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魏文魁-第7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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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岱先遣人入城相会吴、李。说我此前追随家兄,兵败汉中,无奈之下才暂且归从了刘封,如今刘封因难敌魏军而败退,我乃趁机偷过雒县,来投朝廷,希望大将军收纳。吴懿便问来使:“马将军麾下,今几许人?”使者回答:“不过七百余卒,马二百匹。”吴懿又问:“马孟起何在?”回答说:“尚为刘封所囚耳。”使者说马岱在城外待罪,生怕因为战败和曾归刘封之故。将会遭受惩处——“若大将军不肯宽宥,乃当别去;若肯宽宥。还望大将军出城相迎。”
吴懿尚未回答,旁边李严忙道:“马将军弃逆从正,何罪之有?然大将军贵重,不可出城往迎,严请代大将军往。”吴懿倒是也挺垂涎马家兵将,当即首肯:“如此,劳烦正方矣。”
李严即领一哨兵马出城来迎马岱,远远的便见马岱拜倒在地,急忙催马上前,然后下来搀扶:“将军何必如此?”马岱一瞧,吴懿不肯出城,面前只有李严,不禁略略失望……
不过他兄弟两个也早就商量过啦,倘若吴懿中计出城,那是最好,可当场将其拿下,则成都如在掌中。那要是吴懿不出来呢?且看谁出来了,若使他人来召,只得暂且入城,再寻机以谋吴、李;若是李严肯来,不妨先将其拿下为质,再挟之以入成都,以李严命诱得吴懿过来。
于是马岱便即站起身来,朝向李严深深一躬:“有劳太傅来迎罪臣,先请入营歇息,罪臣将布列兵马,以候太傅点校。”你先歇会儿脚,喝口水,我把大家伙儿全都召集起来,让你点明数量,便好共入成都。
李严拉着马岱的手,笑吟吟地道:“将军可即率部入城,何须点校?”随即伸手一指马家军才刚扎定的营寨:“请吾入营,得非令兄欲相见乎?”
马岱闻言大惊,才待后退,早有禁军簇拥上来,长矛当胸,将其逼住。随即李严重新上马,挥动旗帜,只见四下里伏兵尽起——他还真不是领着几百人护卫就敢出来接马岱的,身后不下三千兵卒,趁着跟马岱说话的机会,秘密潜近马家营寨,随即得命,一时并起。
马家这些本来就是败兵,士气很低,如今马岱既被擒获,又遭数倍于己的军兵围困,无不沮丧,对面一嚷嚷:“马氏欲乱,尔等不过受其胁迫耳,但弃械而跪,皆可免死。”当即有七成全都放下武器,停止了抵抗。余众簇拥着马超从营中杀出,马超怒指李严:“正方此何意耶?”
李严冷笑道:“孟起匿于营中,又何意耶?”
马超知此事不可善了,便即舞开大槊,直取李严。李严拨马后退,再度挥舞旗帜,军兵簇拥上来,将马超团团围在垓心。马孟起好勇,长槊使开,如闪似电,瞬间便已刺倒二卒,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被迫掉转马头,杀出重围而去。
李严尚且不肯罢休,下令急追:“生致马孟起者,万户侯!杀之,赏千户!”成都禁军个个精神抖擞,体力旺健,马家军却千里奔逃,精神和**双方面均甚疲惫,哪里还抵御得过?瞬间崩溃,马超单骑而走。
成都军追不上三里,忽见前面旌帜飘扬,似有大军开到。李严惊道:“马氏为刘封来赚成都,果有大军合后。”赶紧下令收兵,押着马岱与马家俘虏,返回成都,紧闭城门。
原来刘封一口气退到了绵竹,先使黄权率数千兵到雒县,协助关平守备,并且尝试去跟吴、李谈判。黄权至雒,关平迎入,便说起了马岱才刚过去不久。黄权惊道:“岱劫超而走,彼欲归成都耶?抑欲取成都耶?”心说这哥儿俩要是想逃归刘禅阵营,那咱们一点儿招儿都没有;倘若起意谋夺成都——“马孟起见小利而忘大义,用小谋而忽大略,此辈何足成事?必为李正方所破!”于是率军前来,探看消息。正好接着马超。
马超见到黄权。不禁伏地痛哭。说:“本欲谋夺成都,以取太子之信,且合国家为一,抵御魏贼,不想事败,吾弟陷身于逆,必不得活也!”黄权赶紧安慰他:“孟起既在,吴子远等必不敢害令弟。可勿忧也。”说你这回算是彻底跟成都方撕破脸了,从此可一心一意为太子效命吧。马超指天划地地发誓赌咒,说我再无二心,必要扶保太子以登大位!
再说李严押着马岱归入成都,来见吴懿,吴子远已经听说了城下之事,便问李严:“正方何以识其为诈耶?”李严说这个简单:“马氏兄弟情笃,则岱安有陷超于刘封处,而敢来投吾等?”要是兄弟俩一起来的,说不定我还信了几分。如今就马岱一个人跑回来,他就不怕一投成都。那边刘封暴怒,把他哥哥马超给宰了吗?“若即入城,吾或不察,今欲诓大将军出迎,则其心叵测可知矣。”
吴懿叹道:“幸亏正方,不然,吾等恐无噍类矣。”就要下令将马岱斩首。李严赶紧摆手拦阻,说不可,你要是真的杀了马岱,咱们跟马家这仇就结大啦,再也没有了回旋余地,不如暂且囚禁马岱,则可牵制返回刘封阵营的马超,以为将来布局。于是下令将马岱暂囚狱中。
转过脸来,吴懿再问李严:“今魏人已夺汉中,复取三巴,刘封败绩,吾等当如何应对?前欲使封与魏人两败俱伤,我可取其利也,今若与封合,恐为所趁,若不与合,封死则成都孤城耳……”
李严微微而笑,说没有关系,我从前的布局,计点时日,应该已经起了一定效果啦,如今只须一能言善辩之士前往魏营,去游说是勋,则国家必可危而复安也。吴懿点点头,问道:“何人可遣?是宏辅辩舌无双,天下知名,谁可与侔者耶?”咱这儿能够找出来比是勋更能喷的人吗?
李严笑道:“口舌小道耳,若势不至,即有苏张之口,亦不能动摇人心也。子远以是勋止舌辩之士耶?以为非口舌过之者,乃可说之耶?”我说找一个能说会道的人去游说是勋,前提是此前的安排已经成功,大势所趋,使是勋不得不应,而不是必须得找个比是勋更能喷的。
倘若是勋在此,他一定会想啊,这又不是玩儿游戏,只要舌辩成功,多难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倘若无利可图,无势可应,哪怕你说出大天来,人照样理都不理。
“广汉秦子敕,必可动是宏辅之心也。”
吴懿首肯,便召秦宓前来,命其改装出城,前去魏军大营。秦宓就问啦,说你们打算要我去对是勋说些什么?时势如此,想要说服他退兵,那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难道你们打算俯首而降了,派我去跟他说说条件?
李严笑道:“非也。今遣子敕往说是宏辅,欲使其拥兵而王蜀中,则可令魏人自乱,国家得安耳。”
秦宓大惊,说你们疯了不成吗?是勋怎么可能称兵作乱?首先,他是曹魏重臣,曹家姻亲,在洛阳也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凭什么要冒险,尝试在蜀中称王?再则,此人向以忠诚著称,即便他这忠心只是假的,表面文章,终究背负文宗之名,爱惜羽毛,没有足够的把握,怎么肯往自己身上泼污水?而且他所部都是雍、凉、荆三州的兵卒,因伐蜀而初领,不是长期统带,可以如臂使指,几同私人武装的,就算想要造反自立,胜算能有多高?是勋又不是傻子,岂有利令智昏,走上这条邪路的道理?
李严笑道:“吾早使人在中原广传消息,云是勋拥大军而趁蜀弊,却不能速进,是欲养寇而自重也。今掌十万之众,若过半岁,厚植亲信,则其势不可摇也。彼常与小卒、乡民语,收买人心,是其证也。众口烁金,积毁销骨,虽骨肉至亲而不能保安,曾母为之投杼,而况操之与勋耶?计点时日,消息已至勋处,彼必惶惑犹疑,子敕适往说之,必能乱其心矣。其心既乱,魏人必扰,乃可阻之雒城下。若是勋急破雒城,并下成都,奏凯复命,则谣言不攻而自破;若彼顿兵雒城,久不得进,曹操必疑,或申斥,或易帅,则魏人之势挫,我可反击之,逐彼出蜀也。国家存亡,在此一举,望子敕勉力从之!”
ps:春节将至,给大家拜个早年了。感谢朋友们两年来的支持,文魁也终于接近了尾声,倘若不出意外,估计再有个十五万字顶天了,我也该开始考虑并且构架下一部书啦。而此书的终卷,亦当仔细筹谋,不欲使人说“烂尾”也。每当年节,最为繁忙,今天跑了一整天的亲戚,明后天计划带小崽出门玩一趟,再往后几日估计也难寻整块的时间了……基于以上三个原因,无法保证春节期间每日更新,我会尽量多写的,也希望朋友们可以原谅。
第三十三章、城下遇难
刘封退守绵竹,旋即被曹魏八万大军——是勋四万,司马懿也带来四万多荆州兵——轮番攻打,短短四日便即支撑不住,于是主动弃守,退至雒县。
魏军自此终于走出险狭的川北丘陵地带,大步迈入四川盆地,是勋但觉眼前豁然开朗,心境为之一舒。本以为蜀地就此再也无险可守,你光城池高耸峻伟,又有何用?只要老子能够有足够的空间展布大军,临时建造礟车、冲车等各种攻城器械,就这年月的夯土墙,安可抵御?可是想不到随即就被雒城给拦住了。
沿路行来,东侧高峰耸峙——据说名为“分东岭”——西侧则是广袤的平原,阡陌纵横。雒县即构筑于平原之上,但是距离成都仅仅七十里而已,两城之间砦橹密布,竟然难以逾越。是勋到得城下,即命扎营暂歇,打造各类攻城器械,他自己率领诸将、参谋,一起打马前来探看地势。
只见雒城北侧搭建了七座堡砦,呈犄角之势,可以相互策应,曹真说:“此布如北斗七星,构筑者胸中大有丘壑也。”是勋一撇嘴,心说北斗七星又如何?时人总以为上应天象,即有奇效,其实你还不如老老实实一层层的三角型架构来得有效呢。
正看之间,忽听侧面砦中一阵鼓响,随即砦门打开,冲出一彪骑军,当先一员大将,白马锦袍,手执长槊,骑行如飞,瞬间即到面前。是勋隐约认得,此非马孟起耶?不禁大惊。匆匆拨马便走。
原来马超当日为黄权接应入雒。待得刘封到来。恨其欲夺成都而不成——你这想法是不错,可是先跟我商量一下,方便我派兵接应啊,胜算必大,如今你兄弟二人妄自行事,必欲自取成都以要我也——便欲杀之。黄权好不容易才给拦住了,随即献策,要马超率领一支骑军。埋伏在最外侧的堡砦之内——
“闻是宏辅战前,常亲身往观虚实,乃可突出以袭。若能杀之,魏人必退,即不能杀,亦可逐之,破其胆,夺其气也。”
黄公衡倒是猜得没错,是勋虽然将军务一以委之曹真、沮授等,但也不是绝对的大撒把。临战必先亲观敌阵,然后召开军事会议。在是勋认为。一人计短,多人计长,因为这年月的兵将素质所限,再加上自己并非长年掌兵,还无法引入后世的参谋部制度,但军议是一定要先开的,谋而后战,可期万全。然而自己也不能只管主持会议,却一言不发啊,而且将领们若起分歧,最后也得自己这主帅一锤定音,故此必先觇看地形、敌势,心里才能多少有点儿数。
因此即来看城,马超在砦中远远望见,不禁大喜,鼓舞兵卒道:“其大纛青盖下,必是勋也,若能杀之,敌必乱而国可全……”其实心里想的是,我若能立此大功,刘封就不敢再不用我啦——“卿等奋力,建功立业,便在今日!”
看看是勋一行渐行渐近,即命擂鼓开砦,他一马当先,挺槊杀出,直奔青盖而来。魏家众将促起不意,尽皆大惊,拨马待走,却当不得马超马快,瞬间已至身前。马超望青盖下之人便是狠狠一槊捅去——他当年跟随父亲马腾会攻长安,也是曾经见过是勋一面的,瞧着眼前之人却不甚似……不管了,先捅了再说!
原来以是勋太尉、大都督的身份,出必仪仗,有大纛及青罗伞盖,倘若换了一个人,必安踞伞下,以重身份也。然而是勋终究是来自于两千年后的灵魂,对于这类炫耀身份的仪仗用品实在无感,还嫌伞盖影响了视野——又不下雨,日头也不烈,打伞作甚——故此往往命从人打伞,距离自己在三尺以外。
所以这时候伞下的并非是勋,而是参谋沮授——是勋敬重沮子辅,故置之伞下也。沮授在后世人印象中,不过一文吏耳,其实他在韩馥麾下时即被表为骑都尉,后从袁绍,表为奋威将军,监护各部,那也是正经领过兵,上过阵的强人。这年月文武之别尚不分明,但你既能领兵打仗,总得弓马略熟吧,似王仲宣之辈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是肯定不能带兵的。
是勋即粗通弓马,而他的弟子司马懿、诸葛亮等,其实论武力也与老师在伯仲之间,终非等闲小兵可比。沮授比那仨都要强,真放在后世游戏里,武力值怎么也得60往上,甚至可奔70而去。
然而终究面对的是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