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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凝脂寒+篇外 by 杨朔 (虐心+经典)-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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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上高坐的人柔声问道,凭谁也听得出他断不会要责罚与我。 

  “臣是听到老先生所言,激动非常。故手舞足蹈,有些失态。还望皇上见量。” 

  我说得殷切诚恳,听在那老头耳里更是恼怒。 

  他涨红了一张脸,抖着手指向我, 

  “司徒大人!在皇上面前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简直藐视朝堂,该当……该当……” 

  他把目光投向一旁的廷尉,乞求获得帮助。不想那廷尉胆小得厉害,瑟缩了脖子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我冷笑着看向那还算识时务的俊杰, 

  “廷尉大人,你说我该当何罪?” 

  廷尉已是吓得冷汗淋漓,哆嗦着站出来跪了。 

  他艰难地吞了口口水,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微臣……我、我朝律历没有详细记载,待臣回去查阅。” 

  “废物!” 

  老头大怒地哼了出来,一甩衣袖,就差啐上一口。已是给足了脸面。 

  “程大人,圣驾面前,请注意。” 

  苏恒显站了出来,不冷不热地说道。 

  那老头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吓得惨白了脸色,忙跪地叩首, 

  “臣有罪,望皇上恕罪。” 

  “罢了罢了!” 

  坐上的人摆了摆手,不予追究。 

  “诸位卿家都退下吧。……宁爱卿,你留一下。” 

  众人叩礼,纷纷退出殿来。 

  那位程大人经过我身侧时不忘狠狠地瞪来两眼。我还以微笑,看他气愤地甩袖离去。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胡来?” 

  正殿只剩下我和他二人,那人步下金阶,看着我,无奈地笑笑。 

  “臣只是讨厌他那些无用的长篇大论。” 

  我极为放肆地说着。这里没有外人,宁酒词的肆意妄为更是显著,甚至已不把这位九五之尊放在眼里。 

  他并不生气,反倒好笑, 

  “满朝的文武都被你得罪光了。还好大司马与你是旧识,念在情分,不与你为敌。我看他日再这样下去,你还怎样在朝为臣。” 

  我笑着把自己送到那人怀里, 

  “有皇上袒护着,臣还怕什么?” 

  我真是该大笑出来,竟然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苏恒显念在旧情不与我为敌? 

  多么可笑!你可知道,我们其实是一条路上的土匪,专劫你这锦绣山河。 

  “酒词,” 

  他紧紧地抱住我,声音轻柔又夹着些许哀愁, 

  “倘若他日,我百年之后,你该怎么办?” 

  我笑得放肆,生前你就已经牢牢地锁住了我,还想着百年之后? 

  “到那时,臣就陪皇上一起去。” 

  他也笑了, 

  “酒词,朕真的不懂你。” 

  我也不懂。 

  宁酒词为何要活在这世上?他应该去死,或者说本就不该存在。 

   

  我抬起头,看不见辽阔的天空,看不见天空中飞翔的鸟儿。 

  我在这金丝牢笼里折断了翅膀,哪也去不了。 

  倘若真有那么一日,宁酒词愿意陪你一起,远离尘世嚣弃,无论何处。 

  “酒词,张宪要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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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答应过我,无论将来发生什么,都不会再回来了,不是吗? 

  可是现在,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的现在, 

  你又回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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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惊愕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说什么?” 

  他叹了口气, 

  “玉门关那边有些调动,张宪这几日就会回京。” 

  “骗子!” 

  我推开他,恨恨地看向那双柔情满溢的眸子, 

  “你答应过我,永远也不要他再回来的。你骗我!” 

  “酒词,你冷静点,听我说!” 

  他上前紧攥住我的手,以为我是疯了。 

  我是疯了,而且已经疯了七年了。 

  “我不听!” 

  我甩开他的手,笑了起来, 

  “我不能让他回来的,他不能回来!” 

  泪水涌出,我低头捂住脸颊。 

  怎么能叫他回来呢?他一定会疯的。 

  “算我求你,放过他吧,别让他回来!” 

  那人走进,极为心疼地拥我入怀。 

  “酒词,别这样。” 

  我把眼泪浸湿了他的龙袍,而这人却仅是抱着我,反复地重复一句话。 

   

  我不能,我做不到。 

  他回来了,隔了这么多年,他如今终于回来了。 

  可是,你要我如何去面对他?如何跟他说,他爱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早在多年以前,就死在了这皇宫深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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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宪回京那日,我称病在家。他来见我,我就跑到司马府去避开。 

   

  “你这样下去,能躲到什么时候?” 

  苏恒显不看我,专心地处理自己的事物。 

  “躲过一日算一日。” 

  我放下茶杯,看着他头也不抬地埋首奏章。 

  “你拿到兵权了?” 

  他抬头,轻扯了唇角, 

  “只有长京的守防还不归我管。” 

  “在谁手上?” 

  “莫烨台。” 

  我皱眉,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他是谁?” 

  “七王爷的旧部。” 

  苏恒显说着笑了起来, 

  “他倒是留了一手。” 

  我没再说话,看向窗外风摇影移,一派景色。 

  “恒显,你究竟想要什么?” 

  曾经有一个人不止一次地问我,为什么总是不开心,为什么总是不满足。 

  我很想告诉他,我的心里填满了一个人,那个人不完整,所以我的心也就残缺了。 

  恒显,我们究竟谁比较贪心? 

   

  他看着我,已经好久没有像以前一样深切地看着我。 

  “你该知道。” 

  我也觉得我该知道,我也认为这世上再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可是恒显,我又知道些什么? 

  不管多么地了解,我们仍旧是两个人,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我觉得我了解了,其实我错了,我根本不了解你。 

   

  “那真的很重要吗?” 

  我嘲讽地一笑, 

  “你抢了江山,你得了皇位,然后呢?然后怎样?” 

  到头来这一切,又能改变什么? 

  “我不过是抢回自己失去的东西。” 

  他的眼睛幽幽地在树影下闪烁,闪着我再也无法读懂的内容。 

  “你从未得到,又何来失去?” 

  恒显,如今你眼中映的,可还是当年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宁家少爷? 

  他笑了,是跟从前完全不一样的笑容。 

  只有脸在笑,只有眼在笑。 

  “酒词,这句话不该出自你的口中。” 

  是,你总能随心所欲地掌控我。无论何时何地,是否斗转星移。 

  你面前的宁酒词,永远是那么卑微,那么脆弱。被你轻而易举地抓住,任意处置。 

  “恒显,你变了。” 

  我闭上眼睛,听见他喃喃的声音,低沉轻柔。 

  “我们都变了。” 

   

  以前的你,不会这么利欲熏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以前的我,也不是这么肮脏卑贱,心狠手辣。 

  恒显,我只是想给你所有你想要得到的东西。 

  不论伤害了多少人,欠了多少人。 

  我只有你了。 

  宁酒词这一生,就毁在你手里了。 

   

  也许一开始不过是害怕再失去什么,所以才想得到更多。 

  可是到后来,这一切也全都变了味道了。 

   

  我伸手张开双臂,已不见那人把我抱起。 

  马背上,只空留我一人。 

  我追在他身后不停地喊,不停地哭。只觉得他离我越来越远。 

  我追不上,够不到,已经错过。 

  我说,恒显,我是爱你的。 

  他回头笑了,说,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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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梦惊醒,我睁开眼,只有无尽的黑暗,笼罩我一人瑟缩发抖。 

  我还是那么胆怯,还是那么不习惯黑暗。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怀抱。 

  我看着黑暗中安静的睡脸,伸手去抚摸。 

   

  你……不过也是个普通的男子。 

  卸下那一身的绫罗绸缎,金丝皇袍,也只是一个凡人而已。 

  若是爱上你就好了,若爱上的是你,我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当年,你亲手扎下的那根刺,已经在两个人的身上开始溃烂、开始腐败,狠狠地,陷在里面,拔不出来。 

  如果那时侯真的死了就好了,如果两个人一起死掉。 

  如今,即使活着,却永世不得相守。 

  你知道吗?我恨你,我怎么能不恨你。 

  你把一切都弄乱了,一切都乱了套了,放不回原来的位置上去。 

  我是真的恨你,宁酒词这一生一世,都不会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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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宪,你走的时候,不是答应了我再不回来的吗? 

   

  皇城石阶,我看着面前的人,多年不见,他已不再是当年那个翩翩公子。沙场上的历练,叫他成熟了不少。 

  “当年我留你,你非要走。如今不叫你回来,却偏要回来。张宪,你真是我行我素,从不管他人死活。” 

  我笑着看他,他也是笑着,不予反驳。 

  “你不是也在躲我?” 

  他伸手,拉我上马。 

  马蹄撒开,离开这些朝臣的虎视眈眈。 

  “我没有,只是不想见你。” 

  我坐在前面,庆幸他看不到此刻我的表情。 

  笑声传来,还似当年一般爽朗。 

  “你姐姐可好?” 

  “很好,她也不想见你。” 

  身后的人沉吟了片刻,叹了口气。 

  “是啊,都七年了。” 

  七年,也像是过了七十年,早已物是人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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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君之怀,永世不忘。此中有意,两心皆知。金钿已碎,各飞东西。至此一别,当无再见。若有来生,愿续前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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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宪,你可还记得?当年我哭着求你带她一起走,你是如何地壮士一去不回头。 

  如今,如今你还回来做什么? 

  人已去,楼已空。 

  你在沙场醉生梦死,她孤独深宫,又何尝活过? 

  我那美丽又坚强的姐姐,比任何人都骄傲都高贵的姐姐。 

  你怎忍心看着她在那皇宫里白了头发,看她终老而死? 

   

  他的声音听来苦涩,哽咽在喉。 

  “我知道我不该来的,我又回来做什么?……酒词,你说我们究竟错在哪里,竟是有缘相聚,无缘相守。” 

  我沉默不语,听他闷在喉中的呜咽。 

  你们没有错,错不在此。 

  只怪那个一手遮天的天之骄子,只怪我贪图名利的父亲,拆散了自己的女儿。 

  张宪,张宪! 

  你要我如何跟你说,你爱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早在多年以前,就死在了这皇宫深闱。 

   

   

  第四章 

  行马至北城门的时候,我们被守门的士兵拦住。 

  我有些愠怒,不知是何人竟如此胆大,敢拦我的驾。 

  城门之上此时传来爽朗的笑声,声音清脆洪亮。我抬头望去,却因为逆光,看不清此人的样貌。 

  “哪里来的土匪,在京城里肆意横行。你是掳了何家的美人,抓去做压寨夫人了?” 

  张宪抬头,看见说话的人时,也是笑了起来。 

  “这就是你们长京的待客之道?还不下来见我!” 

  那人又笑了起来,从城门上消失了去。 

  我回头看向张宪,“那人是谁?你认识?” 

  他点点头,“以前一起带过兵。” 

  有人从城墙下来,我看清了来人。 

  那是一个长相不算突出的脸,五官整洁,皮肤微黑。 

  他来至跟前的时候,张宪也下了马,顺便把我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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