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吟-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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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姐忽轻笑一声,凝视着南瑞麟笑道:“这样说来,三册奇书就是落在你的手中,你也甘心送给别人,自己不要了是么?”
南瑞麟被她这句佻皮话问住,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一时僵在那里,面红耳赤。
裘飞大笑道:
“南老弟,老朽这二位谊侄女,有名的刁损鬼灵精,伶牙俐齿,往后你得小心应付,不然,你准吃亏。”说着,朗声大笑,继转面对马永涛说:
“四爷,这‘降龙真诀’奇书,除开南老弟不说,在座各位都是为此而来,不过没有你清楚,尤其你三日来出外跑了一趟,对此事更了如指掌,刚才你还没说完,你知道我们对此事十分关心,你竟存心卖关子不是?”
马永涛笑道:
“话长要慢慢说下去,如果一口气说完,菜也冷了,酒也不香了,未免辜负主人盛意,既然你们都急着要听,那么小弟就接着说下去。”说完,又啜了一口酒,道:
“少林自雍正火焚嵩山后,日渐衰微,以迄于今,几至一蹶不振,是以少林掌门人决意谋取光大发扬少林一脉,自其监院圆明大师获得‘降龙真诀’中册后,便力谋取得上下两册,广派三代门人仆仆江湖探索,一面联络请求各派自命侠义人物协助,允下承诺,得手后可共同参研,祛魔卫道,这么一来,蒲家寨八爪龙叟蒲胜大为忧急,他也急着谋取上中两册,因此他与少林成为对立之势,双方都是一面防着自己所得一册为对方窃夺而去,也一面安排能手盗取对方之书,蒲老儿看出自己力薄,乘此开出群雄大会,广邀天下绿林道,明说是为印证武学,推出一位中原盟主,其实骨子里是为了此事,一俟‘降龙真诀’上册得悉下落,双方也就挑开来明斗暗抢,若此,这不但关系着少林兴衰问题,也关系着武林中一场浩天大劫,在座各位老师都是有心人,咱们立场最好是不偏不倚,获取渔翁之利是为上策。”
大罗手谭光羽点点头道:“马老师这话正合我意,就这么办。”狂傲神情溢于言表。
“十二煞手”马永涛望了他一眼,又接着道:
“但我们也急着获悉‘降龙真诀’上册,究竟落在何人手中,到目前为止,尚是下落不明,为此之故,小弟便跑了嵩山一趟,仗着小弟与圆明大师有数面之交,直说来意,小弟道:“只要贵派容许我们共同参研“降龙真诀”的话,我们不但不与贵派为难,反而用‘釜底抽薪’之计,拉走蒲胜所约帮手。”你知道圆明大师说出什么话来………他说:
‘马檀樾,贫僧是佛门中人,戒打诳语,“降龙真诀”一书,少林不惜万难势在必得,但上册“降龙真诀”始终未查出下落,说不定十年八年后,还是一个谜,檀樾虽有心相助,仍属言之过早,目前,少林纵然获得下册,亦同废物一件,反之,蒲施主何尝不如是,所以当前之急务,就是寻获“降龙真诀”上册,是否这上册落在马檀樾手中,这倒还有个商量。’你看这贼秃不是刁滑得紧么,小弟为着立场关系,只得告辞,不好反脸,留着下次相见好说话。”说完,酙了一杯满酒, 一饮而尽,又夹了一块鸡腿,放在口中大肆咀嚼。
大罗手谭光羽忽冷笑一声道:
“我们真个得了‘降龙真诀’上册,还要找他吗,若不是为了投鼠忌器的话,我谭光羽早就找上了他们,打发了算了。”他们二字不知包括一些什么人。
南瑞麟对谭光羽狂傲神情似乎有点厌恶,不禁皱眉,众人都是满脸阴沉之色,只有樊氏二女尚是笑意盎然。
大罗手谭光羽好似看出南瑞麟对他有点不满,威棱暴射,冷哼了声。
十二煞手马永涛此刻又接着道:
“小弟下得嵩山后,飞奔洛阳,路经长胜镖局,不想又逢上一椿奇事……”
南瑞麟不禁一怔,只听他说:
“便是今晨之事,那是四更将尽,星月西沉,薄空透曙时分,小弟适经过镖局后墙,忽见一蒙面汉子翻越出来,身法劲捷无比,不过右腿似带得有伤,小弟一时好奇,紧紧跟随身后, 一直到达西关外土岭上,那蒙面人才定住转面伫身,对小弟冷冷道:
‘朋友,你是否与我比赛脚程,何故一路穷追不舍?’
小弟也报之一冷笑道:‘朋友,你这问话忒的奇了,天下的路天下人走,你能走我就不能走吗?’
蒙面人嘿嘿冷笑道:
‘朋友,你这就叫自找死路。’说着,两手暴长,便向小弟猛施毒手,小弟见他手法诡奇,遂亦用‘十二煞手’与他周旋,数十照面后,蒙面人被小弟一掌扫沾肩胛,小弟亦被他撩了一腿,蒙面人也未交待句场面话,身形一旋,腾身飞纵而去,如同鬼魅凌空,快得出奇,他那用的手法委实怪异,小弟不是自吹见多识广,武林中绝奇的家教,泰半一见就知,竟瞧不出他手法来历,侍小弟返回城中,就闻说各大镖局总镖头被蒙面人割去耳朵之事,但蒙面人来意尚是一个谜,经此一闹,城中镖局达官爷,都是愁眉不展,情景甚是可笑,依小弟猜测,蒙面人是否与红鹰会有关么?”
南瑞麟好生失望,忖道:“这样说来,马永涛不是蒙面人无疑了。”
只听得神掌无敌裘飞大笑道:
“昨日红鹰会中追魂三煞在洛阳显身,率领会众甚多,老朽得知亲自找他们理论,责问他们为何不遵江湖规矩,无论有事无事,应向当地龙头投帖……”说此顿了一顿,又道:
“追魂三煞性情最为暴烈,老朽本以为他们要立即发作,那知这次意外地和顺,说是路过洛阳,手下弟兄贪玩,便放了他们一天假,今晨五鼓天明即返川东,大煞还拍胸担保,红鹰会弟兄决不会在地面上出乱子,若有,唯他是问,追魂三煞有一门好处,就是言出必行,绝不反悔,执法也极严厉,由此证明蒙面人与红鹰会并无关系。”
大罗手谭光羽阴阴一笑道:
“蒙面人就是闹翻了天,也不关我们屁事,老夫此来用意,即是为着‘降龙真诀’一书,究竟你们如何行事,始终未闻确论,倘如你们畏首畏尾,那么老夫便要独断独行了。”一种自大自狂神气,溢于言表。
陆地阴魔郑天雄闻言嘿嘿冷笑两声,大罗手谭光羽长眉一扬,便要发作,裘飞忙挥手大笑道:
“谭老师,如此重大之事,岂可不慎重,马老师处事说话习性有条不紊,而且不瘟不燥,实在难得……”
大罗手谭光羽猛拍桌子一下,倏地立起,暴吼叫道:
“裘老鬼,你敢指桑骂槐,取笑老夫……”
裘飞面色微微一变,“十二煞手”马永涛接口说道:
“谭老师,你说你要独断独行,那么请自便吧,‘降龙真诀’中下二册纵你谭老师取得手中,也不过如同废纸而已,恐怕你也难得安枕吧?”
大罗手谭光羽眼色阴沉,冷哼一声,缓缓坐下。
南瑞麟心内暗笑谭光羽色厉内荏,全因贪念作祟,断定他们必不能合作到底,遂笑道:
“裘老英雄,小可见闻浅陋,这‘降龙真诀’出处如何,值得诸位先进如此重视,其中一定大有说处。 ”
裘飞被大罗手谭光羽一发横,僵在那里不则一声,心内也自有气,自己忝为主人,又不便发作,经南瑞麟一问,正好找上台阶,笑道:
“这‘降龙真诀’相传为达摩祖师师弟所著,集天下武学之精英,纯而不杂,博大玄奥,失踪已三百余年,此次重现,江湖为之轰动,莫不以到手为荣,倘若参悟书内奇学,不但雄侪武林,且可成一派宗师,老弟……你莫非也有意问鼎吗?”
南瑞麟还未作答,在席蹩了很久不说话的陆地阴魔开口了,道:
“南少侠是一极好人选,数天后就是蒲家寨群雄大会,我们当然去,不过我们是熟面孔,层层监视中不便下手,反不如南少侠,从未在江湖露面比较不受人注意,依郑某想法,这‘降龙真诀’上册下落,蒲胜必然知晓,最上之策,我们佯作对此事不作闻问,由南少侠下手盗走下册,再借祸少林,若此则可坐收渔人之利,不仅少林那本中册可以袖手而得,上册也可以查明在何人手中,其中细节,自是随机应变,暂不作肯定结论,不知南少侠能否相助?”
南瑞麟闻言,不禁想起樊氏二女相嘱不可作任何承诺之言,心下实在作难,遂低首沉吟。
这时夕阳下山已久,蟾月涌井,厅外平添一种淡淡光辉,可是厅内尚是朦胧,店伙燃亮了四盏八角宫灯,映得一室如昼。
樊大小姐在桌下用手摇摇南瑞麟左腿,意思是舍他不要承诺。
陆地阴魔双眼炯焖瞧着南瑞麟,等侯答话。
南瑞麟是个毫无江湖阅历主人,心地纯洁,不像他们城府阴深,笑里藏刀,一不小心,极易堕入壳中而不自知,他听说“降龙真诀”是部奇书,不觉心动,会武的人嗜武成僻,总想百尺竿头再增一步,何况这部真诀,听他们说又是天下英雄梦寐以求之物,好奇好胜的心泯灭了良知,正要出声应允,忽见樊大小姐甩手推了推他的腿, 一阵惕念在他脑中闪电掠过,忖道:
“她们事前警告我,不得作任何承诺,莫非他们有什么阴谋……嗯,自己何不单独进行,与他们共事无异与虎谋皮”,心念一定,遂微笑道:
“各位先进如此看重小可,不胜汗颜,但小可初涉江湖,毫无经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看……小可还是不要参与此事为是。”
陆地阴魔还未说话,大罗手谭光羽已勃然变色,骂道:
“你这小子,真是不识抬举……”
南瑞麟霍地立起,举手望桌上一拍,拂袖而出。
他走出厅外,犹闻大罗手谭光羽幸幸辱骂声,及神拳无敌劝解语声……
走回房内躺在床上默默出神,将数件事加在一起,想寻出一个解答。
红鹰会是否专为邙山三子而来,邙山三子现在生死存亡依然没有一个确悉,若还未死,他们任务未尽,怎可轻易一夜之间撤回川东,难道洛阳一豪神拳无敌裘飞在地面上便有这大势力,就凭他三言二语即将横行云贵川三省的红鹰会驱走,那真是匪夷所思,论说“降龙真诀”天下奇书,红鹰会首脑竟会望望然而不动,那又是难于置信的事,内中一定有阴谋,不然,裘飞说话尚有不尽不实之处…………思念至此,倏又转念:
“那七大镖局半夜失耳,与‘降龙真诀’又有什么关连吗?但此时正是天下英豪群集中州, 一木一草都逃不了这些高手耳目,蒙面人乘此闹事,真是不智之举,但……假如他是奉命而来,移转正派人物视听,藉以诱散一部份正派实力,那就又当别论了……”
正在南瑞麟出神时,门外两条婀娜身影一闪而入,似兰似麝的幽香直扑入鼻,他一翻而起,却见樊氏二女隐隐浅笑立在床前,南瑞麟“啊”了一声,赶忙施礼道:
“二位姑娘此来,莫非有什么话指教么?”
樊二小姐轻笑一声,道:“我们来和你聊天不行么,就非有话指教不可?”
南瑞麟究竟面嫩,红云上颊,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是好。
樊大小姐微笑道:“南公子,我这二妹喜欢说笑,请不要见怪。”说此,美目含情,望了他一眼,又道:
“南公子,方才宴前你拒绝他们请求,做得太好了,不过,你还得当心大罗手谭光羽等暗箭伤人……”
南瑞麟,见她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不由好生感动,揖手笑道:
“多谢姑娘关注,小可当时加警惕……”说此,双目中蕴露一种感激之色,道:“既承二位菇娘不弃交往,以后还是直呼贱名为是。”
二小姐忽展齿笑道:“那么,你今年多大了?”
南瑞麟道:“小可今年十五”。
二小姐望了其姐一眼,噗嗤一笑道:“姐姐他还比我们年轻嘛!”
樊大小姐淡淡一笑道:
“如此愚姐妹托大称你一声麟弟,你到目前为止,大概对愚姐妹身世还抱有猜疑态度,你不问,我也要告诉你”,于是把身世来历说了。
原来樊氏二女,大小姐名唤樊玉珍,樊玉莲居次,其父卧龙山主樊稚,江湖尊称葛巾力士,终年一袭褐衣葛衫,武学奇诡,名满江湖,立身处世介乎邪正之间,不过来历出身始终如谜,二十年前名望如日方中时突然销声匿迹,隐逊于卧龙山庄,武林中不由啧啧称奇,其时二女还未出生,对其父樊稚以前的事,更是不知,不过二女逐渐长成,见其父交往的一些友人,俱是凶神恶煞之流,二女深知大体,有时亦微言规劝其父,樊稚总是一声长叹道:
“随波逐流易,悬崖勒马难!”,言罢,神情黯然,二女虽不明所以,知其父定有难言之隐,于是遂暗中留心。
去年盛传“降龙真诀”重现江湖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