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魏文魁-第7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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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忽见前面白水关方向有浓烟腾起,二将不禁大惊:“得无关破乎?!”正如赵云所说,白水关连接栈道,所以攻守双方都不敢纵火。照道理无论是燃炊造饭。还是点烽报信。都不至于造成那么浓的烟雾啊,除非关卡被破,张绍在走投无路之下,主动放火烧关,甚至烧断栈道,欲阻敌势……
大惊之下,赶紧加快了前进的速度,走不多远。果然遇见了自家的败兵。赵云忙问:“关破否?张将军何在?”败兵个个面如土色,结结巴巴地道:“魏人施妖法也,守卒多死,白水已陷!”赵云和马岱面面相觑,各自惊骇莫名。
原来此乃是勋抵达关下的次日,朝食过后,白水关守将张绍便即鼓舞士卒,各执器械,严密守备,以待魏人的进攻——按照惯例。再过不了多久,曹真就该发起本日的第一轮冲锋啦。正在此时。忽听关下鼓乐喧天,蜀军闻听都不禁一愣啊,心说若要进攻的话,擂鼓也就够了,干嘛还要奏乐?难道是曹魏主将到了?可哪怕皇帝亲至,也没在战场上还演奏器乐的道理啊。
张绍手搭凉篷,抬眼望去,只见魏军于栈道较宽处左右布列,簇拥着一个人出来。此人打扮好生怪异:也不戴冠,长发披散,黄绸抹额,左右各插一支长长的雉尾;身穿黄色长衣,衣襟不系,迎风鼓荡;跣足,不着鞋袜;左手托一方印,右手执一长剑。
当即就有几个小兵叫唤起来了:“是治头大祭酒!”
张绍心说治头大祭酒是啥玩意儿了?便唤一名呼喊的兵卒过来询问。小兵解释说:“昔师君治汉中,道法广布,及于葭萌、梓潼,以道术精深者为祭酒,领众且能活死人、布**者,号治头大祭酒……”说白了,这是五斗米道张鲁以下最高级教职者“治头大祭酒”的装束。
张绍惊问:“得无能施妖法者耶?”小卒面如土色,连连点头。张绍本人也将信将疑,但还是高声训诫并且安慰士卒:“勿使靠近,则其法必不能用也!”
再瞧那位“治头大祭酒”距离关头一箭多地,停下脚步,张嘴说了几句什么,因为距离太远,听不分明。可是随即簇拥在他身旁的魏军就一起高呼起来,隐隐绰绰的,随风飘过来大概是这么几句话:
“师君今在洛阳,为魏天子座上客,则魏伐蜀贼,必使高徒助之也……即降可免死……若不从命,大祭酒当役五火鬼兵取关……凡蜀人者,一并食尽!”
要说张鲁的五斗米道,其发源地就是四川,后来被刘焉唆使北取汉中,这才在汉中大肆扩张开来,几乎造成一个宗教王国。虽说刘璋上台后与张鲁翻脸,在境内禁止其道法传布,但各地尤其是靠近汉中地区,私下信奉的百姓仍然不在少数。而就算不信五斗米道的,蜀人向来崇巫信鬼,也大多认定了张师君及其手下那些弟子啊、祭酒啊,全都确实会使妖法。于是听得此语,大多胆战心惊,有几个胆儿特别小的,或者迷信思想最为浓厚的,直接抱着头就朝关城下缩。张绍手执长刀,连斩两人,才算勉强把人心重新给稳住。
魏人呼喊一阵,见蜀人并无降意,于是“治头大祭酒”便在栈道上踩罡踏斗,挥舞剑、印,摆出各种奇怪的姿势出来,随即他身后就冒起了浓重的烟雾。张绍凝目观望,心说这真的是妖法吗?还是放火燃烟,用以惑我?可是魏人真敢在栈道上放火吗?
正在惊疑不定,就见一阵风起,将那浓烟直朝关上卷将过来。张绍略略朝后退了一步,觉得此烟甚呛,忍不住就大声咳嗽起来——身旁咳嗽声也此起彼伏。张绍忙叫:“仔细戒备,勿使敌军趁烟来攻……”可是话才喊了一半儿就喊不下去了,只觉得喉头火烧火燎的,随即鼻中竟然淌下血来。
有蜀卒大叫道:“鬼兵,鬼兵来啦!”只见浓烟之中,自“治头大祭酒”身周突然涌出无数鬼怪来,个个眼似铜铃,面赤如血,獠牙外翻,一手是五彩斑斓的旁牌,一手执刀,蜂拥而至。蜀兵无不大骇,争相奔蹿,张绍也不能止。张绍急了,心说什么鬼兵,我射死一个,汝等便知虚妄啦。当即取过弓来,搭上箭,瞄准最前面一个“鬼兵”,便是狠狠一箭射去……
可是他这时候手是软的,那箭仅仅飞出十余步远,便随风而飘,不知道射到什么地方去了。旋即那些“鬼兵”便已冲至关前,攀缘而上……张绍还待抽刀抵御,却被一名“鬼兵”横牌一挡,他跌跌撞撞地站立不稳,竟然一个跟头栽下关城,直堕入汹涌的西汉水中……
白水险关,就此告破。
当然啦,这个世界上本无妖法,也没什么鬼兵,这全都是是勋所玩儿的小花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还得感谢他前一世的记忆,在当时的社会里,古老传承的各类曲艺、评书,本来掺杂着很多神神鬼鬼的东西,受政治大环境的影响,在他少年时代,大多被用“唯物主义世界观”给修正过了。表演者往往会花费很大篇幅,绘声绘色地描述所谓诸葛军师观星借风、撒豆成兵云云,其实都是利用了时人的迷信思想而搞的障眼法,他当时如何分派,如何化妆,如何放烟雾制造气氛……
不过一开始,其实他还并没有想到这一出。当日起意放火取关,被曹真直接驳回,是勋就不怎么甘心啊——风向如此之好,不让放火,那不是太过可惜了吗?于是询问沮授,沮子辅就说啦,咱虽然不能放火,但“都督今舆来物,或可用矣”。
是勋舆来何物呢?其实说白了很简单,就是他一直看重的火药武器。
且说当日曹操斩杀道士谢徵,一方面火药武器的研制再没有了领头人,二来谢道士多年未出成果,曹操也逐渐对这种新武器丧失了信心和兴趣,于是干脆——不再专搞一摊了,还是归给兵部吧。火药武器开发和研制的重任,就此落到了诸葛孔明头上,然而诸葛亮对此也不甚了然,只好前来向老师是勋请教——这东西最初就是你搞出来的呀,如今该怎么继续研究下去,还是止步原有的基础即可,您得帮我拿个主意。
是勋说别以为就你跟马钧研究机械,才能出军国重器,其实这火药武器发展下去,前途更是无可限量——当然啦,如今我就算跟你说了,你也未必听得懂,更不会信。所以火药武器的研发不可以停,我给你大致指点几个方向吧:
第一,是硫、硝、炭三种原料的纯化,只有原料够纯,才能产生最高的燃烧效率,甚至是爆炸效率。曾经有穿越小说写道主角一发明火药,便用以爆破城墙,这完全是扯淡的事情,且不说传统黑火药基本属于燃烧药而非爆炸药,就算也能爆炸,在原料提纯技术低下的前提下,能当炮仗使就不错了,还炸城墙?
第二,是尝试添加其它辅料,以增强其燃烧或者爆炸某一方面的功效,经过反复实验,拿出最合适的配比来,进而尝试大规模生产。是勋隐约记得,在《武经总要》中记载过三种不同的火药配方,原料就非常丰富,除基础三样外,应该还有蜡、油、漆什么的。
第三,目前的火药做燃烧药勉强够用(反正比这年月其它的军用燃烧药效用高),做助推剂和做爆炸药,都还属于儿童玩具层次……估计原料提纯和配方细化也不是一朝一昔之功,那么不妨换个思路,咱们用火药再搞点儿别的玩意儿出来……比方说,发烟药?
“可试调以砒霜、巴豆、狼毒等,看是如何……”
第二十六章、直取葭萌
搞科研光有方向和经费是不够的,还得要有人才——在这方面,是勋初研火药,可以说是得到了重要人才谢徵的协助,问题谢道士也就大专生水平,等火药发展到了本科程度,他就玩儿不转了。所以是勋一番侃侃而谈,完了诸葛亮一摊双手,说人从何来?谢徵已死,我再找谁去继续研究啊。
是勋垂首想了一想,便问孔明:“故阆中侯尚在否?”
所以说“故阆中侯”,不是说此人已经亡故,而是说他在旧的爵位体系下受封阆中县侯,而在新爵位体系下面……是勋还真记不清转为何爵了。此人非他,正是昔日雄踞汉川的张鲁张公祺是也。
张鲁的五斗米道烧不烧丹、炼不炼药,是勋不清楚,但知道张鲁的爷爷张陵,后来被追认为天师道的始祖、第一代张天师,而天师道的某些派别确实是炼丹的。所以指点诸葛亮这条道儿,让他去找张鲁打问打问。
你还别说,张鲁并没有死,仍在洛阳郊外,挂着镇南将军、都乡侯的虚衔闲居,而且虽然曹操不允许他大肆宣扬自家的道法,但平常教授几个弟子、在村儿里宣讲布道,那还是不禁止的。张鲁正好穷困,因为当年跟随他逃出汉中的有不少虔诚信众,当了多少年祭酒,早就不会种地维生了,只会布教、施法,如今全得靠着他们的老师君管饭,张鲁那点点俸禄、爵禄,根本就不够花费的。
所以他跟诸葛亮是一拍即合啊,说我介绍你几名弟子。你给他们正经找个饭辙吧。于是诸葛亮把那些五斗米道祭酒一股脑儿都塞进兵部武备司。负责火药武器的新研发去了。然后时隔不久。毒药发烟筒新鲜出炉。
这回是勋出征汉中,就带来了这么一批毒药发烟筒,美其名曰“烟焰瘴天”。此外还跟过来一名五斗米道的旧祭酒,如今就任兵部武备司从七品令史,姓李名绛字隐芝。
这位李隐芝本是蜀地土著,德阳人,自称为老聃李耳之后裔,据说出生之前。他父母同晚梦见到有绛衣仙人抱玄光托生,故此起名李绛。李绛曾经拜在张衡门下学道,算是张鲁的小师弟,在汉中也曾烜赫一时,后来跟着张鲁逃归曹魏。他这回过来,一是充当汉川向导之职,同时也负责各种火药武器的运输、贮存和修理、应用。
当日在白水关下,沮授就建议咱们不必放火,既然风向合适,不如使用“烟焰瘴天”。熏他娘的吧,于是是勋便召李绛过来商议。李隐芝观察了一番地形。说此处两峰夹峙,几如甬道,利用风向,二百步内确实可以发射毒烟伤人。但问题经过我们实验,五十步内中毒烟者口鼻皆流血,基本上丧失战斗能力,若至百步外,效果就不怎么好保证啦。而且烟若不散,兵卒很难跟进,烟若散去,估计效果也就过去了……
终究这不是后世的化学武器啊,不大可能真的当场把人给毒死哪。
是勋道我听说以清水蘸湿手巾,蒙住口鼻,可以一定程度上减少烟雾类伤害,你可以先试验一下成不成。至于对敌人造成的伤害有限嘛……眼珠略略一转,即问李绛:“卿昔日在汉中为祭酒,可能施法乎?”
李绛红着脸回答说,那大多是些障眼法而已,只有烧符治病,还算有些效验——“都督若身体不虞,绛乃可为烧符。”是勋说算了吧,我连这年月正经医生都不怎么太信,何况汝等巫士……“吾今欲卿行者,正障眼法也。”
他前阵子派给马谡一个任务,说你不是说过“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吗?那就为我各处去搜集资料,了解汉中、巴蜀地区的风俗、民情,以期尽快掌握人心吧——攻敌的时候,民心就是武器;战胜后治理,民心又是标杆。根据马谡的回报,蜀人迷信,最信巫道——“此与我荆楚人略似也,而又过之。”
所以是勋就利用敌军这种普遍的迷信心理,让李绛装作“治头大祭酒”,玩了一套施妖法、召鬼兵的花样出来。李绛背后冒出出的浓烟,其实都是由“烟焰瘴天”所喷发的,后面还加上用来烧火打铁的牛皮鼓风车,顺风而鼓。李绛本人早就用湿巾蒙了面,但即便如此,战后依然口鼻流血,连吃了好几天的中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简单地只给自己喝符水……
至于那些鬼兵,不过是在脸上涂抹红泥,并且描画出铜铃大眼的精锐魏卒而已,也都用湿巾蒙了面,还由军医给每人制备一颗解毒丸药,噙在舌下。就此一举而克白水关。
关卡是拿下来了,然而浓烟尚未散尽,是勋可不想冒险,暂且止于关外不前,曹真却请求立刻展开追击——“以湿巾蒙口鼻,确可防毒,吾今准备妥当,便当衔尾急追。栈道狭窄,回旋不易,若急追之可至数十百里,若然不追,待蜀人重整兵马,再扼险要,恐又难克。”
是勋劝不服曹真,只好让他去追,同时自己在后方督促汉中的兵马源源不绝前来增援。再说赵云、马岱甫至关下,就被败兵冲击,存身不住,只得也朝后退,曹真趁机猛追,杀伤甚众——关键是蜀军一传十、十传百,全都以为魏人请来师君高足,行使了妖法,这哪儿还敢跟他们打啊?士气崩溃,一败数十里,竟然连关兴守备的马鸣阁也被迫放弃了。
是勋是第二日才到的马鸣阁,就见此处地形比白水关更险,就在栈道上搭起木阁,如同后世山西悬空寺一般——当然啦,论起关防严密以及可以进驻的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