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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最后一个被诅咒的家族-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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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动的手都抖得差点把剧本掉到地上呢。那剧本可是他老伴装在坛子里,又把坛子埋在地下才保住的。那剧本有点不合我的意,我改了点。啊,你看,老校长也来了呢。(华夏说着向老校长招招手。老校长坐在离我们有一百米远的地方,他也向我们这里点着头)娟,你去把老校长接到这里来吧。他那么大年纪坐凳子上不舒服。让他坐雪橇上来吧,又暖和又舒服呢。”一直站在雪橇周围的娟就奉命而去了。一会,老校长在娟的扶持下走了过来。    
    “怎么样?这些人唱得不错吧?戏装可是向县里的剧团借的呢。”华夏向我炫耀着。村里的人对于地方戏非常熟,差不多每个人都能唱上两口,有的人还能唱一出小戏。华夏到这里也没两年,一口大神腔也唱的有板有眼了。在这些人当中抽出一些人来组成个戏班是相当容易的事。我只是希望华夏组织起这个戏班是起到和平的为大众服务的作用,而没有其他的目的。老校长到雪橇的旁边了。    
    “华夏呀,华夏呀……我还以为到死也看不着它上演了。现在看见了,死也瞑目了。”老校长一边擦着脸上的泪水,一边就在娟和我的搀扶下坐到了雪橇上。    
    “看您老人家说的,我保证以后每年这出戏都在正月十五这一天上演。”华夏很大气地说着,把毡毯盖到了老校长的腿上。“别看今天天气暖和,坐长了也冷呢。”    
    我们忙乎完了老校长就都静静地看起戏来。这时候大戏已经演到戏里的女主角遇到她的心上人的那段了。女主角演得俏皮泼辣而美丽。她是个穆桂英似的人物。山上的山大王带人下山来攻打华家大院,她那鼻梁上抹着一块白的哥哥吓得抖抖索索地跑到内堂,急叫:    
    “妹儿……妹儿……我说妹呀,山上的山大王来了,他要抢咱家的银子呢。”    
    “那你就出去和他打呗。”穿着绯红色衣裙的小姐不慌不忙地做着针线说。    
    “那什么,那不是哥打不过他嘛。”    
    “哥打不过他?”    
    “嗯呢,打不过。”    
    “那哥你就把银子给他呗。”    
    小丑哥哥急得抖着手。打板声也和着这动作托托响个不停。小丑忽然眼珠一转,说:“妹妹,哥要打他呢也不是打不过,可是哥就是生气呀。嗨,哥刚才怕气着老妹儿,就没跟老妹儿说。我实说了吧,那个山大王啊,他不是要银子。他是听说了妹子你长的漂亮,他要娶你当压塞夫人呢。他还说了很多浑话呢,那些浑话啊,哥可没办法学出口给你听啊――你等着,哥去教训教训他。”小丑撸胳膊挽袖子地做势要走。    
    “好恼!”小姐放下活计唱起来,大至是说狂徒无理她要好好教训教训他。然后小姐招唤丫环更衣。小丑哥哥下。穿着宝蓝色箭袖的山大王挥着马鞭上。小姐在台上晃着马鞭用连环步走了两圈就表示出了家门到战场了。可是一看山大王时,惊艳般地吃了一惊,打板声配合着倒像是打了一连串的冷战。然后她眼风一边不停地向山大王飘过去,一边唱道:    
    “你看他端端正正正正端端马上坐,    
    他是神不慌来心不惊,    
    一杆长枪身上挂,    
    他是又高又壮又有精神。    
    奴家我要是和此人成婚配啊,    
    就是冬天不穿棉袄,    
    我也不觉冷啊。    
    将啊将军啊,    
    我问你姓什么姓来叫什么名,    
    家住哪府和哪县,    
    家里还有什么人?    
    你骑马带枪从西来,    
    围住我家为何因?    
    要是想求得奴家成婚配,    
    我跟你走来行不行?    
    年青的将军并不领情,大喝一声念白道:“丫头,快叫你们当家的出来,再要胡言乱语我就不客气了。”然后用地方话接着打诨说:“看看,咋这样呢,看见小白脸就走不动道了,真是丢老人了。快走吧,快走吧,叫你爹去。要不,就算你是女的,也要打你了。快走吧快走吧,要不是看你小脸儿那么俊,半句话不说就要开打呀。”    
    台下的村民们开心地笑起来。    
    小姐并不生气,娇滴滴地说:“将军,你真的要打呀?”    
    扮山大王的念白:真的要打。    
    两个人就转花灯似地打在一起。那个山大王没一会就把马鞭一抛坐在了戏台上。以示战败被擒。小姐趁机对这个俘虏劝婚。他不干。小姐就和着打板清脆的托托声一声一韵一字一腔地劝:    
    南山有那北山陪,北山有那南山随,    
    象牙的筷子是成双又成对,    
    檐下的燕儿啊它是比翼又双飞。    
    成双又成对呀比翼又双飞,    
    我就是你那美不溜丢美不溜丢的小媳妇儿,    
    你就是我那浪不溜丢浪不溜丢的小女婿儿,    
    (唱)将啊将军啊,你快答应吧,    
    你要是不答应啊,绳子将你绑,枷子将你枷,    
    把你送到那县衙下,官家还要把你杀。    
    把你杀,把你杀,就心疼死小奴家。    
    放你走了吧,奴家又放不下,    
    放不下,放不下,就想死那小奴家,    
    想死啊,想死啊,想死小奴家。    
    ………    
    山大王经不住小姐的劝说,终于答应了婚事。两个人跪地对天盟誓永不相弃。山大王撤退,回山准备迎娶小姐的事仪。    
    


第二天第二天(16)

    村民们都对大胆的小姐报以赞叹的笑声。    
    “当初,我被打倒的理由也有这段的原因啊。”老校长感慨地说,“那些人说一个抗俄的英雄能看见一个小白脸就黏糊上了吗?黏糊的还是一个土匪,有没有一点阶级觉悟?就说我是丑化英雄。”    
    “是我姨母这么说的吗?”我说。我不禁猜想老校长把老祖奶奶写成这样,是不是根据那个华家的千金勾引山大王的传说得来的呢?勾引这个词又在我心里激起一股腻味感。    
    “你姨妈她也是照着别人说的那种说法办啊。一开始可不是她说的。那时候的人都对英雄有个模式化的印象了,对这个戏里塑造的英雄就很难接受吧。”老校长为姨妈开脱道。    
    “那姨妈也不该以这个为理由就把您打倒了。她怎么不想一想那些说法是不是合理的呢?”    
    “那时候谁敢想呀?还不是上面说什么,众人就跟着说什么,哪会有自己的思想啊。”    
    “你们都说错了。”华夏说。在这之前她一直看着台上的表演,眼光都没向低声说话的我和老校长扫一下。原来她并不是像我想的那样专心看戏而没听见我和老校长的谈话。“那时候,也有人敢想,可是看清当时形式的人都知道,言论和文艺是根据局势的需要而变化的,都是为主流服务的嘛。这样一来,就是敢想的人也不敢说啊。要整倒一个人得找个理由吧,老校长,说您写戏骂抗俄英雄,美化封建主义的剥削阶级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就是不以这个为借口,还会找到别的理由啊。”    
    老校长点着头表示赞同妹妹的说法。    
    台上又出现了一个带着髯口的老头扮相的人。做喝茶样。女主角的小丑哥哥忽然跑上来,大叫着:“爹哎,爹哎,爹――!大事不好了。”    
    老头念白道:“何事如此惊慌?”    
    “哎呀呀,您看我那妹子哎――!”    
    “你妹妹怎么样了?”    
    “我妹子啊,我妹子……她,她,她看上了那个小白脸的山大王发要和人家扯犊子呢。”    
    “啊――呀呀呸!可恼啊,可恼!”――小丑就做抹脸的动作同时说:“哎呀,你老都看着点哎,吐我一脸唾沫哎。”――扮老头的演员愤然而起,唱道:    
    大姑娘家本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进啊,    
    可这奴才偏把孽做下,丢人现眼还不算哈,    
    还把这祖宗三从四德的教训都忘光啦,    
    从今后就把她锁在绣房内,    
    一步楼也不许她下,    
    白:去带人把你妹妹关起来。从今后不许她下楼来。    
    念完这句白,就把胡子一摘,用地方土话接着说:“小丫头片子不要脸了。你把我这当爹的脸都丢尽了。等你回来不把你的腿打折我就不是你爹。”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指点着台下,他手指指到处,人们就嘻嘻哈哈地笑着躲来躲去,谁也不愿意被他指认成“小丫头片子”。    
    小丑抢白道:“哼,你本来也不是啊。”    
    “嗯――还不传令去者!”    
    “哎――传令去也!”    
    台上的两个人这么一插科打诨,台下的人就嗤嗤地笑成一片。老校长也抿着嘴笑着。他剧本里一定没有这段。东北的地方戏是开放性的,在基本的剧情和唱段不变的情况下演员可以在台上自由发挥。这临时发挥出来的东西往往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这时候台上台下戏里戏外都融成了一片。    
    戏台上,山大王穿着湖绿绣折枝百花的长袍上。他吩咐喽罗,张灯结彩,准备礼堂。一个小喽罗样的人答应一声:“得令啊。”跑下台去。这边山大王在台上踱着方步上上下下地打量起自己来。    
    白:“呀,你是个多么漂亮的后生啊。难怪人家小姐就非你不嫁呀。哈哈哈。    
    (唱):    
    想起她,如花美眷美眷如花她是真不差    
    粉面含春    
    春水凝眸    
    眸明传俏    
    俏柳身腰    
    腰肢款摆    
    摆步生莲    
    莲花至洁也不如她    
    朱唇吐娇    
    娇音婉转    
    转首弄姿    
    姿英气爽    
    爽快坦言    
    言说爱我    
    我又如何能不爱她    
    从此后只影的燕儿有了伴    
    单飞的苍鹰有了家    
    夫唱妇随    
    白头偕老一世风流潇洒    
    地方话:――哎呀,真是想死我了。    
    一个小喽罗上。单膝着地。“报!大掌柜的,不好了,那小姐呀,被她那老不死的爹给关起来了,说是已经把她许给城里的举人家了。即刻就要成婚呢。(地方话)――快点下山吧,晚了媳妇就成别人的了。”    
    “啊――!”山大王一抖袖子――紧锣密鼓配合着,烘托出一片又惊又急又紧张的气氛――大怒道:“传令下去,全部人马整装待发。”    
    小喽罗:是!    
    小喽罗站起,下。    
    山大王:若不交出我的爱妻,我就把华家庄夷为平地也。    
    一抖袖子,下。    
    老员外上,坐在椅上四平八稳地做喝茶状,白:今日小女要出嫁,嫁于城中举人家,贱女今日光门楣,强于嫁入匪人家。    
    一家丁上。慌急状,白:老爷,大大大大大大事不好了。    
    员外:何事惊慌?    
    家丁:我们运到山外的药材和山货半道上都给长毛鬼子劫了。听说长毛就要打来了。    
    员外:哪国长毛?    
    家丁:听说是俄国鬼子。    
    员外:呀――!这如何是好?    
    又一家丁上。白:报――!老爷,上次来的那个山大王又来了,口口声声让交出小姐呀,若不其然,就要把咱家烧光了。    
    员外:这如何是好?(地方话)――妈拉巴子的,这真是病鸭子又遭黄鼠狼子叨,怎么就赶一块去了?――(白)去唤大少爷来商量商量。    
    两家丁下,小丑上。做抖抖嗦嗦状。白:爹哎,这可怎么办呢?这真是近有虎,远有狼哎,――要不,咱把妹妹送给那个小白脸胡子吧,让他帮咱打长毛鬼子。    
    员外做惊喜状。白:呀――!附耳过来。    
    山大王上,在椅中坐下。白:中军帐中把令传,围得老匹夫的家院铁桶严。喽罗,有何消息?    
    喽罗上:大掌柜的,那大院中门大开,走出一个人来,自称是小姐的哥哥,他言说要见您呢。    
    山大王:请!    
    小丑在台下就开始搭言,一边念白一边走上来:哎呀哎呀,我的妹夫哎,您来迎娶我妹子也不必这么大的阵仗啊。可把家父吓坏了。家父早已准备下妆奁铺盖,就等你来呀。    
    山大王:哼!那还不放小姐出来?    
    小丑:不要哼呀哈呀的,只因为――    
    妹妹出嫁是大事一栋    
    家父有言要对大王讲    
    讲下聘礼若应承    
    掌上明珠送出房    
    哪呼咿呼咿呼嗨呀    
    山大王:    
    聘礼莫不是要金银    
    车载马驼送出帐    
    哪呼咿呼咿呼嗨呀    
    小丑:    
    金银珠宝我不要    
    我要借大王的兵和枪    
    长毛鬼子从东来    
    烧杀掠抢势难挡    
    抢我家的金和银    
    又把我家的人来伤    
    我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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