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第10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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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叫声足可以吓醒打算冬眠的河鱼,披头散发地发脾气,把一屋子丫鬟吓
得半死,王氏来教训了两句,如兰赤红着一双眼睛,反口一句:“你要嫁
自己去嫁好了!”
王氏气的浑身发抖,只问为何不愿嫁入顾门,可偏偏如兰说不出个所
以然来,她到底没有气昏头,要是说出了真情,估计敬哥哥得先填了炮灰,
如兰搜索枯肠,尖声吼过去:“……母亲糊涂了么,女儿与那顾廷烨差着
辈分呢!我可喊过人家‘二表叔‘的!”
伏在地上默默收拾碎瓷片的小喜鹊暗暗苦笑,这几日自己主子死活逼
着六姑娘给想辙,六姑娘哪敢在老爷太太兴头上横插一杠子,最后逼急了,
只吐出这么个烂点子。
王氏果然勃然大怒,指着如兰大声骂道:“什么辈分?!不过是那会
儿随着旁人胡叫的,京城里多少通家之好的世族里头转折亲多了去了,你
再混说,我告诉你父亲去,叫他来收拾你!”她恨死平宁郡主了,真是没
吃到羊肉徒惹了一身羊臊,差点女婿成平辈。
王氏也许曾经空头恐吓过女儿许多次,但这次她说到做到,当夜盛紘
回府就把如兰叫过去狠狠训斥了一顿。
几个女儿里头,盛紘原就最不喜骄横任性的如兰,从小到大没少责罚,
如兰又不肯嘴甜奉承,因此素来也最畏惧父亲,盛紘冷着面孔斥责了几句,
就把如兰骂哭了。
“这些年的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何为孝顺,何为贞娴,全然不知了?
自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姑娘家开口闭口的问婚
事?!你可知道廉耻二字?!我替你臊也臊死了!”这话委实厉害了,如
兰掩着面大哭而去,王氏生生忍住了心疼。
盛家家长对婚事的赞成很快通过王氏——华兰——袁文绍这条曲折的
途径传到了顾廷烨那里,顾廷烨效率很高,没过几日就由袁文绍陪着,亲
自登门拜访,老太太称病不愿出面,王氏索性独个儿相看;此次丈母娘和
女婿的具体会面过程明兰并不清楚,但就事后的反应来看,王氏应该很满
意;她站在如兰面前,居高临下的把顾廷烨的气度,人书,容貌,德行来
回夸了个遍,直把他夸的跟朵花似的,直听得明兰起了鸡皮疙瘩。
如兰低着头一言不发,继续保持神情呆滞,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一旁
的明兰听得十分讶异,王氏的滔滔不绝让明兰听着不像在夸活人,倒像英
雄追悼会上的热情致辞;她偷偷走开几步,到华兰身边轻声道:“太太好
眼力,才见了一回就瞧出这么多好处了?”
华兰努力压平自己嘴角的抽抽和微微的心虚:“你姐夫做的媒能错的
了?顾将军本就是佳配。”其实,顾廷烨虽尽力表示谦逊,但行伍之人所
特有的杀伐威势却显露无疑,王氏讪讪之下根本没说几句,袁文绍表示,
岳母已算颇有胆量的了。
华兰看着如兰一脸的倔强,实有些不解,便轻声问明兰道:“就不知
这丫头到底是怎么了?无端端的闹腾起亲事来了,好似和顾二郎有天大的
过节般。”
明兰一阵心头发慌,赶紧岔开道:“五姐姐不过是气性大了些,前头
又叫爹爹狠狠责骂了一顿,大约这会儿还没转过弯来,不若大姐姐和太太
再多劝劝罢。”
谁知华兰摇了摇头,转头低声与明兰耳语:“也劝不了多久了,顾将
军与你大姐夫说,他大哥眼瞧着身子不成了,做弟弟总不好兄长尸骨未寒
就娶亲,是以最好早些能成婚;你也帮着劝劝,好歹叫五妹快些明白过来。”
听着华兰热忱的语气,明兰再瞧瞧正在卖力劝说如兰的王氏嘴角边的
唾沫,她深深的为敬哥哥感到难过,不过……话说回来,也许初恋就是用
来破灭和怀念的也说不定。没几日,顾廷烨将和盛家结亲的消息渐渐透了
出去,也不知是从盛顾袁哪一家出去的,幸亏老太太谨慎的提醒了盛紘和
王氏,在没有下聘定亲之前,绝对不要先露了口径,王氏一开始不以为然,
但很快就认识到了老太太果是高瞻远瞩。
第一个对顾盛结亲的传言做出反应的是顾家太夫人,她立刻张罗着要
为顾廷烨挑儿媳妇,不论顾廷烨是不是秦太夫人生的,从礼数上来说,继
子的婚事她是可以做些主的,尤其是顾老侯爷已故的情况下。盛家的婚事
如果她不认可,那就算是‘未禀父母’,属于礼不合。
王氏急得团团转,华兰安慰道:“母亲放心,顾二郎早预备了后招。”
最近华兰称呼顾廷烨的口气越来越亲近,好像人家已经是她妹夫了。
十一月十二,圣安皇太后小疾初愈,皇帝欣喜之下便设了个简单的家
宴庆贺,席间,太后指着刚定了亲的国舅沈从兴笑道:“你姐姐可为你操
了不少心,可算给你寻了门好亲事。”一旁的沈皇后顺着嘴笑道:“我这
弟弟好打发,只不知顾大人的婚事议的如何了。”下座的顾廷烨笑而不语,
一旁同座的沈从兴起身,朝在座的拱手笑答:“诸位怕是不知吧,我这兄
弟一辈子没正经读几天书,也不知认得几个字,如今却想娶位读书人的闺
女!”
宴饮间气氛松快,皇帝似乎来了询问的兴致,顾廷烨这才答是左佥都
御史盛紘大人的掌珠,皇帝微笑道:“这亲事寻的不错,盛紘此人素有清
名,克慎勤勉,正堪与你为配。”沈皇后新上任的妹夫,御林军左副统领
的小郑将军最是年少不羁,几杯酒下肚,便闹着打趣道:“皇上,人家书
香门第的,一家子都是读书人,也不知要不要这兵头!”筵席上众人一片
哄堂而笑。
消息传出宫外,宁远侯府再无动静,王氏大大吁了一口气,老太太知
道后默了半响,只道一句:“赶紧叫如兰回心转意罢。”
明兰明白她的意思,如果这件事顾廷烨处心谋划的结果,那么此人心
机慎密,可惊可叹,若此事是皇帝和其余几人有意为之,那么此人定是甚
得天心,圣上如此意思,将必有重用,无论哪种情况,都更加坚定了盛紘
结亲的心思。
盛紘不是韩剧里那种的纸老虎父亲,吼的青筋暴起声嘶力竭,但最后
总会原谅没良心的女儿,他是典型的古代封建士大夫,讲的是道德文章,
想的是仕途经济,虽待孩子们比一本正经的老学究宽些,但依旧是遵从君
臣父子的宗族礼规矩,他在家里拥有绝对的权威。
从这个角度来说,古代士大夫很少有无条件宠爱子女的父亲,况且他
们往往不止一个子女;女儿只要不坏了妇德贞名,乖乖待嫁就可以;当年,
以华兰之受宠重视,也不敢置喙婚事,墨兰曾是盛紘最心爱的女儿,但自
从她不顾家人而自私谋算差点断送了盛府的名声后,盛紘对她再不假辞色,
明兰可以清楚的从他的目光中看到失望和厌弃。
在现实面前,很多东西都不堪一击,如兰没有足够的勇气反抗家族和
礼,就像宝哥哥再喜欢林妹妹,再受贾母的宠爱,他也从来不敢在贾政和
王氏面前直言自己的选择;何况自从墨兰出十后,海氏的警惕性成倍增高,
她一瞧如兰于婚事不愿,立刻把盛府内外看的跟关塔那摩一样严实,西厢
记只好暂停上演。
如兰空自流了几天眼泪,渐渐缓和了举止,只是情绪有些低落,王氏
和华兰犹如车战般的述说顾廷烨的种种好处,还要求明兰一起出力,以表
示对家庭决意的支持,明兰倒是知道顾廷烨一个大大的好处,但不敢说,
憋半天憋脸通袖,终于想出一句:“五姐姐你想想,要是你只嫁了个寻常
夫婿,那岂不叫四姐姐高你一等?!”
如兰闻言,一直无神的眼睛陡然一亮,自打出了娘胎,她就和墨兰结
下了深深的牙齿印纠葛,若是能让墨兰吃瘪,那她自带干粮上前线都是肯
的。
王氏和华兰受到了启发,立刻改变策略,每夸顾廷烨三句后,就卖力
渲染一下如兰嫁了顾廷烨后能在墨兰面前多么风光的情形,效果很好;如
兰也渐渐认命了,又不是推她进火坑,不过是叫她嫁个二手高档货而已,
何况敬哥哥也未必是原装的。
明兰由于在劝说如兰的工作中表现优异,受到了上级的表扬,获准假
释回寿安堂陪伴老太太,老太太则奖励她去送一送贺弘文。自那次贺老夫
人来过后,贺弘文又来过两次,明兰都没出面,他只宛如犯人一般低头歉
意的对着盛老太太,老太太瞧他认错态度良好,渐渐有些心软,虽还未松
嘴,但态度已经和气亲切多了。
明兰走在寿安堂直通往二门的一条小路,碎碎的石子铺了这条偏路,
也没什么人来往,旁边跟着亦步亦趋的贺弘文;每当这个时候,明兰都会
觉得老太太的心思很可爱。她出身于勇毅侯府,因此瞧厌了有爵之家男人
的贪花好色,并深恶痛绝,于是选了个探花郎,谁知文官也没好到哪里去,
新婚没多久,盛老太爷就领了个美妾回来,还羞羞答答的解释说是上峰所
赐,不好推辞,还希望妻子很贤惠帮他照顾妾室;婚姻失败之后,老太太
对文官的操守也失了望,又转而倾向起非主流从职人员,例如,贺弘文。
“……明妹妹…明妹妹…”
明兰这才回过神来,只见贺弘文正羞涩的瞧着自己,一连声轻轻叫着,
明兰定了定神,微笑道:“什么事?请说。”
贺弘文陡然黯淡了眼神,低下头去,过了会儿才缓缓道:“明妹妹定
是气了我,不然不会这般说话的。”
废话!该说的我早说完了!不过明兰嘴上却道:“弘文哥哥,哪里的
话说,没这回事。”
贺弘文忽然停住了脚步,一双眼睛热切的瞧着明兰,喉头滚动几下,
似乎激动万分,却又久久说不出来,好容易才道:“明妹妹!我知你是生
我的气了,但请听我一言!”明兰也住了脚步,静静等着,贺弘文吸了口
气,鼓足力气道:“…我不敢说我自己有多明白,但至少也清楚自己想娶
的是谁!我诚然将表妹当做亲妹子的,绝无半点男女私情,可事已至此,
我不能瞧着她去死,便只能委屈了你!可是,请明妹妹一定相信,贺家与
表妹而言不过是个安身之所,她能衣食无忧,但也……仅止于此!”
贺弘文情绪激动,语无伦次的说了许多接纳曹锦绣的无奈,也含蓄的
说了许多将来会对妻子一心一意的保证,明兰始终静静听着,既没有感动
的意思,也没有嗤之以鼻的讽刺,贺弘文看着明兰的样子,渐渐有些沮丧:
“明妹妹,始终是不肯信我了。”
明兰轻笑了下,摇头道:“信不信的,不是听你怎么说,而是看你怎
么做的。”
“我自然说道做到!”贺弘文面色泛袖,鼻尖微微沁出汗来。
“比如说…”明兰没去理他,转过身子,再次缓缓走了起来,自顾自
道:“你与妻子在下棋之时,表姑娘忽然头疼脚疼肚子疼,要你过去瞧瞧。”
贺弘文笑了,松了一口气,跟在后头走着:“小生才疏学浅,自当另
请大夫,有药吃药,有病看病便是。”
“若是表姑娘三天两头的犯病,也不好天天请大夫,只消你去瞧瞧便
好了。”
“既是宿疾,家中必常备药材,熬上一碗送去便是。”
“若表姑娘吹箫弹琴念怨诗,声声入耳,丝丝出音,哭的煞是可怜,
非要你去安慰。”
“调丝竹本是雅事,但得节制,不可扰了旁人清净才是,不然便是存
心闹事;至于可怜之说,表妹自姨父流放之日起便可怜了,那几年我不在
她身边,她不也活过来了。”明兰倏然停住脚,定定的瞧着贺弘文,冷声
道:“你别装傻了,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贺弘文也站住脚步,正面站在明兰面前,淡褐色的面庞全是不安:
“明妹妹,也知道你在怨什么?那日我去见表妹,她瘦的剩下一副骨头了,
只吊着一口气等我,连话也说不出来,只用眼睛求着我,我是个软弱无用
的,没子硬下心肠,我便答应了。可那时,我也明明白白告诉她了,我给
她一条活路,但也仅止于一条活路。进门之后,什么男女之情,嘘寒问暖,
她是不要想了,若再有寻死觅活,我便再无半点愧疚!”明兰听了,默默
无语,贺弘文深吸一口气,宽宽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明妹妹,她若就这
么死了,就会变成一块疙瘩,一辈子梗在我心头,叫我永远记着她!……
我,我不想老记着她,我的心里只应放着我的妻子!”
明兰慢慢抬起头来,背着阳光,贺弘文年轻俊朗的面庞一片真诚和紧
张,她心里的某一处小小的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