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正传Ⅱ:皇家刺客-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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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臀部够宽,挺能生的。”他大为赞许。
我怒视着他。“多谢。”我冰冷地说道。
他的露齿而笑震惊了我。“生气吧!我宁愿你生气也不要你自艾自怜。来,告诉我吧!”
而我告诉了他,或许比在守卫室说得更多,因为这里只有我们俩。我也喝了点白兰地,还有他房里熟悉的景象、气味和工艺品都围绕在我身边。我这辈子可找不到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安全到可以把我的痛苦告诉他。他不说话也不下评论,即使我说完了,他也保持沉默,我只得看着他把染料揉进皮革上刚雕刻好的公鹿形状里。
“所以,我应该怎么做?”我听到自己问着。
他放下手边的工作,喝完白兰地,然后再把酒倒进杯子里,看了看房里。“你问我,当然啦,是因为你注意到我出乎意料地有个好太太和许多孩子?”
他语气中的挖苦震撼了我,但在我能反应之前,他呛到似的笑了出来:“忘了我说的吧!最后,是我做的决定,而且很久以前就决定了。斐兹骏骑,你觉得自己应该怎么做?”
我愁眉苦脸地瞪着他。
“刚开始是哪儿出错了?”看我没有回答,他又发问:“你刚不是告诉我你像男孩般追求她,而她却把你当成男人看待?她在找一位男人,所以别像个受挫的孩子般生气,要像个男子汉。”他喝下半杯白兰地,然后替我们俩倒酒。
“怎么做?”我请求他。
“就像你在其他地方展现你的男子气概一样。接受纪律,为任务而活,所以你不能见她。如果说我了解女人,她那样做并不代表不想见你,记住了。看看你自己,你的头发活像小马的冬毛。我打赌你这衬衫已经连续穿了一个礼拜,而你就像冬天的幼马般细瘦,真怀疑你这德行能重新赢得她的尊敬。吃点东西,每天梳理,还有看在艾达神的份上,做点运动,别在守卫室闲晃了,也替你自己找点事情做。”
我缓缓点头,谢谢他的忠告。我虽然知道他是对的,但还是忍不住抗议:“但是,如果耐辛不让我见莫莉,这些对我来说都没用。”
“长远来说,小子,这不是你和耐辛的事,而是你和莫莉之间的事。”
“还有黠谋国王。”我表情冷漠地说道。
他嘲笑挖苦似的看了我一眼。
“根据耐辛所言,一个人不能在对国王发誓的同时,却把心完完全全给另一名女子。'你不能在一匹马的背上放两个马鞍',她这么告诉我。这是一名嫁给王储的女子说出来的话,而且她还乐于与他共度或许是很短的时光。”我把缝补好的缰绳拿给博瑞屈。
他没有接过去,因为他正举起他那盛着白兰地的酒杯,随即猛地把它放在桌上,酒溢出来弄得杯子外围都是。“她这么对你说?”他声音沙哑地问我,还注视着我的双眼。
我缓缓点着头。“她说,认为莫莉会满意国王留给我短短的私人时间只是在自欺欺人。”
博瑞屈向后靠回椅背,一连串相互冲突的情绪浮现在他的脸上。他看着一旁的炉火,然后转回来看着我。有一会儿他似乎想说话,但他随后坐直身子,一口气喝完白兰地,又唐突地站起来。“这儿太安静了,我们到公鹿堡城走走好吗?”
隔天,我顾不得头晕脑胀就起床,不让自己表现出一副害相思病的样子。毛头小子的急躁和草率让我失去她,而如今我得像个成年人般克制自己。如果时间是唯一能让我等到她的途径,我会听从博瑞屈的忠告,好好运用那时间。
所以,我每天很早起床,甚至赶在早餐之前准备就绪。在完全属于我的房间里,我努力伸展,然后手持一根老旧的棒子演练格挡动作,直到汗流浃背、头晕脑胀才下楼洗澡,在热腾腾的蒸汽中放松自己。慢慢地,非常缓慢地,我开始恢复活力,急惊风师傅硬塞给我的新衣也变得合身了。虽然我还是无法摆脱不时的颤抖,但我病发的次数减少,而且我都能在丢脸地跌倒之前回到房里。耐辛说我的气色好多了,而蕾细也乐得一有机会就给我东西吃。我重新振作了起来。
我每天早上和守卫一起用餐,大家只管狼吞虎咽,也顾不得规矩了。早餐之后就到马厩里带煤灰去雪地慢跑,好维持它的体能状态。当我带它回马厩时,亲自照顾它的感觉就像家一样温馨。当我们在群山王国遭遇一连串的灾难之前,博瑞屈和我为了我运用原智而闹得很不愉快,我也因此无法进入马厩,亲自梳理煤灰和替它准备食物。马厩里非常忙碌,动物温暖的体味混杂着工人们关于堡里的闲言闲语。运气好的时候,阿手或博瑞屈会抽空和我聊聊,而在其他忙碌的日子里,看着他们讨论如何让一匹种马停止咳嗽,或医治农夫带来堡里的生病公猪,都能带给我苦乐参半的满足感。他们忙得没什么时间闲聊打趣,就无心地对我置之不
理。事情该是这样的吧!我已经开始过着另一种生活,但无法期望过去的日子永远都在那边为我停留。
第29节:总有办法做到
那样的想法并没有让我摆脱痛苦的罪恶感,只因我每天都会偷偷走到谷仓后头那废弃的小木屋。我总是小心翼翼地行事,和博瑞屈之间的和平也没维持多久,而我却觉得理所当然。在我的记忆里,失去他友谊的记忆实在太鲜明了。如果博瑞屈曾怀疑我重新使用原智,他就会像以前一样迅速完全地遗弃我,而我每天都问自己,为什么我会愿意为了一只小狼拿他的友谊当成赌注?
我唯一的答案是,我别无选择。我不能像无视于关在笼子里的饥饿孩子般,对小狼置之不理。但对博瑞屈来说,原智有时让我对动物打开心扉,而他把这当成是令人作呕的弱点,正常人是不会沉迷的。他其实也拥有原智,只是一直顽固地不愿承认他这份潜在的能力。就算他用过,也绝不会让我有机会逮到;相反的,我就没有他这么悄无声息了。他那怪异的洞察力,总是让他知道有一种动物深深吸引着我。当我还是个男孩的时候,我沉溺于原智,和动物混在一起,直到有人敲我的头,或打我一巴掌,才让我回神继续做事。当我和博瑞屈住在马厩的时候,他竭尽所能努力地让我和任何动物保持距离。他总是成功的,还救了我两次。失
去动物同伴的切身之痛,说服了我相信博瑞屈是对的。只有傻子才会沉迷在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上头。所以,我是个傻子,而不是一个可以对饥饿小狼置之不理的男子。
我窃取骨头、碎肉和面包皮,竭尽所能地不让别人知道,就连厨师和弄臣也被蒙在鼓里。我每天辛苦地在不同的时间到厨房偷食物,更不辞辛劳地变换路线,免得走出一条明显通往后面小木屋的路。最困难的是,得用洁净的干草和旧毛毯偷送食物到小木屋去;但我总有办法做到。
无论我何时到达,小狼都等着我。这不只是动物等待食物的企盼,它甚至感觉得到我何时展开每天的例行公事,然后走向谷仓后面的小木屋,因此它都会等着我。它知道我的口袋里什么时候会有姜饼,而且飞快地喜欢上这食物。它对我的疑心还没完全消除。不。我感受到它的小心翼翼,而当我走近的时候,它也还是把自己蜷缩起来。但是,我不曾打过它,还有我给它吃的每一口食物,让我们之间信任的桥梁愈来愈稳固。这是我不想建立的关系,所以我试着对它严厉地不理不睬,尽量不用原智了解它。我怕它失去独立在原野生存的兽性,我一再地警告它:“你一定要把自己藏起来,每个人对你来说都是威胁,每条狗也一样,所以一
定得呆在这里面,任何人来都不许出声。”
它刚开始很容易听话。它瘦的令人难过,当我一拿食物来,它就立刻扑在地上开始狼吞虎咽。它通常在我离开小木屋前就在干草床上入睡,或在啃骨头时用嫉妒的眼神看着我。但是,当它吃饱了,也运动够了,就不怕我了,开始展现出与生俱来的爱玩本性。当门打开后,它立刻跳到我身上假装攻击我,用狼吠和扭打表达对牛骨的钟爱。当我指责它太吵,或夜里偷跑到小木屋后面的雪地玩耍时,它就会因为我的不悦而畏缩。
但是,我也在那样的时刻注意到隐藏在它眼中的凶猛。它不承认占上风,只有一股自以为长大了的意味,等待着直到自己做出抉择,有时感觉很痛苦,但总是必要的。我在拯救它时,已决意以后要放它自由,而一年之后它就是另一只夜晚在远方呼啸的狼,我不断地告诉它。
一开始,它会想知道何时能离开怪味四溢的公鹿堡,和拘禁着它的石墙,而我答应它会尽快,只要它吃得够饱够强壮,等冬天的深雪融化之后,它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就可以离开。
但几个星期过去了,外面的暴风雪提醒着它那张床的舒适。当它渐渐长出肌肉来,就没那么常问这件事了,而我有时也忘了提醒它。
寂寞从里到外彻底啃食着我。我在夜晚纳闷着,如果斗胆上楼敲莫莉的房门,会发生什么事情。天亮后,我把自己抽离完全依赖我的小狼。城堡中只有另一个像我一样寂寞的生物。
“我确定你有其他任务,但你为什么还要每天过来看我?”珂翠肯以群山人直率的方式问道。记得那是上午十点左右,暴风雪来袭的翌日。大片雪花飘落,珂翠肯却不顾寒冷地下令打开所有的百叶窗,好让她看看外面。她在缝纫室远眺着海,我想是极度不安的水面深深吸引着她,而她的双眼和那天的海水几乎是同一个颜色。
“我得帮你想个能愉快地打发时间的方法,王妃殿下。”
“打发时间?”她叹着气,两只手肘靠着脸颊,凄凉地瞪着窗外的飘雪,海风吹着她的秀发。“你说的话很奇怪。当你说打发时间,就好像我们在群山王国里提到掠过的风一样,像是个亟欲摆脱掉的东西。”
她的小女仆迷迭香坐在她脚边,一边咯咯笑着,一边把脸埋在双手里,其他两位仕女心领神会地窃笑着,然后勤奋地低着头继续做针线活儿。珂翠肯房中有一大幅裱起来的刺绣,上面有山的底部和瀑布,我没注意到她进度如此之快。服侍她的其他仕女们今天没出现,但编了长篇大论的理由解释不能陪她的原因,大多是头疼。她似乎不明白她们的不理不睬让她被藐视,我也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有时甚至怀疑我是否该这么做,而今天就是这样的时候。
我在椅子上移动,交叉着双腿。“我的意思是在冬天时,公鹿堡会变成挺乏味的地方,因为天气让我们得窝在屋子里,没什么好玩的。”
“在造船工人的遮棚里可不是这样。”她告诉我,双眼看起来有股奇妙的渴望。“那儿非常忙碌热闹,工人会充分运用每一个阳光普照的日子安置木材和弯曲木条;而当天暗或刮风时,造船工人在棚子里仍然劈、削和刨平木材,忙个不停。在炼铁的地方,工人们制造着锁链和锚,有些人为了航行编织坚固的风帆,其他人负责剪裁和缝制,而惟真走动着监督所有工程。我却只能坐在这里编织刺绣,就算刺伤手指,双眼也疲惫了,却还是得绣上花朵和鸟的眼睛。所以当我完工时,就能把它和其他美丽的作品一起搁在一旁凉快了。”
第30节:总有做不完的事
“喔,请不要搁在一旁,吾后。”一位仕女突然冲动地脱口而出,“您的刺绣当成礼物是再珍贵不过的了。修克斯那儿有您裱起来的刺绣作品,歇姆西爵士的房里也有,瑞本的克尔伐公爵……”
珂翠肯的叹息阻断了这名仕女的恭维。“我宁愿在船上工作,用巨大的铁针和硬木钉打造我丈夫的战舰,那将是值得我花时间的工作,也会赢得他的尊敬。然而,他们给我玩具想取悦我,好像我是个被宠坏的孩子般,不懂得妥善运用时间。”她把头转向窗子。此时,我发现从船坞升起的烟,就像海面一样清晰可见,或许我搞错了她所注视的方向,原来,她一直注意着造船的棚子。
“我应该派人送茶和蛋糕来吗,吾后?”另一位仕女满怀希望地问道。她俩都披着斗篷坐着,而珂翠肯似乎没注意到寒冷的海风从窗户灌进来。显然,对于那两位坐着的仕女来说,在冷风吹拂下不断地做着针线活儿,实在不好受。
“如果你想的话。”珂翠肯毫无兴趣地回答。“我不饿也不渴,真的。我整天做着针线活儿,这里吃着、那里喝着,还真怕发胖,而且我渴望做些有用的事。老实告诉我,斐兹,如果你觉得不需要来看我,会呆呆地坐在你的房里吗?或是在织布机前刺绣?”
“不会。但我并不是王妃。”
“王妃?嗯,我现在终于了解这个头衔真正的意义了。”她的语调里有着我未曾听过的苦乐参半。“但是王后呢?在我的国土上,我们不说王后的。如果当时换成我,而不是我父亲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