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穹-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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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当然是带你们去可以休息的地方。还是说,你想陪方丈师叔在池边整夜打座?”
微风掠过,竹林“沙沙”似窃笑,让宕冥更觉郁闷。由于看不到少女羞惭的表情,光听语气,他只觉得对方喜怒无常,刁蛮无礼,属于不可理喻的角色。于是在接下去的路程里,他便一声不吭,只是跟着谢晴空弯弯绕绕地向前移动。心中有愧的少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效仿他保持沉默。只有白獒在巨钻下方绕来绕去的撒欢,还不时冲里面的天娜叫上几声,显得十分兴奋。
踩著簌簌的满地竹叶,行了大约一刻钟,还没看见青石小径的尽头,但已有一阵哗哗的流水声与清风送来,打破了沉闷的空气。
宕冥闻声精神一振,连忙运功浮起身体,向前望了一望,仍只能见到一片青翠的竹廊。正觉失望,走在最前面的少女忽然转过头来瞪了他一眼,吓得他连忙按下身体,继续亦步亦趋地跟进。
又走了几十步,巨钻忽然从宕冥身前移开,视野赫然开朗,一片绿茵茵的草坡上盖着三间竹舍,坡下有一弯清溪,被七个石墩切分成八股粗细不均的水流,高吭低吟,抖出一溜白花,在竹涛的伴奏声中重新汇聚成一个整体奔去。
谢晴空引着宕冥刚登上坡顶,忽听呀的一声,左首竹舍的门扉推开,出来一人,虬髯虎躯,却是在廊道出口就与宕冥分手的无常。
“哈哈哈,人嫩腿短,你们这几个小家伙的脚程可真够慢的。”
望着打着哈哈迎上前来的无常,宕冥大奇,不知他怎么反抢到自己的前头,忍不住问道:“您不是去追明师兄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无常得意地一笑:“那小子太不济事,早被我逮住了。”
“喔,那为什么不见明师兄?”宕冥接着问道:“说起来,您为什么要去追他?”
无常嘿了一声,正色答道:“我只是对他做了一次突击测验,考考他的身法进度,结果实在令人失望。因此我就把那个整天只顾耍帅的少白头扔进了小黑屋,让他好好反省去了。”
对无常的解释,宕冥没有丝毫怀疑,暗自赞叹大师执教严格。而在场的另一位无常弟子听了,却露出一抹不以为然的眼神。但少女并没有当场对师长提出质疑,而是默默地协助安置好了宕冥与天娜,等到和无常单独相处时,才低声提出了疑问。
“猫子师兄又怎么得罪您了?”
“别提了。那个混小子,自从患上少白头后,似乎也得了老年痴呆症。没事在客人面前把我形容得和变态杀人狂一样,害得刚才那黑大个误会我要迫害幼女,急吼吼地跑来找我拼命。这等恶劣行径,我关他小黑屋已经是从轻发落了。难道你还想替他说情?”
“不,我也觉得。在这段时间里把明师兄关起来是最好的选择。”谢晴空回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然而语气却颇为失落。
无常怜惜地看了这个最小的弟子一眼,想要摸摸她的脑袋,拍拍她的肩头安慰一下。但手抬起一半又放了下来。这个小徒弟性情刚烈,并不喜欢旁人的怜悯。虽然限于师徒关系,她多半会沉静地接受自己的同情,但其内心必定会感到耻辱。如此一来,反而加重她的内心负担,可谓好心办坏事。
因此,无常没有做出任何同情的表现,而是很实在地告诉了少女一件事。
“我这次去拜访大活佛,在他的主持下为你们师兄妹各抽了一枝签。”
占卜算命,是女孩子最感兴趣的东西,尤其当她们怀有心事的时候,更喜欢在神明或未知力量中寻求安慰。因此无常这句话成功吸引了谢晴空的注意力,她立刻睁大眼睛,渴望地看着师父,紧盯着那张埋藏在浓密胡须下的大嘴。
“大活佛看过你的签后,说那是一支……”无常有意拖长了声音,少女不知不觉地握紧了手掌。“……中签。”
这个结果让少女发出了泄气的声音,但无常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低落的情绪骤然攀上顶峰。
“签文显示,你将很快与失散的亲人重逢。但在届时,你也将面临人生的选择。”
谢晴空只听到前半段话,就已经欢喜的从地上跳了起来,后半段话在无常的运功催送下字字入耳,却完全没被她放在心上。
少女挽着无常的脖子,在空中转了一个大圈。落地后仍然喜不自胜,但又难掩疑虑,生怕这只是师父编来哄自己开心的谎话。怀着患得患失的心情,她紧张地向无常追讨证据:“师父,那支签呢?您为我抽的那支签在哪儿?我要看,快拿出来给我看看!”
“喂喂喂,你别乱摸,为师怕痒的。”
无常笑着倒退两步,躲开了小徒弟的魔手,伸手入怀,装模作样的摸了半天,手掌忽然不动了,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少女更加紧张了,颤声道:“师父,您的手倒是、倒是快拔出来呀——”
“当当当当!”无常嘴里模仿着《命运交响曲》有力的开篇节奏,像个淘气的孩子一样笑着抽出手掌,亮出了一根如意头的象牙签。
谢晴空立刻跳了起来,急不可待地从无常手中抢过签牌,仔细查看签文,结果发现——上面的那些字她一个都不认识,全部都是弯弯曲曲的藏文。
她终于忍不住发出诅咒。
无常笑话她道:“你这丫头真是急糊涂了。你不识得这些藏文,难道三才子也不识得吗?”
谢晴空一拍脑袋,左手五指一阵快速弹动,视网膜上立刻映出与空中少林主机的连线界面。
青、白、黑三颗不同颜色的珍珠在虚空中滴溜溜地转动,谢晴空把意识延伸向代表“人元”的白珠,经过逻辑密码与脑电波核对之后,成功登录进三才子系统,然后开始召唤代表“佛法”的电脑人格。
“释迦牟尼,小释你快给我出来!”
金光一闪,一个顶着满头“肉丸”的三头身小人出现在少女的视界中。别看他头大身小,形态可掬,却是宝相庄严,端坐在九品莲台上,冲谢晴空合掌行礼。
“谢……”
“不用谢了!”少女心急地打断对方话头,目光一扫,把象牙签上的藏文拓了下来,变成一排金光闪闪的电子文字,竖在三头身的释迦牟尼面前。“告诉我这些怪字的意思就好!”
“有求皆苦,无求乃乐。直非离合,非所能愿。”
“我在问你这些文字怎么翻译,你跟我打什么机锋啊!”
“善哉,我所言正是译文。”
“嗄!你的翻译感觉跟谜语没啥两样啊!”
“那我就再替你解释一下……”
“不!不用了!”
谢晴空断然拒绝,心道:“你这和尚一讲起经来就没个完。虽然意识联线似慢实快,你讲个一天一夜,只不过是现实中的一刹那,但我那受得了这种精神轰炸。”
话头屡屡受阻,三头身的小释却始终没有生气,依然郑重地问道:“那你还有别的需要吗?”
“不用了,我这就退出。为这点小事打扰你很抱歉,你可以去做自己的事了。”虽然明知对方是超级电脑的虚拟人格,工作中并不存在顾此失彼的问题,但谢晴空还是从心底表示了歉意。
小释展颜一笑,唰的消失不见。
谢晴空退出联线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瞪自己的师父。
“那是什么鬼签文啊!感觉上是怎么解释都可以,典型的含糊其辞,大打马虎眼来着!”
“你不信签文,也该相信大活佛的批解。灵或不灵,‘很快’就会见分晓的。”无常一面抚慰爱徒,视线一面漫不经意地掠过夜空。
隐身于夜幕中的偷窥者,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连忙把观察位置悄然上移了近千尺,见无常再没有抬头上望,方才放心。
怀着将信将疑的心情,谢晴空离开了止心水院。
在走回住处的路上,她仍然在思索签文的涵义,以致冷落了同行的白獒。
不过白獒也从过去的经验中学乖了,眼见少女脸色变化不定,一路上也就没有发出半点声息,大部分时候都静悄悄地走在她身边,偶尔跑到路边留下一些气味。
一人一狗,各怀心事。沉默地走到一座七层建筑前,就在她们双双踏入大门的那一刻,一道蓝光从她们身上掠过,天花板中传出一个沉稳的电子男音。
“谢学员,你身边的生物并未经过登记,而且体型也超出了本宿舍允许饲养的宠物标准,请你将它寄存在我这里吧。”
随着这段广播,大厅一角无声无息地露出一个半人高的洞口。看到内部的狭隘空间,白獒发出了嫌恶的声音。谢晴空安抚地摸了摸它脑袋,仰头对天花板肯求道:“是小墨吗?现在夜已经深了,不会有什么人进出了。就让这只狗狗呆在大厅吧,它很聪明的,你对它说什么它都可以听懂。”
天花板上的声音沉寂了片刻,一道蓝光射下来,变成一个容貌古朴的三头身小人,赤足葛衣,背着草席,手执一根比他人还高的藤杖,悬浮在与谢晴空视线平行的空中。
“你去吧,我来照顾这只狗。”
“谢谢你,小墨。”谢晴空展颜一笑,又拍拍白獒的脑袋,吩咐道:“我上去一会儿就下来,这段时间,你要乖乖听这位大叔的话喔。”
大叔?身形宠大的白獒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飘落下来的三头身小人,心想这家伙除了一颗脑袋,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夸口称大的了?
怀着心事的少女没有注意到白獒不善的眼神,把它交托给墨子之后,就匆匆地进入电梯,按了七键。就在电梯门关闭的那一瞬间,旧日的气息如潮水般包围了她。
电梯中空荡荡的,谢晴空却像身处在一个满员的空间里,身体挺直紧绷。她闭上眼睛,仿佛又看到了一张张陌生的稚气面孔,带着或热情、或冷漠、或腼腆、或舒缓的表情,操着嫩生生的南腔北调相互做着自我介绍。当自己代替躲在身后的妹妹报出名字后,所有人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自己与妹妹。关心和猜疑张开沉默的翅膀笼罩了小小的斗室。
“好奇怪,你们姐妹的模样一点也不像耶!”莽撞的俄罗斯男孩塞托夫用生硬的汉语道破了天机。
众孩童小小的自制心顿告瓦解,争先恐后的张开嘴巴,眼看着就有无数令姐妹俩难堪的问题渲泄而出时——
叮!七楼到了。
电梯门刚打开一道缝,妹妹阿月就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速度快得连做姐姐的人都来不及反应。巨大的拉扯力从右手传来,带动自己身不由己地向前急冲,把电梯里的其他人撞得东倒西歪。她就这样被妹妹拽着冲出电梯,跑过走廊,一个急转弯,身体都几乎飘了起来,同行的同龄人也被甩出了视野。
当自己的双脚重新落回地面时,一块闪光的铜牌也跃入了眼帘。
“7、1、1。”
蹲下身体,谢晴空轻声念出铜牌上的铭数,顺势伸手去按门旁的感应锁,却按了个空。她转头看去,右手按着的地方是一片空白的墙壁。她这才想起,老式的感应锁早在五年前就被拆除了,现在采用的都是隐形的主动式感应锁。从她站到门口的那一刻起,自己的相貌、声音、身高、体重、生物磁场等等资料,都已经被门锁系统感应到了。房门没有向她敞开的理由,是因为她已经不再是711房间的主人。
“就已经过去五年了吗……”
谢晴空黯然地挺直身体,刚才只顾着找门牌,直到这时她才注意到,自己的身高也已经超出了房门整整一个头。这个发现,让她打消了叫醒711房现任居住者的念头。
“现在是小孩子睡觉的时间了。”
少女轻声地向自己解释着,一面摊开手掌,试图接住从透明天花板中洒落的缕缕月光。薄薄的银光溢满手掌,从指缝中漏了出去,如同时光一样无法捕捉。
理性告诉谢晴空应该离开了,但她的双脚仍在711房门前留恋不去。
忽然间,房门无声地滑开,一颗小小的扫把头探了出来,两粒乌朦朦的眼珠在少女凹凸有致的身躯上来回晃荡着,嘴角边挑起一丝懒洋洋的笑意。
“哟嗬,大美人姊姊。你是来找小哥哥我的吗?”
沉浸在感伤中的谢晴空,突然受此骚扰,额头青筋暴起,飞起一脚往对面的小花花公子脸上踹去。没想到对方在说完那句话完,就把身子向后一倒,整个人像失去了平衡一样,踢嗒踢嗒一路倒退回屋内,在屋中央转了半圈,像骨头散了架似的倒在床上。
谢晴空飞腿落空,不由微微一惊。待见对方房门大敞,她略一迟疑,借玉腿落下之势,足尖在门槛上一勾,上身微仰,以一个近似芭蕾舞般的优美姿势,跃入房中。
懒洋洋的鼓掌声响了两下,房门在谢晴空的身后关上,一张椅子则向她滑过来。谢晴空弹了弹指头,身子往下一坐,直线运动中的椅子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拨拉了一下,围着她绕了半个圈子,端端正正地送到玉臀下,稳稳接住她的身体,时间配合的天衣无缝。
扫把头的小男生这一次没有鼓掌,他依然赖在床上,也没有坐直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