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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节

汉魏文魁-第65节

小说: 汉魏文魁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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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石粮草数量是不多啦,成阳县完全拿得出来,可问题是找谁来押运呢?本来是勋打算派吴质跑这一趟,可是转念一想,吴质还是一介白身,理论上只是自己私聘的文书而已,这押送军粮可是大事儿,让个白身前往显得不够重视,而且吴质也未必能管得住那些土兵和民夫啊。没奈何,还是自己亲自上阵吧,顺道儿也好去瞧瞧打仗。

此行的目的地,也是曹军一处重要的屯粮地,乃是在汝南郡的宋国境内,距离前线大概五十多里。是勋心说我把粮草送到,然后快马过去跟曹操打个招呼,再找个箭橹爬上去,远远地瞧上一瞧,也就算达成心愿了,理论上不会有啥危险。

当然啦,话虽然这么说,该准备的也得准备,该防备的更得防备,他当即命人:“取某的盔甲来!”

是勋这套防具,乃是自家庄院的出产,是他来成阳之前,管巳让人塞进行李箱的。是勋当时就纳闷儿:“我光叫他们做皮裤,好方便骑马了,没让制甲啊?”小罗莉瞥了他一眼:“是我让做的,你出门外在,有套盔甲穿着,我也放心。”

是勋听了这话就笑:“我是去做县令的唉,又不是去上阵打仗,要甲干嘛?你以为安居在县城当中,会有什么危险吗?”管巳噘嘴一笑:“当然啦,我跟我爹当年砍掉的县官儿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

是勋听了这话就不禁心里小小一哆嗦。于是让管巳把甲展开来,他先试穿——这套盔甲是由皮片组成的,最大的皮片在胴部,有巴掌大,小的在头部和肩部起连接作用,只有一指多宽、一寸多长。所有皮片都涂着黑漆,以大红色丝线编缀,红黑两色相衬,就显得又庄重,又神秘——是勋心说,怪不得汉人惯穿的祭服就是这两色儿,就连常用的漆器也是这两色儿,瞧着确实漂亮。

整套防具,部件还挺多,在上有盔,盔顶插着三支染红了的雁羽,中间是胴甲,高高的盆领,两侧是筒袖,最下面是左右分开的甲裙,方便骑马。管巳表示,已经派人去城里铁匠铺子订了铁甲片,不过这回来不及装上了。是勋心说这就挺沉了呀,再加上铁片儿,你还让不让人活啊!

没想到小罗莉还挺有先见之明,这回要押粮上前线,是勋终于可以披甲着盔,穿戴起来了。穿完了跑井边左瞧右瞧,就觉得……还是不够威风啊,赶明儿老子真的有钱了,就亲自设计一套后世的铠甲出来,比方说……明光!那玩意儿穿上才威风哪。啥,你说明光更沉,没关系,我全用皮子,一两铁都不加上,反正只求漂亮,我又没打算真上第一线去。

四千多石脱了粒的粟,还有少量豆、苴(雌麻)和面粉,搁两千年后就是小三十万斤,再加上路上食用的干粮、蔬果,使用的帐篷、器具,大车小车装了两百多辆,动用民夫也有两百多人。是勋瞧着这长长的队列就发怵,心说人家上万乃至数十万石粮草是怎么往前线运的?这打一仗光民夫和牲口就得动用多少啊,果然打仗是烧钱的买卖哪。

成阳县内的兵卒不到三百名,是勋点起一百个,都发给了最好的装备——其实也不过每两人有一件马甲大小的破皮甲而已。最后临上路了,他才又突然想起来,自己得打个旗号才行哪。可是打什么旗呢?这年月没有国旗、军旗,旗子上千奇百怪描什么花的全都有,完全起不到辨识作用。写字吧,理论上得写“汉”,可他喵的除了到处流蹿的黄巾和南匈奴以外,现在哪支军队不是“汉”军?写“曹”字吧,又太过直白……琢磨了半天,干脆让人连夜赶工,在红旗上绣上“成阳粮运”四个隶字。

就此上路,一路无话。不能说是勋不警惕,终究乱世还没有平定,曹操入据兖州的时间也不长,更何况有一多半儿路程还得在豫州地面行进,敌军是不会遇见啦,可是山贼、土匪的,相信满地都是。理论上而言,这支一百多人的官兵,瞧着不算精锐,可也个个手执利刃,一般山贼不敢来招惹,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自己要是过于疏忽,说不定哪个不开眼的,或者饿晕了的山大王就会冒死来冲上一把呢?

小心驶得万年船啊。所以是勋赶路的时候,不管有多沉重,有多气闷,都绝不摘盔脱甲,而且强(?)弓在手,利箭在壶。他时不时地跟老天爷打商量:“秋收的时候你挺给我面子,表现不错,值得表扬。所以请一定把这份善意保持下去,让我一路高高兴兴上班去,见了曹操,观赏一番古代战争,然后再平平安安回家来。拜托,拜托。”

可是没想到当进入梁国境内,到了一个叫卢门亭的地方,正走着呢,突然就听见附近林中起了一通急鼓。是勋抬眼望去,就见一面“袁”字大旗直朝己方卷了过来。他不禁暗叫一声不好,霎那间便感觉到了来自老天爷的全部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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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的卢妨主

卢门亭在梁国国都睢阳以东三十多里外,地形很简单,一条直通南北的小路,路旁是大片才刚抛荒了的土地,还有一些荆棘、灌木,以及几处稀疏的乔木林。照理说,这就压根儿不是一个打埋伏的地方,所以是勋虽然已经提高警惕了,却也没想着往这附近派出侦骑去——再说了,他也没有侦骑,全队的战马只有他胯下那一匹,其余全是步兵。

所以鼓声一响,“袁”字大旗一亮明,就吓得他一个哆嗦,差点儿没从马背上出溜下地。再打眼一瞧,就见乌压压的不知道多少战马先后从林子里蹿将出来。他本来还不怎么信的,这大后方怎么会有袁军呢?再一瞧全是骑兵,心说完,是袁术骚扰曹操后方的游骑,一般这种队伍都是精锐,只要有个十来人,自己这一百多步兵就压根儿不够他们踩的,更别说一眼瞧过去,敌军数量就不比己方少啊!

他脑袋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完蛋,粮草保不住了。第二个念头是:保不住就保不住吧,自己的性命能不能保住还存疑了,谁还有心思去管粮草!当下就觉得一股豪气从膻中气海涌将出来,直冲向四肢百骸,不禁坐稳鞍桥,怒喝一声:“跑啊!”身先士卒地拨转马头,朝着来路是转进如风。

只听身后传来阵阵的喊杀声——那是敌兵,还有阵阵惨呼声、告饶声——那是自己的部队,以及可怜的民夫。是勋根本连头都不回,只管伏身在马鞍上,策马狂奔,可是跑了一阵,不对啊,照理说已经离得敌人挺远了,为啥耳中听得的马蹄声还这么驳杂呢?

他大着胆子,就在疾驰的马背上勉强双脚踩镫,扭过腰来,朝身后瞥了一眼。这不瞧还则罢了,一瞧之下,吓得他是魂飞天外。原来只见一员敌将骑着匹高头大马,还在后面紧追不舍。是勋心说你劫粮就劫粮吧,老追着我干嘛?这可不是在战场上,这是在我们大后方唉,对于你来说是敌境唉,你又怎敢穷追不舍?就不怕把自己也陷入到险境当中去吗?

他也就朝后瞥了一眼而已,敌将的形貌就跟拍照片似的,“咔嚓”一声投射进了心中,但要等把眼神儿错开去,重新坐稳了狂奔,才来得及在心里对照片加以解析。所以说,倘若没有看花眼的话,追在身后那是一员年轻小将,估计跟自己年龄差不太多——虽然嘴唇上、下巴上就已经生出不算稀疏的胡须来了。

此将头戴一顶铁兜鍪,身披这年月最先进的鱼鳞铁甲,但是估计是为了方便活动,没装筒袖,只有披膊。跟自己红黑两色的皮甲不同,对方的鳞甲是红白二色,厚重感稍逊,但映着日光是熠熠生辉,威风劲儿要足量再加三分。他盔顶上没插羽,却系着斗大一朵红缨,肩项上也系着大红色的披风,随风翻卷,胯下黄骠马,掌中一支怒长的铁戟……

我靠瞧着是个大将啊!可是为啥会有袁术的大将率领数百游骑杀到俺们后方来呢?还是说,这只是个有闲钱置得起好行头的下级军官?可是不管怎么瞧,上瞧下瞧,左瞧右瞧,我这身打扮就比老兄你差得十万八千里啊,你这么不要命地猛追我,究竟为的是哪般?

是,这押粮队里也只有我穿得最体面,也只有我骑着马,是个人一瞧就知道我是头目——可也就一百来兵的头目,就算砍下我的脑袋,算多大功劳?你吃错药了吧?你追我干嘛?咱们是不是有啥误会……

是勋当时吓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他不禁在心中无比恶毒地咒骂了老天爷的所有女性亲属(倘若真有的话)。耳听得来自背后的蹄声越来越急,越来越近——对方的坐骑明显比他的要好啊——是勋不禁把牙一咬,把心一横,愤然怒喝道:“来啊,来啊,老天爷你有种弄死我啊!你要这回弄不死我的嘿,我……”

正在琢磨自己能把老天爷怎么样呢,突然一抬眼见到前方的地形,不禁暴叫连连——“我靠你丫实在太狠了,你玩儿真的?!”

是勋没命地狂奔,这时候已经偏离了小路,但是因为来的时候曾经探查过这一带的地形,所以他很清楚地知道,前面不远之处,东西方向就横亘着一条巨大的沟渠!这沟是哪儿来的,谁挖出来的,他不清楚,光知道这条沟起码两里多长,站在小路上,左右都望不到两方的端点。估摸着可能是某条引水渠道的残迹,要么曾经有人在这里立寨拒敌,因此而开挖的战壕,至于连通南北的小路,是在沟成后重又填出来的,工程质量不佳,又窄又多坑,粮车跟这儿耽搁了不短的时间——倘非如此,他对这条沟还真没有那么深的印象。

他记得这条沟深将近三米,宽就超过了十米,估计普通的马不助跑肯定跳不过去啊——要是助跑呢……他喵的马究竟能跳多远来着?是勋没有正经测试过自己这匹坐骑的跳跃力,但他心里本能地就先跳出来一个字——“玄”!

说时迟,那时快,人脑子里的念想也就如同一道闪电,瞬间闪亮,却又瞬间沉寂。不沉寂不行啊,这眼瞧着坐骑就要到沟边上了啊,赶紧刹车……啊不,赶紧勒马还来得及。可是不行,背后还有一名敌将在追呢,自己别说停下了,只要一减速,肯定就被妥妥地追上,然后对方手里那杆戟,戟头亮晃晃的实在吓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突然间,又是无数英雄人物的形象在是勋脑海中闪回:刘皇叔马跃檀溪、孙仲谋跃马小师桥、杨再兴陷身小商河……啊不对,最后那个是没能跳过去,于是——死了!自己停下是死,跳不过去是死,跳过去了或许还能逃出生天……那还能怎么办啊?硬着头皮,跳呗!

当下马至沟边,他是双腿用力一夹马腹,左手执弓在手,就用弓臂在马臀上狠狠地抽了一记,口中不自禁地就大叫道:“的卢,的卢,今日妨吾!”话才出口就觉得不妙……虽说刘皇叔喊完这句以后确实是跳过檀溪去了,但这句话本身可是太不吉利了呀!

胯下战马受痛,“唏溜溜”一声长厮,奋起四蹄是腾空而起啊,转瞬间便跃……掉进了沟里……

其实,是勋的坐骑这一下跳得挺远,只差着这么一两厘米,前蹄就要踩到对面沟边儿上了。不过也幸亏没能踩着,否则一个倒翻,就能把是勋给压在身下,这好几百斤压下来,再一起跌到沟底,估计是勋即便不成一滩泥,那死相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好在坐骑距离对沿还差得好几厘米——换言之距离成功还差得老远呢,所以直直地就奔了沟底去了,当即一声惨嘶,“嘭”的一声摔了个实打实,前蹄当即折断。是勋虽然被迫狗急跳……马急跳沟,他的神志还算清明,身在半空,就已经把双脚从镫里给抽出来了。所以就趁着马蹄落地的一霎那,他凌空一个跟头,横滚出去一米多远,虽然摔得满身是土,狼狈不堪,并且全身上下肌肉、骨头无处不痛,好歹是保住了一条小命,而且似乎就没受多严重的伤。

绝处逢生,是勋不禁长吁了一口气,心说果然“我命在我不在天”,要是不敢跟老天爷叫板,那老子今天就死定啦。抬眼朝来路望去,只见敌将已经在沟边勒住了坐骑。他正想腆着脸嘲笑对方:“有种你下来逮我呀?”就见对方将长戟挂到鞍下,然后伸手从鞍桥旁就抽出弓来了……

我靠你还真是没完没了了,咱俩是有杀父之仇还是夺妻之恨哪?!是勋大惊失……更加失色,站起身来,朝侧面就疾奔出去——他也只能在沟里跑,对面根本就爬上不去啊。

他要是真能爬上对沿,则对方为深沟所阻,难以靠近,不一会儿是勋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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