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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节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第2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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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老夫人心中酸楚,垂泪道:“我对不住你娘,总想着好好补偿……”

    长柏道:“母亲在外头养了十几年,不曾得到父母慈爱,姨母可没半分心疼之意。”  王老夫人张了张嘴,驳不出理由。

    “此回之事,姨母全然不顾亲妹子安危,甚至存心陷害。”长柏面露愤然,“外祖母口口声声血脉骨肉,可姨母焉有半分念及我娘也是她的骨肉至亲?!”

    王舅父摇头道:“大妹确是过分了。这回连我都觉着心寒。”

    王老夫人看看儿子,再看看外孙,虚弱道:“那也不必重罚至此呀!那慎戒司……实在不能去呀。”

    长柏道:“小时来外祖家顽,有回我和佑表弟爬树摘山楂,辛苦半日才摘了小半篓。外祖父却要我们将其中一半捡出来丢了。我怎么也舍不得,外祖父却教导我俩‘倘不将烂果子丢弃,那些剩余完好的,也保不住——为人处世,也是这个道理’;这句话,我记到如今。”

    提起过世老伴,王老夫人肃容,艰难道:“你的意思是……”-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长柏道:“姨母早就是个烂果子了,只会牵连家人。”

    王老夫人怒道:“你怎可如此说长辈?!”

    “这些年来,舅舅不断替姨母收拾烂摊子。不论外祖母如可苦心教导,姨母依旧我行我素,刻薄庶出儿女,虐待妾室通房,在内宅动辄打骂动刑,草菅人命……这回已不是姨母头回下毒了罢!”长柏看向王舅父,“为着替姨母善后,舅舅多少次豁出脸面去求人,走路子,使银子,做了多少不该之事,依舅舅资历,早该调任京官,可这十几年始终在外任打转。”

    就算平级,京官也比外官高出半等,最早王舅父比盛紘官级高,盛紘进京时两人打平,此时盛紘已比王舅父官品高出半级,加上他是京官,就更高了。

    想及官途,王舅父不禁黯然,王老夫人望了眼儿子,歉疚的低头叹气。

    “不单舅父,还有佑表弟。元儿表妹之事,我也听说了。”长柏更进一步,“虽说我大堂嫂文氏也是数年才得娠,可也因有旁的子息。而外祖父一脉单传,拖耗至今,外祖母已十分对得住姨母了。”

    对得住女儿,就是对不住王家,王老夫人想起亡夫,心头一阵阵发虚。

    “佑表弟年岁渐长,外祖母也该替王家多打算打算了。”长柏轻悠的劝着,“可只要姨母在,王家就得继续替她犯难。今儿杀人,明儿下毒,何时才是个头?难道外祖母为了护着作恶多端的女儿,就不管舅父,佑表弟,还有几位表姐了么?他们难道不是外祖母的骨肉?”

    王老夫人越想越心虚。

    亡夫才能卓绝,功勋彪炳,灵位被抬至名臣阁,名动天下;儿子资质中等,虽不能青出于蓝,但还能守成,这些祖荫尚可庇护孙儿王佑,可孙儿之后呢?

    眼看盛家兴旺之势逐渐明朗,子孙繁茂,各个读书科举,所联姻亲也大多清贵有势,相比之下,自家愈发不如了。何况,至今孙儿还没有子息。

    “难道…非送进慎戒司不可…?”想及老实孝顺的儿子和孙子,王老夫人动摇了。

    “非送不可!”长柏断然道,“姨母屡教不改,以前还只关起门在内宅来作恶。现下胆子越来越大,即使不算姻亲,盛家也是有头有脸的官宦人家,她居然也敢下手。拉亲妹顶罪,还有恃无恐的!姨母就是笃定外祖母会救她。这回倘不下狠手,下回闯祸怕更不可收拾。”

    “可是,她再也出不来了呀……”王老夫人泣泪,心意渐渐转向。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多少清贵世家,管束子弟尤其严厉,就是怕祸起萧墙。”长柏轻轻扶住王老夫人的肩,劝道,“外祖母以后多关照康家表兄,也就是了。”想了想,又加了句,“倘若不送进去,康姨父定然休妻,那时表兄表妹怎办?”

    王老夫人无声流泪,心意纠结为难。

    长柏凑到外祖母面前,一字一句道:“即便拼却二十年仕途,我绝不会留姨母在外头的。”

    王老夫人慢慢拭干泪水,心知外孙心意坚定,犹豫道:“你姨父也不见得会答应送慎戒司呀?”大女婿厌恶女儿已久,一旦得知此事,一定迫不及待的写休书。

    “不,姨父定会答应。”长柏第一次露出笑容。

    ……

    “他怎么会答应?”

    书房里,父子俩隔桌对坐,桌上置一壶清酒,两个冷碟,另一盘子酱香浓郁的胭脂鸭信。

    盛紘一脸愕然,“你姨父姨母虽是夫妻,但早成水火,现下有这么好的藉口,休妻还来不及,怎肯乖乖听话。”

    长柏一手拂起袖子,替父亲斟酒,缓缓道:“姨父房内有位姓金的姨娘,颇有手腕,不但有儿有女,且宠爱十数年不衰。”

    盛紘一愣,立刻道:“莫非,前阵子给老王爷为妾的,就是这位金姨娘的女儿?”

    长柏点点头,放下酒壶,轻声道:“侯爷手下有人能牵线到金姨娘身边心腹。不论姨母是被休还是死了,姨父正房无人,必然续弦。若娶回位年轻美貌的,这位金姨娘该如何自处?”

    盛紘缓缓接下去,“是以,这位金姨娘最愿见到的,就是你姨母这位正房夫人名存实亡,既免了新夫人进门,她又能在内宅当家,儿女受惠。”

    长柏道:“送姨母进慎戒司,对外只说是去庄子养病了,可保三家颜面。”

    盛紘笑了下,瞬即皱眉道:“可你姨父想休妻不止一日了,肯听妾室劝说么?”

    “肯的。第一,金姨娘之女在王府颇受宠,姨父好些事得靠老王爷。第二,姨父会被如此告知——为了姨母下毒之事,王盛两家已吵翻了天。王家决意要保住姨母,而盛家……”长柏微微一笑,“快被说服了。”

    盛紘了悟,笑道:“你姨父若不答应送人进慎戒司,这事就会被大事化小。”

    长柏道:“而父亲会说,老太太毕竟醒了过来,休妻会祸及几个外甥,到底不忍心。”

    “既不能休妻,到时,只怕你姨父还会卖力叫我不可忍让,定要将人送进去!”

    康姨父没有人证物证,巴不得快些摆脱康王氏,只能入殻,盛紘抚掌而笑,夸道:“想不到我儿竟有陈平之才!”又调侃道,“你对康家内宅怎这么清楚?”

    长柏正色道:“康家是祸患,迟早出事。舅父和父亲屡屡相助,我总觉不妥,早留了心。”

    这么麻烦的事得以解决,盛紘高兴的连饮两杯酒,然后不忍的叹道:“到底是你嫡亲姨母,若非你妹子闹得这个地步,我也不愿如此狠心。”

    谁知长柏肃穆道:“父亲此言差矣,哪怕妹子不闹出来,我也非要追究。”

    盛紘愣了愣,扯动嘴角:“……这是为何?”

    “莫非父亲想一辈子受要挟么?”长柏再为盛紘斟了杯酒,“这件事,此时发作,理在我们;以后再说,父亲也不免落个‘怠慢嫡母,凉薄忘恩’的名声。亏得此时闹开来,不然,待祖母百年之后,有人拿这说事。我们不死,也惹身膻。”

    “此事已被捂住,谁会再提。”盛紘不解,康姨妈和王家巴不得把这事埋了呀。

    “徐家可大有人在。”

    盛紘失笑:“老太太和娘家断绝已久,徐家怎会来抱不平?”

    “若是有人在后指使呢?”长柏淡淡道,“花红月好时,自无人提。可若盛家有了关口呢?若是我,就留着这把柄,要紧关头再插上一刀。”

    盛紘笑声戛然而止,细想下,不由得冷汗淋淋——记起件往事,自己会试时那年,元阁老和宋阁老争夺首辅之位,两人旗鼓相当,先帝也好生为难,此时忽有言官上奏,参元阁老吞没亡兄家产,气死寡嫂。

    其实元家长嫂素来体弱多病,又无儿无女,哀毁过度而亡也是有的,可她娘家跳出人来喊冤,还拿出许多似是而非的人证来。贼咬一口,入骨三分,元阁老就此败北。

    “这事根本捂不住。”长柏沉声道,“别说康姨妈,她身边知道的人也不少。那些个管事,婆子,一天就能叫六妹妹拷问出来。何况有心人有意图谋。”

    盛紘少年时就发宏愿要光大门楣,倘若将来儿孙有出息,位极人臣,怎能却叫此事拖累?听了儿子这话,越想越惊惧。

    “不止如此。还有康姨妈,倘她将来以此要挟父亲呢?到时物证人证已不复可查,姨母咬住是母亲下毒,父亲为了官声名望,枉顾事实,掩盖真相。”

    盛紘拍案大怒:“刁妇岂敢?”

    “她连到亲戚家下毒都敢了,何事不敢?”

    在长柏看来,康姨妈早就神智不清了,歹毒疯狂至不可思议,按照她的狂妄逻辑,凡是得罪她的人都得吃苦,凡是挡在她路上的都要消灭,几年前就该关起来了。

    “为长远计,就要快刀斩乱麻。到内务府过一趟,将来有人提起,父亲就都有底气了——祸首已伏法,太太也在家庙忏悔多年,老家众人皆可为证。然后外祖母再拿了身契,把姨母身边的人清理干净,此事妥帖矣。”

    盛紘呆呆看着儿子,心里又欣慰又骄傲。愈看儿子愈像过世的老泰山。平素跟锯嘴葫芦似的,可一旦说起来,又如头头是道,情理俱通,直叫你心服口服外带佩服。

    虽说跟次子长枫更气味相投,但他最倚重信任的还是长子。无论做人为官,论老练精干,两个小的都远不如老大,将来自己归老,家族还要靠长子支撑。无论王氏有多少不好,能得这么个能干儿子总是大赚。

    “是以,父亲决不能让步,这几日一定要顶住。”长柏反复叮嘱

    盛紘坚决心意,重重一拍桌,咬牙道:“非要将康王氏关起来不可!”

    长柏缓缓松了口气。他了解父亲远胜于父亲了解自己,盛紘在感情上从来左摇右摆,只有实际利益,才能最坚定他的决心。

    从书房出来,迎着夜晚的凉风慢慢走着,不知不觉踱步到母亲院落前,长柏思忖片刻,摇手叫沿路丫鬟婆子噤声,轻轻走到母亲窗前,正要开口叫,忽听里头有低低的哭声。

    “……我的好太太,别哭了。”刘昆家的劝道。

    王氏哭道:“我不去,不去不去,就是不去!……十年哪,还不如索性给我把剪子了断才好!那个孽障,我怀胎十月生了他,他也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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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昆家的轻轻叹了口气,“太太还是去罢。大哥儿,也是为着你呀。”

    “…这话,怎么说…我瞧他一口心全在寿安堂,全忘了他亲娘!没良心的兔崽子!”

    刘昆家的道:“太太你想想,你不是姨太太,可以甩手就走。待老太太好起来,你还要在她跟前服侍的呀。以后老太太再怎么说,怎么做,你就只能千恩万谢的受着。所以,还不如狠狠受一顿罚。待几年后回来,事情过去久了,您也认错了,受罚了,总能抹平了。”

    王氏抽泣了半天,迟疑道:“…说实话,我也觉着见老太太十分难堪;可…若回来后,她还是为难我怎办?”

    刘昆家的笑道:“我瞧老太太不是个心硬的。何况,只要您受罚了,老爷和大哥儿心里就有数了。更何况……”她苦笑一下,“您若不去,大哥儿可要辞官的。”

    王氏气怒道:“他爱辞就辞,居然拿这个来要挟老娘!”

    刘昆家的赶紧劝道:“太太可别这么说。太太也瞧见了,不论王家,还是老爷,太太这后半辈子的体面,还得靠大哥儿。如今枫哥儿可日夜苦读呢。倘若大哥儿真拗了性子,那以后盛家岂不全仰仗枫哥儿?没准林姨娘还要回来呢。”

    一听林姨娘三字,王氏立刻不哭了,骂道:“那贱婢做梦!”

    “太太明白就好。咱们去宥阳乡野,就当去保养身子。说句实话,只要大哥儿官运亨通,前程大好,老家哪个敢慢待太太,哪个不恭恭敬敬的。便是堂房大太太也得敬着您不是?”

    王氏心意动摇,左思右想,伏桌哭道:“我真不想去呀…那里人生地不熟,就我独个儿…”

    “我陪太太去。”

    王氏又惊又喜:“你……”

    像她这么体面的管事婆子,居然肯离开繁华的京城,跟她去乡下冷清的庵庙?

    “我儿女都成家了,没我也能过。他爹替太太管着庄子,我就陪太太去念经吃斋。”刘昆家的笑道,“再说了,太太怎好少了我这个狗腿子!”

    王氏扑哧笑了出来,满脸泪水糊住了脂粉,哀泣的感动道:“好姐姐,我不但猪油糊了心,眼睛也是瞎的。你先头劝我的好话,句句都是良言,我居然没听进去!”

    长柏站在窗下,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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