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第9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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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史料上记载,敌人有战兵十万,再加上辅兵和裹胁而来的百姓,至少有三十万之巨。
而贼军有习惯使用人海战术,前锋军人数自然不少。依孙元预计,自己第一仗,至少要面对一两万敌人。
这真是空前强大的挑战啊!
就在昨夜,孙元已经召集手下所有总旗以上的军官,布置了行军路线。
这次,宁乡军从南京长江北岸登陆,经江浦,翻越整个琅邪山,到清流关布防,在这里截住农民军前锋,断其一指,迟滞敌军攻势。
第160章向导
当然,孙元只对大家说这次出来拉练主要是为了训练军队长途行军的能力,并没有说这是一次真正的战役,除了费洪得几个心腹。
虽然军队已经训练了半年,基本上有些现代军队的雏形。可孙元并不认为士兵们在听说要和敌人刺刀见红的时候,还能听命行事。这些军户士兵都是南直隶人士,蝼蚁尚且偷生,鬼知道他们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会不会开小差跑回家去。
所以,孙元决定等将士兵拉到战场之后才同手下说明此事。
这一套,可是写进孙子兵法里的。“凡为客之道,深入则专。”《孙子》,九地篇。
也就是说,在原离家乡的地方作战,士兵们才能做到专心以至。
滁州出来离扬州实在太远之外,地形也多以山地为主。所谓“环滁皆山”,天上又下这么大雪,士兵们就算要逃,也无处可去。到那个时候,面对着强大的敌人,只能团结一心,奋勇杀敌了。
当然,这一套也只能现在用用。
等以后士兵们的仗打得多了,一遇到有战事时,也不用隐瞒。
走了一天,就进入滁州的境内的丘陵地带。雪越发地紧了,士兵们走得极为艰苦。即便是轻装,等安营扎寨之后,不少人还是直接躺在雪地里,怎么也不肯起来。
从江浦到滁州以前本有一条官道,不过,因为荒废了上百年,已经彻底废弃,已经找不着路了。而如今滁州境内只有一条官道,由南京大胜关过江,经全椒到清流关,再到滁州。
安好营寨之后,孙元正四下巡视,传令的小卒就过来报:“将军,费副千户请你到军帐议事。”
费洪独自一人坐在军帐里对着一张简陋的舆图,眉头皱成一团。见孙元大步走进来,道:“将军快过来看,这里可有一条官道,咱们不妨去哪里。这雪实在太大,将军又专挑荒僻小道,等到了清流关,只怕士卒们累得都没有力气了。”
孙元来到地图前一看,费洪的指头正好点在全椒上:“将军,我军不如转道那里,怎么说也能吃口热食。”
果然还是想走官道啊,孙元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将军……”费洪张了张嘴,想劝。不过,他的为人说是忠厚也罢,说是没有担待也吧,平日间对孙元总是恭敬有加,却不肯反驳一句。想了想,又将后半句话吞回肚子里去。
孙元道:“现在去全椒怕是来不及了,咱们已经在路上走了一天,若是现在转道过去,怕是还得两日。到时候,说不准就同贼军碰在了一起。全椒地形空阔,全是大平地,咱们这点人马放过去,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送大礼这种事情,我干不得,也损失不起。”
按照真实的史料记载,农民军大年三十这天悍然南下,一日之内前锋就抵达庐州。不下。进而又转攻巢县和含山。第三日,又进攻和州和江浦。
和州距离全椒不过两日路程,距离江浦不过几十里路,现在那地方想必已经满是农民军的耳目,宁乡军这么大一支部队跑过去,想不被人发现都难。到时候,搞不好还要同攻打江浦的农民军撞在一起。也不需要多少,只需一万人,就够宁乡军喝一壶的,孙元冒不起这个险。
“这么说来,将军是一定要翻越琅邪山去清流关了。”
孙元:“正是,老费你执行就是了。”
费洪点了点头应了声“是”然后有一脸忧虑地说:“不过,还有一个问题。”
孙元:“你说。”
费洪:“从这里去滁州虽然说早年有一条官道,可一废弃多年,又这么大雪,根本就找不着路。这满目都是白茫茫一片雪,部队进了山区,这么钻来钻却,也不是办法。若是迷了路,却是要坏了将军大事。”
孙元一呆,回头朝大帐外望去,远处都是层层叠叠的山峦。这滁州的山说穿了都是小丘陵,并不高,地势也平缓,可实在太多,一座一座丘陵走下来,也挺累人的。
而且,到处都是白色,根本就看不到路。
孙元:“难道就不能请当地人做向导?”
费洪颓丧地苦笑一声:“将军难道没发现,咱们走了这一整天,根本就没看到过一个山民吗?”
孙元一想,还真是这样,顿时抽了一口冷气:“这人,都去哪里了?”
费洪:“来的路上属下也看到过不少坡地梯田,想必以前也有人家的,不过都已废弃多年。想必是这几年实在太冷,土地又瘦,根本养不活人,百姓都下山谋生去了。”
孙元点点头,心道:这小冰河期果然厉害,明朝的偏远地区的农业基本上算是毁了。
他有些颓丧,如果让军队这么瞎摸着走,也不知道要几天才能抵达清流关,等到了地头,说不定滁州都陷落了。
孙元:“不如问问军中的士卒,有没有人走过这条路,一千多人,我就不信没一个人知道?”
“这不切实际。”费洪道:“军中士卒都是宁乡千户,以前种地都来不及,谁没事跑滁州来。就算想来,也没法开路引。”
孙元叹息一声:“罢,明日看看这雪停不停,如果能够见到日头就最好不过了,到时候寻个大概的方向行军就是。”
上北下南,左西右东,滁州在地图上大概的方位孙元还是知道的。
突然,费洪一拍大腿:“有了,末将倒是想起一人,他大概是知道的。”
孙元提起了精神:“老费你说。”
费洪:“据黄旗总来报。”
“哪个黄旗总?”
“就是关押朱玄水女儿的那个小队的黄旗总。”费洪道:“年三十那天,朱小姐去见朱玄水说了半天话,黄旗总就站在船舱外面监视,正要听到那朱副千户说他这些年在南京锦衣卫做副千户时,将整个南直隶都走得遍了,说不准这地方他来过。”
孙元顿时来了精神:“我这几日倒是将这对父女给忘记了,费洪你快去问问。如果知道,就让他们带路。就说,只要将我军带到地头,就放他们离开。”
“是,末将这就去问。”费洪站起身来,正要走,却突然低声问:“将军,贼军真的要攻滁州吗,会不会不来?如果……”
孙元打断他的话:“肯定会来,一定会的。”
第161章卿本佳人
做为少数几个知道这次军事计划的高级将领,费洪的担忧孙元自然理解。
这次千里来滁州是宁乡军摆脱目前困境唯一的办法,屠雷泰满门的案子已经事发,当时又得罪了周知县,南京提刑按察司想必早已经立案。如今,锦衣卫要寻上门来缉拿孙元。
一翻冲突,四个锦衣卫死在宁乡军手下,就连副千户朱玄水也身负重伤做了孙元的俘虏。
这一仗若能保住滁州,立下大功,自然是一好百好,区区一个灭门案子,朝廷也不会在意。
可是,如果农民军并不如孙元预想的那样来滁州,甚至一直缩在很难山区,就连庐州也没去,事情就麻烦了。孙元犯下如此大罪,一个死罪是逃不掉的。
如今的宁乡军可谓是孙元一手创办,如果没有了他,这支军队也不复存在。这么多将士,又该何去何从?
费洪不敢想,也不愿想。
孙元也不过是处于对历史的先知先觉,再加上没有别的路可走,这才悍然下赌。
可是,这片时空的历史真如他所预知的那样吗,农民军会来吗?
如果来了,宁乡军不能干掉农民军的前锋部队,迟滞敌人的攻势,也没有任何用处。到时候,卢象升还是会如真实历史上那样取得一场辉煌大捷。到时候,也没他孙元什么事了?
孙元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是对还是错,究竟能不能赌赢。
可是,在部下面前,他却不能表露出半点迟疑。
是的,肯定会来,一定会的。
老天爷既然让我孙元来到这个时空,肯定有他的道理的。
命运的天平必然向我倾斜!
……
抬头看了看前方依旧绵延不断的小丘陵,孙元长长地吐了一口白气。感觉自己的眼睛因为长时间观看这茫茫雪原已经干涩发红,隐隐着疼。脚上的牛皮靴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水,走起路来,噗嗤着响,冷得刺骨。
按照孙元的预计,从南京长江北岸到滁州清流关要走三到五天。
可到现在,早已经过了五天之数,眼前还是那一成不变的风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不过,那条废弃已经上百年的官道还是找着了,按照朱玄水的说法,还有一天就能到达目的地。
朱玄水果然走过这条路,据他说,也就是在去年夏天的时候去滁州巡视过。清流关是滁州的西大门,本有一个百户所,驻扎了二三十个老卒。不过,国家承平无事,这个百户所也撤除了。
他当时并不愿意同孙元合作,后来还是朱小姐提出一个条件,说是他身上有伤,不能行走,要带路也好,得让孙元将战马让出来。
整个宁乡所也就孙元这个千户军官有一匹战马,宁乡所都是火枪兵,江南一地都是水网河叉,骑兵也没什么用处。而且,孙元现在还穷得很,也没必要组建骑兵这种烧钱的玩意儿。养一个骑兵,足够养十个步兵了。
孙元倒也大方,就将战马让了出来。其实,朱汀的心思他也清楚,一是心疼她爹爹;再则,估计是有一匹战马在手,到时候就算想逃跑,也便利。
孙元本就没想过要杀朱玄水,到了地头,一和农民军前锋开战,自会放这对父女离开。他又不是杀人魔王,以前杀人,那是为了自保逼不得以。这次如果能够获取胜利,大功在手,也不用担心朱玄水对自己不利。
如果打不赢,或者农民军根本就没来滁州,孙元逃命都来不及,哪里还会有心思去理睬他们。
朱玄水在路上养了这几天,终于不咳嗽了,但面色还是有些苍白。有或者故意要让孙元失去警惕,坐在马上紧紧地裹着一件军袍,一副瑟缩模样:“孙元,我怎么也想不透你为什么要来滁州,还要走这条老路。你一个宁乡所千户,就算整训军卒也没必要将部队拉到千里之外,你究竟想干什么?”
孙元淡淡一笑,“本将做事,无须向朱大人禀告吧?”
“你……小贼!”旁边朱汀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还待再骂,后面有个卫兵低喝一声:“走,快些!”
她才不甘心地拉着父亲座下缰绳忿忿向前。
部队开始强行军之后,朱汀就闹着要过来服侍受伤的父亲。
孙元想了想,就同意了。士兵们走路艰难,再让他们带着一个伤员确实有些恼火。再说,女子照顾起病人来也细心些。
大军前行,也不怕她生出什么事来。
这女子真不愧生得如此高的个子,这几里雪地行军以来,都咬牙坚持着,比去其他军士却还能吃苦,这让孙元啧啧称奇。
孙元低头看了看落到旁边山坡下的一辆粮车,几个士卒喊着号子,试图将车推回路上来。
费洪顺着雪坡跑下去,大声喝道:“别管了,不要了,走走走,快快快!”
一队又一队士兵大步走身边跑过,一个个都跑得浑身大汗,从口鼻中喷出的热气连成一片,和飞溅而起的雪泥连成一片,如同一条乌龙。
即便跑得热了,还是没有任何一个士兵脱掉头上的帽子,即便路上泥泞难行,队伍却严整不乱。
一柄柄火枪扛在肩膀上,如同密密麻麻的森林。挂在腰上的刺刀磕碰着水壶,叮当着响。
到处都是整齐的脚步声,在山谷里回荡不息。
虽然异常喧闹,却没有一人说话。
只军官们不停地在队伍前后跑着,碰到掉队的,就一把拉起来,拼命朝前拖。
“军队训得不错啊!”突然间,朱玄水忍不住感叹一声,问:“别说是卫所兵,即便是九边重镇的精锐,也不过如此。孙元,这些可都是你练出来的?”
孙元还没有回答,旁边就有一个卫兵骄傲地说:“废话,自然是我家将军练出来的。想当初,我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军户,成天在地里刨食呢!每年,也不过是集中训练两天,过了,该嘛干嘛,谁在乎?说到底,我们也就是种地的。进军营半年,我这才知道,兵原来是这么当的。”
“半年……半年就练出了这样的军队?”朱玄水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这,太让人震撼了。
朱玄水在锦衣卫当差二十来年,天南地北都跑过,甚至是辽东建州,大明军队究竟是怎么回事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眼前这支军队别的不说,光这军纪就让人心中骇然。只怕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