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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妈,亲一下-第12节

小说: 妈,亲一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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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可能都没有人注意到已经脏成那副德行的饮水机。。。。。。  又有一天晚上店打烊,我们在楼下突然闻到一阵和着酱油的熟悉蛋香,上楼察看,果然是妈偷偷摸摸潜进厨房,炒着我最爱的妈妈牌酱油炒蛋,锅子上还煮着快要滚开的西红柿汤。大家都笑了,开始帮忙端碗拿筷。妈小小的身影穿梭在厨房与饭厅,永远都是这个家味道的起点。  妈说了一个关于过年的可爱故事。  当妈还是个小鬼时,阿公带着小鬼妈到处串门子拜年,那时乡下大家都很穷,物资贫乏,但人情却是出奇的浓厚。阿公手里仅仅拿着六颗橘子,每到一户人家就将其中两个橘子恭恭敬敬奉上,在客厅寒暄聊天完起身要走时,对方便从室内再拿出另外两个橘子回送,让阿公继续带着往其它人家拜年。  就这样,拿着总数不变却是一再更换的六颗橘子,妈跟着阿公从村头拜年到村尾。大家都很有默契,一种我称之为温馨的共识。  但妈回家静养后,并非每个部份都如此美好。当时家里处于一种很诡异的气氛,也有一些隐性的冲突一直埋在生活里。  爸变得很敏感,很容易陷入沮丧,或者跟家里每个人因小事生气。爸也开始怀疑自己的成就并不被大家认同,例如担任许多工会的理事长与扶轮社社长等,而变得有些爽然若失;但爸在妈病后,将退出扶轮社当作一项很重大的牺牲,我实在无法苟同,因为连爸自己都不认同自己所待的扶轮社是个好社团。记得那次是在往桃园外婆告别式的车上,爸又重提此事,我忍不住跟爸说,哥认为如果妈的病治不好,就算他顺利取得博士学位也没有意义,所以哥现在向学校的指导教授请假专心照顾妈,这才叫做牺牲。。。。。。所谓的牺牲,就是拿很珍贵、很看重的东西当作筹码才能作数。  其实我们兄弟并非不认同爸追求的事业与头衔,但就跟哥劝解爸的说法一样,爸的确在追求成就的过程中缺少了体贴。很多的体贴。

  从现在开始学习温柔,还不迟。  另外,奶奶变得很不知所措,她很想帮上忙,也很努力将自己镶嵌在帮助妈妈的结构里,却一直在饮食的处理上与大家意见不合。

  说不合也不尽然,奶奶是一个很愿意退让的人,只是。。。。。。她也有暗暗坚持的一套勤俭原则,希望别人都别去打扰她这个部份。

  举例来说,奶奶一开始并不吃我们从外面买回来的自助餐,或是只吃上一次自助餐吃剩的菜,只因为奶奶认定我们买回来的东西只属于妈妈的,而不是全家人的,如果我们为了快餐的高热量,买了一桶炸鸡薯条回来,奶奶便会催促妈快点吃,并强调那是我们特定为妈量身订做的,但自己却不肯碰。  我的个性属于什么都无所谓,我很尊重每个人的自由意志,如果家里有人迷上吃鞭炮或吃碎玻璃,我也只会负责拍照留念。但哥就是那种「哥哥会有的个性」,他处心积虑跟奶奶解释并坚持,买回来的东西就是大家一起吃,有好东西就是大家一起补,家里不需要有人负责剩菜。有一天晚上奶奶一个人煮着已经发臭的鱼肉要吃,哥见了大火,于是拿了一个海碗将所有剩菜吃掉,才让奶奶吓到退步。  奶奶当然也有可爱之处,虽然奶奶二十年来并无下厨的经验,但在妈的指点下弄出一锅鸡汤后,妈只说了一次好喝,接下来的一整个礼拜就是鸡汤周。

  然后妈又赞了一次地瓜汤好喝,于是我们又经历了一整个礼拜的地瓜汤震撼。  幸好这样的气氛已经改善很多,而在这样的气氛之外,许多亲戚或久未见面的同学甚至一些我意想不到的人,如柴姐,都跟我说他们都有在网络上看「妈,亲一下」连载,问我为什么没有继续写下去。。。。。。  啊!因为要赶稿啊!2005/02/24  那么就从2005年1月14日,妈入院作第二次的化学治疗开始说起吧。  第二次的实际化疗只做了五天,也就是五包AraC,在医院没有人愿意作port…A(一种位于肩膀间的人工血管,可用半年以上)手术的情况下,主治医生干脆也不作埋在手臂底、更简单的人工导管了。  妈只好两只手轮流注射点滴,每三天就要挨新的一针,如果遇上一边注射药剂一边输血的情况,就得两只手同时挨针。妈自己是松了口气,毕竟「手术」两个字听起来就很恐怖,但我跟哥可是很烦恼,因为连续换手挨针,容易造成静脉硬化或等等因血管脆弱而迸发的种种问题。  而因为妈有肺结核,怕传染给其它的病人,我们仅能选择费用昂贵的单人房,扣掉健保补助的部份,一天要价两千五百块。啧啧。  单人房当然比较舒服自在,我将笔记型计算机放在小茶几上,开始疯狂在病房里赶稿,杀手系列、猎命师传奇前三集、短篇集、少林寺第八铜人修稿,就是在这样的氛围底下一一与我鏖战。  网友姆奈说得好,单人房的品质可不是双人房的两倍。讲话不必用气音,东西可以随处摆,每个兄弟都可以有自己的位子,最重要的,电视可以自由切转。

  于是妈定期收看八大戏剧台的「巴黎恋人」、继续收看「天国的阶梯」与「冷暖人间」。而我则爱上动物星球频道。
  动物星球频道有次一个印度老虎的特辑,令我印象深刻。  影片记录者锁定一只刚刚生下两只小老虎的雌虎(公虎跑哪了就不知道了)追踪;这只雌虎骁勇善战,是罕见的能手,她独自带着两只颟顸笨拙的小老虎,教导他们狩猎,示范如何屏气凝神一步步接近猎物,如何调整等待与暴冲的节奏,如何在河边与巨大的鳄鱼争食羚羊或斑马等等。我看着两只年幼的老虎动作一模一样地朝一群正在吃草的羚羊匍匐前进,却屡次露了馅导致羚羊群提前警觉离开,感到非常好笑。  但好景不常。等到小老虎两岁的时候,这三只相依为命的老虎的地盘,出现了不速之客。。。。。。一只非常强壮的公虎。  原本我以为老虎长到两岁就已经非常成熟,但看着电视画面,那只闯入的公虎身躯还要大上个两倍,也比雌虎魁梧。记录者解释,老虎要等到四岁才足以独当一面,届时才会离开母亲,到另一个地方开拓属于自己的王国(公虎的地盘通常是雌虎的三到四倍大!)。在此之前,完全不是成年老虎的对手。  在记录者忧心忡忡的口白中,我也开始不安起来。

  闯入的公老虎带给这三只老虎极大的威胁,记录者回想起多年前他看过很残酷的一幕。。。。。。雄老虎无情地杀死并不是他生的一堆小老虎,黑白的老旧照片中,七八只小老虎的尸体堆成一排,看了令人鼻酸。  此时,有义务保护两只小老虎的雌虎也面临这样的戮子压力,因为这头公虎三不五时就来骚扰她,一脸想要交配;公虎很明白,他必须杀死两只小虎才能解除雌虎「作为母亲的责任」,他正在观察这样的缝隙。

  雌虎毫不含糊,奋力击退了公虎一次,还弄伤了公虎的爪子,但公虎还是盘徊在附近,真的是虎视眈眈。  雌虎很清楚,她是无法继续保护孩子们长大了,只是雌虎并未将所有的狩猎技巧传授给两个孩子,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幼虎离开到外地,除了被更凶猛的动物反猎杀外,更可能生生饿死。雌虎在公虎回荡不去的低吼声中,陷入了几天的长考。  最后,记录者拍到了他难以想象的画面。  在一条山道上,雌虎躺卧在地,向两只幼虎示意,于是两只幼虎偎了过去,撒娇似地吸吮着雌虎早已泌不出奶汁的乳房,早已断奶的两虎无限眷恋似挤成了一团。三只虎磨蹭了好一阵子,终于,两只幼虎起身抖擞,在雌虎的低吼声中昂首阔步离去。就这样离开了不惜一切保护他们的母亲。  「。。。。。。这代表了再见吗?」记录者喃喃自语。  我看着这不可思议的镜头发愣,这简直就是狄斯奈卡通的桥段啊。

  记录者锲而不舍地追踪后续。五个月后,原地盘上的雌虎再度怀孕,当初威胁恐吓她的公虎现在反成了她跟新孩子的庇护者。但离开的两只幼虎迟迟没有下落,很有可能,是在大自然的无情淘汰下饥饿而死。  直到有一天,坐在吉普车上巡逻的的记录者在一片大林子里看见其中一只当初的幼虎。两岁半的幼虎虽然削瘦,但终究继承了母亲的自信,对着一只凶猛的懒熊大吼,宣示自己的地盘,一阵僵持后终于吓退了懒熊。  「我们可以确定,雌虎至少成功地让一只幼虎活了下来。」记录者说。  这不是什么小故事大道理,我也不清楚从这段动物纪录片中得到什么启发,但半夜的电视荧光幕前的我,感动得不能自己。



  照顾妈的过程中,出现许多「尽力并不一定最好」的情况。

  我们怕妈在过度的沉默中容易「想太多」,于是常常讲一些生活中好笑的事给妈听,然而也会出现反效果。  妈对我们的「表演」开始不耐,觉得我们常常忙着逗她笑,却疏忽了她人在不舒服,并没有那个心情回应;所以她郑重警告我们不要再总是搞笑了,也叫我不要再比一些奇怪的搞笑姿势,她看了就很难过。我实在是有些沮丧,不过设身处地,搞笑会出现这样的副作用也是很合乎逻辑的。



  第二次的化疗出奇的顺利。

  妈的嘴很灵验,她向老天爷讨的公道真着落下来。短短发烧了三天左右,妈的状况就稳定下来,之后的血球报告都不错,于是只住了十八天,医生便宣布妈可以出院了,比起上次漫漫无期的四十天,总算天理昭彰。  医生这一宣布,我们都松了一口气,毕竟当时距离除夕过年剩不到一个礼拜,我们多希望妈可以在家里过旧历年。  在这段堪称顺畅的治疗期间,妈跟我们都很感谢第一次住院认识的护士王金玉。金玉姐在照料妈的时候很细心,也会跟妈闲话家常,给妈很能信任的托付感。此次住院,妈因为恐惧跟上次住院一样波波折折,心中一直很不安,哥跟我商议了一下,便厚着脸皮跑去护理站,请金玉姐到病房找妈「加持」一下。  金玉姐在得知自己在妈心中的地位时也蛮感动,不管当天有没有排到妈的班,每次下班前都会到病房来探望妈,跟妈说些话再走。金玉姐说,能让一个病人记住她并产生莫大信任,是她当护士以来最大的骄傲。

  唉,其实我们才开心,可以遇上一个这么好的护士纾解妈偶而即来的困顿感。  在医院里,我们遇到形形色色的护士。有些护士像战士,每个动作都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完成,弄得我们有时也紧张起来;有的护士非常厌烦跟病人对话,有的护士却会主动逗病人说些什么;有的护士嗓门很大,每次进房都精神奕奕,我们也因此沾染了不少活力。  依照我的观察,通常是已经有了小孩的护士比较能善体人意,但不管是哪一型的白衣天使,将工作视为「职业」或是「职志」,在照料病人的动作中都会将其中分别流露出来。  我们无法要求更多,但总是祈祷幸运。2005/02/25
  现在妈已经在家里过完了年,到彰基回诊,开始了第三次的化学治疗。  由于妈有肺结核感染,所以我们还是得住在单人房,保护别人也优待自己。

  在医院病床爆满的情况下,妈回到家里多休息了一个礼拜,我也得以按照原先的计划,上台北参加新书猎命师传奇在国际书展的签名会,顺便到北医拿乙种诊断书(我有椎间盘突出,不过最屌的还是我有先天性脊髓腔闭锁不全,核磁共振的照片很帅,考虑放在某本书的作者介绍),祈祷复检的医生能够明察秋毫,让我通过替代役体位当几天的兵,好继续待在彰化照顾妈,不然实在很难想象半年之后,哥去服国防役,弟跑去老师实习,会由谁持续这样的陪伴。  「对不起,原来你还在我的肚子里就是那个样子了。」当初妈听到我的脊髓腔尾巴没有像正常人一样收敛起来,而是花开大放、在末端结了几个神经囊肿后,这么可爱地跟我道歉。  「啊?那个是我放灵感的地方啦。」我一脸恍然大悟:「搞了半天原来是放那里,难怪我小说怎么写都写不完。」

  今天是第三次化疗的第五天,妈的胃口已开始变差,肠胃也不是很舒服,但还是把握机会努力吃东西。一个小时前趁着胃好些,妈赶紧嗑了一个巴掌大的热呼呼烤地瓜。  妈正在我旁边,戴着老花眼镜,翻着很好看的壹周刊。妈看杂志跟看书一样,习惯从第一页好整以暇翻起,遇到不认识的明星的八卦新闻,还是想办法了解看看。「我怕我漏看了什么。」妈这么解释。  重新回到了彰基,很快又回到前一阵子的陪伴节奏,周遭的小吃店在卖什么都被我摸得一清二楚,每个店员的脸孔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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