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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节

汉魏文魁-第1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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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服好做,家里存的各类麻布料不少,取出来裁一下,缝上几针就得,也不必镶边儿。用不着一顿饭的时间,夫妇二人就穿戴好了,一起乘车往司空府上去。进了门一瞧,赫,眼前这白麻麻的一片,全是人头,在许都的诸曹、夏候全都赶过来了。是勋仔细寻摸,夏侯家那些人也全都是缌麻,嗯,很好,我没穿错。

已经简单地布好了灵堂,是勋领着媳妇儿进去朝牌位磕了个头,转过脸来就问曹昂,朝廷的旨意下了没有?曹昂回答说刚才已经有使者来过了,说着就朝是勋深深一揖:“祖父得此殊荣,皆姑婿之功也。”是勋连连摆手:“此为主公有大功于国,乃及于父,勋安得居功?”

曹操一直伏在灵前痛哭,谁劝都不听,接待亲眷的事宜全都是曹昂来做——还没有正式发丧,所以来的全是打算一起奔丧的亲眷,没有外人。曹昂瞧瞧人来得差不多啦,就宣布说:“家父衷心痛悼,归心似箭,便不待朝廷所赐了,叔伯们都回去收拾一下,明日便往谯县去奔丧。”

众人齐声答应,就打算离开。正在此时,突然角落里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来:“我等全都走了,都中怎么办?得无患乎?!”是勋瞟眼一瞧,原来是曹家老二曹丕。

“嗯?”听到曹丕的话,曹操突然间就把头给抬起来了。

ps:这两天写得还算顺畅,争取晚上再加一更,请期待。

第十一章、苦肉之计

因为曹丕的一句话,曹家又开始开小会了。

与会者包括曹氏父子伯侄:曹操、曹昂、曹政;包括同族或姻亲的几员大将:曹仁、曹洪、曹纯、夏侯惇、夏侯渊、夏侯廉;曹操还临时唤来了几名外姓幕僚:荀攸、郭嘉和毛玠。是勋既是曹家亲眷,又勉强可以算是幕僚,自然也得与会。

会上主要商量,明天“呼啦”一声,姓曹的姓夏侯的外加一个姓是的全都闪了,会不会有人趁机闹事呢?郭嘉说我没收到过类似的情报,不过这并不代表毫无隐患,小心为上,最好预先加以提防。

曹操垂着脑袋,右手放在案子上,五指来回轻点,“噼里啪啦”地响了好一阵儿,才突然抬头说:“宫中、省内,及城门防御,若无疏失时,吾等便可安心离去。”

宫是指皇宫,省是指内朝,如今权归尚书台。按照东汉制度,皇宫和内朝的警卫工作,主要由光禄勋统属的郎卫和卫尉统属的兵卫负责,不过旧日禁军大多离散,迁许以后,郎卫孱弱,几乎毫无战斗力,兵卫虚置,也不过数百人而已——终究皇宫也小了,用不了太多的守兵。

这时候的光禄勋为桓典,卫尉为张俭,都是老牌官僚,不算曹家班中人,不过有荀彧坐镇尚书台,曹操倒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就算那俩一起背反,带着几百个光会执戟站班的家伙,又能济得甚事?再说了,俩老头儿风烛残年。就算有这份心。也未必有这份力气啊。

曹政曹安民是一直在做郎官的。他说自己的同僚全是一票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就算自己废了一只手,也能一个打他们三个——“无忧也。”

许都城内第一个要害部门是皇宫加尚书省,第二个要害部门则是司空府。不过司空府中还有祭酒郭嘉、军师荀攸坐镇,这俩是不用跟着去谯县奔丧的,外加曹操亲自遴选出来的宿卫,也大可以放心。唯独不放心的是城防守卫,按旧制。守备京师的北军五校统归中尉也即执金吾负责,而新任的执金吾乃是贾诩贾文和……

曹洪说啦,北军五校全都是咱家从兖州带出来的老兵,贾诩所统的华阴兵,都给分割拆散了,他麾下部曲不足百人,有何可虑?是勋心说换了别人自然无虑,但是贾诩嘛……这要是原本历史上的贾诩,他也不用担心,可如今的贾诩就是遭自己算计。走投无路才归的曹操,其人真实的想法。真是谁都料不准啊——

“贾文和足智多谋,不可轻觑!”

曹仁皱着眉头,说咱明天就要走,这临时的换执金吾或者现往里安插人监视贾诩,恐怕都来不及啊——“各路屯军,都在许都左近不远,是否急调数部入京?”诸曹、夏侯统率的野战军,就驻扎在许都城外,临时往城里调,一晚上应该够用啦。

荀攸摇头:“京师无警,遽调外军入城,是反示弱且授人以柄也。”曹操前脚刚走,曹家军后脚就进了京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朝中不稳啊,那连原本没异心的人都难免要多留几个心眼儿啦。原本就有异心的人呢,不正好趁机揪住曹操的把柄,说他有不臣之意吗?

曹洪说管那么多干嘛?我才不管别人什么心思呢,想归想,只要震慑得他们没胆儿做就成!这要再往后推十年二十年的,等平灭了袁氏,曹操说不定就真听了曹洪的话了,但目前他还必须紧紧裹着大汉忠臣的外衣,所以把眼一瞪:“子廉,休得胡言!”

他低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环视众人,突然点名:“卿可往贾诩府上,探其真意。”

散会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大群身着麻布丧服的官员陆陆续续出了曹府。是勋带着曹淼落在比较后面,仆役赶了马车过来,他先扶老婆上车,然后自己揽着车厢后的皮带,轻捷地朝上一跳——

“扑通”,堂堂是宏辅脚下一滑,一个跟斗就倒栽了下来,摔得他抱着腿直哼哼。

正送客出门的曹政见状大惊,赶紧招呼仆役过来扶起,把是勋架上了马车。是勋痛得直吸凉气,曹淼赶紧吩咐仆役:“速去请医士到家中来,为侍中诊治。”

马车匆匆地返回是府,连人带车就进了内院了。进院以后,曹淼搀扶着是勋下来,躲进内室。时候不大,医士到了,进去诊断了不到半顿饭的时间便退将出来。门客们堵在内院外询问情况,医士说:“无忧也,侍中不过普通跌打损伤而已。见已敷了药,三五日便可行走如常。”

第二天一早,曹家班众人就纷纷离开许都,前往谯县奔丧,就中独缺侍中是勋的身影。都内传说,是勋堕车而伤,司空请其稍歇几日,待伤愈了再启程不迟。素来交好的官员纷纷上门探问,就见是宏辅仍然裹着细麻丧服,扶着几杖歪坐,左腿直挺挺地伸着,一名仆役帮忙按揉。不管谁来,是勋都是先告罪,为自己形象之无礼致歉,然后告诉对方,说我这是小伤,暂且不能挪动,不过三五天就好啦。

可是到了晚上,是府关闭大门以后,曹淼过来通知说再没客人上门了,是勋“嗖”的就从席子上站起身来,绕着屋子连走三圈儿,活动活动腿脚,然后苦笑道:“不想竟要用苦肉计。”

可是没有办法,这是曹操吩咐的。昨天因为曹丕一句多嘴,曹家班开小会,其实除了郭嘉之外,谁都不觉得诸曹、夏侯这一离开,许都会出什么大事儿——说也奇怪,郭嘉你是搞情报的嘛,要是没得着什么消息,你应该比别人更踏实才对啊?是勋素来是佩服郭嘉的智谋的,又觉得这家伙不会是有啥特别的直觉吧?所以一力主张要小心从事。曹操素来多疑,听他们这么一说,心里不禁也有点儿含糊。

可是已经赶着忙着让朝廷敲定了服丧的时间和送葬的恩赐,虽说才下决定明日便去奔丧,但估计许都城里的流言就已经起来了,要是多耽搁几天,他曹司空这孝子的形象就要打折扣。汉代以孝治天下,东汉因为儒学的盛行,更是把孝道提升到了士人品德的最高位,原本官员守丧三十六日逐渐转变为守丧三年,就是明证。所以曹操可以不拘一格选拔人才,不在乎手下人是不是孝顺,但他自己可不敢逆潮流而行。

再说了,曹操本人就是举过孝廉的嘛,俗谚云:“举茂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他因为当官儿而被迫跟老爹分隔两地,那还有情可原,要是老爹病逝了不及时去奔丧,肯定会被古板的士人们嘲笑的呀。

天下未定,袁绍犹在,曹操还不到完全不要脸的时候。

主要是事情太过仓促,不象从前出兵放马,那曹操也离开许都,诸曹、夏侯等将也都从征,可事先都能及时做好万全的防护措施,保障都中安宁。这回不成,时间不赶趟儿。

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贾诩贾文和,曹操让他担任执金吾只是一个过渡,倘若此时出征,那肯定要给贾诩挪个位置,或者把他带在身边当谋士。而且倘若大军远征,临时调动一些兵马入城协守,也在情理之中,这回可不成,还没啥风吹草动呢,曹司空也不过离开两个月,诸曹、夏侯可能光就离开半个月,哪有借口调兵进京啊?会不会贾诩本来没啥异心,倒被激得起了反意?

所以曹操想来想去的,最后点了是勋的名:“卿可往贾诩府上,探其本心。”在曹操想来,是宏辅能言善辩,又能直见人心,加上他跟贾诩也曾经多次交锋,要想探查明白贾文和的心意,他是最佳人选——“若贾诩无异动则罢,若有异动,卿可传言公达、奉孝,自宿卫中挑选精锐,接管城门。”

是勋领了命就要去找贾诩,却被荀攸给拦住了。荀公达说:“主公尚在都内,谁敢有其异心?便宏辅有洞彻奸宄之目,亦恐难见也。”曹操问那怎么办?荀攸说:“须待主公出城之后,再去探问贾诩。”

是勋皱着眉头问他:“吾明日亦将与主公同行,往谯县奔丧,奈何?”荀攸说那你就晚几天走呗,你又不是孝子,先曹公也不是马上就要落葬的。是勋又问:“吾无故而缓行,可乎?”虽说不是孝子,我也是曹嵩的晚辈,哦,你们一个一个都一脸正气地先跑了,留下我当拖拖拉拉不懂孝道的小人?我可不干!

荀攸捋着胡子,似乎想要微笑,可是随即反应过来面对这一大群丧服在身的家伙,实在不合适笑,只得咳嗽一声:“倘宏辅遽尔得病,即可缓行。”

是勋不可能突然得急病——那太假了——于是就只好伪装负伤,而且这伤还不能太重,得隔几天就好,还能赶得上曹嵩落葬。“苦肉计”就只好这么使出来啦,然后到了第二日的晚间,诸曹、夏侯们早就出城去得远了,是勋才松松腿脚,说就这会儿吧,我秘密地去求见贾诩。

当下换了一套不那么起眼的衣服,出了偏门,也不乘车,也不骑马,光带着门客秦谊、张既,三个人悄悄地前往贾诩府上。才一敲府门,就有仆役迎出来了,上下打量了是勋两眼:“得非是侍中乎?”

是勋吃了一惊,心说我回来以后,就跟贾诩没啥往来呀——“汝识得我?”对方微微一笑:“执金吾候公久矣。”

ps:今天两更结束。

第十二章、防微杜渐

贾文和见了是勋第一句话就是:“宏辅别来无恙乎?”

是勋心说我摔坏了腿的消息,估计已经传遍了整个许昌啦,你虽然白天没过来瞧我,可是也派人递帖问候了,如今问我“无恙乎”,你也太故意了吧。既然自己的心思已经被这满肚子密圈的家伙窥破,干脆咱们开门见山:“勋意公已知也,将何以答勋?”

贾诩双手一摊:“曹公太也多疑。”

贾诩说你去找人打问打问,我被他把兵马全都分拆了,可有过一句怨言?我当执金吾几个月,除了赴衙办事外,还跟别人有过接触没有?我正经连四方城门都只巡视过一回而已。你们还怀疑我,我够多冤枉啊!

是勋心说就因为你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才值得怀疑哪——可怜那段煨跟今天还只能躺着,起不了身呢!你又不是原本历史上的贾文和,谁知道如今的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防微杜渐,不得不然尔。贾公既如此说,勋亦不负使命,这便告辞。”

是勋站起来就要走,贾诩说且慢,揪着他重新坐下来,凑近一些问:“宏辅且坦诚相告,倘见诩若有不轨时,曹公如何处置?”是勋说不怕告诉你,左右不过调点儿宿卫过来控制城门,除非你真的做出什么事儿来了,否则还没打算把你怎么样。

贾诩说:“既如此,诩便将执金吾印信交与宏辅,宏辅自去掌控城门吧。”是勋说别介啊,曹公只是为防万一。不是真怀疑你。你这干脆撩挑子是怎么话儿说的……

贾诩说我还真不是撩挑子。我也是在为曹公考虑——“都内确有所疑,然非诩也。”

是勋听了这话就是微微一惊,忙问:“贾公何所闻而云然?”贾诩说我没听到什么风声,只是根据情理来判断——“曹公秉权持国,荀公专断台省,天子渐长而不得亲政,内外岂无异言?百官自西京随驾而来者,多因势所迫。不敢有所阐发尔。”朝中不全是你们曹家班啊,原本公卿百官在长安受李傕、郭汜的欺压,到了许昌虽然待遇好了点儿,但基本上全被架空,他们真能乐意吗?

是勋捋着胡子沉思少顷,突然抬起头来朝贾诩深深一揖:“请贾公教我——倘贾公非执金吾,而欲反时,如何做?”要是你,你会怎么利用这个诸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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