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穹-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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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弹飞的断丝划过墙壁和家具,如同刀切豆腐一般,留下一条条细且深刻的伤痕。待到安静下来后,被这些断丝划掠过的墙壁和家具,一起发出吱吱的摩擦声响,最后稀哩哗啦的塌了一地。
“好犀利的凶器。”见此情景,明寐不由得发出感叹。接着他把视线投向已经失去墙壁遮掩的客厅,冷然道:“你进来时忘记敲门了。”
伴随着一阵咯咯的娇笑声,客厅的藤条沙发原地转了一百八十度,显现出不速之客的身影。热情的深褐色肌肤,像被太阳烤晒过的小麦,流动着健康和野性的力量。随着身形曲线的浮动、光影明暗的变化,她文胸上以亮砂缀绣的火焰图腾仿佛活了一般,栩栩如生,在高耸的双峰上起伏飞扬,散发出最耀眼迷人的光芒。
明寐冷峻的表情有些软化,他并不是被对方的性感魅力迷惑,而是发现对方正用火辣的眼神注视着他的下身。这让他注意到了自己全身一丝不挂的尴尬事实。
同一时刻,对面的艳妇摆出了一副受到冲击的姿态,身体后倚,紧贴在沙发背上,左手轻放在耸动的酥胸上,右手指尖在天鹅般优美的修长玉颈上摩挲搓揉,用呻吟般的语气重复明寐之前的叹息:“好犀利的凶器。”
说着,她还伸出舌尖在湿润丰满的红唇上打了个转,露骨地引诱着对面的赤裸男儿。
明寐不快的绷紧了唇线,眼中闪过一丝杀机。艳妇恍若未觉,“嗯……”从鼻腔哼出长长的叹息。
“还等什么?我们来战吧!”
“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贝拉依内希吧。”
“墓碑会记住你的名字!”
明寐无情的声音击碎了满室春光,接下来的三分钟,火焰与狂风在不大的空间里挥洒出令人屏息的光影,漫天飞舞的人影与彷佛直接撞击着胸腔的声响交织成狂野的战歌。
“不要脸的女人,你这张脸皮留着也是废物,拿来给本少爷擦屁股吧!”
叮——虎爪与蛛丝的抵死缠绵终于分出了胜负,点点血珠旋舞激溅,在迷乱的尘屑中绽成一朵嫣红的玫瑰。
明寐稳稳落地,裹住身体的黑色火焰随着胸中怒动的血潮起伏流烁,一颗血珠正从他的手腕渗出。不过,比起五根染满血腥的手指,这一点点伤口实在太不起眼了。
把抓在手里的那块血淋淋的人皮凑到鼻子下嗅了嗅,虎王霸气横秋地呸了一声。
“真他喵的骚!”
右手一摆,乌光吞吐,整块人皮变成一缕青烟。再吹一口气,就连最后的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一声凄厉的呜咽从上方洒落,明寐翻了下眼珠,斜斜射出的视线与被毁容的艳妇的怨毒目光在空中撞个正着,爆裂出耀眼的火花,久久不散。
贝拉依内希像蜘蛛般攀附在天花板上,一手捂着右腮,鲜血不断地从指缝间涌出,雨点般浠漓漓地洒下地面。她却没有想要治疗和逃跑的意思,只是用恶毒的眼神注视着明寐,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笑。
“笑个屁啊!”明寐被看得非常不爽,更令他不爽的是双方不平等的位置。运起御空力,虎王摆脱地心引力的束缚,上升到了与对方视线平行的高度,举起血染的右爪示威道:“你的笑容太扭曲了。我来帮你把另外半边脸也整凉快些吧!”
“哦呵呵呵呵呵~~~”贝拉依内希发出了女王式的高昂笑声:“无知的匹夫,迟钝的野兽,把你的血肉奉献给我,让它成为你傲慢灵魂的囚室吧!
“说什么疯话呢!”明寐嗤之以鼻,准备直接用行动粉碎其妄想。
就在挥出右爪的那一瞬间,胳膊的神经仿佛和身体断裂了,他再也感觉不到右臂的存在。只见手臂肌肉发酵般快速膨胀,条条血脉象扭曲跳跃的蚯蚓,在坚韧的表皮下挣扎奔窜。仿佛缠绕在木偶的身上的傀儡之线,粗暴地改变了虎爪运动的轨道,朝着自己的面门抓来。
明寐没有时间去惊讶,本能地把头一扭,避开直击,但锋锐的爪劲仍然在他右颊上铭刻下了四道耻辱的痕迹,血如泉涌。
“竟耍这种鬼把戏!”
明寐不屑地怒吼,疾出左手,要把造反的右手制住。可那右手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动作诡谲莫测,不仅避开了左手的追捕,还抽冷子狠下毒手,连撕带挖,从左臂上抓下大块皮肉。
空气中飞舞起迷乱的血末分子,无奈与苦涩的情绪犹如剧毒,在虎王那高傲又敏锐的神经上驰行肆虐,让他咀嚼到失败者的酸苦。
“你从我身上拿走的,现在给我加倍还来吧!”
贝拉依内希发出预示胜利的宣告,刺激明寐将愤怒之门豁然洞开,出手再不留情。
一记手刀,干净利落地斩下了整只右臂。高温真气在瞬间烧焦了创面血管,没有漏出一滴血。
“给我碎吧,你这没用的东西!”
腿劲如雷,重重踢在坠落的右臂上。骨骼全碎,透肉而出,如一群飞蝗发出嗜血的振翅声,往对面脸色骤然变成苍白的艳妇扑去。
明寐本来预期对方会撒开蛛网拦截,已在心中拟好的应对之策,绝对可以在接下来三招内,将其痛快撕杀。可事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倒挂在天花板上的贝拉依内希突然间放开了手脚,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摔下地面。虽然这让她身上多了十七八个血洞,却无一打中要害,也让明寐构思好的战术全盘落空。
“他喵的,又给老子耍无赖!”
明寐微一错愕,就反应过来。抬高的右腿运劲劈落,划出一轮炙灼凝重的刀光,准确地飞向倒在地上的敌人。
在前一个回合,贝拉依内希躲过了大半碎骨的攒射,一双膝盖骨却被打了个粉碎,不良于行,眼看就要丧身在腿刀之下。她突然翻了个兰花指,整个人飕的一下打斜飞起,重新贴在了天花板上。
“神蛛凌空,银丝渡虚。这个把戏已经不新鲜了!”
贝拉依内希还没稳住身体,明寐杀气腾腾的声音就追了上来。她心里一沉,不敢再停留原处,兰花指一扬,透明的蛛丝笔直地飞出去,粘住另一方墙壁,人跟着飞了出去。穿梭中她往明寐的方向瞄了一眼,正对上其视线,心下大惊,知道自己的行动已经被完全看破。
奇怪的是,这一次明寐没有急着下杀手。只是用目光一直驱赶她,让她疲于奔命,徒然消耗体力和精神。
“太奇怪了,这种以静制动的作战方式,根本不符合他的性格!为什么他不发动攻击?一直这样赶着我到处跑,他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因为明寐一直没有再发起攻击,所以贝拉依内希虽然不敢停下来,心中却升起了团团疑云。
“难道他想等耗尽我的体力之后再出手?还是因为失去右臂之后,身法和可供选择的攻击方式受到了影响和限制,没把握拿捏好出手分寸,所以不敢贸然出手,怕被我看出破绽?”
各种推测像水泡似的一个接一个的冒起,盘踞在她心头的疑云不断扩大,最后她忍不住做出了试探的举动。然而,她的速度刚一减慢,蓄势已久的猛虎就气势汹汹地扑了上来。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仿佛霹雳暴响的虎吼,他出手了!朴实无华的一记直拳,速度却是快逾闪电,炽热拳劲所及,周遭景物出现扭曲、变形,整座建筑都在震动,地板、墙壁、天花板也在不断龟裂,剥落的装饰碎片在坠落途中就开始燃烧,由一点点的星星之火迅速蔓延成燎原之势!
贝拉依内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眨眼功夫,她的上下左右和前方就变成了一片火海,配合身后高速逼近的黑日拳劲,把她逼进了走投无路的绝境!接下来,就要将她的肉体和灵魂一起破坏、粉碎、烧尽!!
有道是狗急跳墙,穷鼠啮猫。贝拉依内希被迫放开一直捂着伤脸的右手,身体不动,双臂一翻,忽地从身前移到了身后,十指如春风舞动,在空中做出虚织锦绣之势,编出重重叠叠的八卦天罗,护住后背,想以此纡缓、吸收冲击。
“你若技止此耳,就给我死——”
明寐啸吼未停,声量骤然增强,无俦音波犹如飞转的刀轮,把层层蛛网切割绞碎,铁拳势如破竹捣中贝拉依内希。
贝拉依内希后背中拳处,蓦地顺着拳势向后一缩,便似没有骨头一般。差了半寸,这一拳就没有打到实处,拳面只是在她皮肤上轻轻一擦。饶是如此,贝拉依内希仍然觉得难以承受,明寐拳上萦绕的黑日真火,丝丝透入体内,弄得她五内如焚,血液在翻滚、沸腾,全身的水分蒸发成烟,从毛孔七窍中钻出,丰满的身躯仿佛一朵秋日残花,在烈阳的照射下迅速枯萎、败落。
她终于忍不住发出凄厉、变形的悲鸣。
明寐嘴角扬起一抹毫无同情心的微笑,准备催发第二段拳劲,将眼前的敌人轰个稀巴烂。便在此时,忽觉一阵恶寒,似乎有人在耳畔低声呼唤自己的名字:“明寐?”
他霍然回头,身后空空的,除了火光以外什么都没有。四下里烈焰飞腾,连自己的影子都看不到,哪有其他的活人?
乘着他分神的空隙,贝拉依内希张口吐出一束血红色的蛛线,穿透火焰的封锁,带着她破墙而出,逃出了旅馆。等到明寐回过头来时,她已经落在对街的建筑上,回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血肉模糊的脸上除了刻骨的仇恨,还隐隐流露出一丝快意,似是已经把明寐看成了一个死人。
明寐粗鲁地竖起中指作为反击,内心却感到一阵不安——当一个惨败的对手向你露出这种眼神时,说明你的处境已经非常危险。可无论虎王怎么提高感知力,都没有发现异常——除了之前那宛如幻听的低沉耳语。
不敢有丝毫大意,明寐在黑日圣衣下又催运起金钟甲身,方才动身从另一边的窗户中穿出,朝传来宕冥气息的方向飞去。
望着明寐飞远,贝拉依内希心情一松,再也维持不住身体的平衡,像一根烧焦的木头般栽下屋顶,坠落街面。响声惊动了正在围观火灾的人群,附近一名长得仿佛狼人的男子连忙过来查看她的伤情,关切地问道:“小姐,你还好吧?”
脸朝下趴着的贝拉依内希挣扎着抬起一只手臂,发出微弱的声音:“我、我需要……”
狼人男子握住她的手掌,一边试图帮她翻过身体,以免窒息,一边还在安慰她:“是的,我知道你需要医生。救护车马上就到了!”
“NO,我需要的……不是那些庸医……”贝拉依内希借着男子的扶持抬起上身,抽动脸上破破烂烂的肌肉,做出一个恐怖的笑容:“我只需要你的血肉!”
话音未毕,她已经一口咬断了对方的大动脉,像只刚完成交配的母蜘蛛一样,开始大口大口地吞吃这名好心男子的血肉。
周围的观众被她恩将仇报的举动惊呆了,其中有人由此认出了她的身份,惊呼道:“我的皇帝呀,这个女人是总督大人 养的寡妇蛛!”
人群顿时炸了窝。转眼之间,所有的人都躲进了附近的建筑,紧闭门窗,不敢再停留在贝拉依内希的视线内,惟恐自己成为自己下一个牺牲者。
贝拉依内希毫不理会街上的骚动,她咽下口中还在痉挛的肉块,感觉身体新阵代谢的速度又有所增加,麻痹的神经逐渐恢复知觉。与之呼应,全身里外上下又开始有了痛的感觉。最痛的伤口,就是从右额角到下巴之间的那一片地方。每一下咀嚼,都会让她痛不欲生。于是她不得不放慢进食的速度,多出的时间,就用阴森的眼神凝视着明寐消失的方向。
“不解风情的该死人类,麻烦你,千万不要太快被那个家伙给玩挂了。”
飞行途中的明寐打了个寒颤,心中不安的阴影越发扩大。
“真是奇怪……从刚才就一直觉得有人在监视着我,飞了这么半天,可是感觉还是没有拉开跟监视者的距离……”
虽然在高速飞行中,明寐的额头还是垂挂下了一股冷汗。明知敌人正窥伺在暗中等着要他的命,他却不能掌握其动向。这种感觉,就好像被人一直拿着刀子架在脖子上一样……
若是精神不够坚强的人,恐怕早就被这种无时不在的威胁感压迫到精神崩溃。
可是明寐非但没有退缩恐惧,精神反而更振奋。
他目光往地面扫了扫,突然改变了飞行路线,离开城市,降落在附近的最高的一座山头上。
他伫立在全山最高最显眼的位置,身形笔直,气度沉凝,仿佛是一株自开天辟地以来便矗立于此处的苍松,凛然俯瞰这片大地上的一切。在他脚下只有阴暗的林木和狰狞的岩石,那是暗杀者最好的掩护。
他所感觉到的威胁也更强烈了,变质成赤裸裸的杀机。可是他等待了许久,直到太阳爬到天空的正中央,那名刺客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同一时刻,在拉利贝拉的岩石教堂中,宕冥正和操纵寒气的女杀手做着殊死搏斗;而在通往拉利贝拉的公路上,天娜刚把一位货真价实的猪哥扔出车窗,霸占了对方的交道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