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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天魔刀-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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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独鹤梨木杖紧接击至,柳清风一吞又吐出,正击在杖头上!
  “嘶”的一下剑锋裂破空气声,剑锋竟直入杖头内,那条坚实的梨木杖竟然被劈开了两半!
  秦独鹤这一惊非同小可,也就在这一惊之间,剑锋已直入一尺!
  张千户一眼瞥见,算盘一扬,四边框框突然散开,连成了一条长逾三尺的金棒,那些算珠算柱同时弹出,射向柳清风!
  秦独鹤亦长身暴退!
  柳清风耳朵听声,没有追前,身形凌空拔起来,一片木杖随剑飞上了半天。
  抹和柱在柳清风脚下射空,那条金棒却凌空向他的面门点来!
  柳清风轻“嗯”一声,剑一翻,“叮”的接下。
  两人的身形旋即落地,半空中又已交击了二十八次。
  柳清风一剑比一剑快,甫着地,就将张千户迫退三尺!
  那判木杖即时向他飞来!
  是给秦独鹤一仗击下,反飞向柳清风,虽然是一判木杖,贯上真气,不下离弦箭矢。
  柳清风人剑立回,“嗤”的一声,那片木杖再分成二片,剑势接一引,划向秦独鹤面门!
  秦独鹤急退,柳清风如影随形,一剑接一剑,连刺十二剑!
  秦独鹤不得不以杖迎,“刷刷”两声,又先后被削下三寸许长的两截来!“柳清风连声冷笑,道:“你能够再接我几剑?”笑语声中,剑出不绝!
  秦独鹤面寒如水,张千户金棒一旁挥来,硬硬截断了柳清风的剑势。
  柳清风目光剑光闪动,迅速七剑,再一引,将张千户迫向秦独鹤,这一来,无后顾之忧,柳清风一剑直追张千户、秦独鹤二人,纵横开阖,更见流畅。
  张千户秦独鹤棒杖齐展,但竟然都阻不住柳清风的攻势,被迫得步步后退。
  柳清风一轮抢攻,冷笑道:“你们的武功非独毫无进展,反而退步了很多,看来今天我要杀你们也不是一件难事。”
  秦独鹤冷笑应道:“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柳清风道:“单打独门,现在你手中木杖已变成木片,横地上。”
  秦独鹤并不否认这个可能,只道:“我就是倒下,你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柳清风道:“你怎么不叫姓张的退下,看看是不是如你说的这样?”
  张千户截道:“他就是这样叫我也不会退下的。”
  柳清风冷笑道:“你到底是一个好大哥。”
  张千户道:“只是有眼无珠。”
  柳清风道:“错了,只是你的钱太多,也将钱看得太重,没有将我这个穷兄弟看在眼内。”
  张千户一怔:“这是什么话?”
  柳清风冷冷的道:“你当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我却有。”
  张千户双眉紧皱,金棒连接柳清风八剑,双眉突一展:“你是说当年你向我借取黄金千两那件事情?”
  柳清风冷笑:“你到底想起来了。”
  “你是认真的?”
  柳清风道:“当时我虽然喝了一些酒,有些醉意,说的却不是醉话。”
  张千户道:“你却像在说笑。”
  柳清风道:“因为那是我第一次向人借钱,你难道不知道,第一次向人借钱的人,面皮都是比较薄,只有像说笑那样,才觉得好过。”
  张千户叹息:“我们是好兄弟,你若是真的有些需要,又何妨直言?”一顿接又道:”当时我真的只以为你是在说笑,而且你也说不出其中用途。”
  柳清风苦笑道:“那是因为我说不出。”
  张千户有些诧异,秦独鹤冷笑插口:“你不是一向淡薄自甘?”
  柳清风道:“可惜我到底也是一个人,只要是人难免就会有欲望。”
  秦独鹤追问:“你的欲望是什么?”
  柳清风剑一缓,道:“女人。”
  秦独鹤怔住,张千户沉吟着道:“我记得你年轻的时候,曾经说过,只要找到一个适合的女人,你也会成家立室。”
  柳清风道:“我总算找到了。”
  秦独鹤道:“就是那个女人要你千两黄金?”
  “不是她。”柳清风正色道:“是养她长大的人。”
  “她没有父母?”
  “有,只是家境贫困,自小就将她卖进青楼。”
  “你说他是一个妓女?”秦独鹤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张千户亦一样大吃一惊。
  柳清风道:“她虽然是一个妓女,却出污泥而不染,一向只是卖艺,她非独漂亮,而且聪明,琴棋诗画,在我之上。”
  张千户点头。“难怪你对她这样痴心了。”
  秦独鹤忽然问:“她到底有多大?”
  柳清风道:“若是她没有死,今年应该有三十了。”
  秦独鹤又吃一惊:“若是我没有记错,你应该六十出头了。”
  柳清风道:“连她本人也不在乎,你又何必大惊小怪?”
  秦独鹤怀疑道:“她真的不在乎?”
  柳清风冷冷道:“我的耳朵一向都很好。”
  秦独鹤倏的一笑:“我不是怀疑你的话,但总是觉得,这实在有些难以令人置信。”
  柳清风道:“你这个活殡,懂得什么?”
  秦独鹤笑笑道:“也许她对你真的有好感,而你也事实能够给她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觉。”
  张千户截道:“他既然认为是这样,你又何必浇他冷水?”
  秦独鹤轻“嗯”一声,柳清风怒道:“你们不相信?”
  张千户尚未答话,秦独鹤又道:“不是不相信,只是觉得你做他的父亲也已嫌大老。”
  柳清风断喝道:“住口。”
  秦独鹤又道:“她也许真的将你当做父亲一样。”
  柳清风大怒,剑一紧,疾攻秦独鹤,张千户金棒截下,道:“她就是因为你不能够替她赎身引致死亡?”
  “可以这样说。”
  张千户长叹一声,秦独鹤又道:“可以这样说,也就是说并不是这样。”
  柳清风恨恨的道:“我因自信一定可以筹到千两黄金,在那个鸨婆面前夸下海口,到时退回去,不免受尽了冷言冷语,而那个鸨婆亦因此而迫她另择人家。”
  秦独鹤道:“你没有因此作罢。”
  柳清风冷笑,秦独鹤接问:“那你采取了什么行动?”
  “我一怒之下,决定夤夜去将她劫走,但此事一发生,他们必定知道是我的所为,一嚷开来,我以后就不用在江湖上立足了。”柳清风沉着脸,“除非安排得很好,或者安排一个意外,将所有人一并毁去。”
  张千户秦独鹤怔怔的望着柳清风。
  “所以我安排了一场大火。”柳清风剑停下,靠在假山之上,神情一黯。“在火起之际,我便去救人,那知道鸨婆已然将她弄到了另一幢楼子。”
  秦独鹤道:“想必是她考虑到你可能有此一着。”
  张千户接道:“莫非你也就是从那幢楼子烧起来?”
  “不幸正是——”柳清风的神情更黯淡。“我遍寻不获,抓人问清楚赶回去抢救,那幢楼子已经在火海中。”
  张千户一再长叹,秦独鹤看见柳清风的面色那么难看,到口的话亦了回去。
  柳清风接剑冷冷的瞪着二人:“这一切都是因为筹不到千两黄金引起,当时我就已发誓,总有一天要你们后悔。”
  “我们?”张千户急问:“还有谁,楚烈?”
  柳清风道:“不错,楚烈,我痛恨这个人有甚于你!”
  张千户道:“那又是为什么?”
  柳清风回答道:“我第二个找的就是他,虽然他没有你那么富有,但千两黄金在他来说还不成问题。”
  张千户沉吟道:“他应该比我更爽快,应该不会拒绝你的。”
  柳清风道:“他没有,可是他说的话我却是受不了,所以我只当醉话,没有再向他提及,第二天便告辞离开。”
  张千户道:“楚烈并不是一个口齿轻薄的人,绝对不是。”
  秦独鹤插口道:“他们当时都喝了酒,他说的不过是醉话。”
  柳清风道:“一个人有些酒意,脸皮通常都会比较厚一些,也容易说话。”
  张千户叹气:“楚烈喝酒,总是一壶壶的尽往咽喉倒下去,很容易醉得一塌糊涂,胡言乱语,自是难免之事,你又何必认真?”
  柳清风道:“他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就是醉话,也不会无的放矢,我不能不承认,他说的也实在很有道理。”
  秦独鹤嘟喃道:“不难想像他对你怎样说话。”
  柳清风道:“我却是绝不以为在摧残少女,你们亦应该知道,妻丧之后,从来我就没有再喜欢第二个女孩子,到那个年纪,突又起续弦之念……”
  张千户截道:“绝无疑问你是出于一片真诚,老夫少妻的例子也多的是……”
  秦独鹤道:“我总是觉得年龄相差太大不会是一件好事。”接问:“你有没有想到也许你们只适宜诗酒唱酬?”
  柳清风道:“在现在来说,这些都已无关要紧。”
  张千户颔首:“我也只是想表明一句,当时我的确以为你在开玩笑。”
  柳清风冷笑道:“你不是叫做精打细算?”
  张千户道:“对于老兄弟老朋友,有时我却会变得很愚蠢,这大概我一直都认为老兄弟老朋友之间无事不可直言,不必费心测度。”
  “你的口才一向很不错。”
  张千户摇头:“我们的交情,不止值千两黄金。”
  柳清风沉默片刻:“不管怎样,这件事都已成为过去。”
  张千户道:“我看你事后其实也很明白,否则绝不会现在才报复。”
  柳清风无言。
  张千户接道:“而且我相信昨夜的事情并没有预谋,射出那一针,完全是一种无计划的行动,只是你突然想起昔年的怨恨,突起杀机。”一顿,摇头。“也许你只是想孙天成狠狠的刺楚烈一剑口气。”
  柳清风冷笑一声,张千户摇头接道:“我倒是没有想到有这许多细折。”
  “想到了又如何。”
  “绝不会请沈老弟留意你。”
  “若是我要走。”
  “我也不会阻拦,折了一个老兄弟已经够我痛心的了。”张千户微喟。“相信你现在也有些儿后悔。”
  “笑话。”柳清风虽然这样说,神色不觉一黯。
  秦独鹤看了张千户一眼,没有作声。
  柳清风倏的又问:“若是我现在要走,要你们让开?”
  张千户道:“我们一样让开。”
  “是不是因为自知阻我不住?”
  张千户缓缓道:“我们二人联手,绝可以与你拚一个同归于尽。”
  秦独鹤接道:“你的剑术虽然比往日进步很多,并不是全无破绽。”
  柳清风冷冷的盯着二人。
  张千户倏的挥手:“你可以走了。”
  柳清风冷笑:“是真的?”
  张千户叹息:“我一直以为你淡薄自甘,是很脱的一个人,现在我才知道是错得很厉害。”
  柳清风道:“现在你看我怎样了?”
  “疑心既重,气量又狭。”张千户一再叹息。“我几乎以为你只是那个魔王变出来的傀儡。”
  柳清风连声冷笑,秦独鹤突然问:“你与那个魔王到底有没有关系?”
  “怎么?还是要从我身上找线索?”柳清风不屑的望着二人。
  这样说已等于承认。
  秦独鹤冷应:“我们像是这种口不对心,说过作罢的人?”
  “那还问来干什么?”
  秦独鹤道:“只是提醒你,他们是怎样对付那种已暴露身份的人。”
  柳清风道:“你们以为我不明白?”
  秦独鹤道:“针刺楚烈既然不是魔王的主意,你这样做,与孙天成犯了同样错误,而且我绝对肯定,即使我们不说,他们亦会知道你已经暴露身份。”
  柳清风大笑道:“到底是好兄弟。”
  张千户道:“你可以考虑清楚才决定去留的。”
  柳清风笑声一顿。“不管你们是否出自真心,姓柳的仍然感激得很。”再一顿。“姓柳的也懂得怎样去照顾自己。”
  语声一落,他仗剑举步,往上走去。
  张千户秦独鹤果然都没有拦阻,只是目送柳清风远去。
  那边赶过来的韩奇已怔在那儿,现在更像是傻瓜一样。
  沈胜衣亦没有动,盘膝坐在滴水飞檐上,三人的说话每一句都听得很清楚,神态却一些变化也没有。
  柳清风在月洞门外消失,没有回头,只是挺直的身子已有些儿佝偻。
  张千户的身子亦佝偻起来,忽然叹了一口气:“我这样做是不是错了?”
  秦独鹤笑笑:“由我来决定,也是这样的。”随手将断杖抛开。
  张千户缓缓抬头,转向沈胜衣:“飞檐上是不是很舒服?”
  沈胜衣笑应:“不太舒服。”一长身,一片柳絮也似飘下来。
  张千户接道:“这简直就像在跟你开玩笑。”
  沈胜衣道:“事情发展成这样,有谁意料得到?”
  张千户转问道:“你都听到了,以你看他是否魔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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