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魏文魁-第59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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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雷震行刺
杨岳已经跟是勋说过了,此处大宅原本属于一户姚姓人家,家主年过六旬,曾经做过郡吏,也算是当地著名的地头蛇了。因为吕布瞧上了这家的宅子,三番五次提出要买,姚老尽皆不允,还是杨岳在前不久费尽心机,甚至动用了一些并不光彩的手段,才终于把姚氏一家赶走,低价购得了这处房产。
估计正因为如此,姚家才派出刺客来泄愤吧,不想误犯了侍中——“皆岳之罪也!”吕布当即就下令去追捕姚氏一家,要把姚老头当着是勋的面亲手斩杀,以为赔罪。
可是才刚下令,姜叙却突然站将出来——“且慢”,随即他朝吕布一拱手:“主公,叙观此事,大为可疑。”
吕布一皱眉头:“伯奕所言何意耶?”
姜叙转过头去望向杨岳:“卿言刺客暴起,弃卿而欲刺侍中,果然否?”确定他不是奔你去的,而专门想杀是勋?杨岳连连点头:“众皆目见矣。”姜叙说那就奇怪了,倘若真是姚氏遣来的刺客,为家宅被夺而泄愤,那么第一要刺杀的是吕布,第二个是杨岳,怎么着也不可能轮得到是勋啊。
那么有没有认错人的可能性呢?派遣刺客这种大事,必然严密策划,否则事不能成,反倒惹上灭族之大祸——“吾知姚老,非荒唐颟顸辈也,必不办此。”吕布久居冀城,身高肩宽,外形也很有特色,全城上下就没有人不认得的;杨岳为汉阳郡守,又是实际操作夺宅之事的。也不可能看岔。
倘若吕布、杨岳全都不在。那么刺客泄愤。谋杀入住此宅之人,尚有可说。问题是杨岳陪着是勋过来的呀,刺客大可直取杨岳,却偏偏要搡开杨岳去刺杀是勋……除非是勋长得跟吕布很相象——可是你瞧,这俩哪有一丝一毫的仿佛?
“故叙以为,刺客非姚氏所遣,不过见事不成,诡言欺我而已。”刺客的主要目标。必然就是是勋本人!
吕布被姜叙一大套话绕得有点儿头晕,但基本意思还是听明白了,当下双眉紧锁,咬牙问道:“伯奕向以审断为能,可能明其真相否?”
姜叙说不妨把刺客的尸体抬过来,咱们一起搜查搜查,瞧瞧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于是即下令将刺客尸体舆入,摆在堂上,烛炬通明中,姜叙亲自挽起袖子。去解开他衣服,仔细搜索。可是他才刚开始摸。突然旁边侯成“咦”了一声:“吾似曾见过此人。”
姜叙双手左右扣住刺客的脑袋,使其面朝烛光:“将军细看。”侯成俯下身,仔细瞧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吾知之矣——三日前巡营之时,曾见此人自公台帐中出!”
吕布一把揪住侯成的衣襟:“果然是此人否?!”侯成又仔细瞧了瞧,回答说没错,这人左颊上有一痦子,当时天色虽黑,营中尚有炬火,他用巾帻遮了半张面孔,但这痦子露在外面,给自己留下了挺深的印象——我不会认错。
随即回想,说那晚巡营到陈宫帐幕附近,忽见一兵垂首而出,于是上前盘查,那人回答说是曹将军部曲,因粮秣分派事来求问陈太守,并且出示了令符……
曹性当场就叫起来了:“吾麾下并无此人!”吕布帐下能够被称作将军(虽然未必真有将军号)并且姓曹的,那就只有曹性一个了啊,急得他赶紧撇清。
侯成不理他,继续叙述,说自己既见令符,也就没往心里去,直接放行了——“此人声哑如鸭。”杨岳连连点头:“正是,彼临死前高呼为主复仇云云,众咸闻也。”
吕布气得就一脚踹上了尸体的脑袋,还来回碾了一碾——差点儿没踩着姜叙的手——沉声下令:“速唤公台前来对质!”
他下此令的时候,陈宫还正跟赖施密商,要怎么派遣刺客刺杀是勋,如何才能完美地嫁祸给他人,而不使吕布生疑呢。他说啦,原本想着是没有办法,只能嫁祸给刘备,但问题我还想跟刘备联合,共伐曹操呢,眼下倒是有个大好的机会——“杨岳夺姚氏邸,而居是宏辅,若姚氏遣刺,则必不牵连我等也。”赖施连声恭维:“主公妙计,事必成也。”
所以说,其实他还没来得及派遣刺客呢,那刺客——其实是赵昂所遣。
当日是勋与赵昂密商,要怎样才能快速扳倒陈宫。赵昂思来想去,突然一咬牙关:“吾有门客名为雷震,昔日曾活其母,乃愿为吾死也。或可使其假奉陈宫命以刺吕将军,刺必不成,即服毒死,嫁祸陈宫。”
是勋一拍巴掌,说此计甚毒,但是——我喜欢。可是再一细琢磨,却又摇了摇头:“吕将军之勇,天下无对,且久镇凉州,威势亦盛,非常人所敢近者也。若其如秦舞阳入于秦庭,乃先觳觫,奈何?”赵昂说雷震的胆子很大,而且读过书,并非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子,就算比不上荆轲,也不至于步了秦舞阳的后尘。况且——咱们本来就没打算真让他杀了吕布啊。
然而是勋还是摇头:“若乃为吕将军生擒,且不及服毒死,苦刑之下,恐害你我也!”你是专业的刺客首领吗?这年月就有了能够藏在牙齿缝里的毒药吗?要是来不及服毒就被吕布所擒,他真能熬得过大刑,不把你我给供出来?不成,不成,此事太过行险啦。
随即眼珠一转:“使彼刺吕将军,不如使彼刺吾。吾若被伤,则吕将军欲免陈宫而不可得矣——此苦肉之计也!”这个雷震很可能在吕布面前失手,但让他来刺杀我,那就不大会失手啦。当然,不是真让他杀我,但是只要给我造成一点儿皮肉小伤,我就可以跟吕布面前哭诉,到时候陈宫还逃得了吗?派刺客谋杀朝廷重臣,这罪名可大啊,就算吕布还想保陈宫,他都未必能保得住!
除非吕布真打算跟朝廷撕破脸,完全不顾士林悠悠之口。最多也就留下陈宫的性命罢了,再想重用陈宫,难如登天啊!
赵昂连连点头,说这主意不错,那么咱们再来筹划细节,要怎样才能把脏水往陈宫身上泼——“即于兵器上暗作记认耶?”
是勋瞟了赵昂一眼,心说你真是凉州上士吗?还是跟我一样穿越过来的,并且是个不靠谱古装剧瞧多了的中二少年?在兵器上做记号?做啥记号,写上“陈宫自作用匕”?这不扯淡呢嘛!
先不说这年月几乎没有统一制式的兵器,除非亲手惯用,也不会镂刻姓名,更没有把带字兵器交给刺客的道理,倘若刺客真为陈宫所遣,那也肯定要抹除一切跟自己相关的证据啊。大概只有沐王府那些草莽之辈,才会见识短浅,带着刻有“平西王府”字样的兵器去谋刺吧?可是别说康熙了,就连韦爵爷都能瞧出来不靠谱,你当陈公台是乡下土包子吗?
赵昂说要不这样,我来指认,说这刺客乃陈宫门客。是勋还是摇头,说你指认不行,把这活儿交给姜叙等人也不成——因为你们凉州土著向来与陈宫不和,必有嫁祸嫌疑,就算吕布傻,到时候陈宫一狡辩,你们也就没话说了。“须吕将军旧将指认才可。”一方面吕布最信任并州带出来的旧将,另方面那些家伙虽然也与陈宫不和,却没什么政治头脑,也不大会玩儿出嫁祸江东之计来,不易启人疑窦。
于是赵昂掰着手指头计算,咱们拉谁下水才好呢?是魏绪、侯成,还是宋宪、曹性?张辽、高顺目下都不在军中;郝萌也不成,那家伙跟陈宫走得比较近。
是勋说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们凉州派之间可以预先打个招呼,方便到时候一起死咬陈宫,但那些吕布旧将——“恐皆见利忘义之辈也。”起码魏续、侯成、宋宪三人,在原本历史上皆有卖主之事啊,我可信不过他们——当然这话不能跟赵昂明说。
思来想去,最终还是熟读二十五史及各类野史稗闻,甚至熟读不少演义小说,精通各路阴谋诡计的是勋给出了个主意,趁着侯成巡营的时候,让雷震去跟他撞上一面,到时候就好利用侯成来咬出陈宫——侯成是诸将中最不满陈宫之人,这是赵昂所提供的情报。
而至于雷震从陈宫帐中出,其实这是玩儿了一个障眼法——雷震早就潜伏在陈宫帐幕附近的阴影当中,等见着侯成带兵巡逻将近,才突然现身,假装刚从帐内出来,正待离开。这黑天半夜的,谁能分辨得清?必然先入为主了。
其实策划此事的,除了是勋、赵昂外,还有配合演戏的杨岳,以及凉州派二把手姜诩——一把手当然是杨阜了——所以姜叙才会突然跳出来指出刺客身上的疑点。至于假冒姚氏所遣,乃是勋进城前临时起意,当即目视赵昂,赵昂心领神会,多拐这一道弯儿,可以更增添刺杀之事的可信程度。
陈宫倒是也想到这手啦,但他“智迟”,才刚策划,那边就已经抢先发动了。
原计划雷震要刺伤是勋的,然而是勋虽有防备,因此事到临头却本能地缩了,一错步就躲到了荆洚晓身后,于是老荆代主负伤。是勋过后心里也不大落忍,不过瞧瞧老荆伤势并不严重,也便释然——我干脆问吕布讨个侍女给你安家吧,以作酬答,吕布送来的这些侍女姿色可都不错啊,连我都忍不住流口水,你一粗汉得之,受这么点儿皮肉伤又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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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百口莫辩
陈宫百口莫辩。
他呆呆地注目着堂上刺客的尸体,耳旁是杨岳的叙述、侯成的证言,以及姜叙的分析……茫然抬起头来,只见群僚们或疑惑,或震惊,或似掩窃喜,神情各不相同,且诸意混杂者亦所在多有;然而吕布的表情却是单一的,似乎除恼怒外别无所感。
因为杨岳所言,当时在场的侍卫、仆佣皆可为证,侯成向来为吕布所信赖者(在原本的历史上,就是这份信赖,导致他最后被缚白门楼),而姜叙的分析也颇为合乎逻辑(即便这年月还并没有逻辑这个词汇、概念),不由得吕布不信。最重要的,即便吕奉先尚不能确定刺客确为陈宫所遣,但他本能地判断出——陈公台做得出来这种事!
近些年来,吕布对陈宫的观感是越来越差,就觉得此君近之乃骄,擅揽权柄,远之则怨,自作自为——这既反映陈宫本身的性格缺陷,也受凉州派攻讦的影响——多次把自己给拖下水。如今为了使曹、吕不睦,破坏和议,杀一是勋,对他来说又有何难哉!只须设谋遮掩,瞒过自己便可——可你当我吕奉先是傻瓜吗?!
此际诸僚环列,独吕布与是勋二人高踞榻上。吕布在左,盘腿而坐,身体前倾;是勋在右,虽为跪坐,身子却略略后仰,似乎浑身酸软,不胜其力,又似乎想要躲到吕布背后去。陈宫首先撞上了吕布的目光,那怒意使他心中冰冷一片,随即又瞧见了是勋——是宏辅面色惨白如纸。嘴唇微微哆嗦。目光涣散迷离。看到陈宫望向自己。他不禁苦苦一笑:“公台,岂恨勋一至此耶?”
是勋当然是在演戏,他此前各方游说,演了半辈子的激情戏,今天试演苦情戏,多少有点儿表现过头。至于面色惨白,当然不是被吓的——本就为其所谋划,早有准备。又何惧之有?那是杨岳悄悄递给他的一包化妆用白粉,他趁着吕布来之前先涂了一脸。
原本计划是以粉遮面,假装失血过多,好在吕布面前大现悲情的,不过因为刺客雷震来时本能地躲闪,结果毫发无伤,那就只好装作恐惧和悲怆了。好在这年月还并没有戏剧,无人知演技为何物,尤其吕布性格粗疏,还是很容易瞒得过去的。
对于是勋来说。这又是学自后世的独特技能,他仿佛在导演一出剧集。在场每个人的目光就如同一具摄像机,摄像机所拍摄到的,便是观众所可以看到的场景,摄像机不及之处,便是布景背后的真实世界。因为没有各类戏剧、影视的常年熏陶,这年月基本无人能够完成如此复杂的一整套虚构场景。
不,仔细想想,也并非独此一家,唯其所能……在原本的历史上,几十年后将有一位老者集编、导、演于一身,靠着含混的道白和喝几口粥的简单动作,就把自己垂老衰朽之态、儿孙恐惧无依之状,全都表现得活灵活现……
一不小心,是勋思路又飞了。后世之人比之古人,最大的弱点恐怕就是不专心,因为周围的资讯太多,头脑被迫要随时开多线程,打小就习惯边读闲书边听讲,外加琢磨中午去食堂吃点儿啥,长大后则变成了边打副本边聊天,外加随时准备切换老板屏……所以开会容易跑题,上网惯常歪楼,这边儿还在演戏蒙吕布呢,思路早就飞爪哇国去啦……
而在陈宫等人看起来,是勋这属于大惊大惧后的神思涣散,就是俗谓的“三魂去了两魂,七魄散了六魄”。就连陈宫也给瞒过去了,觉得这事儿不似是勋设计陷害自己,那么必然是——
“宫不识此人,亦不知此事,此必赵伟章所构陷也!”
赵昂不是曾经钻过是勋的帐篷吗?他们肯定商量过要如何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