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洒黄沙红-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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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大龙笑道:“多年来省吃俭用,只为这座镖局耳!”
雪艳芳笑容微敛,道:“金爷,世间女子并非人人贪图富贵荣华!”
金大龙道:“诚然,但至少得有个饱腹,我不敢委曲人!”
雪艳芳美目一瞟,抿嘴而笑,道:“金爷诚然怜惜人!”
金大龙笑了笑,没说话。
雪艳芳美目转动,忽举面前杯,笑道:“金爷,请饮第二杯,然后试试我这不成气候的手艺!”
一杯尽饮,美肴入口,金大龙立即点头叹道:“姑娘,非我奉承,天厨星,女易牙也不过如此!”
雪艳芳娇靥微酡,也许是那两杯已然下喉的酒力,笑道:“那是金爷夸奖,尚不嫌粗陋,他日贵镖局若征灶下婢,雪艳芳愿竭尽所能,侍侯金爷!”
这话只要不是白痴,他就该懂,何况金大龙?他忙道:“姑娘万莫折煞人……”
雪艳芳截口说道:“金爷,我句句由衷,字字发自肺腑,说的是真心话!”
金大龙眉锋暗皱,笑道:“姑娘,你得先认识清楚人,否则会备受虐待……”
雪艳芳笑道:“我这身歌衫披有经年,阅人良多,自信眼力不差,金爷是我生平所遇第一人,也是……”
金大龙笑道:“姑娘,申少镖头……”
雪艳芳道:“金爷,他还算小孩子!”
金大龙双眉微扬,笑道:“姑娘青春又几何?”
雪艳芳道:“论起来,他称我一声姐姐,并不算委屈!”
金大龙笑道:“姑娘也不怕申少镖头伤心……”
雪艳芳道:“金爷,情之一事,丝毫无法勉强,于一个‘情’字,金爷高人,所知所领会,该不比雪艳芳少!”
金大龙摇头说道:“姑娘料错了,我是个一窍不通的门外汉!”
雪艳芳淡淡一笑,道:“我—片真心对金爷,金爷又何忍如此对我?”
金大龙心头微震,道:“姑娘,金大龙不敢……”
雪艳芳微微一笑,笑得幽怨,道:“金爷是以为风尘女子都没有真心话?”
金大龙忙道:“金人龙更不敢,我没把姑娘当长安酒楼歌妓。我把姑娘当做一个相识的朋友,我刚……”
雪艳芳淡然悲笑,道:“但愿金爷说的是真心话!”
金大龙道:“姑娘,既赐邀约,那该知金大龙不是人间贱丈夫!”
雪艳芳美目陡现异采,娇躯微颤,道:“那么,我谢谢金爷!”
金大龙没说话。
刹时,这小小的书房中,陷入一片静默中,隐隐令人窒息,也令人暗感不安……
突然,金大龙打破沉寂开了口:“姑娘,我尚未请教……”
雪艳芳嫣然微笑,道:“贱名已然奉告,金爷当是指敬邀之意!”
金大龙点头说道:“是的,姑娘!”
雪艳芳道:“金爷,我厌倦了这种对人强笑、忍羞念辱的生涯,想脱下歌衫,还我良家女子清白本来!”
金大龙略一沉吟,毅然说道:“姑踉,我不愿矫情,姑娘的好意,我甚为感激,然恕我直言,姑娘未免过于轻率……”
雪艳芳半低螓首,摇了摇,道:“金爷。我不愿隐瞒,多少年来,我只在等像金爷这么个人出现在眼前,如今终于被我等上了!”
金大龙道:“谢谢姑娘……”
雪艳芳摇头说道:“我不要金爷谢,只要金爷明白我是真心,倘不以风尘见薄……”
金大龙截口说道:“姑娘,由来侠女出风尘!”
雪艳芳道:“谢谢金爷,侠女一字我当不起,但至少我本性未失,至今也是个无羞无惭的清白女儿身!”
金火龙没有说话,这叫他如何接口?
雪艳芳还待再说,适时步履响动,及门而止,随即门外响起了一声轻咳,只听那瘦削老头儿轻轻唤道:“艳姑娘……”
雪艳芳转注门外,道:“是井帐房么,有话请进来说!”
门外一声答应,瘦老头堆着一脸不安的笑意,推门行了进来,近前先向着金大龙一哈腰,然后转向雪艳芳道:“艳姑娘,有客人来了……”
雪艳芳道:“有客人么?是谁?”
瘦老头忙道:“是城西的朱大爷!”
雪艳芳眉锋一皱,道:“是他!他来干什么?”
瘦老头陪笑说道:“自然是想见见您!”
雪艳芳道:“我不是说过,今天不见客了么?”
瘦老头忙道:“您是交待过,只是,您知道,他是咱们的大主顾,轻慢不得,所以,所以我上来问问您……”
雪艳芳脸色微沉,道:“我不怕得罪他,你告诉他一声去,我今天人不舒服!”
金大龙忙道:“姑娘,那不太好,主顾得罪不得,尤其是大主顾,好在我闲着没事,随时可来探望姑娘,姑娘还是见见他吧!”
瘦老头忙向金大龙哈腰陪笑,道:“那谢谢您了,真对不起,您多包……”
“涵”字未出,雪艳芳突然说道:“谁说金爷要走,谁说我又要见他?”
瘦老头一怔,忙道:“艳姑娘,您别生气,我……”
雪艳芳黛眉一竖,方待说话。
金大龙及时说道:“姑娘,宁可委屈自己,别难为这位井帐房!”
雪艳芳默然不语,但旋又冷冷说道:“今天算是金爷的面子,他人在哪儿?”
“在后院!”
雪艳芳摆手说道:“告诉他一声,我后厅见客,叫他候着!”
瘦老忙答应一声,又向着金大龙千道歉,万道谢,才哈了个腰,匆匆出房转向后面。
金大龙跟着站起,道:“姑娘,我告辞了!”
雪艳芳神色有点幽怨,也有点悲凄,道:“金爷您看见了,这就是歌妓生涯,连……”
金大龙截口说道:“姑娘,行行有苦经,有道是‘做天和尚撞天钟……”
雪艳芳道:“金爷何时再来?”
金大龙道:“姑娘,我随时会再来!”
雪艳芳道:“那么,我等着金爷,别让我望眼欲穿,长盼楼头……”
金大龙忙道:“不会的,姑娘,我一有空就来!”
微顿,接道:“我送您出去!”
金大龙忙道:“不用了,姑娘,我自己知道怎么走!”
话虽这么说,雪艳芳她到底还是依依不舍地送到了长廊尽头,望着那颀长洒脱的背影下了楼,她那香唇边突然浮起一丝神秘的笑意,缓缓地转过了身。
她转过身,那瘦老头井帐房就站在眼前,脸上不再是卑下而不安的笑,而是那诡异、奸诈的神色:“走了?”
雪艳芳点了点头。
井帐房紧跟又是一句:“如何?”
雪艳芳摇了摇头,淡淡说道:“此人极富心智,也极其机警,很难套出些什么!”
井帐房嘿嘿笑道:“我不信有人能不惑于你的姿色,你的……”
雪艳芳道:“他该是这世上仅有的一个,不同于现下武林任何一人,该称得上是顶天立地奇男子!”
井帐房嘿嘿一笑,道:“有句话,我本来不想说,可是我如今却不得不说,主人让我告诉你,别假戏真做,动了……”
雪艳芳冷冷说道:“申少青的一切,不比他差!”
井帐房嘿嘱笑道:“但愿你也像对付申少青一样地对付他,不过,我这只是奉命转,愿不愿听,那要看你……”
雪艳芳道:“别忘了你的身份!”
井帐房一震,忙哈了腰,道:“是的,主母,井立不敢!”
雪艳芳冷冷笑道:“别忘了就好,告诉主人一声去,此人有意在长安开设镖局,咱们又多了一份,别的我还没摸透!”
井帐房陪笑说道:“这个主人已经知道了,别的您请慢慢摸吧!”
雪艳芳道:“是莫庸说的?”
井帐房道:“是的,主母!”
雪艳芳冷冷一笑,道:“别摸不摸,此人要比卫、申两家难应付!”
井帐房道:“这个我知道,不然主人不会请您亲自出马!”
雪艳芳冷冷一笑,道:“你由来善于奉承,可曾弄清楚那醉鬼的来意?”
井帐房道:“适才派人跟过了,据回报,似乎跟咱位的事无关。”
雪艳芳冷冷说道:“似乎?”
井帐房忙道:“回主母,我是据实上报。”
雪艳芳冷哼说道:“要确定了,独孤酒鬼出了名的难缠,一旦他插了手,那另几个绝不会坐视,到那时事情就扎手了。”
井帐房忙道:“是,您放心,绝错不了。”
雪艳芳一摆玉手,道:“没有事了,你去吧!”
井帐房点头应声,哈腰而去。
随即,雪艳芳也转回了她那书房之中,只是,莲步轻移间,那娇靥上,有些异样神色……
也许因为楼外的夜色太以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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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独孤醉客
夜已深,万籁俱寂。
踏着钩月的凄清冷辉,金大龙回到了客栈。
后院上房中,一灯如豆,那瞎了眼的金老太爷跟金小龙都还没睡,在灯下,金小龙正给老太爷捶着腿。
金大龙推门而进。金小龙收手站起,含笑相迎,“大哥……”
金大龙微微一笑,道:“小龙,待会儿有客人上门,你替大哥招待一下。”
金小龙闻言刚一愕,金老头已然翻身坐起,道:“大龙,是谁?”
金大龙笑道:“爹,您的故旧,独孤酒鬼。”
金老头神情一震,喜道:“是他,大龙,怎么回事?”
金大龙道:“稍时容我详禀,如今只问您见不见他?”
金老头未答,反问道:“以你看呢?”
金大龙道:“似乎都无所谓。”
金老头点了点头,道:“那么,稍时看情形,他不一定能认得出我。”
金大龙转注金小龙,笑道:“听见了么,小龙,爹说了,看情形。”
金小龙含笑点头,道:“我知道,大哥!”
金大龙拉过一把椅子坐在金老头身边,道:“爹,我去了趟长安酒楼!”
金老头一摆手,道:“小龙,你也坐下留意听!”
金小龙答应了一声,忙拉过一把椅子。
他坐定,金老头眨动了一下仅剩了两个黑洞洞的老瞎眼道:“大龙,可有什么发现?”
金大龙笑道:“爹,不虚此行,我先碰上了独孤酒鬼,又碰上了申一鸣的儿子,最后见着两位人物……”
接着,他把长安酒楼上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听毕,金小龙抚掌笑道:“大哥,还是你行,到哪儿都有姑娘家……”
金老头叱说道:“小龙,你永远脱不了小孩子脾气,听你大哥说。”
金小龙一伸舌头,笑了。
金大龙淡然一笑,道:“爹,您该清楚,独孤酒鬼一再试我,那位雪艳芳也在试我,所以我把独孤酒鬼拖下来挡了一挡……”
金老头说道:“高着,小龙,听见了么,这是智,也是经验。”
金小龙一眨眼,忙道:“我记下了,爹!”
金老头道:“大龙,往下说。”
金大龙微微一笑,道:“爹,您先猜猜看,长安酒楼的那位帐房是谁?”
金老头略一沉吟,摇头说道:“我猜不着……”
金大龙道:“那么我提醒您一句,长安客栈的帐房,昔日的阴怪……”
金老头瞿然说道:“长安酒楼的帐房,莫非是阳怪井立?”
金大龙笑道:“不差,爹,他确姓井,一眼就被我认出来了。”
金小龙突然说道:“那么,大哥,这两家该是一家……”
金大龙点头说道:“不错,小龙,该是一个人开的!”
金小龙忙道:“大哥,这个人是谁?”
金大龙摇头说道:“不知道,但不难打听!”
金小龙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金老头则沉吟着说道:“我原说阴阳二怪焦孟不离,怎会只见一个,原来……”
顿了顿,接道:“他二人都隐于长安,且均供一人驱策,则此人在武林中之身分可想而知,只是,为什么……”
金大龙截口说道:“爹,您忽略了那个唱歌女子。”
金老头道:“大龙,怎么说?”
金大龙道:“她有意挑起我跟申少青的争论,固然其用意是方试我,但很明显地她也别有用心。”
金老头道:“你说说看?”
金大龙道:“让我由后面往前说,她先以姿色诱我,我未为所动,然后,她又以一个情字动我,表现得情深款款,痴心感人,不外乎套取我的来历,难道说对任何一个武林人她都如此么?既经营酒楼,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