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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节

汉魏文魁-第2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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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印,即遣人送往孱陵去。”

这些天董蒙一直伺候在是勋身边,殷勤周到,就跟个仆佣似的,是勋不禁就想啊:“此子可大用也。”倒不是董蒙拍准了马屁,而是是勋也想到了,且得好一阵子呢,董蒙就不得不牢牢地绑在自己身上,否则他恐怕有家都难回啊。加上这董公盛又聪明,又下得了狠手,起码数年之内,忠诚度不必担心,那不用他还用谁呢?

他眼色一丢过去,董蒙果然心领神会,当即叫了两名部曲进来,就把又气又怕又萎又慌的刘睿给架出去了。随即告辞出门,点起一队部曲,等于押着刘睿返回了郡衙,勒逼着刘太守掏出官印来加盖了,又索要了马匹,派荆洚晓把公文递送去孱陵——其实这是是勋最后的手段,那就是万一实在说不通刘睿,干脆趁他前来探病的机会,将其擒下,逼他低头。

这些天郭淮、秦谊等人也都没闲着,就把临沅城内的情况给摸了个一清二楚。本来刘睿麾下兵马就不多,而且缺乏训练,防备松懈,是勋带着三百多精锐部曲进了城,就算真打起来也未必有多吃亏。况且有心算无心,这人质还不好擒吗?

要不是自己实在没时间和精力管理一郡,又怕刘睿召来武陵蛮兵,他直接把武陵拿下都未必有多难——就好比木马屠城记,要是你有了防备,我这几百人想攻城那是扯,但我既然已经进来了,你还有啥活路吗?

所以能说服了刘睿最好,反正官大一级压死人,自己身为朝廷侍中、赍诏的天使,只要不跟你彻底撕破脸,强横一点儿你又能怎样?他就此打开了张羡前往孱陵的通路,所以在董蒙押走刘睿的同时,也命郭淮赶紧遣人通过来路返回,去通知驻兵益阳的张羡:你们可以继续前进了。

事情既然完了,是勋也就不在临沅城内多呆——刘睿吃了一个瘪,说不定脑袋一热还会做出啥事儿来——并且不顾幕僚们的劝阻,拖着孱弱的身体,乘上车便出城北去。不日渡过澧水,进入孱陵县境。

其实既然是勋说服了刘睿,也逼着对方下了公文,那直接返回长沙去就得啦,此后张羡跟刘表是在孱陵对峙,还在直接打起来,完全不关他的事儿。但是勋还总有点儿不放心,他希望能够在孱陵迎到了张羡的大军,那时候彻底踏实了,再闪人也还不迟。

孱陵县长出城相迎,是勋询问姓名,对方回答道:“末吏姓潘,单名一个濬字。”是勋心说不意在此又见到一个熟……历史上的名人。

潘濬潘承明,演义上就露了两小脸儿,说他身为治中,关羽夺了襄阳以后命其总督荆州,王甫劝说道:“潘濬平生多忌而好利,不可任用。”希望换成赵累,关羽不从。后来吕蒙白衣渡江,潘濬就此归降,孙权仍使其为治中,掌荆州事。

但是根据史书记载,荆州入吴,诸人皆降,只有潘濬躲在家里不肯露面,最终还是孙权亲自上门去请,好说歹说,他才归了东吴的。此后潘濬上马管军,下马管民,屡立功勋,在吴国一直做到九卿之一的太常。可以说,潘承明在蜀为叛将,在吴为名臣,正经《吴书》里那也是有传的。

是勋不禁就想啊,我能不能把这位潘承明也拐走呢?不过潘濬好歹守护一县,直接扯走可能性不大……算了,等机会、瞧运气吧。当下跟着潘濬进了孱陵,只见城池虽小,街道倒也整洁,商贾繁盛——可见这位县长果然有相当的治理之才啊。

把部曲驻扎在衙外,他自己跟随潘濬来到大堂。可是才进门就觉得气氛不大对,抬眼一瞧,只见堂上背对自己站着一个人,顶盔贯甲,腰悬长刀。是勋心说这是谁了?又还没打仗呢,为什么甲胄齐全?而且竟敢背对着我?才转头要问潘濬,那人却突然转过身来,“哈哈”大笑道:“不期今日得见侍中风采!”

是勋仔细打量此人,只见他正当壮年,身高在八尺开外,肩宽臂长,极其的雄壮,披上铠甲就跟尊铁塔相似。一张黑脸,浓眉如帚,环眼似铃,鼻直口阔,颔下一部长须,垂至胸部——好一员虎将也!不禁问道:“卿何人耶?”

那将这才双手抱拳,微微躬身:“末将乃刘荆州麾下中郎将黄忠也,奉命移驻孱陵,以阻张羡北侵!”

是勋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

第二十五章、一国将相

黄忠黄汉升,乃是后来的蜀汉“五虎上将”之一——虽然这称号是演义语,但志上关、张、马、黄、赵并列一传,无论名位还是功绩,皆可拮抗者也。

黄忠本是荆州将,这是个人就知道;刘表曾命他为中郎将,属其侄刘磐,这是史上明确有记载的。中郎将本属光禄勋,为皇帝侍卫武将,汉末各割据势力亦皆自署中郎将,名位在将军与校尉之间——比方说陶谦就曾署许耽为中郎将。

所以中郎将时代的黄忠,那是真真正正刘表的属下。是勋之前就听说了,刘表派刘磐守备江陵——而不象史书上所说的那样,守备长沙郡攸县,那肯定是以后的事儿了,这年月刘表的势力还伸不进长沙,也没必要在长沙东南方派驻重兵,以防东吴——黄忠既然为刘磐部将,肯定是从江陵过来的呀。

是勋吃惊归吃惊,脑袋里略微一转,也就明白了前因后果,不禁暗中叹息:“莫非天意乎?”张羡兵发益阳,有点儿头脑的就都能猜出是想进入武陵郡,很可能前指孱陵县——当然啦,刘睿那种丝毫不懂军事的货或许猜不到——刘表在长沙也是有探子的,消息往回一报,必然先求应对之策。

倘若是勋不是连病了好几天,他一到临沅就游说刘睿,然后召长沙军西进,那无论刘表还是刘磐都来不及派兵防堵。可惜是勋这一病,就耽搁了时间啦,因为距离的制约。襄阳刘表或许才刚得到消息。尚无应对之计。江陵刘磐却来得及先把黄忠给派出来。

黄忠此来,是为使者以说潘濬拒张呢,还是直接带兵过来防堵的?其实这也很好猜:若为使者,何必盔甲鲜明?那定然是领了兵来的呀。就不知道他是攻进了孱陵城呢,还是潘濬主动打开城门放进来的?

初闻黄忠报名,是勋几乎就想掉过头去,仓皇而逃,好在大病已愈。脑袋不昏,理智告诉他:你跑又有啥用了?人黄忠一伸胳膊就能把你象拿小鸡一样给提溜回来,到时候不但逃不走,还彻底丢了脸,何苦来哉?怎么着也得先跟他周旋几句,然后大摇大摆地望外走,那黄忠要再逮你,是他无礼,非你无胆也。

当下强自镇定,微微一笑:“原来是黄将军。不知何日到的孱陵?”黄忠看到他是这般表现,倒不禁微微一愕。随即抱拳道:“不敢,末将昨日入城,只比侍中早了一日。”

是勋点一点头:“原来如此,不是才到……”突然把脸一板,眉毛一挑,厉声喝问:“既非初至,如何敢披甲来见吾?汝欲谋反,挟杀天使乎?!”

黄忠大惊,急忙辩驳:“末将不敢……”

其实他没啥不敢的,他根本就早有预谋——虽然不是真想杀害是勋。当日张羡兵发益阳,一驻数日(是在等是勋病愈)的消息传到江陵,刘磐就召集将吏商议,谋士金旋一针见血地指出:“是欲北上孱陵,以攻我也。”刘磐说先发制人,后发为人所制,那不如我先派一支兵过去助守孱陵,再把消息通报叔父,请他定夺吧——“谁人愿往?”

黄忠当即就站出来请令,说我跟孱陵长潘濬曾有数面之缘,愿意率军前往。刘磐大喜,当即便命黄忠统其本部兵马南下。等黄忠到了孱陵,这时候潘濬已经接到了荆洚晓送来的公文,正在惊疑,闻讯赶紧派人去问黄忠,你带着兵过来,是何用意啊?

黄忠说我听闻长沙兵要来谋夺孱陵,因此奉刘将军之命赶来助守,你要是放我进城去呢,我便巩固城防,休养部众,待张羡来可一举击溃之也。你要是不放我进城呢,那我就被迫要动武啦,我先杀一场,张羡来了再杀一场,先不说你老兄的下场,孱陵的老百姓又会如何遭遇?“知君爱民若子,然当此乱世,如郑、宋之在晋、楚间也。吾军先到,故君当附吾,请君熟思之。”

这话要换是勋来说,他可以用个更简单的成语——“朝秦暮楚”,你这小小的孱陵县根本没有独立自主的可能,只好哪方派兵来就依附哪方,周边大势力是先到先得。只可惜这年月还没有这个成语,事儿虽然说的是春秋、战国,成语却到宋代才始出现。

黄忠这么一威吓,潘濬就怂了,只好打开城门,放黄忠和荆州兵进来。黄汉升进来一打问,什么,临沅有公文过来,让孱陵迎接长沙兵?那不用问啊,刘睿也上了张羡的贼船啦!急忙巩固城防,同时派人快马去传报给刘磐知道——倘若荆南四郡联兵前来,我可守不住,你得赶紧派增援过来。

结果今天一大早,是勋的使者也到了,说侍中大人亲至,要县长出城相迎。潘濬去跟黄忠商量,黄忠说是侍中啊,我听说过,他从前到荆州来大扫了州牧的面子,似乎最近还跑过一趟宛城,给张绣撑腰。不用问啊,煽动张羡反叛,说服刘睿跟从,那肯定是他那张利口的功劳。这么着吧,你就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去把他接进城来,我穿盔戴甲在县署里等着,吓他一吓,直接把他吓跑了完。

所以刚才他一报名,是勋若是掉头就逃,黄汉升肯定不会追——目的就是要吓跑你啊。可谁想到是勋不但不逃,反而喝问黄忠,你既然不是才到,完全有时间脱卸盔甲,换成公服,为什么胆敢这般模样来见我?你是想要造反吗?!

黄忠心说怪不得,这位是侍中敢一个人跑荆州来煽风点火,果然不光有文才,有利口,还有胆量。话说刘表虽然暗中勾结袁绍,终究还没有正式起兵呼应——就算起兵呼应,那敌人也是曹操,不是朝廷——就名义上来说,是勋跟黄忠还算是一国的。一国之将、相,上下有别,而且名位差得十万八千里,黄忠又不是刚到孱陵还来不及卸甲,也不是逢有战事不敢卸甲,他就理当穿着公服来觐见是勋啊。这要在太平时节,堂堂侍中就可以当面责其无礼,喝令拿下,然后行文刘表:你的部下如此这般的不象话,你给个说法吧,是我直接收拾了呢,还是交给你来处置?

当然今时不同往日,是勋即便身为朝官,也不能轻易对诸侯的部将下手。但他虽然不敢有什么举措,嘴头上反倒更为强横,先问黄忠你是想要造反吗?再问黄忠,你是打算挟持还是擅杀天使?!

他这一横,黄忠就必然得软——终究黄汉升是有节操的,不象故长沙太守孙坚,或者生死不知的笮融,完全一副乱世武夫相,根本不把传统秩序放在眼里。黄忠只好推金山、倒玉柱,单膝跪倒:“末将不敢,骤闻侍中到来,一时未及卸甲,侍中恕罪。”

看到黄忠软了,是勋不禁长舒一口气,把高高吊起的一颗心给放下了——看起来,这家伙不敢劫持或者谋害我啊。于是他也不理黄忠,却转过头去问潘濬:“乃承明请黄将军来,或黄将军自来?所部多少军马?”

潘濬瞟一眼黄忠,心说你不是号称能吓跑这位侍中大人吗,怎么自己就先怂了?你有兵马撑腰,不怕他收拾,我可不成啊,这要是把火儿都撒到我头上来,我小胳膊小腿的,如何承受得起?汉升啊汉升,害我不浅!赶紧躬身回复是勋:“非小吏相召,乃黄将军自来,所部千余,昨日入城。”

是勋本打算随便跟潘濬搭几句话,然后就大摇大摆往外走,会合了自家部曲以后,赶紧退出城去。可是这一听,啥,黄忠才带来了一千多人……这一千多兵说少不少,真要拒城而守,张羡短时间内就未必拿得下来,可是说多也不多,自己有三百多精锐部曲,保全性命还是不难的。

随即就感觉自己想岔了,因为完全不清楚黄忠这千余兵都是什么成色,这要全都是黄汉升的部曲,名将带锐卒,就他手底下那三百来人,瞬间就能让人给踩烂了。但是黄忠名位不高,所以是勋估计他的部曲不会很多,这一千多大部分是拨隶麾下的普通荆州兵——究竟能打不能打呢?自己究竟是逃还是留呢?

他要是这会儿一逃,行百里半九十九,此前的种种筹划,跟长沙和武陵的连番耍嘴皮子,那就彻底泡汤啊。当下又是担忧,又是不甘,不禁脑筋一转,想出个不是法子的法子来,转过身望向黄忠:“吾欲检视汝部,可乎?”

黄忠听了这话就是一愣——你想检阅我的兵马,这又是玩儿的哪一出啊?他知道是勋不仅仅为朝中重臣,还挂着天使的头衔——虽然不是奉命出巡孱陵的——那么跑到地方上要求检阅军队,程序上倒也挑不出错来。黄汉升能征惯战,然而出身不高,对于官场上的事儿并不明戏,一时间找不出什么拒绝的借口来,犹豫了好一会儿,只得点头:“敢不从命?”

是勋心说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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