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魏文魁-第1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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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勋心说唉,我怎么招你啦?我是无辜的啊!就听赵岐喝道:“汝来荆州,是公事耶?是游学耶?还是来吃酒的?公事未毕,哪有聚宴论经的道理?!”
哦哦,是勋心说就算老头儿刚才不是故意帮我,这回倒确实是伸一小手,扯了兄弟……扯了晚辈一把。他赶紧朝赵岐深施一礼:“赵公教训得是,小子行无礼数,枉读经典,幸而尚且知耻,今后再不敢论经矣!”他表面上是在向赵岐致歉,其实还顺道刺一刺颍容他们——老子还知道羞耻哪,不象你们,一群无耻之辈!
说着话站起身来,从袖中抽出曹操的书信,双手捧着,毕恭毕敬地来到刘表面前。傅巽赶紧过来接信,转递给刘表。是勋朝刘表一鞠躬:“勋奉我主曹兖州所命,前来荆州,以申两家之盟好,共勤王室,以讨不臣。公事既毕,勋便于传舍静候回音。”说着话,倒退三步,转过头去,再朝赵岐深施一礼,然后抖抖袖子,大步流星地望外就走。
嘿嘿,后面的好戏老子就不瞧了,刘景升你自己个儿好好地应付赵老头儿吧。
刘表这份羞臊啊,可是当着堂上堂下那么多人呢,又不好发火,只能一边吩咐傅巽:“替我送是从事。”一边放下曹操的来信,连番朝赵岐作揖:“都是表的不是,气恼了赵公,表之罪也。”道歉可是道歉,但话全是虚的,更没有就此保证以后再也不敢僭越天子仪仗了。
堂下满是学生,里三层外三层的,原本全都席地而坐,后来是勋指着宋忠他们鼻子开骂,就有不少学生站起来了,再后来赵岐从正门进堂,学生们自动地闪出一条道路来,等老头儿过去,又再合拢。这回是勋下了堂,学生们匆忙后退——刚才让赵岐是出于敬意,这回让是勋,就有三分敬意,七分惧怕。
是勋心里这个得意啊,但是还不好表露出来,要不然显得咱爷们儿太没城府啦。他是面沉似水,昂首挺胸,双手笼在袖中,在胸前虚拱,摆足了不骄不躁、宠辱不惊的高人feel,连正眼也不瞧那些学生,就这么大步流星朝门外迈去。可是才到学宫门口,却突然听到身边响起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小子今日受教了。”
是勋闻言,略略转头一瞧,就见那是个小学生,估摸着也就十三、四岁的年纪,长得挺俊,仪态也很恭敬。看到他望向自己,那少年赶紧深深一揖:“先生适才云,天子蒙尘,中原板荡,一二经师老于章句可也,我等少年,便应学以致用,芟夷大难,兴邦安国。小子如拨浮云而见天日也。”
是勋心说孺子可教啊,随口问:“汝何姓何名?”少年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小子琅邪阳都人氏,复姓诸葛,单名为亮。”
啊呦,竟然是诸葛孔明,没想到竟然能跟这儿见着他,这还真是“有心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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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祖道之金
是勋前一世并不能算是亮粉,不过非粉并不代表就必须黑,他对诸葛亮那也是相当敬佩的。他认为诸葛亮无论在政治还是军事方面,都具有当时代一流的水平,但可惜放错了位置,这才导致壮志未酬,星陨五丈原。其实无论是把他安排在荀彧的位置上(刘备其实就是这么干的),还是安排在郭嘉的位置上,都能胜任。但好死不死的,刘备把蜀中七成能人都扔在夷陵战场了,诸葛亮身负托孤重任,天性又过于谨慎,不放心别人,就被迫要军政一把抓,还要当他并不完全胜任的大军统帅,所以直到活活累死,北伐也未能建功。
不过话说回来,时势比人强,刘备死后的蜀中,要说彻底无法翻盘可能有点儿过了,但以小搏大,胜机也是相当渺茫的。诸葛亮没能绝地大反攻,那也并不应当苛责。
所以他当日还在徐州,就曾经打听过诸葛亮的消息来着——虽然明知道“卧龙”这年月只是条小鲤鱼而已,还且跃不过去龙门哪——这回来荆州的路上,也打问过黄射,说有位琅邪名士诸葛玄,有没有到荆州来哪?只可惜黄射压根儿就没听说过诸葛玄的名字——估计他要是问问一直呆在襄阳的蔡瑁、傅巽,能够得着比较满意的答案,但是才到荆州,就被告知要受刘表和儒生们的难为,心情一糟,就把这事儿给抛在脑后了。
终究诸葛亮还小嘛,就算发掘出来又管啥用了,自己不过想预先认认对方家门儿。方便以后拜访而已。他倒是听说了“凤雏”的消息。庞统好歹也十六、七了。搁这年月就接近成年,可以派得上用场了,但自己要是没记错,“卧龙”最多不超过十四岁,正经初中还没毕业哪。刘备三顾茅庐,请他出山的时候,诸葛亮是二十七岁,不见得他十多年前就是天才了。
可是没想到。今日竟然在荆州学宫之中,得遇诸葛孔明,而且这孩子虽然年幼,却已经表现出相当不俗的资质来了——起码他心高志广,不是普通光想着念书进学的士人子弟。所以是勋是又惊又喜啊,不禁就邀请诸葛亮,说你觉得我讲的课有道理吗?好听吗?要不要跟蜀黍回去,蜀黍再给你好好讲讲……
咦,不对,这为什么有点儿拐骗小正太的味道了……
就见诸葛亮又施一礼。瞧神情就有点儿遗憾:“尚在学中,不可擅离。”是勋撇一撇嘴:“这般腐儒之学。还上它作甚?我兖州尽多既通‘五经’,又能因之而安邦定国的俊才,如荀文若、毛孝先、任伯达等,卿何不往兖州游学,以广见闻?”
可惜诸葛亮还是推辞,说不得叔父之命,我是不好离开家的。是勋见实在拐不走这孩子,只索罢了——话说从来没什么天生圣人,一个人的才能、成就,跟他的生活环境、成长轨迹直接关联,天晓得诸葛亮在成年前就离开荆州,还会不会变成“卧龙”呢?今天得以相识,那就挺走运啦,byebye吧,蜀黍……叔叔过几年再来看你。
傅巽送是勋出来,唤来马车,就要同乘回传舍去。是勋朝他摆摆手,说我自己回去吧,学宫内好戏还没完,难道你就不想接着欣赏吗?赶紧回去,看看下文,等会儿再到传舍来告诉我啊。
于是他独自回到传舍,才进屋就瘫倒了——今儿这半天,那可真是身心俱疲啊。谁想到隔了没多久,趴案上才刚迷糊会儿,傅巽就又找过来了,跟他说没啥好戏可瞧,赵老夫子痰气上涌,当场昏厥,所以宴会也就不了了之了。是勋赶紧振作精神,整顿衣冠,说那咱得赶紧去探病啊。
傅巽说全襄阳城的士人都想去探病,你就未必能挤得进去。且不必着急,等着确切的消息——比方说老头儿给救醒啦——咱们再去不迟。
结果这一整晚老头儿都没有醒,是勋就不禁想啊,印象里老头儿到了荆州以后,一直就没走,直到去世——他不会这就要挂了吧?老头儿今天给我解了围,也算有恩,我还是得在他临终前再拜见一次为好。
第二天一早,傅巽找上门来,告诉是勋,说赵老夫子凌晨的时候终于醒了,不过精神头还是不佳,不肯见客。完了又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来:“我主给曹兖州的回信已经写得,请是先生这便可以回兖州复命去了。”是勋心说岂有此理,刘表难道不应该再在正式场合见我一面,当面把回信交给我吗?怎能就这样让傅巽带给我?难道是你丫真的没脸见我了?
他想着赶紧离开荆州,返回兖州,去掺和奉迎天子的大事儿,所以也不在这种礼仪问题上多作纠缠,接了信就要收拾东西,说我这就动身。傅巽赶紧拦啊,说都已经下午了,也不必急在这一时半刻,我和黄公礼(黄射)、王仲宣正打算摆宴给你饯行呢——明早再走不迟。
于是黄昏时分,是勋就又再吃了一顿宴席,与宴的除了傅巽、黄射、王粲外,还包括赵岐的生死之交孙嵩、书法家邯郸淳,傅巽提到过的裴潜,以及刘表的宾客赵俨、杜袭。孙嵩年岁最大,又曾经被刘表表为青州刺史,所以坐了上座,第二位是章陵太守黄射。其实除了黄射因为老爹的关系得刘表重用,孙嵩好歹挂个空的刺史头衔外,其他与宴诸人全都沉沦下僚,不受重视。是勋一个个瞧过去——傅巽、王粲、邯郸淳、裴潜、赵俨、杜袭……这就都是将来的同僚啊,难道今天算荆州的降曹派开小会?
当然啦,这年月曹操还并没有挟天子以令诸侯,所以这票人虽然不满刘表的用人,经常哀叹有志难伸,甚至私下里拉帮结伙,可还真未必就倾向于曹操。
酒席宴间,孙嵩突然端着杯子朝向是勋,是勋赶紧也举起耳杯来——孙嵩算是长辈,这哪有长辈给晚辈敬酒的道理呢?就听孙嵩借着三分酒意说道:“嵩有一不情之请,要拜托是先生了。”是勋说有事您尽管开口。于是孙嵩就说啦:“我那侄孙孙汶,此番南来,为的兖州并无进身之阶,故而来投孙嵩。奈何嵩在这襄阳城内,也不过就食而已,哪来的位置安排他呢?既然此番侄孙有幸,得遇是先生,不知是先生可否带他返回兖州,荐之于曹公幕下?孙汶别无所长,唯膂力尚健,可充警卫。”
是勋说成,这不过小事一桩而已。当下跟孙嵩对干了,也请求说:“勋明日便须返回兖州,见我主复命,无暇辞别赵公了。请孙公代勋致意,此番来荆,得赵公教诲良多,获益匪浅。”
于是第二天一早,他祖道已毕,辞别了前来送行的傅巽等人,就带着孙汶,打算离开襄阳城。照道理说,既然是别州派来的使者,那么刘表即便不肯亲自送行,也应当派员重臣前来啊,可是直到快出城门,也没见有谁赶过来。是勋心里这个不爽啊,一边在心里暗骂刘表,一边催促给他驾车的孙汶加快速度。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乘马车从后追来,车上一人招呼道:“是先生慢行。”是勋转头一瞧,不是旁人,原来是王粲王仲宣——这肯定不是刘表派来送行的啊,王粲的身份地位太低了哪。当下拱手道:“仲宣莫非来送勋的么?”
王粲驱车靠近了,作揖笑道:“非也。粲在荆州并无所用,今已辞别刘使君,欲往它处游学。”是勋就问啦,你打算到哪儿去?王粲一捋胡子:“是先生欲粲往哪里去?”
是勋明白他的意思了,敢情王粲也在刘表这儿呆不下去了,趁着自己出使荆州的机会,打算跟自己一起去兖州撞撞运气——好歹他家跟荀家是世交,会不会受重用的另说,起码不会碰壁吧。
王粲是想撞运气,是勋可是心知肚明,就您笔头那两下,曹操见了还不得当活宝贝供着?刘表虽然也是一位文艺州牧,但他更倾向于学问、书法,而不是诗文歌赋,加上又有点儿以貌取人,所以王粲不被重用。曹操不同,曹操那也是当代的诗文大家,再加上求才不问出身、不问长相,甚至不死抠你的品德——难道曹操本身的相貌就很好吗——所以王粲必受重用不可。
当下是勋就朝王粲一笑:“原以为旅途寂寞,不想能有仲宣同行,幸何如之?”当然这是他违心的话,一想到要跟个未来的大诗人同行那么多天,就不禁有点肝儿颤。正打算就此出城呢,就听王粲又说:“刘牧公务繁忙,不克分身来送是先生,故教粲赍了祖道钱来相赠。”
是勋心说对嘛,这才象话嘛,你人可以不来,路费不可不送。就见王粲的车夫扛起一口大竹箱来,一步三晃地搬到了是勋车上。是勋就奇怪啊,这一大箱子得多少钱?刘表就那么慷慨?赶紧打开箱子来一瞧,嚇,亮闪闪瑞气千条,竟然全都是黄金!
啊呀,发了发了,刹那间,是勋对刘景升的种种怨怼就全都抛去了九霄云外啊。虽然知道很不合适,显得太过贪婪了,他还是忍不住就抓起一镒黄金来婆娑——咦,手指触摸到下面的东西,似乎就不大象是黄金哪。我靠,敢情刘表也会玩儿这手,光上面码了一层金子,底下全都是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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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注经化俗
刘表给是勋送了一箱饯行礼,打开来一瞧,整整齐齐码了十六镒黄金。即便就只有这一层,那也起码值个一二十万钱吧,可是勋还是觉得自己瞬间从云端跌落到地——刘表你耍得我好!老子断然不能跟你善罢甘休!正打算去翻开黄金,瞧瞧下面是些什么,却听王粲提醒道:“都是经书,休翻乱了。”
原来刘表派宋忠、綦毋辏У热吮嘧搿段寰戮洹罚饣鼐桶迅胀旮宓摹妒泛汀督裎纳惺椤犯鞒家徊浚透耸茄平鹣旅妫肫氲娜际侵窦颉F涫嫡饽暝露杂谑咳死此担徊棵液诵!姹揪嫉木洌浼壑稻捅鹊戎氐幕平鸲疾徊睿鞘强梢源铀铮牢冶Φ哪摹?墒鞘茄淳醯谩慊共蝗缢臀业戎氐幕平鹉亍樟耍樟耍鹇胝饧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