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雄天下-第28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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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书一样。相比之下,军师张世杰就有些粗疏,只管大略,不问小节。
“那么燕京城中,又有多少粮草?”陈德兴又问。
这回张熙载没有回答,因为他没有得到这方面的报告。但是张世杰却已经听出了端倪。
“大王,您担心……燕云之战旷日持久?”张世杰皱眉思索一下,“您担心忽必烈的主力会来燕云?”
“张熙载,你觉得呢?”陈德兴问张熙载道。
“有可能……最新的消息,忽必烈仍旧没有出关去会李唐。”张熙载想了想,又道,“他来燕云的可能不低于50%。”
李唐那边的消息也不时送来,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忽必烈并没有出关去和李璮会战。这是非常反常的,现在陈德兴和蒙古东道四王会战,暂时腾不出手去帮李璮。这可就是忽必烈击败李璮的最佳时机。可是忽必烈似乎正在白白放过这样的机会!
陈德兴一笑:“他要来了燕云,就是一桌酒席来了两桌人了!”
“蒙古东道四王至少有10万精兵,忽必烈起码也会带10万人来,燕云原有元兵不下6万……三下合流就是26万呐!”张世杰咂咂嘴,眉头拧了起来。
陈德兴摇摇头,道:“还须加上东道四王的部众六十余万,燕京城的官民起码二十几万。忽必烈若入燕京,就有一百多万张嘴要养。而我们要入燕京,也有三四十万人要养活!这燕京是好,可惜就是太费粮食了!”
由于北明的人口基数还是太少,分给士爵和八旗的田庄只能广种粗耕,最后的收成自然也是薄的。所以粮食一直是个不大不小的难题,幸好还有高丽这么一个大后方可以提供补给,还可以通过海贸从南宋和日本购入粮食。
可问题是燕云之战一旦不能速决,打个一年半载,前线几十万军民的吃饭问题还是个大麻烦。而且战争只要拖到明年春天,辽东的春耕面积起码减少五成,明秋的粮食供应就会大大吃紧。
到时候如果战争还在继续,陈德兴恐怕就得和那位总是粮尽退兵的诸葛孔明一样,挥泪撤离燕云了。
所以粮草供应问题,一直被北明军参谋司放在重中之重的地位。这一次选择秋季兴兵就是为了不影响秋收,对于在战区“掠获”的汉人、色目或蒙古人,北明参谋司和政务司,也制定了完备的安置屯田计划。以便将这些劳动力尽快投入到粮食生产中去。
现在可不是明末农民起义和太平天国起义那会儿,中国的人口足够多,可以用流寇战术四处劫掠筹集军粮裹挟士卒。现在北地的情形类于汉末三国,人口太少,强盗太多……
看着大群大群的汉人百姓扶老携幼,带着包裹,拄着木杖,被驱赶出了堡寨。陈德兴仍在中军旗号下一张胡床上大马金刀的坐下了。拈着颌下浓密的须髯眯着眼睛自是思量。
打仗这事儿,从来就不是两军约个地方摆开来干一架那么简单的。
耗兵粮,打后勤。一直都是兵家常用的手段,老于军阵的忽必烈肯定不会想不到。
死守在燕京城内挨炮轰的仗,忽必烈是打不出来的,那是南宋的作风。如果自己是忽必烈,也不会那么傻。明明知道北明军有破坏城墙的大炮还去守城。而且,蒙古人的优势不在守城而在野战,二十万骑云集在大平原上,便是北明的士爵兵和八旗兵,也不可能一鼓而破之。
如果北明大军再开进燕京城,将阖城百姓的吃饭问题背在身上,那蒙古人靠打击自己的后勤线也能取胜了!
所以这燕京城,很有可能是个进去容易出来难的坑!
……
“大王?”
一声轻柔动问,将陈德兴从满腹的盘算之中拖了出来。再转头间,已经做人妇的小妖女李翠仙的盈盈俏丽正笑眯眯的对着陈德兴。
“仙儿,有什么好事么?”
李翠仙浅浅一笑,将一封书信递了过来。陈德兴低头一看,信上的抬头是“大唐皇帝李”,李璮的信。
“老泰山他……”
“爹爹他已经看破了忽必烈的图谋,正挥军北上太原。”李翠仙笑道,“另外,爹爹还让妾身的三哥督军出屯济南。”
陈德兴想了想,问:“北上太原?太原现在……”
“还在唐军之手。”
原蒙古太原总管李毅奴哥和达鲁花赤戴曲薛起兵相应李璮,被封为河东节度使和河中节度使。李翠仙所说的唐军就是指李毅奴哥和戴曲薛的军队。
“如此唐军当可取河东大部,”陈德兴思索着道,“河东表里山河,有高屋建瓴之势。济南又系坚城,且背靠益都,足以可旷日持久。吾兵又据塘沽、平滦,控扼燕山东麓,也是可以持久的……”
李翠仙笑道:“如今的燕云战局好似一盘大棋,边角已经被唐明两家据有,只剩中间还是空白的,就等蒙古人往里面钻了!大王,此战之后,天下可就是唐明两分了……这大明的都城,不如就迁到燕京来吧。”
陈德兴不置可否,只是站了起来,扬了下手,因为李翠仙到来而闪在一旁的张世杰和张熙载二人又凑了上来。
陈德兴道:“走了,去平滦城下,且去看看郭侃那个花岗岩脑袋有没有想通吧。”
……
当当当……
平滦城内,郭侃的衙署之内发出了清脆的敲打声音。郭侃正拿着把榔头,用力敲打着一副板甲。这副板甲是今天上午北明军的使者郭守敬亲自送进来的。
“仲和,别白费力气了,6厘(大约2毫米)厚的钢板怎么可能砸的碎?这玩意儿是烧红以后用水力锤锻打成的,绝对刀枪不入,随你用什么宝刀宝剑招呼都一样,哪怕把你那几把宝贝乌兹钢刀拿出来劈都没有用!”
郭守敬是老实人——科学家的性子就是实事求是。郭侃和他是亲戚,当然知道他的性子。听他这么一说,也不白费力气,把锤子往地上一丢,哼了一声。
“某家可不信陈德兴能给他的几万大军都配上这等钢甲!”
“我也没说过明军人人钢甲啊,”郭守敬一笑,“这钢甲贵着呢,一副没有上千贯拿不下来。现在明王军中这样的好甲拢共不到3000副,除了明王近卫师有一旅钢甲兵外,就是一些品级比较高的军官有这样的好甲了。”
3000副也不少了!
郭守敬倒吸口气,他如何不识货?那一旅钢甲兵要上了战场可就犀利了。弓弩是很难伤着他们的,要是近战肉搏,乌兹钢的刀剑应该可以刺穿这种钢甲。但是普通刀剑的刃口太软,砍是不行的,刺的话得用极大的力量。如果这些钢甲兵再配上藤牌和同样材质的钢刀,谁当他们的对手,简直就是在送死……
第447章很反常
郭侃黑着脸道:“明王既然有这等精兵,还要来招降郭某,那便是郭某有招降的价值!”他伸出两根小粗萝卜一样的手指,“某家有两个条件,明王应了某家就降。明王不应,某家便是战死也不降他!”
郭守敬笑道:“说吧。”
“第一、郭某的兵都是郭某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调教出来的,只有郭某能用,所以不能交出去;第二、郭某要1000副钢甲,开城后先给300副,剩下的700副三个月内交付。”
郭守敬皱眉:“仲和,你不交兵权……那你的兵要不要授爵封地?北明军的饷是不大多的,得用田庄、农奴来补。”
封建军队素来是分成支薪和不支薪两种。南宋的雇佣军就是支薪的军队,而蒙古军和汉侯军则是不支薪的军队。而不支薪是指军队的拥有者不直接发放薪金,而是以土地、牧场或是别的方式替代。
当然,也有一些军队是两者兼而有之。譬如蒙古的怯薛军,北明的士爵军,都是在授予土地(蒙古军的土地并不是授予士兵个人,而是授予士兵所在的千户,由千户负担士兵的装备和开支)之外,再额外发给一笔军饷。而北明士爵兵(包括未获得士爵的普通士兵)所得到的军饷并不丰厚,仅够养家糊口。不过加上士爵的300亩田庄或普通士兵的100亩授田(八旗是150亩,但是完全没有军饷),收入也就不算低了。
而授田,特别是封士爵赐田庄,便是将士兵变成了明王的“直臣”。他们自然就不大会效忠自己的上级军官了。按照欧洲人的说法“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这些封士赐田的士爵都是陈德兴的附庸,而不是北明军官们的附庸。而且北明军中又有大义教官制,陈德兴本人又是“半神”,因此北明军中压根没有产生军阀的土壤。
“不要什么田地封爵,某家的3000兄弟只管收钱打仗!”郭侃说,“还是来现的好!平日就按寻常明军发饷,上阵之前给一笔开拔钱,打完后按照功劳折现。你可别告诉我明王没有钱,他可垄断着海贸呢!”
……
“这郭侃是想抓着兵不放,怕是有些志向啊!”
陈德兴回到平滦城下的大营时,郭守敬已经带着郭侃的条件回来了。
听了郭守敬的回报,陈德兴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也没有露出什么不快。士爵兵、八旗兵,本就不能符合所有人的要求。陈德兴现在采用的兵制,其实就是府兵制的升级版,把府兵变成了军事贵族,而且也不用像军户那样代代服役。只需要服役一代,就能得到田庄和贵族身份。对于普通士兵来说,是非常优厚的,所以北明军的中下层打仗很卖力。
而对于北明军的高层而言,他们可以靠功劳一步步上升封大贵族,理论上还有机会成为封建诸侯。画饼是很好的,但是要吃到嘴里并不容易。
但是对于郭守敬这种真的有点实力的军阀而言,可就不大如意了。像严忠嗣那样没有什么实力的小军阀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自然只能捏着鼻子接受。可是郭守敬的3000人都是百战精锐,要是配上钢甲横刀,战斗力犹在怯薛之上。当然不甘心就这么让陈德兴吞并了!
而像郭守敬这样的军阀,在北地,在中原,甚至在南宋,可以说遍地都是。陈德兴既入中原,就面临着怎么利用、整合或消灭他们的问题了。
对于军阀,一律立即消灭,那倒是挺合乎后世人思维的,但是陈德兴知道这样是不行的。因为这个时代,就是一个兵为将有,军阀遍地的时代。
不仅北地汉侯、南宋藩镇是军阀,就连书生掌兵的南宋团练和蒙古的大小宗王,实际上也都是军阀。不列入军阀的,就是陈德兴的士爵、八旗,李璮的府兵,和忽必烈中央兀鲁斯的嫡系。
“行!”陈德兴一拍大腿,笑着对左右道,“孤王麾下也是用得着汉侯的!谁都知道郭侃兵精善战,若能实心归附,将来必有大用。”
他一扭头,对郭守敬道:“若思,且去告诉郭侃,孤王答应他的条件了,给他3000军额,兵饷按照普通明军发放。遇有战事便另外加钱。至于地嘛,中原的地不能封给他。将来孤王远征大食,必有他郭家的一个封国!”
……
大宋咸淳二年九月,燕京城。
这座北地名都,就立在燕山脚下,守着漠南草原通往中原汉地的通道。以燕京为核心,分布于燕山南北的燕云十六州,则是华北大平原抵挡塞外游牧民族入侵的屏障。随着石敬瑭割让了这片原属于华夏的故土给契丹之后,中原汉地腹心便完全暴露在了北方铁骑的兵锋之下。而十六州汉民所拥有的先进的农业和手工业,又被契丹、女真还有后来的蒙古所用,使得这些塞外蛮族的刀锋更加锐利,兵马更加强盛。历史上得以逞强于中原四百余年!
而在这个时空,历史虽然发生了重大转折,但是却丝毫没有影响这座北地名城的繁荣。
至少在远道而来的刘孝元看来,比起他上一回离开的时候,燕京城更加喧嚣而嘈杂了。
各种民族的人交错往来,一队队的骆驼,一队队的车马不断的从四面八方涌来。包着铁圈的木轮碾得街道石板上火星四溅。穿得鼓鼓囊囊的蒙古人腰里别着弯刀,大摇大摆的在城里瞎转悠,看到好吃的好玩的上去就拿,也不知道给钱。那些开铺子的汉人、色目人,也没有一个敢和蒙古大爷计较。
刘孝元知道,这些横行霸道的蒙古人一定是刚刚从开平过来的,都是忽必烈的嫡系,在开平的时候还有人管束,不至于胡来。到了燕京……
到了燕京怎么就没有人管了?末哥王爷和兀良合台元帅就不管管?
刘孝元正感到莫名其妙的时候,突然就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字号:“明经,明经兄!”
他忙循声望去,就看见一个矮矮胖胖的大胡子儒生,正在一处酒楼门口冲他招手。那人手上还拎着个酒葫芦,还有几个油纸包裹,里面显然是什么小菜吃食。
这人原来是姚枢的侄子姚燧,字端甫,号牧庵。原本在京兆府跟随大儒许衡学习理学,几个月前参加了科举,中了个进士,被派到燕京做官。
因为都是蒙古的“汉奸二代”,因而两人不仅认识而且私交不错。
刘孝元从马上下来,把缰绳丢给了从人,自己大步迎了上去,一拱手道:“端甫弟,许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