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风流-第4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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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仑哦了一声道:“该死该死,我居然忘了这茬了,徐公爷告了病假,是了,我们该去瞧瞧他,不知病的重不重;你们哪位侯爷起个头,咱们一起去探望探望。”
“哎,别提了,定国公闭门任何人不见,刚才马侯爷顺道去拜见,吃了闭门羹回来了。”
张仑歪头想了想道:“原来如此,看来定国公是想要静养,也罢,先不打搅也好,诸位慢聊,我先去公房处理些公务。”
“英国公留步,我等是有要事协商,定国公既然病休,只能跟您说了。”
“哦?什么事啊,搞得这么郑重?”张仑笑着回身,坐在上首一张椅子上,一名杂役早已捧上了香茗一盏摆在他面前。
张仑捧起茶盅稀溜溜喝了一口,笑道:“什么事,说吧。”
众侯爷捂着嘴咳嗽,相互间瞟着眼神,却没一个开口说话;张仑皱眉道:“你们怎么了?嗓子都有毛病么?你们若是不说,我可要走了,莫名其妙。”
见张仑起身要走,伸威营提督马志方赶紧起身道:“罢了,我来说吧,大伙儿都不愿出这个头,便让我老马来捅破这层窗户纸。是这样,张公爷,听说皇上因为团营大比武失利之事很不高兴,正酝酿着要整饬团营之事,有人说要解除团营两位提督的职务,调神枢营许泰和江彬来提督,不知道是否有此事?”
张仑微笑道:“原来是这件事,我可以肯定的答复你们,这件事不是听说,而是板上钉钉之事;皇上已经下旨,升了江彬为三等定边侯,升了许泰为三等安边侯,这两人不日便要接到任命了。现在的事情我也不瞒你们,只是关于咱们团营中两位侯爷调离的人选的确定。这件事皇上是委托了定国公草拟名单的,你们问我,我也不知道,或许我也是其中之一呢。”
侯爷们一片哗然,立威营提督陈万春叫道:“凭什么啊,皇上怎么能这么做?我等辛辛苦苦为了朝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凭什么这么对我们?小公爷,这事你该跟皇上说一说,不能这么对我们。”
张仑摇头道:“我无能为力。”
“哎。要是张老公爷在,这件事绝对不会发生,如今咱们出了事,居然连个敢说话的人都没有,咱们这些老勋戚算是没人管没人问咯。”有人叹息着道。
张仑眉目变冷,厉声道:“现在你们想起我爷爷的好的么?他老人家在世的时候呕心沥血维护勋戚的团结和荣耀,可你们呢,何曾急着他的好处?如今说这些有何用?团营总督可不是我张仑,你们该去定国公府找徐光祚才是,你们和他不是打的火热么?跑到我面前来鸹噪作甚?”
众人被张仑一顿言辞训斥的哑口无言,当年张懋在世的时候,自己这些人根本就天不怕地不怕,因为有张懋在上边顶着;是不是他们还会闹些事端来让张懋难堪;比如宋楠要进团营的那一次,侯爷们集体闹腾了一回,还一个个故意跟徐光祚打的火热,逼得张懋没同意宋楠进团营。现在想来,当初是多么的无礼,张懋若不是为了整体的安定,又岂会容忍他们这么做。
想想现在,大难临头,身为团营总督的徐光祚不但毫无作为,还躲在家里装病,而面前的张仑也正是被自己等人给轰下台来的,现在倒要叫他来想办法,确实毫无道理。
“小公爷莫要生气,我们不是冲着您来,这几日我们私下里也交流了不少,回想我们所做的一切,确实有些对不住你们爷孙二人。但团营是老公爷的心血,我们也都是跟着老公爷干了一辈子的老兄弟们,便是为了老公爷着想,我们也不能自暴自弃。小公爷,今日来此的七位侯爷都是私底下发了毒誓的,我们联名写了个东西,希望能平息小公爷之怒,能够帮我们渡过这个难关。”
老成持重的耀武营提督刘仲达上前低声说了一番话,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交给张仑,张仑疑惑的拿过来看了一遍,伸手掷在案上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莫非我张仑是这种人么?这团营总督之职本是我自己辞的,难道我还稀罕不成?”
刘仲达忙道:“小公爷,之前侯爷们多有得罪,小公爷担任总督之时,有些人心中不服;现在大伙儿想明白了,这个位置非小公爷莫属。我等今后一定像老公爷在世的时候那样,紧紧团结在小公爷周围;那徐光祚毕竟是外人,那有我等和英国公府之间渊源深厚?他当总督本就是个意外,现在该将位置腾出来啦。”
张仑咂嘴道:“你们这样我很难做,本来对此事我确实想出些力,但你们这么一来,岂不是让人以为我为了别的什么事情才来出力的么?不好不好。”
刘仲达回头使了眼色,带头拜倒在张仑面前道:“求小公爷助我们这帮老公爷手下的老兄弟们渡过难关,我等今后唯英国公府马首是瞻,否则,枉自为人。”
众侯爷纷纷拜倒在地,张仑忙道:“这是干什么?都起来都起来,论辈分你们都是我叔伯辈这岂不是折杀我么?”
刘仲达沉声道:“小公爷答应了我等就起来。”
张仑叹了口气,缓缓道:“都起来吧,我尽力便是,但我不敢保证能否奏效。这回团营中是一定要走人的,至于走的是谁,我只能在这上面做点文章了。”
众侯爷大喜过望,今日他们本就是有备而来,前来的七名侯爷都是处于中间派,加上张仑高虎焦正泰三人,十二团营的提督中只剩下了两人。这两人一个是振威营提督钱太昌,另一个是钱太昌的死党练武营提督孟堂。
侯爷们的结盟也是很有技巧的,虽然这当中大多数人都曾经明里暗里诋毁过宋楠,跟张仑做过对;但这七人却不像钱太昌和孟堂已经彻底投入徐光祚的怀抱,徐光祚拟定的名单中一定不会有这两个人,所以他们才抛弃了钱太昌和孟堂;一来是防止这些事被徐光祚知晓,二来也是因为总有人要当替死鬼之故。
这其中被宋楠羞辱了的马志方居然能混迹进来,不得不说这人确实是个能屈能伸的人才。
他们私下里不惜写下联名信,表示将全部支持小公爷重回总督之位,今日更是打出之前和老公爷只见的感情牌来打动张仑,因为他们心里很清楚张仑的弱点,张仑内心中当然希望能够延续英国公府的辉煌,这团营总督的职位便如国公爵位一样如能得以传承,对张仑来说也不愧先人。
整件事的幕后之人便是宋楠,侯爷们知道,求张仑便是求宋楠,宋楠那里当然不如张仑这里好说话,所以便有了今日这么一出。
第六百四十二章 圆圈
徐光祚提交的名单很有技巧,虽只是免职两位侯爷,但他将除了张仑钱太昌孟堂之外的九名侯爷的名字全部提交给了正德,那意思是,你们看着办,我给你们充分的选择的自由;另外来说,之所以大范围的提交名单,也是将来给侯爷们一个交代,因为最终从这么多人中被选中,那可不是他的责任,他已经尽可能的让大家获得公允的机会了。。
可没想到的是,就是这么一份大名单,居然很快便被驳回了。正德在名单奏折上的批示是:卿对此事的有敷衍之嫌,朕替你来选。
徐光祚屁滚尿流的在此前去觐见解释,正德根本就没见他,只有张永笑嘻嘻的对站在乾清宫前赖着不走的徐光祚说了几句话,这几句话更是让徐光祚魂飞魄散。
“那日你送了个玩意儿来,皇上命咱家送到太后宫里去,太后勃然大怒;徐老公爷啊,你害的咱家挨了嘴巴子啊,你送什么不好,跑来宫里‘送终’,若不是念及你是三世老臣,皇上和太后恐要追究你居心叵测之罪了。太后都说你老糊涂了,哎,咱家也替你白挨了几个耳光,这笔账咱家也不打算找你算,但今后要转交什么物事,传递什么消息的,可别再来找咱家了,咱家不是不给你定国公面子,咱家是怕又挨打啊。”
徐光祚木然的回到府中,在书房里抽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子,然后命人将儿子徐延德给叫回府来,关上书房门,拿着大竹板子将徐延德追的鸡飞狗跳,因为这个西洋报时钟便是徐延德在外边搞回来的,送进宫里当礼物也是徐延德的主意。
“说我蠢,我说拿这个送的时候,您不也没说什么吗?我蠢,还不是您生的?”徐延德便跑便叫,徐光祚气急交心,腿下一软仆倒在地,这一回不是装病,是真的气病了。
数日后早朝之上,正德宣布了团营两位提督的任免,钱太昌和孟堂被免去提督之职,调离团营外放南京提督南京留守司提督,两位新晋的侯爷江彬和许泰进入团营,提督振威营和练武营。
徐光祚杵着拐杖站在朝堂上,对这一切无能为力,看着一旁站立的宋楠和张仑等人的笑脸,徐光祚恨不得扑上去撕咬一番。那一群墙头草的侯爷们的表现也是让人作呕,热热闹闹的对着江彬许泰道贺,很快便称兄道弟起来,徐光祚不仅慨叹,人的面目转变如此之快,简直比天上的阴晴还要难以琢磨。
下朝之后,徐光祚叫住了对这一切神情淡然的杨廷和,他知道,从现在开始,自己已经无法和宋楠处在对等的位置了,宋楠虽然没升官没升爵,但他的手中的权力之大已经到了一定的地步,内廷张永唯他马首是瞻,手握锦衣卫都指挥使司这个权力通天的衙门,如今在京营中又取得了巨大的掌控,下一步他的手该深入外廷了吧。
“徐老公爷,您的身体无恙吧。”站在文华殿北的小园子里,杨廷和神色平静的问道。
徐光祚点头道:“多谢杨首辅关心,我没事,只是心里堵得慌。”
杨廷和淡淡一笑道:“老公爷,看开些,有些事须得从长计议;这次团营的变故,其实也是咎由自取,团营侯爷们不勤力,只知道捞钱圈地,这便当是一次教训吧。就算背后没有某人的助力,皇上也不会容忍京营打不过外军,打不过新建的神枢营的事实,而且是惨败。不得不说,宋楠这个人还是有些本领的。”
徐光祚听不得杨廷和说宋楠的好话,脸色变得很难看道:“杨首辅,老夫不是来听你说这些的,老夫也不是来求你怜悯;我是来提醒你,宋楠这个人是有野心的,如今除了外廷之外,他的手脚爪牙已经密布朝廷,老夫之后,他的目标恐怕便是你外廷了。杨首辅,你该出来做些什么了。”
杨廷和冷笑道:“他敢把手往外廷伸么?晾他没这个本事;我外廷官员可不像是某些人,不顾节气只管利益,前脚称兄道弟,转眼分崩离析。外廷官员都是读了圣贤书的有骨气之人,我等都是立志要报效朝廷不计个人得失的,人无欲则刚,管他有多么大的权力也无法插脚我外廷。”
徐光祚哈哈笑道:“杨首辅你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天真,当年李首辅也是这么认为的,结果如何?焦芳顾佐之徒还不是读书出身?现在你也这么说,那便是重蹈覆辙。老夫这个团营总督名存实亡,说话间便会被人取而代之;你杨首辅若不守望相互,我瞧你外廷也是安生不了几日了。”
杨廷和摆手道:“我外廷的事情你不要管,徐老公爷是否要本官在朝上替你进言保住总督职位?这件事我是可以去做的,虽然我不怕某些人,但我也不想看到他太过得意。”
徐光祚心中稍微好受了些,若是杨廷和真能替自己说话,也许自己还能保住总督的职位,哪怕这是个空架子也好。
“老夫非贪恋职务,老夫一辈子戎马倥偬风风雨雨,如今一把年纪了,还在乎这些虚名?我只是不想大明朝又出来个权势熏天的祸国之辈罢了;刘瑾死了才一年,难道我大明朝又要出来第二个立皇帝不成?相较而言,刘瑾还只是佞臣,他手中并无实权,若是这个人手中再握有军权的话,那便是权臣了。而权臣之可怕,不用老夫多言,杨首辅可曾想过这一点?”
杨廷和脸上变色,但旋即又变得平静,他可不会傻到来接这个话茬;徐光祚现在是走投无路,所以说出这些话来想拉着自己下水,未免小瞧了自己;不过这徐光祚也并非完全是危言耸听,对宋楠似乎应该多加留意才是。
“定国公,你不可这么说话,立足朝堂之上,须得立身为正,不涉私情;不能以私人的好恶来判断他人的品行;起码我没看出来宋楠有什么其他的企图,他做的一些事情确实有他正当的理由;譬如团营之事,若团营自身不腐,又何惧苍蝇来飞呢?”
徐光祚冷哼一声不说话。
“廷和多谢公爷提醒,我会记着这些话;不过希望公爷今后不要妄谈这些事情,捕风捉影的事情不是我等朝廷重臣所为;老公爷自己的事情,廷和一力斡旋便是;其实廷和想劝老公爷的是,团营不适合您,离开五军都督府就任团营总督是老公爷的一大失误。现在若是真的卸任了,怕是只能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