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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此情无计-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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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在自己的面前竟没落下一滴泪来。
  柳荷知道,她和陈淼岂会是相见无语,而是从来无须言语。彼此都知道对方的苦,知道有些话不用说出口,那些话压在心里是各自的心伤,说出来也只是徒增彼此的伤心。柳荷当时想留下,是放不下陈淼。当时离开,是不忍心他为难。可以放下对父母的承诺,可以不顾一切的和他在一起。
  可就是放不下彼此的伤心,放不下,彼此的“放不下”。
  在乎的,不是在一起,而是不伤害。

  童话

  柳荷买了个电脑套,是那种洛丽塔公主风格的。水玉点点,荷叶边,蝴蝶结,这些都是柳荷平时喜欢的元素。陈淼一直都知道,从小柳荷就是那种怀着公主梦的女孩。以前他常嘲笑柳荷不切实际的幼稚幻想。
  看着眼前,柳荷喜滋滋的拿布擦干净电脑,把套子套上后美美地对着电脑桌傻笑。多久没看见了?眼前柳荷放松的眉宇,灵动的眼眸。自从自己生病之后,再见这神情,恍如隔世。
  柳荷,如果可以,我也想永远把你宠成公主,即便幼稚,却也是无忧无虑,总好过如今你的懂事隐忍。
  那个时候,每次陈淼嘲笑柳荷的公主病时,柳荷总会念叨《小公主》里的那段台词,“每个女孩都是公主,哪怕她贫穷,不漂亮,不年轻,只要有梦想,被人爱着,每个女孩就都是公主。”
  陈淼其实我一无所有,当初有着那份不知方寸的厚颜自信,持得就是你对我的好,是你把我宠若公主。这一生,有人如此珍惜过我,我已然无憾了。
  “你呀,要是公主,也只会是灰姑娘,水晶鞋一掉就原形毕露,成野丫头了。”陈淼以前这么嘲弄柳荷,喜欢看她生气时微微涨红的双颊,表情越发显得生动有趣。
  “我才不喜欢水晶鞋,我更喜欢那双红舞鞋呢。”柳荷憧憬,脑海中联想到以前读那篇童话时的插图,不由双眼放光,“长飘带系在脚上的那种,好漂亮的。”
  “可最后就是这鞋让她陪掉了双腿,喜欢不可过头,物极必反。”陈淼一向是缺乏浪漫细胞的,教育性地提醒柳荷,浇灭柳荷的幻想。
  现在柳荷想,穿上红鞋的时候,那个女孩一定是高兴的,如果是她,起舞不停,宁可舞至力竭,也不会让猎户砍去双腿吧。那样灭了希望,活着还有何意义?
  记得一句话,喜欢一件东西,不可喜欢的太深,陷入太深,便会失了心性。可陈淼,当我意识到对你的感情的时候,已经太深,早已穿上红鞋翩然起舞了,如何放手?放下,便是折腿之痛,鲜血淋漓。
  那之后,柳荷真的再没在陈淼面前出现过。
  陈玮提着碗小馄饨走进病房,在门口就听到隔壁床的家属小声议论:“好像父母都没了,怪不得都没人来照顾,奥哟,可怜啊……”
  住院匆忙,不得不先住进四人的房间。四周陪同者众多,显得有些嘈杂。陈玮想到刚才柳荷的话,“给陈淼换间病房,他一向喜静的。”是啊,陈淼一定不喜欢被人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
  现在是午饭时间,病人家属都带了些饭菜来陪着病人一起吃饭,说笑议论自是热闹,只有陈淼静靠在床上看书,床旁桌上搁着碗面,几乎没了水分,看似放了许久,陈淼并没有拿出筷子,想必是一口未动。
  陈玮竟有些不忍直视,哪怕屋外的阳光毫无保留的洒落在陈淼的床被上,却掩不住那份萧瑟。
  “还看书呢,怎么不吃饭。”陈玮走过去抽走的陈淼手里的书,眼中透着些许责备。
  “哥,你怎么来了。”陈淼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不是上班吗?”
  “吃点馄饨吧。”陈玮伸手探了下碗边,发现面早凉了。“都冷了,没胃口?”
  “不饿。”陈淼轻笑,“以后别带了,汤水带起来又重又不方便。”
  “胃是靠慢慢养的,不饿就不吃?”陈玮帮他架起床上桌,又拿了个勺子给他。
  陈淼静静地吃着,本就不饿,吃了几个,就觉得胃里有些堵了,便没了胃口。
  “不好吃?就吃这么点怎么够?”陈玮看他停了手,不由着急,“换成我这一碗也不够吃的。”
  “整天躺着,不好消化。”陈淼感到歉意,便又拿起了勺。
  “这可是你喜欢的那家,”陈玮见陈淼本是轻松的表情顿时凝重了,“某人知道你胃口不好,听说你喜欢这家的小馄饨,特地跑到你家那里买了送来的。”
  “柳荷她……”陈淼握着勺子的手轻颤了下。
  “是啊,怕你见到她不高兴,硬让我拿给你。你也知道汤汤水水的提着多不方便,她还走了那么多路,你就吃那么几个,太辜负她了。”陈玮想这下陈淼说什么也会吃光的。果不其然,陈淼接下来就乖乖的一口接一口吃了起来。
  “她还让我帮你换个单间的,这里人多吵吧。”陈玮看陈淼吃得差不多了,边替他收拾边想起了柳荷的吩咐。
  “不用了,过两天就出院了。”陈淼的确不喜欢这里的氛围,太过温馨越发显得自己的落寂。
  “多休息几天。”陈玮想着自己也有工作,医院虽然不方便,可毕竟有人照应,实在不放心陈淼一个人在家休养。
  “没事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陈淼安慰他,“医生说没什么的,只要以后按时吃饭就是了。”
  “你会按时才怪,在医院都放着不吃。”陈玮嘀咕,良久的沉默之后,陈玮叹气,“陈淼,其实柳荷比我想象的还在乎你呢,上次她来医院看你,都吓晕了。”
  陈淼心中的伤口似被洒了层霜盐,更加深了疼痛。柳荷,怕再见你,可又多少次张望,期盼着门口再次出现那抹身影,那怕是虚幻梦境,哪怕就匆匆一眼。
  柳荷走在回去的路上,身后住院部的高楼渐渐看不见了。每天都这么隔着病室的门窗望一眼陈淼,十分小心不让他瞧见,这份小心中还藏着些许慌张,万一被他看见了,两个人,又该说些什么?
  不想再被他赶走一次,怕自己再被伤一次,更怕他的心也跟着痛一次。
  他们两个人的这份感情又该何去何从?
  视线里,刻着的是陈淼形单影只的萧条,走道里,听见的是旁人唏嘘不已的闲言碎语。紧握双拳,指甲都陷入了肉里,可依旧不能转移那酸楚的心痛。
  知道别人也许只是好奇罢了,亦清楚议论并没有什么恶意。可柳荷听到耳里顿生厌恶。她不要陈淼被人唏嘘,被人同情,被人可怜。不需要,甚至是不允许。
  柳荷曾经对刘珊说过,有时候她真的觉得陈淼很可怜。
  刘珊说这想法一定要从脑海里删除,更不能让陈淼知道。“如果让他知道你是同情他的话,那等于是把他逼死。”
  柳荷觉得自己在情感的领悟上总没有刘珊看得通透,当她看着病床上的陈淼,半靠在枕头上,额发下垂,看不清他的表情,虽显得淡然,可柳荷能体会出,在这四周温暖独他清冷的环境里,他所隐藏的不自在。他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轻翻书页,偶尔几下,他会收手抚上胃部,仅是轻按几下,便又放回了书上。不曾抬头,脸上的神情也未有一丝改变。可一切柳荷看在眼里,心就抽痛了。
  陈淼,原来我从来都不曾可怜你,那样是伤了你的自尊,又何尝不是让我自己内心受挫。我心中的酸楚,从来只是心疼而已。
  接到陈玮的电话,嘀咕不停的汇报着“陈淼今天把馄饨都吃了,他说不要转病房了,他想出院了,他……”
  柳荷知道,她的脑海中,内心处,记忆里,都被陈淼填得满满的,说放下,又几时放得下。
  陈淼后来接受化疗的时候,每个疗程都被折磨的很痛苦,周而复始的呕吐,胸闷,疼痛。极度的不'炫'舒'书'服'网'也会令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发脾气了,就会推开柳荷,“你别管我,我不要你可怜我。”
  柳荷上前抱住他,安慰他,声音沉痛却吐字清晰,“我从来不可怜你,我只是心疼。更讨厌任何人看你的眼神中带着怜悯,那样你不好受,我会更不好受。”
  陈淼,我不知道哪个公主更好,可我想,我也许是那个豌豆上的公主,你就是那颗豌豆。纵使层层羽绒丝绸覆盖,我依旧深刻感受的到你的存在,痛你所痛。童话里,那个公主是娇贵至极,一粒豌豆可让她夜不成寐。可我不那么娇贵啊,我如此难掩心疼,只是因为爱你至深。
  爱一个人,内心总有着些许不安和卑微,怀着这份自卑的心境,让人无力去可怜同情别人?有的,唯心疼而已。

  无常

  这几天,柳荷感叹人世无常。
  柳荷回家时,电视机里正在播关于地震的消息,白天柳荷一点都没有感受到震动。可在远方,世上无数条生命就顷刻消失了。地震局的专家说,精确预测地震,仍然是世界科学难题。
  就在前几天,柳荷休息,网上突然跳出条新闻说某辆公交车起火,三人死亡,多人受伤。那条线路就是柳荷平时乘坐的。她想,那些死者,他们当时坐车所怀有的心情,一定和自己平时坐车时一样平静,至少从没想过自己会死亡。
  想到去年,柳荷坐在回程的飞机上,突然遇上暴风雨,飞机开始晃动,下降几次都没有成功。在天空中盘旋了将近一小时,才在机场降落。因为天气关系,没能降落到指定地点。下了飞机,大雨磅礴,空旷的平地上,等得浑身湿冷,几分钟后来的车,人们伸长脖子似乎期盼了几个世纪。手机通话声此起彼伏,人们都在报平安,惊魂未定之余,寻求家人的安慰。柳荷捧着手机,去按不下拨通键。脑海中回荡着一个声音:至少这一刻,我们都还活着,何其幸运。
  柳荷一直悲叹陈淼生命的流逝,原来,自己的生死也只是一线之隔。
  柳荷母亲给柳荷添了碗饭,放在桌上,把电视的声音稍微调轻了点,似乎想缓解一下低落的气氛。大家静静的坐着吃饭,无人言语,少了往日的轻松愉快。
  “来,陈淼一勺,柳荷一勺,”柳荷母亲打破沉寂,边添菜边笑着对柳荷说,“有我在家,你放心,如果有震动,我一定立刻带着陈淼飞奔下去。”
  “妈,你会逃我相信,不过恐怕是陈淼拖着吓呆了的你吧。”柳荷才不相信母亲有那么镇定呢,回想当年青海余震波及本市,妈妈吓得门都忘了锁,外套也没穿。
  饭后,陈淼看着柳荷坐在窗前发呆,心情似乎比较低落。从身后环住柳荷,在她耳边轻声说,“别瞎想了,不管什么状况,我一定会照顾好阿姨的。”话音刚落,手背被人猛掐了一下,忙补充,“还有我自己。”某人满意地揉了揉他的手背。
  记起那次青海余震是快十年前的事吧。
  第二天上作文课,老师进来就问,“昨天地震有谁还留在家里的吗?”
  大多人都坐着,零星站起来几个人,脸上带着些许大无畏的骄傲。
  老师环顾了几下,不动声色地说,“我和儿子包了条被子就从二楼阳台跳下来了。”
  课堂上一阵哄笑,柳荷想还好老师你家阳台不高,不然没地震也要骨折。
  “不准笑,”平日老师柔和的皱纹突然冷硬了几分,“人一定要认真对待生命,我们不光为自己活着的。我想着我在外出差的夫人,她一定接受不了突然失去我和儿子的。”说到此,神色才柔和了几分。
  多年后,除了满脸的皱纹,柳荷几乎回忆不起那个老师的长相,可依旧清楚的记着这句话。“我们不光为自己活着。”
  “陈淼,我知道你一定会照顾好我妈妈的。”柳荷回身抱住陈淼的腰,吸气抬头正视他,“可如果没有这份责任,就你一个人,你会拼尽全力逃吗?会吗?”
  “嗯。”陈淼把柳荷按入怀中,他岂能不懂柳荷的担忧,“我知道,我的柳荷受不了那么失去我的。”
  “不管下一刻会怎样,我们一定要努力活下去,绝对不能放弃。所以陈淼,你一定要拼命逃,拼命逃。”柳荷紧抱住陈淼,感受着他的心跳,突然感到人生真得很幸福。
  如果死亡就代表悲剧的话,那么在演出之前他们至少还看了剧本,不会那么猝不及防。即便心中悲凉,日夜担惊受怕,柳荷仍是感激。即便命运不可改变,老天至少给了他们时间,至少还有悲伤的余地,相守的机会。如此安慰着自己,心中的悲伤似乎淡了些,只是感叹命运的无常,突然想到了泰戈尔的诗。
  “赌注
  你已把我放进失败者的行列之中。
  因此,我知道我既不能赢,
  也不能离开这场游戏。
  我将投进这又黑又深的潭中,
  虽然只有下沉到水底的一途,
  我也不能就此离开。
  ……”
  以前读到这里是,柳荷几度绝望,可今天柳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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