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无计-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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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淼笑笑,也不作答,把手机收了起来。
李程觉得,陈淼虽然不喜欢说话,可原来也不是那么难相处,看来从前是自己多心了。
下车,陈淼请他上楼坐坐,他不好意思地拒绝了,可那之后,也就有了交集,他找陈淼一起吃饭,问他要笔记,陈淼都爽快地答应,两个人也慢慢熟络起来。
又过了几个月,半夜,陈淼的胃又是一阵剧痛,他似乎感到病情有了些变化,第二天便去做了个胃镜。
去拿报告的时候,医生表情沉痛,执意让他找父母来。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表明他自己可以做主。然而接到报告,他却依旧沉默了。
“胃ca”医生龙飞凤舞的几个字,旁边的化验单上,敲了个蓝色的章,“肿瘤报告”几个字,被框框住,仿佛他的名字也被加了个框,生死果然只隔一线而已。
“快点住院手术。”医生看了看他的年龄,不由摇头叹息。
“我考虑一下。”陈淼闭眼定了定心神,收起检验报告,平静地走出了医院,一路上,他都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茫然站在家门口,良久没有开门。
陈淼欲哭无泪,他宁可自己看不懂化验单上的指标,图片,哪怕看不懂癌症的缩写也好,至少还可以骗自己,还有良性的可能,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突然很想听听柳荷的声音,可始终按不下拨通键,现在他已无力掩饰,面对柳荷怎么控制得好情绪?
满身疲惫地摸索钥匙,找了半天也没有寻到。钥匙在哪里?找到了,可以打开眼前的门锁,那他生命的出口,又在哪里?
陈淼觉得累了,人生几度起起落落,这{炫}残{书}酷{网} 的落差叫他无力承受。
轮回
柳荷现在是医院的实习护士,每天看着医院里上演着一幕幕生生死死,原以为心里已经早就平静无波了,可今天却有些悲伤,不仅是可怜病人,更是感叹命运。
今天是去手术室实习的第一天,看的第一台手术,居然是胃大部切除朮,柳荷站在手术室的角落里,看着医生用手术刀剖开腹腔,立刻显现出鲜血淋漓,医生熟练地用吸引管吸去血水,那一刻,柳荷觉得很冷,一直从脚底冷到心里。对于在场的每个人来说,这只是个手术,医生仔细地分离着组织,护士熟练地传递着器械,和柳荷一组的同学好奇地探头,热烈讨论着这是毕Ⅰ式还是毕Ⅱ式。大家都忘了,层层开刀巾下面的是个人,柳荷知道这是正常的,可心里不免想到,陈淼也曾这么孤孤单单地躺在无影灯下,如此皮开肉绽,任由别人切割,剥离,缝合吗?她如今是这般不忍,他当时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他也是学医的,又怎会体会不到上手术台的无助?
手术顺利,在计划的时间内完成,可柳荷觉得仿佛站了一个世纪,心中酸楚苦涩何人能体会?
手术进行到快要结束的时候,老师让柳荷把朮中切下来的标本拿给家属看,柳荷提着标本袋,隔着层透明薄膜,她清楚地感受到了福尔马林的温度,冰凉。
谈话室里,病人家属匆匆看了一眼袋里的东西,便低头签字,柳荷注意到,他的手有些发颤。他们之间隔着排桌子,可曾几何时,柳荷也是站在桌子的那头,看着袋里的标本,签字的时候泪眼模糊,看不清自己签下的字迹。
命运就这样在人与人之间,发生着,重复着,转换着,{炫}残{书}酷{网} 着……
难道这就是所谓,轮回?
拿到报告的第二天,陈淼居然还是出现在了课堂上,不是他足够坚强,恰恰相反,一个人在家,四周静的可怕,空荡荡的脑海中不停回响着,“胃癌”,一声声,宛如敲打的丧钟。把电视声音开到最响,响彻整个夜晚,依旧消不去耳边的悲鸣,除不掉内心的恐惧。一夜未曾合眼,直望着天花板上的纹路,流转轮回,望到两眼干涩,竟,未曾落一滴泪。
听不进去台上老师讲得是什么,甚至没有在意这是节什么课。手里握着手机,指间不停抚摸着柳荷的照片,内心的苦涩稍减,就这么坐到了中午。
“你今天发了一个上午的呆呢。”李程拍了下他的肩,示意他好还魂了,“就你这学习态度怎么还能把书读得那么好?
陈淼笑了笑,他也奇怪自己居然还能笑得如此轻松。
“快去吃饭,再晚就没好菜了。”李程不由分说的拖着他就往教室外走,“快点,跑两步,怪不得我爸常说你们南方男人都婆婆妈妈的。”
看着眼前的饭菜,陈淼才想起昨天的晚饭,今天的早饭他都忘了吃了,这回,是真的彻底忘记了。
“如果你要死了,你会告诉你喜欢的人吗?”陈淼没有动筷,突然问对面狼吞虎咽的李程。
“咳,咳”没想到陈淼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其实压根没想过他会说话,和他吃了那么多次饭,李程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食不言,寝不语。
“会啊,不然告诉谁?”李程想都不想的回答,“又不是拍电视剧,难道还要扮演一段负心汉的戏码再默默死去?”想着他都一身鸡皮疙瘩。
可转念一想,差点没被饭噎死,“谁要死了?你?”也不顾及自己把嘴里的饭粒就这么直喷了出去。
“没有,我开玩笑。”陈淼看着这个单纯直爽的同学,原想可以平静的度过大学生活,交这样一个朋友也不错,可惜,老天不给他机会了。
“真冷。”李程嘟囔了一声,又埋头开始吃饭,“这种玩笑女人才开的。”
这个玩笑是老天爷和陈淼开的,怎能不让人觉得浑身发冷?
不知不觉,走到了柳荷家的小花园里,虽是离柳荷家很近,可因为柳荷家的房子是头排,所以柳荷是不会走到这位于后方的花园里来的。
陈淼把头靠在石柱上,日夜温差还是较大的,坐到太阳西沉,感受着石凳的凉意,他也不觉得冷。心里下了个赌注,如果今天柳荷来找他,他就告诉柳荷一切,如果她没有来,他就静静的死去,觉不让她知晓。心里明白,此注必输无疑,柳荷本就不会走后面进小区,晚上她也没有出门散步的习惯,望向柳荷家厨房的灯光,陈淼想,正所谓咫尺,天涯。
命运,就是有它轮转的蹊跷之处,给你希望,让你绝望,却又好笑地拉你一把。
“陈淼,你坐在这里干嘛?”柳荷的声音传来,仿佛穿越了重重阻隔,陈淼甚至可以感受到自己耳膜的振动。
“你怎么会过来这里?”陈淼直起身,困惑地看向柳荷。
“我不来这里,你坐着等谁?”柳荷觉得陈淼的神色有些恍惚,平时的陈淼不会这样的,只有不'炫'舒'书'服'网'的时候才会透出些许迷茫之色,“我妈让我去居委会帮她投选票啦。”
看陈淼就这么低头不语了,柳荷心里顿时滑过一阵慌乱,伸手摸摸陈淼的额头,“又发烧了?胃疼?陈淼,你是不是哪里不'炫'舒'书'服'网'?”
陈淼伸手把柳荷搂住,就这么坐着环住柳荷的腰,把头埋在她的胸前,依旧不言语。可他抱得很用力,搁着柳荷觉得腰部都有些酸疼了。如果是平时,柳荷早就挣扎不停了,可今天陈淼似乎有些失常。柳荷俯下身也环住了陈淼,轻轻拍着他的背,想给予他安慰,“发生什么事了?”
陈淼依旧不说话,花园里开始起风了,吹得四周的树叶沙沙作响,透出几许寒凉。柳荷想到陈淼的胃是不能着凉的,便要拉他起身,这么坐在风口过会儿不胃疼才怪。突然,手臂的动作停滞了,记得陈淼同自己说过他有去做胃镜的复查,算算时间也该是这两天拿报告了。想着,柳荷的手脚都紧张得冒冷汗。便安慰自己,不会的,陈淼才几岁,报告能有什么大问题。
“陈淼,上次的胃镜报告怎么样?”柳荷努力用平静的语气询问,却持久听不见陈淼的回答,“病情加重了?”
心里惶恐不安到了极点,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口,她心里清楚,如果只是加重了,陈淼一定会轻描淡写地说没事,甚至都不会让自己知道。现在他不回答,只有,一种可能,柳荷深吸了口气,问陈淼,声音轻不可闻,几近耳语,“是胃癌?”
腰部的力道一下子全消失了,陈淼颓然地垂下双手,却未曾抬头。他默认了,柳荷多想他能回答一声,“不是。”可始终,四周静默无声。
柳荷方才的慌乱如今倒化为沉静,她强迫自己把眼泪逼了回去,扶起陈淼,“去我家再说,这里冷。”
柳荷母亲开门,看见两张煞白的脸不由吓了一跳,忙侧身迎他们进去,迟疑地问,“吵架了。”看柳荷始终拉住陈淼的手臂,又不像,可他们为什么一副活见鬼的模样。
柳荷找了套柳荷爸爸的新睡衣给陈淼,陈淼依着她换上后就被柳荷拖到了床上,柳荷用被子将陈淼裹得严严实实,也爬上床就这么搂住他,良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还冷不冷?”柳荷突然开口,语气平静的惊人。
“不冷。”陈淼靠在柳荷怀里,忽然一阵心酸,如果之前只是害怕无助的话,现在竟涌起了悲哀的情绪。
“医生说,可以手术吗?”柳荷力图让自己平静,平静地她说话时都能感觉到自己口中的血腥味。
“嗯。”陈淼点头,突然觉得有些冷,本能地往被子里缩了一下。然而,脖子里的凉意未消,反而更添了几许湿冷。才发现柳荷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直划入陈淼的脖颈里。
“陈淼。”柳荷用力地抱紧他,怕一松手他就会从自己怀里消失了一般,无助,恐慌,“我爱你。”
这是第一次,柳荷说出了这三个字,陈淼等了多少年?久得他自己都计算不清了,此时听来却没有半丝喜悦,所有的绝望几乎要把他淹没,柳荷说爱他,可他却走到末路,再无力回应。
几日来的泪水似积压了过深,过久,此刻断然决堤。知道得癌症的时候他哭不出来,想到自己可能快要死的时候,他依旧哭不出来,可柳荷对自己说,“我爱你”,仿佛一箭射穿了他内心的所有防线,令他也想痛哭宣泄。
其实柳荷只看见陈淼哭过两次,两次都同“死亡”密切相关,柳荷抱着他,她知道应该让他哭的,他的悲伤已经积压得太久,如今已然身心俱损,这痛?又怎是几行眼泪所能排遣的。
“我一直都以为,你的悲伤是因为没有人生的方向了,没关系,我想,你为我活就可以了。可是我错了,陈淼,我错了,以后我为你活,好不好?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柳荷的语气中带着乞求,与其说是乞求陈淼不如说是乞求上天。
“我们明天就住院,动手术。”柳荷扶正陈淼的肩让他看着自己,轻轻抹去他脸上的泪水,告诉他自己内心此刻唯一的恳求,“答应我,给我一次机会。”
“好。”柳荷总能在陈淼陷入绝望谷底的时候出现,拉住他的手告诉他,还有希望的,还有,柳荷的。
靠在柳荷肩上,陈淼沉沉睡去,几日来未曾合过眼,此刻内心的恐惧居然都烟消云散了,困倦一下子涌来,他真得累了,终于,可以休息了。
柳荷扶陈淼躺好,下床轻轻关上灯,合起了卧室的门。
“他怎么了。”柳荷母亲不解地询问,仿佛意识到问题的非比寻常。
“陈淼得了胃癌。”柳荷此刻泪水已干,脸上神色凝重,却坚定,“我要救他。”
就这样,陈淼上了手术台,柳荷现在有机会看各种各样的手术,可那个时候,陈淼躺在无影灯下时,柳荷牵不到他的手,只能在门外焦急得等待,时间“漫长”时给人带来的恐惧,只有被煎熬过的人,才能深切体会。
眼泪
柳荷此生都难忘记,陈淼从复苏室回病房后,轻握了一下她的手,她以为她已经不会哭了,已经足够坚强了,可还是感觉到了脸上的湿度,只为陈淼牵了一下她的手,没有人比她更害怕,怕再也触不到他指间的温度。
从那天得知陈淼的病情之后,晚上她抱着陈淼落泪,走出房门抹干泪痕的时候,柳荷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能哭了,没有时间可以浪费在流眼泪上了。她以为她做的到的。
第二天早上,她微笑着叫陈淼起来吃早饭,灿烂得她母亲都以为昨天她所说的都是骗人的谎话。
去医院,给陈淼办入院手续,医生说已经出现明显的疼痛,情况不乐观,责怪陈淼怎么会拖到现在。柳荷没有哭,眉宇间都没见丝毫担忧之色。打断医生无济于事的抱怨,和他商谈具体的手术安排,根本不需柳荷父母的帮忙,一个人打点好了一切事宜。柳荷父母惊讶于她的能干,简直不相信这个人就是他们养了二十年的女儿。
陈淼也已经恢复了平静,不忍看柳荷独立支撑,提出自己来打理,柳荷拉他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