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秋日的柏林-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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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恩缓缓摇头,看着地平线上的光点越来越近,“从一开始我就是个杀人越货的坏人,你可以跟着我却不该过分相信我,你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意味。”
“我不信!”碧塔一字一顿说道。
“那我证明给你看,你的想法有多么愚蠢。”他的口气依旧平淡,听起来似乎一点也不像杀人之前的宣言,甚至也不像是和昔日学生的诀别。
但是,子弹的速度快于一切,没人知道什么时候手枪的速度可以如此之快了,甚至快于大脑反应的速度,碧塔站了好一会才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倒下,额头上的弹孔带着血浆和灼烧过后的痕迹。
身后随之传来密集的子弹声,维恩一个着地翻滚将林晓光摁趴下,林晓光重重地摔倒在冰冷的地面上,疼痛之余瞥见了身旁还未凉透的碧塔尸体,碧绿色的眼睛依旧保持着死前的不可置信,相信这个人不会杀了自己,自己曾经是他的学生不是么。
前所未有地寒意突然从林晓光的心中升腾而起难以抑制,她终于承认,其实自己真的一点也不了解他,甚至不知道他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
知道他和黑社会纠缠不清是一回事,但是真的亲眼看见他杀人又是另一回事了。
原来以为自己可以接受,现在才知道,自己真的没有这么伟大了,硬生生生出了想要逃避的想法。
林晓光不敢去看维恩的眼睛。
她伏在地面上不知过了多久,一动也不敢动,直到周围的枪声渐息,她听见维恩和谁说着,“纽伦贝格和核心组织没有什么关系,不用杀他。”
那人“嗯”了一声,声音似乎很熟悉,她慢慢地直起僵硬的身躯,却还是没有勇气回头去看那个男人。
她不去不代表不用面对,他还是来了。
一如既往地温柔,他托起她的脸,她却下意识地甩开了他的手。
“怎么了,吓到了?”
“其实……我一点也不了解你是不是?”林晓光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会有时间慢慢了解的。”维恩伸手去抓她。
“我想回去。”
“对不起,可是你回不去了,你必须跟我走。”维恩将林晓光拉进自己的怀中。
“你又凭什么来决定我的人生!”林晓光也许是因为恐惧突然地愤怒起来,但是维恩却没有被她感染,声音越发冰冷,“我从来不是个好人不是么。”
是了,从最初的最初他就说过自己是个坏人,他说,你遇见我一个坏人就够了,别再遇见第二个,那个时候的自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呵……
维恩将她抱得越发紧了,“你回不去了,要是一开始就不想招惹我,早该拒绝我的,现在想要半途而废我却不能答应了,顺便告诉你一句你在德国的档案已经被我烧了。”
林晓光的脊背瞬间僵直了,“你做事,难道从不给人第二个选择么!”
“好。”维恩的声音冷得彻骨,“我现在给你第二个选择。”他握着枪抵住林晓光的后背,径直穿过是心脏的位置,“我和你距离那么近,子弹可以透过你的身体射入我的身体,我现在就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跟我走,要么我们一起死。”
林晓光闻言诧异地抬头,却只能看见他弧度完美的下巴。
有没有人曾经说过,这个男人温柔的外表下是如此冷酷的心?
Chapter18自由你好
微曦的晨光喷薄而出,这是自由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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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么逃命,要么死于非命,这样子的选择题其实并没有给人选择。
“我跟你走。”林晓光说,不然还能怎么样呢?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中不是么?
维恩松开他,漂亮的眼睛望向地平线,那里晨光微曦,接着是光亮如同灯塔般骤然爆发,冲出云层直射向大地,一夜未睡的紧张神经,甫一触碰到这样纯粹的光明竟被刺得生疼。
一道视线黏在林晓光脖颈后,她微微侧头看去,“哎……是你……”
“原来是你。”对方也是同样的惊讶。
“雅各布,你们认识?”李曼踢了踢脚下的尸体感兴趣地问道。
“我们玩枪时认识的。”雅各布随口解释了一句。
“你喜欢枪?”维恩转过头来诧异地问她。
“我不喜欢。”她板着脸犹自在生气。
“你看,那光明像不像是自由?”雅各布也许是想打破僵硬尴尬的气氛。
“自由?”林晓光反问,“好像我的自由没了吧?”
“彼此彼此,我们也才迈出自由的第一步,快些走吧,再不走就真的没自由了。”李曼笑道,看起来心情格外的好。
雅各布奇怪地看了看他,他不明白自己的老板有什么值得高兴的,虽然米歇尔死了,但他们也不得不开始流亡生涯。
林晓光看着碧塔的尸体,她还记得她说过,她曾经是他的学生,他绕过她的身边,似乎是看了她一眼,又似乎没有,林晓光摇了摇头决定不在纠结这件事情,自己都自顾不暇了不是么?哪有时间来悲伤别人地悲伤,这个世界从未如此现实和残酷地出现在林晓光面前。
维恩拆下梅赛德斯的车牌,扔进李曼的车中,然后拉着林晓光一起上了李曼的车,“你不开自己的车吗?”林晓光奇怪地看着他。
“我才刚刚有了那么一点自由,还不想那么快就进监狱。”
“哈哈哈……慕尼黑的局长大人马上就会知道他被你给耍了。”李曼大笑出声。
雅各布猛地一脚踩向油门,身后已经隐隐约约能听见冷风中送来的急促警笛声,维恩扯了扯帽子,“是我们。”
“你们究竟干了什么?”林晓光转身趴在后座上,看着出现在地平线上的数量庞大的警车。
“黑吃黑。”李曼笑道。
林晓光扯了扯头上的金色假发,“我怎么看还是个亚洲人吧?”
雅各布:“逃亡第一课,关于伪装,你只需要看起来不像自己。”
维恩:“第二点,你只需要出现目标人物最明显的特征。”
林晓光还在恍惚中,根本没有心思听他们说话,“随便吧,如果我们被安检扣押下来,那么你们去监狱,我就被当做偷渡客遣送回中国。”
“别那么悲观,逃亡的生活也许很有趣。”李曼一头张扬的红发带着巨大的墨镜,配上本身的贵族气质,仿佛是在度假的电影明星。
林晓光不是黑帮出生,自然也过不惯刀口舔血的日子,没有那么好的心里素质,看上去无比纠结,眉头紧紧皱成一团,“真的没有问题吗?”
“你还不信我么?”维恩恢复了一贯的温柔,让人恍惚刚才那个拿枪指着别人后背说要一起死的冷酷男人根本就是幻觉,“待会登机时你第一个去,我们在后面看着你。”
“恩。”林晓光慌乱地应着,“那么……”话未说完,机场广播就开始通知前往俄罗斯的航班开始检票登机。
维恩自身后推了她一把,“别怕。”他说,他不知道的是,林晓光此刻不是害怕,对于她来说害怕已经过去,剩下的是对于未来那巨大的迷惘。
何去何从?
从此被卷入黑帮的漩涡,脱身不能,林晓光轻一脚重一脚地前往安检口,机械地递出护照和机票,“朴美海?”安检人员费力地念着那几个韩文名字,“啊?恩……”林晓光木讷地应着,她仿佛一瞬间感觉周围的一切和自己脱离了,她滑进了一个奇异的世界,那个世界没有正常的生活,有的只是无尽的恐惧和迷惘。
周围的那个热闹的,亲切的凡俗的世界,突然之间没有任何预兆地和自己一刀两断了,原本以为一辈子要过那样子的日子的,就和身边那些步履匆匆的生意人,携家带口出游的妈妈,听着MP3一脸酷酷样子的少年一样,一生以自己大致能够预料和想象到的那样度过。
那仿佛是个人生的安检口,一旦过去了,人生也将启程去往另一个世界。
林晓光有些难过,她低着头默默地走过金属仪器检测门,她突然想到,自己这样子不告而别李远瞳君还会不会还是一如既往地来叫自己起床,然后胡月月,莫成杰,杨丹他们会不会担心自己,会不会疯狂地在柏林寻找自己?
一定会很担心的吧。
她突然又想到,这样子一来就没人再和李远瞳抬杠了,是不是大家很快会忘了留学生涯中还出现过这样一个人,然后自己居住的公寓中也将搬来新的留学生。
呵呵,物是人非什么的,果然最残忍了。
“小姐,请拿上自己的行李前去登机。”机场工作人员提醒走神的林晓光。
“哦。”她惊醒过来去拿自己的行李,已经无人再注意她,林晓光看着四周的一切,莫名的鼻梁有些泛酸,妈妈还不知道自己的事情吧,所有的资料都没了,也没人会去通知她……我是不是等于变相地在这个世界消失了呢?
还是继续骗她我在留学吧。
并不漫长的飞机甬道中,林晓光有些难过有些悲哀地想到,柏林的一切再见了,我原本所属的世界再见了,大家……再见了。
她蜷缩成一团靠在头等舱的座椅中,漂亮的俄罗斯空姐往来行走,陌生的语言让陌生感铺天盖地而来。
另一个世界荆棘遍地。
身旁的德国大叔自顾自看着随机附赠的报纸,神情严肃。
不知过了多久,大叔起身走了,身边一股熟悉的大卫杜夫烟草味传来,他捞过她的身子把她卷进怀中。
有些人,你偏偏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他,何时何地,他突然就落户心中,往后不管世界各地的奔走,他总在心中有那么一席之地。
那个世界很不好,万千的不情愿,可是,自己依旧接受了,其实可以不接受,其实也可以逃回去,回到中国,回到上海,继续去过一个普通人的日子。
可是还是接受了不是么?
心底里隐隐约约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她不想知道,她不想承认,如果面对了那个答案也许真的不能回头了。
他带着烟草气息的呼吸在头顶上方传来,丝丝暖意顺着□在外的脖颈蔓延进心底。
那个世界一点也不好,它阴暗狡诈,险象环生,千疮百孔,可是,那个世界有你,仅仅只这一点就抵消了所有的不好。
让我跟着你亡命天涯。
“别生气了。”他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传来,好像隔着一层轻纱,抑或一层薄雾,带来朦胧的不真实感,微微抬头便能看见那弧度完美的下巴以及少见的好看的眼睛。
林晓光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斜边的雅各布也兀自叹了一口气,李曼不动声色地瞟过一眼,“是不是很可惜?”
“哦,是啊,我只是觉得她遇见那个男人真是……”
“还不是一样遇见了我们,有什么可抱怨的。”李曼轻笑一声,“假如是你带不带她走?”
“我不会,因为我没有能力保护她,而且我希望她能过平静的生活。”
“看起来那个男人比你要果断的多。”
雅各布不置可否,“他也自私的多。”
李曼挑眉,那俊朗的五官摆出一个戏谑的表情,“雅各布,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爱情从来都是自私的么。”
“哦?老板,这是你的爱情观?”雅各布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来,“我倒是觉得爱一个人应当让她过的开心才是。”
李曼摇头,“那你该有自信,她所有想要的开心你通通都能给她才对。”
雅各布苦笑一下,“感情世界中从来没有绝对的赢家,哪里能时时刻刻如同执行任务一样充满自信,太多的不确定因素。”
“所以你输了,输的一点也没有疑问。”
“有的时候,时机不对吧。”
“人也不对。”李曼轻声说,看向一望无际的碧海不再做声,雅各布也闭上眼睛假寐。
林晓光有点提不起精神,在冰冷干燥的飞机上没有睡好,神情萎靡靠在维恩的肩膀上。李曼伸了个懒腰,一把扯掉脸上的假胡子,“暂时我们是安全的并且是自由的。”
雅各布低低吹了声口哨表示欢呼,林晓光把那金色的假发一把扯下甩入机场的垃圾桶中,维恩也拿下了早已干涉难受的冰蓝色美瞳,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有种逃亡途中特有的轻松感和刺激感。
身边来来往往的俄罗斯人都裹着厚重的羽绒服,“俄罗斯的冬天还是那么冷。”雅各布怀念似的笑了一下,“还记得三年前第一次来俄罗斯,我可冻得够呛。”
“你冷么?”维恩有些担心地看向林晓光。
林晓光靠着他,“我不冷。”
众人有些疑惑地看着她,李曼率先问道,“现在多少度?”
雅各布看了看商店里的温度计,“机场现在是6°左右,出了机场大概会降到零下20°吧。”
“6°你不冷吗?”维恩低头问她。
“不冷。”她萎靡着回答。
维恩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发烧了。”
李曼给雅各布使了个眼神,雅各布会意地走开了,维恩抱着她,侧过身子随手拿了一顶俄罗斯常见的貂皮帽子扣在她头上。
“你……”她嗫嚅着出声。
“黑发的亚洲人太显眼了,先带着。”维恩低声给她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