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伏诡话-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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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民倒了杯热水给她,屁股还没沾沙发就被高涵一把抓住手,“安民,娟儿说的没错,她说我们四个一个都跑不掉,是真的!真的没错!”
李安民先把她的情绪安抚稳定下来才开口:“有什么事慢慢说。”
高涵喝了口热水,捋高袖子:“我身上长了红斑,你看不到吧……昨晚还没有,早上就发现了,我马上就打电话到医院确认,果然……娟儿昨夜从六楼病房的窗台上跳了下去,当场死亡。”说到这里她抱住李安民哭了起来,抽噎着说:“我不敢把红斑的事告诉别人,如果说了,他们肯定把我当精神病来看,安民,你要相信我,起初我也不信,可事实摆在面前,不可能有这么多巧合凑在一起。”
李安民把她的手臂托起来凑近了仔细观察,不太明显,但的确是能看见淡淡的红痕,叶卫军从他那个足以媲美异次元空间袋的黑皮大包里拿出一块鲜红的石头递给高涵,说:“这本来是要给你那个住院的同学的,你拿着,这是鸡血石,可以缓解你身上的症状。”
高涵毫不迟疑地接过来紧紧握在手里,像得到救命宝贝似的,不住捣头道谢。叶卫军微蹙眉头,提醒说:“只要你把这石头戴在身上,短期内应该没什么问题,但……如果连你自己都撑不住,那谁也没办法。”
高涵嗯嗯啊啊的点头,把鸡血石贴在胸口,好像全部的希望都集中在这颗石头上,李安民怀疑她到底有没有把叶卫军的话听进去,本来还想跟她谈谈这两天调查的线索,却被叶卫军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
送走高涵之后,李安民不解地问:“为什么不跟她把话说明白?你看她草木皆兵的,不如说透了痛快。”
叶卫军翘起腿歪着头看向她:“她是中了煞气,只要有鸡血石,短期内不会有问题,怕就怕她精神上承受不住,做出什么极端的举动,比如……跳楼自杀,考虑到她的情绪问题,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对这个观念李安民不敢苟同:“就算还没找到应对方法,心里有个数总比什么都不知道好,至少遇到异状时不会全无准备。”
叶卫军吐了口气:“你当什么人都跟你一样神经大条啊,再说你有我能商量,那姑娘是孤立无援,把还没确定的事告诉她,难保她不会胡思乱想,你如果真不放心她,倒是有个立竿见影的法子,就看你愿不愿意牺牲了。”
他的话虽然不中听倒是说的很实在,李安民从小就是这样,会被眼前发生的事惊吓到,但转眼就忘,像昨天在子孝村和地窖里的见闻,当时是惊出了满身的白毛汗,一觉过去感觉就淡了,回想起来倒还真有点毛毛的,也只是有点的程度,高涵常说她神经粗壮到能接电线,李安民觉得是好事,于是她很爽快地问:“什么法子?如果能立竿见影,牺牲一下也无所谓。”
“别答应得这么轻松,我说的是附魂,先把她身上的煞气引到你身上来,这还不是最终的解决方法,你想尝试吗?成功率不高。”
李安民犹豫了片刻,很快就问:“成功率高不高在其次,死亡率是多少?”
叶卫军还有心情笑:“如果能顺利解决,死亡率是零,若是最后失败,死亡率是百分百,之后还会有其他人继续受害,并不局限在你们四个人身上。”
这从容不迫的态度就像在说:“横竖都是死,不如拼出一条生路来,没人能给保障,爱试不试随便”,李安民认为自己比高涵耐磨,应该能撑得更久,以高涵目前精神状况,捱不了几天铁定崩溃,于是李安民果断下决心顶缸。
这天虽然没去医院,他们也没闲着,下午按计划去拜访了普灵寺的方丈主持慧远禅师,叶卫军亮出黄半仙的推荐信,听两人言谈,该半仙似乎跟前任住持关系匪浅,叶卫军把来意说了之后就被引入中庭之后的低矮小屋。
这间寺庙从外观上来看虽然称不上规模宏大,却也笼罩着一股庄严之气,但是这小屋的所在地却阴暗冷清,慧远禅师说这是间灵堂,通常不对外人开放,进香献贡都由他和监院两人操办。
刚跨进门槛,李安民就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撼了,这灵堂正中立了尊琉璃观音说法像,三面墙壁向内凿出一排排的凹槽,每个槽里都放着骨灰坛,槽下挂着记有死者姓名、生辰八字和入寺年代的黄帛,而观音象前的供桌上竟然停放着十来具被装入玻璃器皿的婴尸,每一具都保存完好,不见腐化的迹象,但有些尸体萎缩的很厉害,除了正常的尸体,也不乏畸胎,甚至有连脐带和胎盘一起入罐保存的,还有一个封闭的玻璃柜中装着半打橙黄色的油。
据慧远禅师所言,普灵寺在以前有替人接办丧事和停灵的业务,起初只是允许在佛寺中安置骨灰,前任住持却私下里接受供养婴尸的委托,并暗中与偏远的山区小村做购尸交易,以死婴来炼制神油,就是后来曝出的万灵油事件,前任住持为了敛财犯下不少违法勾当,这也是普灵寺被要求整改的原因,只不过官方怕这件事会影响地方名声,对外封锁了消息,虽然有风声传出去,但知道真相的人并不多。
“你现在见到的就是当年被送到寺里的婴尸,自从迁居之后,我们一直在努力联系家属,希望这些婴尸能被亲人领回去下葬,在此之前,敝寺仍会担负起供养的责任,每日为其诵经。”
叶卫军好像对他打算如何处理婴尸不感兴趣,伸手指向盛着黄油的玻璃箱:“这就是残存的万灵油?当年没卖完的都在里面了吧……”
慧远禅师点点头,有些急迫地解释说之所以把这些留下来不是为了卖钱,他认为其中还残存着枉死的婴灵,仍需要供养超度。
叶卫军没再多问,只向他索取了一罐万灵油,出了寺院大门后,李安民的脑袋才恢复正常的运转,百思不得其解地问:“这老和尚是糊涂了不成?怎什么事都托了出来,嘴上说是供养,你要一罐他就给一罐,这不太奇怪了吗?”
“没什么好奇怪,黄半仙跟前住持是师兄弟,还俗后才干起问卜看相的行当,对普灵寺知根知底,有他的亲笔信,慧远禅师不敢拒绝。”
李安民好奇地问:“听你这么说,那黄半仙还算是个人物了?你怎么认识他的?”
叶卫军笑笑:“他教过我风水术,在行内的确是个名声响亮的人物,不过……借他的名头,还不足以让慧远禅师说实话。”
李安民心说那老和尚一脸虔诚,讲出来的话听着感慨良深,原来都是在骗人的吗?叶卫军说不尽然,只是隐瞒了部分事实。
“黄半仙这人很有职业操守,我就此事找他打听,也只得到些面上的提示,普灵寺的旧庙堂被拆毁后,那块地被化工厂承包下来建宿舍,挖掘机在挖地基时,一铲下去刨出了许多人的尸骨,施工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又继续往深处掘,倒是没找到其他骨骸,却挖出了一片地下水洼。”
“普灵寺的旧址附近地形方圆,南北有山,东面沙丘盘踞,西面环水,本是吉宅,宅地渗出的阴水却打破了这个格局,土带水有漫溢之相,地气上涌是凶兆,易遭灭门灾祸,由于普灵寺多年积聚的佛气加之魏老头长年播放佛经吟颂才镇住了地气。”
他用词比较通俗易懂,李安民还算听得明白,往脑子里面一琢磨,心想说不准魏老头能当上舍监也不是偶然的,不过这个只是猜测,连叶卫军也不大清楚,要查应该不难,但他觉得这是琐碎到没必要计较的小事。
黄半仙还提点了一环——中国不少地区自古就有请巫医的习俗,有些所谓的巫医其实就是算命或者卖假药的骗子,那些骗子虽然喜赚黑心钱,却是见多识广的,了解各地民俗怪闻,听来不少奇特的偏方,其中有一种制药方法,就是将刚出生或还没出生的胎儿放进特质的小瓶子里,以其母亲尸体烧熬出来的尸油浸泡半年,再把尸油滤出来加薄荷草、藿香等中药制成头油,据说这种头油能治百病,早年在一些偏僻的山区很受欢迎。
请神容易送神难09
听到这里,李安民浑身冒冷汗,指着叶卫军的百宝皮包:“等等……你刚才拿的那罐油难道就是这么做出来的?”
“大致上……差不多。”
“不会子孝村里热卖的桂花头油也是!?”
叶卫军笑:“哪有那么多尸体给你炼油,不过……子孝村多出百岁长寿婆的秘密或许就在这里。”说到这儿,他敛起笑容,脸色阴沉下来,“普灵寺在三十多年前就开始贩售万灵油,也就是说,他们在那时候就有取得孕妇尸体的途径,如果从普灵寺地下挖出的人骨是孕妇的尸骨,你觉得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李安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张着嘴巴看向他,叶卫军淡淡的笑了下,仰头看向正前方,眼神朝远处飘移,“那年头人贫地荒,山沟里经常闹瘟疫,穷人遇上个大病灾就只有等死,胎死腹中的例子也不少见,有些寺庙为了得利,通常会与巫医或是提供尸体的个人、组织窜连勾结,主要负责提供场地和善后,据我所知,魏老头的大老婆是带孕去世,死的时候他母亲正重病卧床。”
李安民眨了眨眼,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你怎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叶卫军丢给她一个无语的眼神:“你认为我到子孝村是专门去找魏老头闲磕牙的?”
李安民回想了下,还真点了点头,“你当时不是一直在跟他拉家常?就是太没营养了我才睡着的。”说起来也诡异,那天的景象就真的跟走街坊窜门子没啥两样,那活灵活现的人物景象,不捅破,谁会料到是在跟一群鬼在打交道,她颇有感慨地发言:“其实鬼跟人也没多大差别嘛,不就是一个样?”
叶卫军糗她:“你别看到几棵树就以为自己领略到了整座原始森林,再有知觉的死灵,行为模式也不可能跟正常人一样,通常会在生前执着的事上流连忘返,性格上属阴的部分尤为明显,为了套那老头子的话,我可是搅尽了脑汁,你倒好,睡得呼呼响。”
李安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原来他是费了一番苦心思在干坐着磨嘴皮子,回头想想,魏老头家里的老母亲和她二媳妇儿从头到尾都维持着一个动作——梳头,如果是人那才古怪,再一回顾,老太太发际油光发亮的,应该是上了头油,照叶卫军所说,那她生前执着的事就是用头油梳发吗?
募然!对镜梳妆的背影和在地窖里用尸油顺理头发中年妇女重叠起来,李安民汗毛倒竖,那种感觉太像了……
叶卫军就着刚才的话题顺着往下讲:“子孝村最重孝道,在没钱请大夫的情况下,为了救治母亲,魏老头也只能把主意打到怀孕的媳妇身上,不管他妻子是真的病故还是被杀,总之尸体送进了普灵寺,照流程被炼制成万灵油也好还是头油也罢,最后用在了老母亲身上,媳妇虽死了,母亲的重病却奇迹般的好转,邻里见了会不会效仿?或许一开始的目的只是为了治病,久而久之,性质就变了。”
为了母亲杀妻坑子,李安民是怎么也无法理解,况且那种用死人炼出来的尸油究竟有没有用还不知道?为了一个不确定的偏方有必要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吗?
叶卫军的回答是:“有用,这种制药方法其实是降头术的一种,又叫双灵术,以生取活胎最为有效,以前有些卖假药的也会用尸体熬油,他们经常干挖坟刨尸的勾当,如果侥幸挖到还没腐烂的孕妇尸体,熬出来的油有很大几率能成为灵丹妙药。”
李安民对此表示极大的愤慨:“这些人该遭天打雷劈,尽做损阴德的事,要换了是我被刨出来,变鬼也缠死他!”刚说完她就猛地打了个激灵。
叶卫军泛着寒气地声音从头顶上飘来:“鬼和人的区别就是,它没有清醒的神智,怨气比感情积累得更快,在阳间逗留的越久就越记不清生前的事,感情记忆逐渐丢失,怨气不断膨胀,直到变成难以超度的厉鬼,你还指望它们有认人和分辨是非的能力吗?”
这跟无差别杀人是一个道理,李安民有点想不透,既然是无差别,为什么会先找上她们宿舍?叶卫军说原因很简单,工大宿舍是坐南向北,乾上开门,位在金宫,玩笔仙那天,正好是九星当中的凶星五鬼星进入金之宫,整栋宿舍就相当于是个凶宅,阴气极盛,本该有所防范,不懂事的外行人却选在那时胡乱招灵,录音机放的佛经也抵不住这么瞎折腾。
谁招出来的当然谁最先倒霉,就算没直接参与招灵的高涵和李安民,当时也处于凶位中心,身上染了煞气,被找上实属正常,这证明找上她们的“好朋友”还残存那么一丁点辨识力,否则王佳之后的受害者便不会是黄丽娟,而是王佳的家人或者医院里的护士、医生。
叶卫军说话的内容虽然带着点冷幽默,语气却很严厉,外行人在没有进行任何预防措施的情况下使用招灵术在他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