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正传Ⅱ:皇家刺客-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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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的体验,又是另一回事。瞥见莫莉和我分享彼此的一切,一定让他觉得痛苦万分,而他却永远无法拥有这份幸福。
“惟真,谢谢你。”我向他道谢。
他看了我一眼,露出憔悴的笑容。
“嗯,就这样。”他有些迟疑。“可别认为这是个承诺,但另外那件事我倒可以想想办法。
如果你忙着执行对我们来说更重要的任务,就没时间担任……外交使节。”
“什么样的任务?”我谨慎地发问。
“经过造船师傅这阵子的努力,我的舰队一天比一天强大。说到这里,我又无法做想做的事了。我不能亲自航行战舰,而这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在这里,我可以坐镇于此眺望和指挥大局,残暴的红船劫匪也无法威胁我的生命,还可以同时指挥多艘战舰发动攻势,并且在必要时派遣支持。”他清了清喉咙。“但如此一来,我就感受不到海风的吹拂,也听不到风吹动船帆的声响,更无法如我所愿迎战劫匪,用我手中的刀将他们赶尽杀绝,血债血还。”他的脸上浮现出阴冷的愤怒,停顿了一会儿然后较为镇静地继续说道:“是这样的。为了让舰队发挥最大的作战能力,每艘船至少要有一个人能接收我的讯息,而这个人最好也能把船上的细节和战况通报给我。你今天看到了我所能做的实在有限,虽然我可以知道其他人的想法,但没有办法左右他们。有时我能找到容易受我的精技影响的人,并且影响他的思绪,但毕竟和快速回复直接的问题大不相同。”
“你想航海吗,斐兹骏骑?”
吃惊实在不足以形容我当时的感受。“我……你刚才才提醒我,我的精技能力还不稳,而你昨天也说我在一场打斗中不太像剑客,反倒比较像打手,尽管接受了浩得的训练……”
“那么让我提醒你现在已经是冬至了,再没几个月就春天了。我告诉过你这不过是个可能性,如此而已,而我也只能用尽仅有之力帮助你精通技艺,剩下的恐怕得全靠你自己了,斐兹骏骑。你能在春天来临之前,把精技和剑法都练好吗?”
“如你所言,王子殿下。我无法承诺,但会尽力而为。”
“很好,”惟真定定地看着我好一会儿,“今天就开始?”
“今天?我今天得狩猎,不敢因此而忽略原有的任务。”
“这些任务并不相互抵触。让我今天跟着你吧!”
我茫然地望着他,过了一会儿也就点点头答应了。本以为他会起身穿上冬衣带把剑,没想到他却走来抓住我的前臂。
当他出现在我心中时,我本能地抗拒他。这不像他以往只是在我思绪中来回穿梭,仿佛收拾桌上凌乱的纸张,而是真正占据我的内心。自从盖伦的酷刑之后,还没有人能够如此侵犯我,虽然我试着去挣脱他,但手腕却像铁块般甩脱不掉,一切都暂停了。你得信任我,可以吗?我浑身冒汗站在那儿,像一匹在厩房里见到蛇的马儿一样发抖。
我不知道。
考虑考虑吧!他求着我,然后将意识抽出了一点。
我依然感受得到他,还在等待,但也知道他正刻意和我的思绪保持距离。我的内心狂乱地奔腾,实在有太多事情要做了。但是,我一定得这么做以便脱离刺客生涯重获自由,我也可以藉由这个机会让所有的秘密都成为过往,而不是持续对莫莉隐瞒和辜负她的信任。我必须这么做,但我该如何不让他知道夜眼和我们彼此分享的一切?我寻找夜眼。我们的牵系是个秘密,而且我也得保守这个秘密。所以今天我要独自狩猎,懂吗?
不。这很傻也太危 3ǔωω。cōm险了。我一定要在场,但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发现的。
“你刚才在做什么?”惟真大声问道,并且抓住我的手腕。我俯视着他的双眼,看到他并没有责怪我的意思,只不过像发现一个在木制品上雕刻的孩子般问着,我内心的自我却呆住了。我渴望解脱重重枷锁,希望这世界上有个人能了解我的一切,知道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已经有我了解你了,夜眼提出抗议。
第74节:一项惊人之举
没错,而我也不能让它陷入险境。“你也必须信任我。”我发现自己对王储这么说着。当他仍深思熟虑地抬头看着我时,我又问了:“王子殿下,你信任我吗?”
“是的。”
他就用这两个字表达他对我的信任,同时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不会伤害到他。这听起来似乎不是件大不了的事,但身为王储的他竟然准许他的刺客保有私密,这可真是一项惊人之举。
多年前,他的父亲收买了我的忠诚,让我衣食无虞并且受教育,还在我衣襟上别了一个银色胸针;而惟真这么轻易就信任我,顿时让我感觉他这么做比我曾获得的一切还来得意义深远。我对他的敬爱不禁自内心汹涌而出。我怎能不信任他?
他却羞怯地微笑。“只要你有心就能技传。”然后他又进入我的内心。只要他一直抓住我的手腕,就能轻而易举连结我的思绪,而我也感受到他带着好奇和一丝哀愁,透过我的双眼低头注视自己。镜子可仁慈多了。我真的老了。
他就这么隐藏在我心中,去否认他话中的真实只是徒然。所以,这是必须的牺牲献祭了,我同意他的说法。
他放开我的手腕,接着我眼前出现了模糊重叠的影像,我看到自己又看到他,然后视觉就恢复清晰了。他小心翼翼地转身,双眼再度凝视着地平线,然后将视野封锁起来。没有他的碰触,彼此内心交流的感觉就完全不同。我缓缓离开房间,像端着装满酒的酒杯,小心翼翼地下楼梯。没错。如果你在这两种情况下都不要太在意,会比较容易些。放轻松。
我下楼走到厨房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也尽量表现出一副没事儿的样子。惟真说得没错,只要我不去在意的话,就比较容易维持彼此间的联系。我趁大家都在忙的时候在袋子里偷偷装了一盘小面包。“去打猎啊?”厨娘转身问我,而我点点头。
“那么小心一点。这次要追捕什么啊?”
“野猪。”我信口胡扯。“今天先找到一只,姑且不杀它。我想这应该能为冬季庆增添些许趣味。”
“帮谁啊?惟真王子?你可没办法把他引出城堡外,宝贝。他这些日子呆在房里,可呆得太久了,可怜的黠谋国王也好几个礼拜都没有好好和我们吃一顿像样的餐,每次送回来的盘子都还满满装着食物,真不知道自己干吗一直煮他最爱吃的菜肴。现在帝尊王子可能会有兴趣去打猎,只要不弄乱他那头卷发。”厨房里的女仆们不禁笑了开来,我却因为厨娘的直言不讳而双颊发烫。稳住。他们不知道我在这里,小子。让我来处理这些没用的风凉话,记住别背叛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感觉到惟真对这件事情的兴趣和关切,所以只得对厨娘露齿而笑,感谢她让我带走肉馅饼,然后就离开厨房。
煤灰在厩房里休息,看起来迫不及待想要出门。博瑞屈在我替它套上马鞍时经过这儿,深沉的双眼望着我的雕工细致的剑鞘和精细的剑柄,然后清清喉咙,却还是沉默地站着。
我一直无法确定博瑞屈到底对我的任务了解多少。记得我有次在群山泄漏了自己刺客学徒的身份,但这是在他因为保护我而伤到头之前。当他复原之后曾表示已经忘了受伤前一天所发生的事,但我有时不禁纳闷这到底是不是真的。或许这是他保守秘密的明智方法,就算知情的人也无法针对此事彼此谈论。“小心点,”他终于粗声嘱咐我,“别伤到这匹母马。”
“我们会小心。”我答应他,然后领着煤灰经过他身边走出去。
尽管我有任务在身,现在却也还早,我犯不着赶着执行任务,户外的冬光也足以让我安全地策马慢跑。我牵着煤灰,让它用自己的步调振作精神,让它暖身但不至于汗流浃背。阳光透过云层缝隙照亮了树木和积雪,我也就拉着煤灰稳住它的脚步。我们得绕路走到河床,非不得已才走人来人往的道路。
惟真分分秒秒都伴随着我。我们并没有交谈,而是他探索我内心的对话。他享受早晨的新鲜空气和煤灰敏捷的反应,还有我年轻的身躯。但当我离城堡愈来愈远时,就觉得彼此的感受由一开始的轻触,变成好像得努力握住对方的手一般,不禁纳闷自己是否能维持下去。不要想,放手去做。如果你留意每一次呼吸,到头来就连呼吸都会变得很费力。我眨眨眼,忽然意识到他此时正在自己的书房里做早晨的例行公事,也听见恰林如远方嗡嗡作响的蜜蜂般和他讨论着事情。
我无法感觉夜眼,也试着不想它、不找它,费劲地在心中排拒它,完全像在心中留住惟真的意识那般吃力。我这么③üww。сōm快就习惯寻找我的狼儿,看着它等待我的轻抚,这让我感到一阵孤寂,好像腰带上那把最心爱的刀子不见了一样,失去平衡。只有莫莉的影像能够完全取代它在我心中的印象,我现在却也得避开她。惟真虽然没有责怪我那天晚上的行为,但我知道他认为那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我不安地感觉到如果我给自己时间好好思索那夜发生的事,就会同意他的看法,所以只得胆怯地不去想它。
我感觉到自己正费尽大半的心力不去思考,于是甩甩头让自己敞开心胸迎接这一天。我走的这条路人迹罕至,在公鹿堡后面的山坡盘旋而上,绵羊和山羊的数量可比人还多。几十年前一场闪电引起的大火把这儿的树都给烧光了,后来长出的树木多半为桦树和三角叶杨,稀稀落落地让积雪覆盖着。这山谷间不适合耕种,顶多充当夏季放牧的地方,但我不时会看到一缕焚烧木柴的轻烟升起,还有一条小路通往伐木工人的小木屋,或设陷阱者的小屋。这个区域只有一些相隔遥远的小农场,住在里面的居民都是卑微的小老百姓。
路愈来愈窄,当我进入森林中年代较久远的区域时,发现树的种类也变了。颜色深绿的万年青依然茂密挺直地矗立在路边,它们的树干非常厚实,繁茂的树枝后面的雪地上,只见一个个积雪覆盖的圆丘,还有些许矮树丛、如针般粗硬的大树枝上也覆盖着大量积雪。我轻易地让煤灰远离道路,就着灰暗的日光走在积雪形成的天然屏障之下,茂密阴暗的树林让今天变得更加寂静。
第75节:不寻常的事物
你在找一个特定的地方。那么,你知道被冶炼者的正确位置吗?
他们似乎在某处河岸吃着一只昨天冻死的鹿。我想我们应该可以从那儿开始跟踪他们。
谁发现他们的?
我迟疑了一会儿。是我的一位朋友。他很害羞但很信任我。有时候当他看到不寻常的事物,就会跑来告诉我。
嗯。我感觉到惟真语带保留地思索我谨慎的言谈。没关系,我不会再问下去。我想你或许还是需要保有自己的秘密。我记得有位智能不足的女孩曾走过来坐在我母亲的脚边,我母亲就供她吃穿,还给她小装饰品和糖果。但我有一次无意间听到她告诉我母亲,有一个人在小酒馆里卖漂亮的项链和臂章。没过几天国王的侍卫就在那家小酒馆逮捕了路盗瑞福,可见沉默寡言的人知道的事情可多着呢!
的确如此。
我们沉默地前进,有时我会提醒自己惟真并没有具体地在我身边。但我希望我真的在你身边,我太久没有好好骑马穿越山丘了,小子。我的生活因为种种目标而显得沉重,根本想不起来我上次在何时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当我点头赞同他的思绪时,一阵尖叫打破了森林中的寂静。这是一个年幼生命无言的呼救,好像被什么打断似的忽然停止。我无法克制地寻找声音的来源,而我的原智找到了这股慌张的死亡恐惧,也感受到夜眼突如其来的恐慌。我封锁自己的心阻挡这思绪,让煤灰转头往声音的方向快速前进,在它的脖子后面俯身领着它走过迷宫般的雪堆、掉落一地的大树枝和空旷的雪地。我们来到一座山丘上,我尽管心里很急,却怎么也无法加快速度。当我终于走到山丘顶端时,就看到了这辈子难以忘怀的景象。
眼前出现三位衣衫褴褛、胡子杂乱、全身发臭的人,互相叫喊而且扭打成一团。我的原智感受不到他们的人性,但我认出了他们就是夜眼昨晚带我看过的那群人。娇小的她大约三岁,身穿母亲为她缝制的鲜黄及膝束腰外衣。这群人为了争夺她而大打出手,把她当成落入陷阱的小兔子,像拔河般愤怒地拉扯着她的四肢,完全不理会她那小小的宝贵生命。这景象令我狂怒地拔剑出鞘,此时那些被冶炼的人正坚决地抓住她的脖子想肢解她,只见其中一个胡子沾了鲜血的人转头望着我,原来他还没等她断气就开始吃了起来。
我踢踢煤灰,仿佛骑马复仇似的冲向他们,而夜眼从我左侧的树丛里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