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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节

望春风-第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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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厉鬼再世。相比起来,幼桐的剑法虽曼妙好看,却远不如徐渭那般实用,只将敌人杀得连连后退,浑身挂彩,却是没有死人。

“下手要狠!”徐渭杀光了围在自己身边的敌人后,又赶紧冲去幼桐身边帮忙,干净利索的两剑就立刻将面前那两个敌人送了命。“我们没有时间和他们磨,一会儿又有人追上来了。”他的话才刚说完,就听见后来又传来了脚步声,二人顾不上说话,赶紧牵手就跑。

这里的巷子密密仄仄的,一走进去就分不清方向,每每好不容易才将身后的追兵甩开,前头又冒出来一队,害得他们两个不得不大开杀戒,不多时,两个人身上就已染了一身的鲜血,暗红暗红的,煞是吓人。

“这么跑不是办法。”好不容易杀退了面前的敌人,徐渭重重地喘着气道:“他们人多,我们再这么杀也杀不完。照着么下去,还没逃出去,人就先累死了。”从客栈里出来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已经先后跟四批敌人厮杀过,数不清到底杀了多少人,只晓得剑刃都钝了,砍起人来远不如先前那般利落。

“那——”幼桐抬头看一眼头顶,狭长逼仄的走廊里,只有一片长长的天。“要不我们上房顶?”二人忽然异口同声地说道,而后噗嗤一笑,双手紧握,相互借力,一跃就上了屋顶。

因是夜晚,他们两个穿得衣服又暗,小心翼翼地趴在楼顶上竟然无人发现,好歹就这么过了一夜。

但第二日城里的守备显然更森严了,几乎是三步一岗、五步一防,他们两人根本无路可走。可眼看着天越来越亮,行迹越来越难隐藏,敌人在附近搜不到人,自然会想到屋顶上头来。

“看来那乌敏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逮到我们俩了。”幼桐从怀里掏出两个干馍馍,一块递给徐渭,自己啃了一块,苦笑。

徐渭也摇头,“换做我是他,也会这么做。”

“那而今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真栽在了这里。若是连西北军统帅都被匈奴人给抓了,那么这场仗还要怎么打下去。他们两个,势必成为国家的罪人。若真落在了敌人的手里,还不如自己了断算了。只是——一想到京城里的阿宝,幼桐的心又一下子软了下来,阿宝阿宝……

“怎么了,你?”徐渭见她的眼眶忽然就红了,顿时着急起来,赶紧把馍馍放到一边,伸手摸了摸幼桐的头发,柔声问道:“怎么哭了?”

幼桐不做声,眼睛红红的眨巴了几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我想阿宝了,不知道她现在家里头怎么样?乖不乖,有没有好好吃奶,有没有想我。”

一说到阿宝,徐渭的身子也顿时僵住不动了,他的女儿,从出生到现在,他甚至连看都没有看过一眼,不曾亲手抱过她一回,更不知道她长得像谁。若是他们折在了此处,阿宝,日后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没事,我们一定能逃出去。”徐渭紧握住幼桐的手,一字字地说道,他的语气是那么笃定,那么确信,这多少让幼桐心里安定了一些。

二人草草地吃了些东西,徐渭便牵着她往城南走,方向十分明确。

“我记得这边有我们的人。”徐渭道,其实他心里头也不是很确定,毕竟这边的探子是最近新安插的,是程老将军的旧人,只传过几次消息,他自己却是从未见过。

小心翼翼地躲过官兵的明岗暗哨,实在躲不过了就悄无声息地干掉了两个,最后终于到了城南的一个绸缎铺子门口。他们两个人浑身是血,自然不好从大门进,偷偷地从围墙翻了进去,正巧落在后院的小花园里。

院子里极安静,除了虫鸣鸟叫就只有不知哪间房里传来的算盘声。徐渭和幼桐交换了个眼神,二人轻手轻脚地循着声音走过去。

门关着,二人在窗口听了一阵,除了算盘的声响外没有旁的声音,屋里应该只有一个人。徐渭正欲推门进屋,忽听得屋里有人高声说道:“门外的朋友不妨进屋说话。”

这声音一入耳,不止徐渭,就连幼桐也顿时目瞪口呆,你看我,我看你,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诧。这声音——若是他们两个都没有听错的话,赫然是早该战死的沈三的声音。可是,他又如何来了这里?

徐渭沉着脸推开门,幼桐紧随其后。窗前的书桌边,低着头打着算盘的那个年轻男子,不是沈三又是谁。

沈三似乎也没料到会在此处见到他们二人,面上同样是惊诧的神情,霍地站起身,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们两个,嘴微张,想开口说话,脑子里却一片空白,根本不晓得该说什么才好。

“你们…”过了许久,沈三终于回过神来,喃喃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哦,对了,难怪外头乱成那样,原来是你来了。”

“你不是死了吗?”幼桐这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对,她这话说得,倒像是自个儿一门心思盼着他死似的。但沈三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死死地盯着她看了半晌,才忽然想起什么,赶紧起身奔到门口,开门朝四周探看了一番。

徐渭见状低声道:“我们过来的时候四处看过,没有人跟过来。”

沈三这才关上门,看着他俩浑身血污的衣服皱起眉头,问道:“你们怎么来了拉日县?”

徐渭也不瞒他,简要地将他和幼桐潜入单于府邸的事说了一遍。沈三听罢,脸上忽明忽暗,最后气得忍不住直跺脚,怒道:“你又不是不晓得匈奴人有多恨你,还自个儿送上门来,若真出了事,看你要如何收场?”

徐渭只是笑,幼桐心里头却是七上八下的,一直琢磨着沈三死而复生的事儿,总觉得他不可信。

“你们且先留在书房,哪里也别去!”沈三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们两眼,咬咬牙,恨恨地道:“我出去打听打听消息,看能不能找机会送你们走。”说罢,又瞥了幼桐一眼,低头而去。

等他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幼桐这才狐疑地拉着徐渭问道:“沈三诈死?到底怎么回事?”

徐渭回道:“他诈死的事我却是早已猜到了一二,只不过,此事恐非他自己的计划。之前他兵败上关,的确折了近千名兄弟,自己也受了重伤,尔后便传出战死的消息,可尸首却是一直没寻到。不止如此,当日随他一齐失踪的,还有沈家的家将沈德海,那位不是旁人,正是大公子的心腹——”

他说到此处幼桐已猜到了他的意思,顿时目瞪口呆,赶紧掩住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过了好{炫&书&网}久,她才结结巴巴地小声道:“你…你是说…这事儿…是…是大公子…”

徐渭嘴角泛起浅笑,“沈三到底是太嫩了些。”

幼桐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了。

88  最后……

二人暂且在沈三的铺子里歇下,期间来过两次官兵搜查,他们俩藏在密室里,都顺利地躲过了。但城里还是搜得紧,沈三不让他们出门,说总要等风头过了再说。

徐渭自然晓得城里的境况,老老实实地在府里头待着研究他从单于书房里摸出来的东西,连房门都不出。幼桐也在一旁陪着,时不时地给出点意见。

这次徐渭摸出来的东西够多,装了满满的一包袱,除了军中奸细写给单于的信笺外,还有西北地图,匈奴城防等重要军备情报,可以说是大有收获。可幼桐的心里头总想着沈三的事,好几次徐渭跟她说话她都没听到,眉头微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徐渭没好气地捏了她一把脸,神色有些古怪地问道:“你想什么呢?”

幼桐眨巴着眼瞧着他,仿佛在犹豫是不是该跟他说,眼见着徐渭脸上开始有些不好看,她赶紧讨好地朝他笑,拉着他的袖子晃来晃去,腻着声音道:“我就是在想大公子,没想到他看起来温温和和、不言不语的,使起手段来真是狠,让人无路可退。”相比起大公子来,她以前的那些小手段简直就跟小儿科差不多。

徐渭道:“你也不看看他是谁?南疆一地,数十年来一直战乱,直到他驻守,这才安定下来。若不是有真本事,朝廷怎会重用他这样的世家子弟。他若不是出身沈家,也段不至被人这般压制,也不会使出这样的手段。他的军事天才,便是我,也是有所不如的。”说罢,又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显然对大公子的境遇竟万分抱屈。

幼桐万万没想到她一句话居然能引来徐渭的这一番感叹,在她的心里头,这世上自然没有比徐渭更厉害的人物了,可而今听得他如此推崇大公子,幼桐心里头居然有些怪怪的,有些不是滋味,别扭了一会儿,才小声道:“他哪里就厉害了,不过是使些手段罢了,我也会。”

徐渭哪会不晓得她的想法,见她撅着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心里头直想笑,同时又暖暖的,好似吃了人参果一般熨帖,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又道:“大公子这手段可不一般,我们只瞧见他将沈三拘在此处自己得了军权,可仔细一想,沈三若不是留在这里,日后这一辈子也算是全毁了。吃了败仗原本就要问罪,沈三那心高气傲的性子哪里守得住,等回了京又有三公主的婚约束缚着,这一辈子都别想出头。反倒是留在这里还有一丝希望,那婚事自然是告吹了,虽说三五年回不去,可世事无常,以沈三的能耐,指不定哪天还真立了大功,拘了匈奴的脑袋回京去,到时候,这诈死的事又还算得了什么。”

要不怎么说这大公子非比寻常呢,这小小的一个计划竟然是一箭三雕,让人不得不折服。难怪沈三这么多年一直被大公子压得死死的,他那些小伎俩,又怎敌得过大公子的大智慧。

城里头热热闹闹地折腾了好些天,左右寻不到徐渭的踪迹,城守乌敏虽是满头雾水不晓得他到底怎么逃出得城,但城里总不能这么一直戒备着。衙门里的官兵们都熬了好几个通宵,渐渐有些撑不住,乌敏无奈,只得将官兵们分成了三班,轮流巡逻。城里的戒备,一下子就松了许多。

但沈三并没有急着送他们走,又等了好几天,直到附近几个县的风声都渐渐过了,这才让他们两个换了男装,将他们混入商队里送回去。

在城里的时候,幼桐曾托沈三去客栈找过明睿两兄妹,但并未寻到,说是他们早已离了城。幼桐心里头虽清楚他们两个只怕是已经启程回了大营,但多少有些不放心,还是徐渭一再安慰,说是明睿聪明机警,断不会出事。

跟着商队走了七天,二人才终于出了匈奴境,又快马加鞭地走了两天,才终于到了西北大营。那大营的守卫瞧见两个风尘仆仆地人骑着马往营地里奔来,起先还打算过来拦,一睁眼看清徐渭的脸,顿时惊得险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顿时“啊——”地挥着手里的长枪乱叫起来。

营地里的士兵不晓得他怪叫什么,只当是有人闯营,飞快地举着武器奔出来,气势汹汹。可一对上徐渭的面,他们也顿时呆住,手里的长枪一扔,居然不管不顾地冲过来一把抱住徐渭所骑的马,眼眶都红了,一群人欢喜得“嗷嗷——”直叫。

营地里不断有人听到动静奔到前面来,瞧见一大群人又哭又笑的,不晓得出了什么事,起先还取笑人家,等问清楚了,自个儿也跟着又哭又笑起来。整个营地,一片热闹。

中帐的将军们也得了消息争先恐后地出来迎接,足足是十几个,瞧见徐渭,大男人们不好意思哭,上前冲着徐渭就是几拳头。柳将军也在队伍里,由人搀扶着,行动不便的样子。

“俺就晓得大将军您是吉人天相,俺就说么。那些匈奴蛮子,还说胡乱传什么谣言,我呸,咒人呢。”

“赶明儿跟着将军,把那些蛮人打得屁滚尿流,看他们还敢乱传谣言。”

徐渭端坐马上,笑着朝他们挥挥手。大家又顿时激动起来,嘴里还高声嚷嚷着,“将军,我们什么时候去打蛮子?”

“将军,这回让我做先锋吧,上回我们就说好了的。”

“大家先回帐中休息,左右就这两日,我们要把先前吃的亏全都讨回来!”徐渭高声喝道,下首的士兵们闻言顿时欢喜起来,高兴地叫了几声后,听话地各回各的帐篷去了。柳将军这会儿才挤上前来,眼睛红红的,嘴唇哆嗦了好半天,才发出一声,“将军——”

“先回去再说。”徐渭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

柳将军心知他另有话说,点点头,正欲转身,忽瞥见一直站在徐渭身后作男装打扮的幼桐,不由得一愣,尔后又赶紧低下头去不敢多看。倒是一旁簇拥着徐渭的几个年轻将领,一直不停地朝幼桐打量,不晓得这个侍卫到底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回了营地,柳将军悄悄退了出来,先将幼桐引到徐渭的帐中休息,又仔细叮嘱她不要乱走,尔后才退了出去。

军营里没有女人,自然也没有人过来伺候。幼桐出门打了水,胡乱地擦了两把后换了衣服躺下来休息。许是这一路奔波得久了,人实在乏得厉害,好不容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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