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长生-第1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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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歌谢过,道:“可有离歌能帮得上忙的?”
苏清和笔下顿了顿,道:“你来得正好。前些日子谈笑来来朝宫,这几日回去了,待他回来你们两做个伴,彼此有个照应,也好为本真人分担些事务。”
离歌心中暗惊,面上却不动声色,“谈笑来了?”
苏清和似有叹息,“是啊。难为那个孩子,这一年来都把自己关在玉华宫中,现在出来走走也好。”
离歌道:“他也是陪着云华真君。他来这里,云华真君也舍得?”
苏清和沉默了片刻,“他既然能来,该是掌门真君已经允了的。这些事情我们不便过问,左右是掌门真君的关门弟子不是。”
离歌道了声是,于是又说起几句,无意中打听云华真君的消息,苏清和也都一一作答。当然给的是“官方口径”。
之后离歌要离开,苏清和便道:“你也在来朝宫住下吧,谈笑住的地方旁边应该还有房间,如今你们同期留在来朝的人不多了,独你与他亲密几分,如今你二人同来帮本真人,实为缘分。”
离歌应下,转身出了来朝宫,出去后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带笑的眼敛成深潭。
他觉得有些事情应该要搞得更清楚一些了。
而这个时候。正在反噬期中的谈笑在白塔中由饕餮陪伴着,意外地发现对“食物”来者不拒的饕餮居然能够吞吃她体内被排除出来的乱气。这在某种程度上与白虎的疏导之力有着异曲同工的妙处。
谈笑守信,白虎重诺。这次在白塔中的经历对与谈笑来说其实收获颇丰。她从饕餮口中的上古举一反三想到了自己修习九转的状况,她开始觉得世人现在的修炼方法虽然精确精纯,但不一定就是最好的修炼方法。而方法这个东西,有时候对大部分人是好的,却恰恰不适合某一小部分人。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属性不同,性格经历都不同,各种各样的不同其实潜在里影响着每个人形成不同的修炼过程。那么适合他们的修炼方法也只然各有不同。
谈笑发现她的思想或许有些局限了,她不该只关注五行之气的区别,她应该试着把它们看成一个整体,试着把他们综合起来运用。这种用法一定比她单独用某一种更适合九转的状况。而她也不该只局限于修习金术和火术。
与饕餮相处了几天,谈笑发现饕餮虽然神秘,但在某些方面居然意外地单纯。这与她初见碧丹生时倒有些相似。
饕餮似乎不喜欢碧丹生的皮相。它更喜欢人面兽身的模样,但不知什么原因,它宁愿一个人躲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化成兽身,也不会在她面前做这种转变。她只能从他眉眼间的褶皱和不断拉扯衣服的举动推断出他其实并不喜欢人类的模样。
谈笑有几次相问,但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只是反噬期的思绪混沌中。她似乎看得到那黑茫茫一片的妖兽大军,似乎看得到那个双目紧闭流着青色液体的人面兽坚决又孤绝的情态。每次想象到那个画面。谈笑心里就有些闷闷的。不过令她更闷的是从饕餮联想到师父。
在某些方面饕餮是单纯的,但在某些方面,饕餮敏感得惊人。
一次饕餮无意中说起:“其实我的有些记忆也很模糊。我一直好奇,怎么会被那个人给抓进这里来了呢?”
谈笑一听就知道它说的是姬云华。于是她很不悦地冷笑道:“技不如人罢了。”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若不是因为饕餮,师父怎么会……
不过比起饕餮,她其实更憎恨自己。她憎恨自己为什么放出了饕餮,憎恨自己为什么被饕餮带走,甚至憎恨自己为什么不够强大,为什么要让师父挡在她的前面,而那时的师父说不定已经不堪负荷了。
饕餮敏锐地从她的沉默中捕捉到思念、悔恨等等情绪。它对这种情绪陌生而又熟悉。说陌生是因为至今它似乎没有感受过,而熟悉恰恰是因为它觉得自己一定曾经有过。
“你在……想什么人吗?”饕餮不确定地问。
谈笑默默地转过头来,对饕餮毫不避讳道:“我想的那个人……”
饕餮脑中灵光一线,“是那个关住我的人吗?”
谈笑不说话了。
“你叫他师父。你们这里,师父好像是很亲密的人。”饕餮若有所思。“不过有些可惜了。”
“可惜什么?”谈笑想起最后与师父相处的日子里,姬云华很平和地给她讲经讲道,像个慈爱的长辈关心着她,又像个同龄的友人听她说着那些平日里平常到不值一提的琐事,他当时说了许多,也做了许多,更是教了她许多,却独独没有说饕餮,没有教她仇恨。
在谈笑看来,姬云华对待最后的结果似乎早已知晓,他静静等待着,生活着自己的生活,坦然面对那些过往和未来,从不曾快走一步,亦不曾后退一分。
谈笑想,师父一定不愿意她心中总怀着那种遗憾的憎恨。
饕餮皱了皱眉头,“你那个师父,其实应该可以撑得更久一些的。”饕餮依稀记得那个人的气息,也记得那个人但天之内拖着长长引线的乱象,记得那个人的婴元似被污染的痕迹。
“什么意思?”谈笑警觉起来。
饕餮想了想,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不清。反正,他现在怎么样了?”它怎么想怎么觉得那个人在那种状态下,应该不会有多少生命的迹象了。
谈笑没有回答它,她逃避地转开话题,饕餮却很聪明地从她的态度中找到了答案。
从出云峰白塔回去,谈笑整个人神清气爽,自觉九转又精纯了一些。
而这次她回去来朝,很自然地就遇见了离歌。
离歌不知从哪里搞来酒水,在月下的石桌上微微斜了酒盏与她打招呼,谈笑便走过去,两个人像是昨天还在一起喝酒一样,很平淡自然地说起话来。
“还没结丹?”谈笑问道。
离歌道:“你道结丹那么好结的吗?”
谈笑笑了一下,“以你暗巫族的身份,加上两位真君赐给你的金丹,结丹倒也不是难到那种程度吧。而且,你怎么不等结了金丹再出关呢?”
离歌定定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放声大笑道:“谈笑,过了这么多年,你倒还是一如既往地天真。”
“是吗?”谈笑也不恼,只是端起自己面前的酒盏笑道:“我就当是你夸奖我了。”
离歌怔了一下,继而也笑了,“阿笑,你与以前不同了。”他似在喟叹。
“人总是会变的。”谈笑轻轻呷了一口,笑道:“这个没什么味道呢。”
离歌哈哈一笑,“你我修仙之人,只怕喝什么也都没有味道了。”
谈笑也笑,她似乎笑得轻松。两人对酌,直到酒空,两人各自散去。
离歌很快发现他的想象与现实之间存在差距。
月晖清冷,谈笑一个人待在屋中,尽管不是深秋不会觉得寒冷,她却坐在床上抱着一床被子,满面泪流。
后来许多年后,谈笑想如果离歌不是那么沉不住气,事情或许还进行不到那种程度。
酒到酣处时,离歌曾说:“谈笑,谈笑,你若不姓谈……”话未说完,谈笑也未追究。
而在几天后,谈笑心血来潮去找离歌,却听见他在烛光中对着墙壁“自言自语”。
“不用确定,他死了。”这是离歌的原话。正是这一句话,让谈笑选择了不动声色地隐蔽在窗外的阴影下静静聆听。
“如果您真的不放心,我会再去确认一下。只是这样,我暴露的风险就太大了。”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谈笑调动九转,要听得更仔细一些。
“确实是按照您所教的手法,请您放心。”离歌顿了顿,“您不相信暗巫族人诅咒的力量吗?”
谈笑静静地走开了。她想尽管师父走了,事情却似乎远远没有完。
离歌会发现谈笑默默注视着他的时候变多了,而每当他想要对谈笑的这种行为做出什么反应时,谈笑纵是若无其事地转过目光,或者是笑一笑,从来也不曾提过什么。
离歌想起初到来朝那些岁算不上深刻但也可称为无忧无虑的时光,又想到此刻的谈笑,心里似有一根弦被骤然扯断了。一个声音告诉他:“够了。”
220 疑心真相
饕餮说:有些可惜了,你那个师父应该可以撑得更久一点。
离歌说:他死了,确实是按您所教的手法,您不相信暗巫族人诅咒的力量吗?
谈笑从睡梦中惊醒,目中幽光越见深沉,干脆起身,随意披了间道袍出了门,一路走到僻静的山头,遥望茫茫夜色中矗立东边的玉华峰。
玉华宫中姬云华自从被饕餮伤到后去过的地方和离歌曾经待过的房间她都仔细查看过,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对劲。
想想也对,若是真有什么不对劲,哪里轮得到她来发现,不说两位长老,就是那几位真人哪个发现不了?
虽是如此,谈笑心中却渐渐生出了恨意。
是的,恨。一种如此陌生的情绪。
暗巫族人最强悍的力量其实是诅咒。无论那力大无穷的手臂也好,还是体内生尸兽也好,最初的力量来源都是诅咒。原本谈笑以为伴随着离歌与生俱来的诅咒力量所生出的痛苦是可以消除的,现在却陡然发现那些想法是多么天真可笑。
想到此,谈笑木然地搂紧了双臂,虽然喉间极酸,却强忍着抬头,不肯叫眼眶湿润半分。
如果,师父后来消瘦虚弱得不似人样,最终婴元耗尽而去不是因为封印了饕餮,而是因为离歌动过什么手脚呢?
多么多么思念,就有多么多么仇恨。姬云华教她不要恨,他只是力竭,斩妖除魔护卫天华,谁都这么一天,他很坦然。可如果这个结果是人为造就,如何能不恨?
谈笑咬紧牙根,她还需要证据。
“阿笑。”背后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谈笑陡然一震。放开手臂转过身去,原来是秦清微。
“清微师兄,你怎么来了?”谈笑问道。
秦清微定定看她,“我来有一会儿了。”
谈笑脸色变了变,转而又笑道:“师兄也真是的,既然来了怎么也不唤阿笑。”
秦清微皱了下眉,“这么晚了,你不在房间睡觉,跑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每晚都这样吗?”他看得清楚,谈下看的方向分明是玉华峰。
谈笑拉他的手臂。摇头道:“没有,只是突然睡不着,来走走。平时睡得很好的。”
“真的?”
“真的。”
“那么。方才你在想什么?”秦清微不放过她。
谈笑愣了愣,没说话。
秦清微注视她良久,终叹了口气,忆起她幼时种种,于是柔情满心。顺手拉她入怀,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部,一手覆在她的头上轻轻抚摸。
“都过去的事,何必再想?修道之人如此放不开,今后你当如何?”
谈笑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激得心血上涌,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了他的衣服。红了眼圈的眼睛晶亮亮地直视秦清微的双眼道:“师父或许是被人害死的。”
秦清微一惊,心下转了几转,初时虽紧张。后来却舒展了眉头,道:“阿笑莫要胡思乱想。师父乃天华第一人,修仙界中少有人及,怎可能轻易被人害死。”他已从王清润口中听说了前因后果,这里面丝毫没有人为害死的因素。
谈笑咬牙:“清微师兄不信我?”
秦清微摸摸她的头。“不是不信,这是在天华之中。师父又是那等的人物,实在是不可能。”
“师兄可听过暗巫族的诅咒?”
秦清微皱眉,“你怀疑离歌?”整个天华,也只有离歌是暗巫族人。
“离歌在太真待过一段时间,我发现他时,他正被太真张守愚等人逼着在体内孕育尸兽的卵。后我回到天华,请求师父为他免去体生尸兽之苦。许是那力量太过厉害诡异,师父砍断了他的右臂。现在想来,暗巫族的力量与生俱来,哪里那么容易被消除的?且师父砍他手臂,他怎能不心怀怨恨?”
秦清微想了想,离歌的事他听说过,不过这样推断是不是也太武断了点。“你可有证据?”他还是不信。
谈笑心情沉重,“阿笑怎会拿师父的事开玩笑。我……我亲耳听见他不知跟什么人对话,说确定师父已经死了,还说是按照那人教的手法,对暗巫族人的诅咒力量极有自信。我虽不知他做了什么,可一定不是什么都没做。”
秦清微脸色沉了沉,“所以你前些日子在玉华宫到处找,是在找……”
“证据!我也知这些只是猜想,我也在找证据。若师父不是因为封印妖兽……他受了很多苦……我……”
“那你可找到了什么?”
“没有。”
“既然没有……”
“我会找到的!我……我要跟他一起下山。”
“下山?”秦清微明显不赞同。“不行。即便真是他做了什么,你修为不如他,什么也做不了。”
“谁说我不如他,我……”
“不行。你不能因为一个猜测就孤身犯险。”
“清微师兄,我只是想搞清楚真相。如果他心中没有鬼,下山他也不会有什么动作。相反,如果他心中有鬼,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