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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红尘劫·天下-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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涟漪见他此时的样子,不免心中好笑,苏风扬是她见到的众皇子中最简单,也最直接的一个,仿佛宫中的一切争斗在他那里都是云淡风轻,涟漪觉得他不会不懂,一个在皇室长大的人怎么会看不懂那些争权夺势,他只是愿意过简单随性的生活而已。而在众多皇子中,涟漪对他的印象也算不错,毕竟能够在尔虞我诈中保持率性就算是伪装也实属难得,想到这里便不再和他计较,只是淡笑着道:“九殿下,您这次确实没猜中。”

苏风扬的笑意凝在嘴角,听涟漪如此说,一脸的诧异,似乎不太相信,方要出口相询,被一旁的苏风硕拉了一下,才兴怏怏闭了口。

涟漪见两人如此,眉梢一挑,心中诧异:苏风硕在她印象中一直是个冷心冷情的人,无论多大的事情,在他面前都是泰山崩于前而无动于衷的。而今日他会阻拦苏风扬说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实在有违他往日的行事作风。

“慕容姑娘,九弟没别的毛病,就平日里聒噪了些,你不要太在意。”苏风硕道。

涟漪抬头望去,他冷若刀锋的剑眉微微蹙起,脸颊刚毅的线条如旧,俊美的面容下隐含的力度和温度都让人不敢靠近,恍惚间,眼中似有热切的异芒闪过,在她与他对视的瞬间,消失于无形。涟漪不解的退了一步,笑道:“八殿下多虑了!平素里和九殿下玩笑惯了,这原也算不得什么,本来事无不可对人言,九殿下只是热心而已。”

苏风硕并未马上接话,凝视对面淡蓝色衣襟,笑靥如花的女子,微不可及的轻叹一声道:“有些人或事,往往并不是表面看或是想象的那么简单。好了,八弟该走了,若是误了功夫,又要挨母后的骂!”说完,大步往“坤德殿”方向走去。

涟漪默默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心中迷惑,苏风硕最后两句话模棱两可,似是提醒又似是自言自语,她一时间有些失神,直到小桃提醒才反应过来,向前走去。她反复琢磨都参不透话中的含义,不禁慨叹:这些皇子说话办事往往像猜哑谜,既然不明白便抛之脑后,并未往心里去。

出征(本章完)

熙熙攘攘的街道,热闹非凡,远方渡口处,两人牵马沿江而行,女子轻柔长发随风飘荡,几缕发丝拂起,贴在颊边,牵了缰绳将马系在岸边廊柱之上;男子一身绝代风华,举手抬足间自有一番风采,清贵无双,让人不敢过分逼视。

男子上前几步,低声和船夫商量,转首和女子低语几句,俊朗一笑,云淡风轻,牵起女子的手,上了一条小船。船夫将两人让进内舱,拨开船身,向江心划去。

船舱内,男子将竹篮置于桌上,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取出来,方道:“这些都是你爱吃的点心,我特意嘱咐厨子做了些,你尝尝是否合胃口;这是“妖娆”,记得上次你说这酒极好,酒不醉人人自醉,很是喜欢便捎了些来。还有这是“翠喜堂”的胭脂……”

涟漪透过舱内的窗口,望着滚滚江面,江上的船只川流不息。平日里也曾多次来往这个渡口,巡视漕运状况,只是从未暴露身份,是以渡口众人并不识得她是“明月堂”堂主。微风拂过衣摆,宽大的衣袖卷起的弧度,优美而沉静,平静无波的面容看不出心绪如何。遥想那日花火节的热闹和绚烂,这一刻的江面显得孤寂起来,一缕忧思淡淡爬上眉梢,一声叹息轻轻溢出口,回转了身,注视着尚在喋喋不休的人,“烟!”一句过后,仿佛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轻吐出一口气,凝视着风烟脸上渐渐隐去的温润笑意。

在她清冷的注视下,风烟下面的话便无法再出口,望着她清丽的容色,心中刺痛起来,何曾见过她如此的神色,清清淡淡,古井无波,即便是那日的色厉内荏,也还有一番怒气掩盖其下,而今日的神色却仿佛遥不可及。

“我今天会来,只是想听听你如何说!”涟漪眸光流转间,眼中的伤郁一闪而逝,丝丝苦涩弯上嘴角。

她那日从坤德宫回来,没几日便接到了皇后的指婚,将涟漪和清雅嫁于风烟为妻,择日完婚。连日的隐忧,终于在接懿旨到之时,毫不留情的揭露开来,苦涩而猝不及防,似是一颗石子投入水面激起层层水波。众人无不欣喜异常,这样的安排是众人期盼的结果,有幸嫁给风烟,就意味着也许有一天会贵不可言,就算风烟只是皇子,这一生也可衣食无忧。在家人欣喜的祝福下,涟漪愈发沉闷起来,直到那天接到风烟的口讯,想着无论如何,见上一面,听他如何说,才应约前来。

风烟隐去惯常的温润笑意和刚刚若无其事的伪装,凝视着身前的女子,眼中缱绻万千,知道执拗如她,时而可以清丽动人,时而却刚烈决绝,此时若不说清楚,以后便不会再有机会,稍沉思了下,再抬首时,目光潋滟,声音低沉缓慢,小心翼翼的道:“认识你这么久,自然知道你想要,这次的事情也在我意料之外。上次皇宴,我已将心意表达的很清楚了,不知为何母后还是下了这道旨意,我如今也是进退维谷,而我对你,你若是有心,该感觉得到,有问题我们也可以共同来面对和解决,若是你先怀疑和猜忌了我,让我情何以堪。”

涟漪容色渐现犀利,眸光中青光一闪,方笑道:“风烟,你让我如何信你!诚然乾朝上下都知道你同皇后情若母子,有什么是你和皇后不能说的,我就是再愚钝都明白此事若不是经你的同意,皇后如何能私自下旨!况且那日皇后宣我入宫,我便说你心同我心,情之所钟,也是无可奈何。实不若别的事情,尚有回旋余地。皇后何等精明,怎能不征询你的意见!”

“前两日,母后确曾宣我进宫,但并未提及此事,只问了些生活琐事,叮嘱些家常话题。偶也提到清雅,说她父母早逝,如今皇上又有出兵柔然的想法,恐她心中悲苦,让我多多关照她,又说起我和她是从小的情分,让我多多体恤,我亦觉得母后此言不差,又在情理之中,并未反驳便应了下来。涟漪我知晓你是通情达理的女子,若我对清雅无情,是不是连你也会鄙视我的薄情寡义,我对她尽一份兄妹之情,也是怜惜她身世尴尬,并没有其它想法。我不曾想到母后会下这样一道旨意。”风烟说到这里语气一顿,看着涟漪无喜无悲的面容,清明的眸光一点一点黯然下去,声音低沉到微不可闻,却句句敲人心底,“你……你要相信我!……相信我!不要抛下我决然而去。

涟漪眸心猛然收缩,心中某个部分在他略带哀伤的眼神中,隐痛起来,几日来,她如何不挣扎,不难过,甚至想过在乾朝这个时代,王孙贵族那个不是三妻四妾,单凭一自之力如何能对抗这滚滚洪流。风烟是皇子,在别人看来娶几房妻子是天经地义的事。而自己会不会因为舍不得这份感情而退步,只要能看到他,守着他,她会成为他妻妾中最受宠爱的一个,也能因着这份宠爱成为众人心中艳羡的对象,和他如此渡过一生,无论他是皇子或是有朝一日君临天下,携手并肩,相对白头。可是几日里的煎熬也让她彻底明白,她的执念是如此深重,全心付出也想要全部回报,一旦陷入便不愿再决绝的回头,就像她从来没有许诺过他,要陪他一生一世一样,因为她没有筹码和赌注,这一局若是博弈,便是只能赢不能输,半赢半输的结果,她无法接受。

“我相信你又能如何,即使你心中不愿,结局却早已注定,不是我狠绝,我又如何舍得,可是若是放不下,你我两人都会在痛苦中挣扎,只是我看的更长远罢了,这样以后我们还有机会品茗下棋,遥想当初的那段风华雪月,而不会彼此厌倦到相看生厌。我太了解自己,有些事情明明知道不可为,便不要再继续下去!”涟漪苦笑起来,目光中水汽升腾,似乎说出这些,已抽尽了全身气力,懒得再掩饰情绪,抓起“妖娆”酒壶,欲往嘴边送去。

风烟抢下她的酒壶,指节微微泛白,亦如他此刻的脸色,失了往日的镇定和风度,凤目中闪过一缕伤痛,“你这是为何?就这样轻易的下定论?拿你和我的感情?你也太看轻了我,太看轻了自己!”

涟漪颓然放下被他抢过酒壶的手,无奈道:“不然还能如何?现在是什么时候,违抗皇后懿旨便是违抗皇上的旨意,你隐忍努力了这么多年,铺路容易,维护却是步步维艰,要到达那权力的顶峰,又谈何容易,一步错便有可能满盘皆输,这锦绣江山,你如何能放的下。虽然你从不和我说,我亦看得清楚明白,你既知我和其他女子不同,便该知道我未必不如你看的透彻。”

风烟叹了口气,垂下眼睑,修长的手抚上她的柔软的手指,拉近身前,抬头与她对视片刻,嘴角漾出一丝安抚而魅人的浅笑,将心中的苦涩隐藏起来,“你就是看得太透彻,说的句句在理,可是明晰如你,却看不懂我的心,这江山王位,我却不能靠牺牲你去拿,如果连这都要靠你的话,我就算得到了又如何能稳固的了!我当初既答应你,便不会后悔!这次乾朝和柔然一战已是不可避免,我已向父皇请命出战。至于我的婚事,母后再催也只好搁置,我若能帮柔然铲除霍乱之人,重新稳定乾朝边疆秩序,给柔然留下王族正统血脉,使他们继续臣服我朝,不但清雅会感激我,父皇亦会龙颜大悦,到时我再提出退婚,想必父皇和清雅都不会有太多的怨言,也是我能想到最两全其美的办法。”

“你……你要带兵去柔然了!出征的时日有没有定下?!”涟漪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却被他要带兵出征的消息惊住。

“别担心!我虽是皇子,但并不是娇生惯养的,早些年于边陲鲜卑一场血战,那样惨痛的战事,我都经历过来了,这次只是帮柔然去除叛乱,尚算不得凶险。只是事出紧急,两日之后大军在五道口,整军待发,到时候父皇和文武百官都会去践行!”风烟说到这里,身上并发出了神采,那种光芒是自信而傲人的,仿佛离胜利只几步之遥。他就势将涟漪搂进怀中,低头看她闪动不止的睫毛,沉声道:“不可以不相信我!不可以怀疑我!乖乖的,等我凯旋!那时我会给你一个唯一盛大的婚礼!”

涟漪倚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安定了许多,轻声道:“好!我等你!”闭上眼眸,深深吸了口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将所有的情绪隐藏,平静而安详,这一刻她宁愿相信,甚至放弃所有的疑惑和忧虑,相信他所说的一切,即使有一天这些都成为泡影,那她亦要支持最后一刻,才舍得决绝的不再回头。

“烟,我有个人要介绍给你!”涟漪忽然想起了什么,从他怀中抽身,不管他的诧异,径直向船舱外走去,伸手入怀掏出一方朱红色的印章递于船夫。船夫脸上出现了凛然而慌张的神色,躬身肃穆行礼,涟漪伸手徐扶,低声耳语了几句,船夫忙点头称是,旋即打了个响哨给周围船上众人。

风烟颇含兴趣的看着眼前一幕,待涟漪回转身边坐下时,问道:“你做了什么?”

涟漪伸手夹了块点心,调皮的道:“莫急!给你个惊喜!”

涟漪和风烟两人,一边吃点心,一边聊着柔然和乾朝的局势,各抒己见,如同博弈,风烟兴趣盎然,不觉额首道:“你果不像慕容德的女儿,慕容侍郎生性古板,断断不会如此管教女儿,这家国大事,点点滴滴,你竟看得分毫不比我差,只可惜是个女子,不然到颇有谋臣风范。”

涟漪扶额浅笑,笑叹在此江边对酌,不聊风月诗词,却论国家形式和各方势力的对峙,颇有一番豪迈之气,如此良辰美景,冲淡了刚才的阴郁,两人都沉醉不已。

约莫一盏茶功夫,船舱外有脚步声响起,一个青灰色长袍的中年人走了进来,稳健的步伐,沉稳的气度及眼神中的敏锐让人眼前一亮。来人快步走到涟漪身前,撩衣襟单膝跪倒,恭敬行礼道:“见过堂主!”

“司马先生!”风烟不觉惊呼出声,眼中全是疑惑和不解。

涟漪忙伸手相扶,浅笑着道:“司马先生来的好快!先生不用多礼,快去见过二殿下!”

司马睿方起身,朝风烟弯腰深施一礼,“见过二殿下!”

风烟起身还礼,“司马先生好久不见,快入座吧!”复而转头看向涟漪,脸上的表情亦惊亦喜。

涟漪示意司马睿坐下,朝他一拱手道:“现下有一事想拜托先生!”

“堂主,有事尽管吩咐!”司马睿恭敬道。

“二殿下,两日后要出征柔然,我想让你随军为殿下出谋划策。恐以先生之能只是举手之劳,可这不是堂中事务,是我私下之托,不知先生可否愿意?”涟漪浅笑着朝司马睿拱手相邀。

司马睿原本平静无波的面容上,淡出笑意,有着些许了然,看看身前两人,点头道:“堂主但又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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