “还不是你们保护老虎,山封了一大半,野山菌没了。”
  “所以你才让我给你买吃的和车票,是这意思吗?”
  “没准是吧。”彭潭脸上模棱两可。
  “从长远角度看,野生虎保护得越好,生态越好,不管是香菇是山菌,都才长得好。”
  “是,老虎多了,把野猪吃光,野山菌都留给人了。”
  “不是这个公式!”嘉尔很认真:“老虎不会吃光野猪,老虎能优化野猪的种群,有利于野猪的繁衍。野猪不光是吃山菌,它的粪肥能促进山菌的生长,它们是共生关系。”
  “老虎优化野猪什么?”彭潭真的没听懂。
  “优化野猪的种群。”
  “稀罕!我只知道老虎逮野猪吃,没听说还会优化什么群。”
  “食肉动物捕猎,都习惯弃难就易,老虎捕到的野猪,基本上是老弱病残,这样就保证活着的野猪,都是健壮和优良的。”嘉尔说:“野猪数量多了,会对生态造成破坏,数量少了,植物新陈代谢慢,长势也不好。非洲草原上的狮子,就是起到优化草食动物种群和保护草原的作用,和老虎一个道理。”
  “今天没白吃你的饭,可长见识了。”彭潭阴沉一笑:“老虎还真是宝贝,就怕树大招风,哪天给人‘嘎嘣’一声,毙了!”
  “我不喜欢听你这样说话,”嘉尔脸一板,怒气冲冲:“真有这样的人,他就是人民公敌!”
  “呵,为一个老虎,说翻脸就翻脸!”彭潭笑道。
  嘉尔听得出这话中的调侃,便不再接话了。
  长途班车在马尾际车站停下,嘉尔和彭潭下了车,车很快就开走了。
  “你往哪里走?”嘉尔问彭潭。
  “就这么一条路,我还能往哪里走。”
  “前面是保护区了,有武警,外人不能随便进的。”
  “不到那里,有一个岔道,拐上去,是三井村,我去那里。”
  他们两个顺山谷走,越走越荒凉,树木都长得奇形怪状。嘉尔忽然感到几分莫明的恐怖,她有些警惕身边这个人了。
  一只大鸟飞到路边的树枝,暗灰色,腹部有褐色的横斑,“布谷布谷”它扬脖子大叫。
  “杜鹃!”嘉尔欣喜地叫道。
  “我们叫布谷鸟,”彭潭用手当枪,对杜鹃做射击状,嘴里还发出枪声。
  “你不像是收香菇的,见什么都想打?”嘉尔警觉了。
  “我说我是盗猎的,你信吗?”
  “我有点信!”
  彭潭愣了:“你真信,凭哪一点?我脸上写字了?”
  “你身上有一股血腥气。”
  “那你还跟我一块走,不害怕?”
  “真是来盗猎的,不会伤害我。”
  “有三分理,算你聪明。你拿我怎么办?举报我?”
  “我劝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现在跟我到派出所去,”嘉尔定定地看着他:“盗猎没有好结果。”
  他们两个互相看着,眼都不眨。彭潭忽然哈哈大笑了。
  “姑娘,怎么当真了!布谷鸟是坏鸟,我才想打它。知道吗?别听这鸟叫得好听,坏透了。它们自己不孵蛋,把蛋下在别的鸟窝里。小布谷鸟一出来,仗着个子大,把同窝的小鸟顶下树摔死,然后让人家的爹妈喂它,还吃独食,所以我想宰了它。”
  “你嘴里说的死太多了!”
  “所以,我也该死!”彭潭来到岔路口,掏出一张十元钞票,丢给嘉尔。
  “我朝这边走了,”他说:“我和你有缘分,后会有期。”


  五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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