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命旗香罗扇-第8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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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这一场即将面临的盛会,远非三年前云霄师徒,合斗九源高手可比,也较仲玉慎芳,在连环峰下,所遭遇的劫难更形惨烈,无疑地,今日桃花源上,将不知增添多少冤魂。
然而,这都是无法避免的,事实上也不容许云霄母子退缩,因为对方五起人马,约定本日倾巢而来的目的,一方面是为了,提前湔雪累积的血仇,再方面必欲夺取“九派盟旗”西藏阿呼拉宫的“灵通宝玉”,和崆峒历代相传的“令符奇宝”。
本来云霄并无据有这三件奇宝之意,无如,基于种种因素,她不得不强持主见。
当初她盗“九派盟旗”之时,与人立有诺言约定十年后归还,如今才三年有余,当然不能即归原主。
而那“通灵实玉”,虽是西藏之物,原该归还,但乃是多愁夫人,当年携云远游藏南偶尔获致,现已视为“洞天别院”传代重宝,而且又是师尊血汗遗物,焉能轻易与人。
至于“令符奇宝”则是仲玉身受金灵道长重托,自当唯命玉成到底,纵使崆峒掌门修凡老道亲自前来,若非金灵道长随至,也不能冒然奉还。
由于此,桃花源虽感势单孤立,仍不惜孤注一掷,双方作一个完全交代,以清血债,而维门阀。
雨,逐渐下小了,风,却越来越大。
草原上三角巨形旗幡,和一群佳丽的裙裾,发出轻微的拍拍之声。
云霄坐在紫藤上,电目飞芒,环视四周一会,又向仲玉慎芳尹翠鸾,慈祥地望了一眼,然后目注前方,喃喃言道:“这一场不平凡的阵仗,但愿苍天助战……只能胜不能败……玉儿。”
她侧首望着爱子,两手分握住仲玉和慎芳的手,又道:“少时群魔来临,声势当然威赫,这一回尽管让为娘出手,你们千万不可妄动,以免发生意外……”
“娘!”仲玉插道:“儿辈们的武功,足可以一敌十,您不必担心。”
“是呵!我和玉哥能敌血雨寒屯、四部一院众高手,尚且足足有余,还怕这群名不经传的魔头!”慎芳毫不在意地说。
“我还没见过大阵仗,今天可得打头阵。”尹翠鸾也说话了。
可是,云霄听说几辈们的话,只是淡淡一笑,同时脸上掠过一丝阴影,继道:“你们豪气干云,深值嘉许,但今天来的人马,实是武林中空前最大的一次,为娘并不但心你们的武功不济,而是担心刀兵一起,我们母子恐被惨然分离……需知那西藏三十六宗主持,新崆峒四院,最是跪异霸道,所以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听娘的话……”
她说话的声音,已有点颤抖,而且带着凄凉的韵味,眼泪也顺腮滑落……头也随之徐徐低垂。
这是从未有过的,素以刚毅泼辣冷毒著称的云霄,今日在武会之前,竟意透败兆,泪语凄凉。
所以,仲玉三人为之怔愣了,其他一群佳丽,对院主的失常,芳心中也在不停地打问号。
顿时又沉默了……
静,死静。
他们想,来敌人多势众,权衡自己的力量,无异细流比大海,同时受云霄泪语凄怆的影响,都在悄悄落泪……但,绝不是懦弱,更不是畏缩,而是坚毅奋勇的积极表示……
泪,化作了力量齐一了意志,挂在每个人脸上,复又化作层层杀气,加浓,加浓,变成了白雾……
少顷,慎芳开言道:“娘,我们会听您的话,今日刀兵之会,以全院的武功总合,一定有把握致眭!”
仲玉也补充说:“您不必担心化外之地的武不,我们可见机而为……今晨我已放出水火灵鸠,住“绝命庐”“天府精舍”传警,少时必有后援到来,我们更是胜利在望了。”
云霄听罢,又笑了,这是可虑的惨笑,没有声音进出,只见泪水在眼眶中打滚……真太突然,会经叱咤风云一世,横行江湖二十余年,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已然劫由于未来的劫变,消失报往日的威凌……
接着她抬袖,抹一下泪痕,又道:“胜与不胜倒不要紧只要你们听话就行……为娘……”
话未说完,忽地,一阵狂风大作,草原上立卷起几处旋风,随之,爆出三声哗擦脆响,满天树叶纷飞。
众人惊惶之中,抬眼循声望去,只见东南北方,三面红蓝黑飞凤主旗,已折断倒地。
这不祥的预兆,顿把众人惊得如泥塑一般,脸色也变成了灰白,尤其云霄更是白得怕人,一双杏目圆睁有如明珠,射出颓丧的光芒,人也缓缓离座而起,望着倒在地上的飞凤旗,木然发呆,良久……她才喃喃低语道:“天意,这是天意……由命不由人……”
倏然,桃林之外破空几声长啸,如狂龙行空,夜枭悲惭声,啸声未落,数十条人影疾闪,草原当中已立定一群和尚道上,一字开飘然举步移近正丈,面含冷笑傲然洲停。
云霄等人放眼看去,来者总共十八人,全都是须发皤白,长眉盖目,有的是全真打扮,头色高髻,有的是僧侣打扮,头顶发光,而每个人脸上,同样露出严肃的杀气腾腾。
这一群僧侣,云霄素未平生,仲玉慎芳尹翠鸾,更是从未见过,不消说,瞧其打扮,已知是九大门派上两代的长老。接着最后右首的胖和尚,一声朗笑天欠身道:“老衲少林寺慧海……我等迟来云施主久侯了……”
云霄面无表情,只略为点头。
随之,从右至左依次自报门派道号:“贫道武当门内金霞,率师弟玉霞,前来倏教院主。”这是一位马脸道上,瘦骨嶙峋,穿着青袍,手执长柄拂尘。
“老僧峨眉金顶悟明,偕同门悟光,来清偿前债。”老和尚身子高大,紫黑面貌,手抱一只铁木鱼。
“贫道点苍山紫阳,斗胆乞教院主。”这老道身不满五尺,瘦小如孩童,肩插长剑,巨目开启如电。
“出家人乃华山……”一个灰衣和尚刚开口。
“住嘴”云霄倏地一声脆喝,顿把灰衣和尚给惊住,然后冷笑道:“不要再往下报名了,我已知你们是九人门派的前辈,今日降祉桃化源,无非是请回‘九派盟旗’,这件事当然我不会答应,至于如何解决,随你们决定。”
“云施主。”慧海沉声,接道:“如此以来,你是存心与我们作对了!”
“不是作对,而是执行彼此的诺言。”
“诺言?”金霞道长不解地插道:“谁与你订定?”
“是九派联盟赫赫有名的高手,总不是盟外之人。”
九派长老听此一言,心中猛地一怔,原来此中尚有蹊跷,于是面面相睹着,开始猜忌当初何人订下的诺言。
少时,紫阳真人说道:“请院主赐告是何人妄定诺言,彼此也好的情善了。”
“歉难奉告。”云霄似斩钉切玉。
“无量佛……”峨眉山的悟明法师,郎宣一声佛号,人亦随着走出数步,沉声道:“云施主如此不近人情,嘿,嘿,我等只有强索盟旗,诉诸于‘较量’二字了。”
云霄杏目一凌,冷哼一声,道:“恕听尊便,本院主早巳立意,要斗斗你们九大门派老一辈的高手,你们是车轮战,还是准备一齐上?”
她说话仍玉立不动,未作应战的起式,也末见如此运行功力,站着如一尊石像,睑上已升起凝重的杀气。
“哈,哈……”悟明法师倏地狂笑起来,声如洪钟长鸣,震得满山遍野,传出嗡嗡回音,厉久不绝。
云霄母子对悟明这般狂笑,浑如不觉连看也不看一眼。
可是慎芳这丫头,早已沉不住气了,突然一声娇叱,身起如燕,已悄立悟明身前,纤手一指,道:“老和尚,你笑什么?桃花源幽雅之地,从未闻有狗叫狼嚎,你这样笑不怕扰人清听?”
悟明楞了一楞,朝慎芳仔细打量一会,冷然道“好刁嘴的丫头!你是此地什么入?”
“我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老秃奴,你要向我下拜呵。”
这丫头不知轻重,大敌当前又发刁性,竟忘了乃母的嘱咐,几句调侃之言,不仅激起了悟明法师的杀机,同时触动了九派僧道的怒火,个个眼射寒芒,徐徐抬步朝慎芳移近。
忽闻悟明法师恶恨一声道:“小贱妇,出言不逊,迫使老僧先杀戒……看掌!”
说话中,身躯疾扑,袍袖展,“呼”地一掌向慎芳肩头劈去。
刁丫头见来势涌到,侧身一闪,飘避余丈,脚刚着地,悟明二次挥掌扑到。
这当口,倏闻云霄一声叱喝:“秃奴大胆!”
音起人动,黑影划空疾闪,中途兜袖猛挥,立发出一股巨大的潜劲,宛若飞瀑怒潮,直奔悟明胸前。
接闻“冬”地一声,把悟明急冲之势,霍然刹住。
云霄立定慎芳身前冷笑一声,道:“以大欺小好不知羞耻,谁敢动她一根毫发,本院主立可横尸就地。”
“嘿!嘿!好霸道的口气!”武当派金霞道长,欺近云霄跟前道:“你自己教之不严,还大言坦护,如此看来雄踞湘西的‘洞天别院’,只不过是无德无能无家的破落户……”
“恶道!一派胡言,小爷来收拾你!”仲玉在喝声中,身化殒星,快得令人惊绝,“刚”地落定尘埃,单掌力吐,打出巨股劲浪,直涌金霞道长胸前。
势起仓促防而无备,金霞警觉声落劲涌当即运掌力对,想逼退仲玉来势。
“蓬”地一声闷响,两股劲风相撞,激起一阵旋风,仲玉身躯摇幌不已,金霞则被推动两步。
这一下,仲玉虽迫退了对方,占了上风,但心中已非常震惊,以自己五成功力,只能把对方推动两步,九派上两代长老,果然十分了得。
而金霞道不仅惊奇,而且怒愤满怀,身为武当掌门人的授业师尊,当着众道友面前,竟被这一毛头小子,出掌挥退部位,长老之尊颜面何存?他焉得不怒?因之,他钉住步履,略做错愣一下,沉声喝道:“小东西,乘人不备巧施偷袭,算不得光明正大,现在你们母子三人联合起来,接贫道一掌试试!”
边说边走,双掌妥置胸前,一步一步欺近。
“与我站着。”云霄大声喝道:“若再前进一步,你是寻死路!”
说着,右臂微抬,掌心向外,源源不断巨大无比的劲流,由掌心急涌而出,凝成一道坚竖的气墙。
金霞道长虽未与云霞较量过,但曾耳闻她的功力深厚,如今见对方抬臂竖掌,顿感巨股劲气,阻住了自己前进之势,当真是名不虚传,不由得内心惊讶万分,因而进退两难。
九派长老堆见金霞道长驻步不前,也是惊奇不已,全都膛目怅然。
恰时,倏闻几声凄厉的长笑,如巫山猿啼,夜枭狂叫,划破天空,穿过树林,渐渐由远而近。
笑声突止,草原上出现数条红衣人影,飞身点足,如鹊起兔落。
接着:“飕,飕,飕。”几声,云霄旁侧一丈之地,已立定八个身穿大红袍,披头散发的怪人,都在咧着嘴哑笑,似得意也似轻蔑。
云霄收臂撤掌,侧目望去,心中猛地一惊,面色也随之一变,但她仍极力镇定自己,强迫维持平静的神态,慢慢地,杏目射出慑人的寒芒……
这八个披发怪人,非仅面貌奇丑,模样异常,而其一身服饰,也称得上是不伦不类。
前面的四个,从右至左第一与第三,是六十来岁的老头,一个瘦高,活像无常鬼,一个中等身材,状若城隍庙中的恶判,红袍前胸绣着一条栩栩如生的蜈蚣,肩后斜背一只竹筒,不知是使用的兵器还是装有暗器。
那第二与第四,是年约五旬的老妇,一个冬瓜脸形,长着非常不均称的小眼瘦鼻小嘴,另一个倒三角脸,圆脸塌鼻巨嘴,占去了整个面部,胸前绣着一条绅吐毒舌的盘蛇,两人手摇一把巨大芭蕉扇,形相十分可怖。
他们身后也是四个丑怪人,红袍没有绣标帜,却短齐膝盖长,每人肩插长剑,龇牙咧嘴,象哭不是,象笑也不是。
仲玉和慎芳何曾见过这么丑怪的人,心里暗忖:这是哪里出产的怪物?装扮面貌难看不说,适才来所表现的轻身功夫,确是江湖上少见!莫非是新崆峒四院的人么?……
云霄对这几个怪人的来路,虽摸不清是何山何派,但看其形状,已猜知必是新崆峒四院的来人,由之,她开始有点不安,对方五起人马,竟同时来了两处,另外三处不知是不是即将到临……
场中互相观望着,于是又沉默了。
少顷,云霄向九派长老瞄了一眼,径朝八个怪人,冷森森地说道:“你们是何路而来,赶快自报派别名号。”
“……”
对方只当没有听见,一齐瞥了云霄一眼,尽在扭头闲看草原四周飘扬的飞凤旗,脸上跟着露出不在乎的绝神。
九派长老站在一处,对这情形也莫名其妙,都在好奇地瞧蓄,似乎忘了此来的目的。
云霄见怪人佯装不睬,倏地一声叱喝,道:“你们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嘿嘿嘿嘿。”
“嘿嘿嘿嘿。”
八个怪人对云霄的叱喝与问话,只有嘿嘿冷笑的反应,瞪着闪发绿光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瞧着云霄,就象拘望着猎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