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第96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间与贺母有几分相似;后头一个女子年约十七八,低低的垂着头,弓背含
首,形相瘦削的厉害,一身银红锦缎的衣裳,只是领口袖口的暗金绣纹都
褪色了,显然是陈旧磨损的衣物了,露在外头的一双手显得枯瘦干瘪。
贺老夫人神色不悦,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一点介绍的意思都没有,
贺母只得自己站起来,讪讪的向盛老太太道:“这是弘哥儿他姨母,这是
他姨表妹,小字锦绣。”
曹太太赶紧拉着女儿给贺老夫人和盛老太太行礼,贺老夫人挥手请起,
又叫贺二太太张罗座位茶果,一番停当后,曹太太立刻动起嘴巴来,一会
儿夸这花厅风景好又亮敞,一会儿夸贺二太太会料理,解暑汤好喝茶果也
可口,更是赶着叫曹锦绣上前服侍贺老夫人,又是换茶水,又是挑鲜果,
一味的奉承,贺老夫人却淡淡的不怎么搭理,神色间更添了几分凌厉。
贺母见了,愈加惴惴的不敢说话;连贺二太太也不怎么言语了。
那曹太太还在喋喋不休,见贺老夫人不怎么理自己母女,话渐渐少了,
贺老夫人自顾自的转头与盛老太太说话:“待到了九月,明丫头便及笄了,
可想好了让谁来加笄?”
盛老太太含笑道:“老姐妹里你最有福气,自然是你了,不知你肯不
肯了?”
贺老夫人早就有此打算,闻言抚掌大乐道:“这敢情好,放心!我这
就去预备支宝簪,一定配得上你的宝贝孙女!”
曹太太见她们自说自话,全然不把自己母女放在眼里,不由得一阵暗
生闷气,立刻转头朝着明兰去了,明兰躲闪不及,叫她扯住胳膊,只闻一
阵咯咯笑声:“哟,果然是玉石雕出来的可人儿!瞧瞧,这眉眼,这身段
……”
盛老太太见她言语轻佻,又涉及明兰,不由得眉头一皱,曹太太却还
在说:“啧啧,真是好模样!要说我们家锦绣呀,打小也是人人夸的标致,
可惜没有明姑娘的命好!小小年纪就去那鬼地方吃苦头,如今人瞧着不大
精神,若能好吃好喝的调理阵子,定不输了谁去的!”一边说一边还去摸
明兰的衣裳。
明兰胳膊暗暗使力,一弯手肘,轻巧的脱开曹太太的手掌,微微侧身,
躲了开去,心中暗自奇怪,曹太太和贺母是两姐妹,怎么一个竟像粗俗的
村妇了?!再一侧眼,只见贺母脸色尴尬的一阵红一阵白,却只能眼睁睁
看着自己姐姐出丑;一旁的曹锦绣始终低着头,明兰仔细瞄了几眼,只见
她皮色微黑,面带风霜之色,更兼消瘦支伶,容色实在不怎么样。
因是客人,贺家人也不好说什么,曹太太便愈发得意起来,转头朝着
盛老太太道:“听我妹子说,老太太和我妹子的婆婆是顶要好的手帕交,
我也不嫌臊了,我们锦儿和我外甥弘哥儿是自小青梅竹马一道大的,那情
分哟……不是我夸口,当初我们家离京时,弘哥儿可是追在后头哭着喊锦
儿的!如此情义,我们锦儿自然……”
贺老夫人脸色已变,重重把茶碗顿在桌上,‘蹡’的一声脆响,只见
碗盖已经碎在茶几上了,贺二太太和贺母知道婆婆性子的,无事的时候自
是爽朗爱说笑,但发起怒来,却是连老太爷也敢骂的辣脾气,她们立刻吓
的肃立到一旁去了。
贺老夫人心里怒极,脸上反而微笑,缓缓从自己头上拔下一支雕福寿
双字的青金石如意簪,放在茶几上,指着道:“姨太太,我一直想送锦儿
这孩子一支簪子,今日趁大家都在,姨太太若不嫌弃,便拿去罢。”
曹太太愣了愣,随即大喜过望,小步上前,伸手就领了簪子,比划着
连声夸好,贺老夫人脸上含着一种奇怪的笑容,缓缓道:“既有了簪子,
回头便叫锦儿把头发都盘起来吧;这穿戴也该改一改了,没的妇人家还做
姑娘打扮的!”
此言一出,厅堂内便如一记无声的轰雷响在众人头上,曹锦绣猛的一
抬头,眼眶中饱含泪水,恍如一根木头一样杵在地上,一动也动不了;厅
堂上众人神色骤变。
‘砰’的一声,曹太太惊慌失措的把那支簪子掉在地上,摔成了两截。
贺老夫人转头,对着脸色苍白如死人的贺母冷笑道:“看来你姐姐是瞧不
上我这支簪子了!”
贺母也吓的手足乱颤,不敢置信的去看曹太太,目光中尽是惊疑,曹
太太避开妹妹的眼光,暗自狠一咬牙,随即又强扭起笑脸,冲贺老夫人笑
道:“老夫人莫不是弄错了,我家锦儿还未出……”贺老夫人一挥手截断
她的话,顺手抓起身旁的曹锦绣的手腕子,三根手指正扣住她的脉门,然
后眼睛盯着曹太太,冷冷微笑。
曹太太悚然想起以前妹妹曾说过,贺老夫人自幼研习医术,一个女子
是闺女还是妇人,便光看身形就能猜出来,若一把脉更是什么都瞒不住的;
想到这里,她顿时汗水涔涔而下,不知所措的去看自家妹妹,却见她也是
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见此情形,贺母已是透亮,自己婆婆怕一早就有疑心,但碍着自己面
子并未点破,可如今却当着盛家祖孙和二嫂的面说了出来,不但是向外明
确表态,更是间接表示对曹家的强烈不满。贺母年少守寡,这十几年能安
稳度日,抚育贺弘文成才,婆母助力极大,她自来便是很敬服贺老夫人的,
如今见她显是气极了,心里也是害怕。
接下来,众人也没心思赏花了,盛老太太托言身子还未全好,便携了
明兰告辞,贺老夫人拉着她的手说了好几句话,贺二太太一路送到门口,
满嘴都是歉意,又把预先备下的夏日常用药草装好了箱笼带上,才恭敬的
道别。
上了马车后,祖孙俩久久无言。
明兰低头思忖,初识贺老夫人之时,她只觉得这位老人家性子阔直,
十分好说话,但现在想来,贺老太爷少年时风流自赏,姬妾也是不少的,
可几十年下来,愣是一个庶子女都没有,如今老夫老妻了,贺老夫人更是
拿住了一家老小,说分家就分家,说给贺弘文母子多少产业就多少产业,
丈夫儿子儿媳谁都没二话,日子过的甚是自在。
今日见她一出手,便是杀招辣手,这样一个人,怎会简单?!内宅如
同一个精致隐忍的竞技场,能最终存活下来的,不是像余嫣然的祖母一样
天生好运气,便都是有两下子的!
过了好一会儿,明兰才叹息道:“幸亏有贺家祖母在。”
盛老太太神色高深,眼神不可置否的闪了闪:“两家接亲,讲究的是
你情我愿,皆大欢喜,要靠老人家弹压才成的,也不是什么好亲事,再瞧
瞧吧,也不知弘文他娘是什么意思…”
……
此时,贺母正满心惊慌的站在贺老妇人里屋中,屋内只有婆媳二人,
门窗都是关紧了的,屋内有些闷热,贺母却依旧觉着背心一阵阵发凉。
“你昏了头了!”贺老妇人一掌拍在茶几上,上头的茶碗跳了跳,
“你明明晓得我的意思,还把今日会客之事告知曹家!你安的什么心?!
莫非你真想要锦儿做儿媳妇?!”
贺母神色慌乱,连忙摇手:“不不不,明兰那孩子我是极喜欢的,怎
么会……”说着眼眶一热,哽咽道,“可是姐姐她一个劲儿的求我,我就
……媳妇娘家只剩下这么个姐姐了!”
“你呀!”贺老妇人恼恨不已,斥道:“就是心软!我今日把话跟你
说明白了吧,我们贺家也不是嫌贫爱富之流,倘若当初曹家犯事之前,就
让他家闺女和弘文哥儿定了亲事的,如今便是惹人嘲笑,我也认了这孙媳
妇!可你别忘了,当初是他们曹家嫌弃你们孤儿寡母,没有依仗的,那会
儿曹家架子可大的很,口口声声要把闺女高嫁的!哼!如今可好,他们家
败落了,潦倒了,倒想起有你这个妹子,有弘文这个外甥了!”
说到这里,贺老妇人提高了声音,怒道:“尤其可恨的是,他们居然
还敢欺瞒与我家,明明已非完璧,还想瞒天过海!真真可恨之极!”
贺母抽泣起来,断断续续道:“适才姐姐与我说,在凉州之时他们一
家实在是过不下去了,被逼无奈,锦儿才与那武官做妾的,谁知不过几个
月就大赦天下了,如今曹家也悔恨极了的!”
“那又如何?”贺老妇人瞪眼道,“他们痴心妄想在前,有心欺瞒在
后,你还真想遂了你姐姐的意,讨这么个破落的给你儿子做媳妇?!”
自来寡母带大儿子,所寄托的心血远大于普通母亲,贺母望子成龙之
心也是有的,但她秉性柔弱,又耳根子软,被姐姐一哭一求便心软了,如
今事情掰扯开了,一边是姐妹情深,一边是儿子的前程,她不禁慌了手脚。
最后,贺母抹了抹眼泪,抬头道:“母亲,我想好了,我儿媳还是明
丫头的好!……不过,适才我姐姐离去前又央求我,说便是叫锦儿做偏房
也是好的;母亲,您说呢?”
“想也别想!”贺老妇人又重重一掌拍在桌上,说话间咬牙切齿,但
瞧着贺母一脸惊吓,她速来怜惜这个青春守寡的儿媳妇,便放柔声音道,
“儿媳呀,你好好想想,盛家这门亲事是再好不过的了。你公爹年纪大了,
过不了几日便要致仕了,到时候我与你公爹不是回白石潭老家,便是随他
大伯赴任上去的;到时候你叫弘文靠谁去?自得替他寻一门能依仗的岳家
才是!高门大户的嫡女咱们攀不上,底门小户的又不好,寻常人家的庶女
上不了台面,你自己也挑过的,还有比明兰更妥帖的吗?父兄俱在朝为官,
家底富庶,虽是庶女,那容貌性情却是一等一的,在家也得父兄嫂子疼爱,
她又是我那老姐姐一手带大的,将来便是你们一家三口单过,她也能稳当
的料理家务,照顾婆母,辅助夫婿!我瞧了这么多年,便是明丫头最合适
的,偏曹家这会儿来出幺蛾子!做妾?!哼!媳妇还没进门,倒连妾室都
备好了,我可没脸去与我那老姐姐!”
贺母叫婆婆说的心动,慢慢抹干眼泪,怔忪道:“母亲说的极是,可
……锦儿怎办?”
贺老妇人冷冷道:“她自有爹娘,你不过是姨母,便少操些心罢!寻
房子,给家用,找差事,该帮忙的都帮了,难不成还得管曹家一辈子?!
还有,你给我把手指缝合拢些!我从老大老二那儿分出厚厚一份家业给你
们孤儿寡母,是将来给弘哥儿成家立业的,不是叫你去贴补曹家的。儿子
和曹家,你分分轻重!曹家有男人有儿子,有手有脚,难不成一家子都叫
贺家养活不成?这世上,只有救急,没有救贫的!这会儿我替你掌着产业
也还罢了,待我咽气了,照你这么个软性子,若不寻个可靠的孙媳妇,还
不定这些都姓了曹呢!我把话都与你说清楚了,到底是你讨儿媳妇,你自
己个儿想吧!”
这话十分严厉,暗含深意,贺母心里一惊,知道婆母的意思了,再不
敢言语。
第84回
天气渐入暑,眼看离墨兰的婚期没几天了,明兰思忖着好歹姐妹一场,
是不是该送份嫁礼顺便提醒一下墨兰以后将要面对何种对手呢?
一边想着,一边就叫丹橘搬出老太太给的那口匣笼搁在床头,反正下
午闲来无事,明兰索性叫关了门窗,拿出贴身的双鱼钥匙,一格一格打开,
独个儿点起家当来。
因平日里用的首饰细软都另装在一个花梨木螺钿首饰妆奁盒里,所以
这套巨气派的乌木海棠匣笼倒有一大半是空的,明兰从最下头一层抽起一
格来,触目尽是金光闪闪,这是她从小到大积攒的金子,和数年不用的旧
金饰。
作为一个不事劳动的古代米虫,明兰的收入主要三个方面,一个是逢
年过节长辈的赏赐,一个是老太太时时的贴补,还有就是月钱。
其中以盛维夫妇给的最丰厚,年年都有一小袋金锞子,尤其是两回宥
阳老家,明兰更是捞了一大把,可惜玉瓷首饰不好典当;还是盛纭姑姑上
道,一口气打了九对小金猪给她,每只都足有二两重。
月钱基本是留不下的,老太太的贴补也没攒下多少,不是打赏了妈妈
管事,就是用来改善小丫鬟们的日常生活了,在这种古代大家庭里生活,
做主子的很难省钱,容易叫人说成抠门吝啬,明兰虽然心疼,但也只好入
乡随俗了。
数了半天金子,明兰最终还是从自己的首饰匣子里挑了一对自己从未
戴过的鸳鸯金镯,叫丹橘拿了戥子秤了下,大约有七八两上下,想想也够
意思了,又捉出三对胖嘟嘟的金小猪和一把小鱼金锞子,想着等如兰出阁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