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姨太那金枝-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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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屁孩叫,二妈!
两个女人哈哈大笑。
“爆肚北”用手指头点着小屁孩,说,你这个小子,真会拍马屁。
小屁孩病好了,胃口也好了,金枝换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爆肚北”还从小铺子里带爆肚回来给他吃。小屁孩问,这是什么?
“爆肚北”骄傲地说,这是爆肚。
第二天,金枝带着小屁孩上街去玩。她把四只点子鸽用手绢包好,又在篮子里垫上了旧衣服,让篮子底高点,然后把鸽子放进去,两只冲这头,两只冲那头,然后挎着篮子,领着小屁孩就上了街。
先往北,走到西单,放了一只鸽子。鸽子扇动着翅膀飞上了天,然后在天上盘了一圈,认准了回家的方向,飞走了。
又往东边走,到了中南海新华门,又放了一只。
然后到了天安门,金枝把着手教小屁孩又放了一只,乐得小屁孩拍着手叫好。
从天安门往南走,过了前门,小屁孩亲手放飞了最后一只。
然后金枝带着他进了都一处,吃了几个三鲜烧麦烧麦:俗作“烧麦”,实应为“烧卖”。,喝了两碗粥,然后又领他穿过大栅栏,在内联升鞋店买了一双新布鞋,把旧鞋当场就给扔了。
走到大栅栏西口,叫了一辆三轮车,坐上车,就回家了。
回到那家小院,过了不久,“爆肚北”从小铺下班回来了,小屁孩还没有忘记她的称呼,开口还是叫二妈。
“爆肚北”乐得说,二妈就二妈吧!儿子,看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了。说着,就拿出了一个橘子。
到了晚上,“爆肚北”过来跟金枝说,你带着他也玩了一天了,晚上就让这小屁孩跟我睡觉吧。
金枝把小屁孩举起来,交给“爆肚北”,“爆肚北”就像挟着小羊羔似的把小屁孩挟走了。
到了半夜,金枝听见外面好像有小猫挠斥门,起来开门一看,是小屁孩,就蹲下来问他,你怎么不跟二妈睡?
小屁孩说,她身上都是爆肚味儿!
那金枝 第七章3
“卡西莫多·泡面”最近接了一个活儿,修缮一座洋房。这洋房修好后,将要住进来的是当时大名鼎鼎的电影女星花蝴蝶小姐,而房子的修缮费用则是少帅府支出。少帅府花钱不那么抠缩,大大方方,“卡西莫多·泡面”赚了一点钱,而且还跟政界和娱乐界名人有了关系,于是他也抖起来了。
这天中午,他换了一身新衣服在街上蹓跶,转到“爆肚北”小铺,看见“爆肚北”正叉着细腰在门口站着,于是就走过来,从后面搂她的腰,吓了“爆肚北”一跳。
“爆肚北”的细腰在宣武门外一带十分有名,腰长得漂亮,走起路来也好看,拿今天的话说,就是时装模特的猫步。她个子瘦高,瘦长脸,肩膀薄薄的,屁股撅撅的。因为屁股撅,就显得腰更有曲线,“一枝笔”称她是“杨柳细腰赵飞燕”。
爆肚小铺生意不好的时候,“爆肚北”就在门口叉着腰站着,过往的生人都会回头看一眼,熟人进来吃饭,也亲热地搂一下她的腰,但是“爆肚北”分寸把握得特别好,就是让人搂一下腰为止,一般就借势把客人推进小铺。
今天“卡西莫多·泡面”一身光鲜的,搂着“爆肚北”的细腰没松手,又跟她说起他给电影明星花蝴蝶修房子的事儿。
花蝴蝶正是“爆肚北”崇拜的明星,也忘了“泡面”的手,就问起他花蝴蝶的洋房子里面都有什么。
正巧这时候“一枝笔”一手握着两个鸡蛋走过来。
平时“爆肚北”做白班,从早晨六点到下午三点。从下午三点到晚上十二点这一段是“一枝笔”上班。“一枝笔”下班以后还喜欢看书写作,夜里睡得晚,上午就睡懒觉,中午起来自己在家吃早点,等到出门一般都是下午了。
今天“一枝笔”出门早,去买几个鸡蛋,他从达智桥西口往东边走,进了胡同中间的一个小杂货铺,买了四个鸡蛋,一手两个,出门之后往东边扫了一眼,正看见“泡面”搂着“爆肚北”的腰说说笑笑,这火立刻就上来了。
自从“泡面”给那家小院修厨房,发现了小铺女老板“爆肚北”有两个钱,就想往上凑。但是“一枝笔”毕竟先来一步,而且当了晚班掌柜,比“泡面”往那家小院跑得勤,每次“泡面”来那家小院总是遇上“一枝笔”。有一回“一枝笔”对“泡面”横眉竖目的时候,偏巧球子也跟了出来。“泡面”怕的是球子,根本不怕“一枝笔”。“一枝笔”就稀里糊涂地认为“泡面”怕他。
今天看见了“泡面”搂着“爆肚北”的小美腰还不放,“一枝笔”心想,我柳下惠守候爆肚小铺这几年,都没像你这样搂过北北嫂的腰,你小兔崽子光天化日之下就如此肆无忌惮!就走了过去,冲着泡面喊道,嗨,嗨!你丫干吗呢?!
“泡面”和“爆肚北”听到“一枝笔”的声音,回头一看,见到“一枝笔”走过来。“爆肚北”这才意识到腰间“泡面”的手,连忙把他的手推了下去。
“泡面”以前几次跟“一枝笔”过招都有球子在场,窝着一口气,今天看见只有“一枝笔”一个人,就想逗逗他玩,笑哈哈地说,哎哟柳掌柜,人家都是两个蛋,你怎么四个呀?
“一枝笔”还惦记着那只手,说,少废话!告诉你,以后你丫手老实点!
“泡面”举着自己的手看了看,说,我的手你丫管得着嘛!我愿意放哪儿就放哪儿!
“爆肚北”一边听了,有点不好意思,连忙转身要进小铺。“泡面”一看“爆肚北”要走,上前又搂住“爆肚北”的腰,把她搂出来,又对“一枝笔”说,我放了,看你怎么着?
“一枝笔”说,就这么着!说着把双手四个鸡蛋拍在“泡面”的身上。
“泡面”一看自己的新衣服被扣上了生鸡蛋,流着黄汤,就急了,指着“一枝笔”说,孙子,你丫等着!然后就走了。
旁边看热闹的人都给“一枝笔”鼓掌。“爆肚北”气得进了小铺。
还没等“一枝笔”得意的劲头过去,只见“泡面”握着一块青砖大步腾腾地回来了。走到“一枝笔”跟前,啊呀一声,还是把青砖拍在自己脑袋上,一碎两半,然后弯腰,一手一块,站起来就往“一枝笔”头上身上拍,“一枝笔”额头立刻见了血。
这时候围观的人群见打急了,就上来拉开“泡面”。“爆肚北”在铺子里看到了这一切,冲出小铺门,一句话不说就走了。
“泡面”见女主角走了,也觉得没有意思,骂骂咧咧地也走了。
到了晚上,额头贴着膏药的“一枝笔”正要准备下班,只见“泡面”出现在小铺门口,脸上一副软弱的样子,接着就被身后的人一脚给踹了进来。
身后那人原来是已经当上侦缉队警察的球子,现在是“爆肚北”的同院邻居。
球子走进来,身后还跟着“爆肚北”。
球子对“泡面”说,给柳掌柜磕个头,说你服了。
“泡面”连忙跪下来,按照球子说的做了一遍。
球子说,起来吧。然后又对“一枝笔”说,以后这孙子再跟你捣乱,你就跟我言语一声。然后又对“爆肚北”说,北嫂,我先走了。说完就走了。
“爆肚北”用羡慕的目光盯着球子的背影。
“泡面”也转身出门,拍拍裤子上的土,灰溜溜地走了。
“一枝笔”想跟“爆肚北”说话,但是发现她还冲着外面发着呆。“一枝笔”明白了,这个世界是武力的世界,他“一枝笔”再有才华,连一个小铺的寡妇都不爱他。
过了一段时间,“一枝笔”卖掉了达智桥的老房子,拿钱到内城的一个大杂院租房子去住,并以路途太远为由,辞去了小铺晚班掌柜的职务。
那金枝 第七章4
尤廋夫丢了孩子之后,感觉到北京的社会治安很危险,原来他想住个小旅社,担心身上的钱被偷走,于是咬牙住进了东长安街上的法国饭店,心想反正身上的钱在这里住个三年五载的也花不完。
住进了法国饭店之后,他出门拐到东安市场北头的五芳斋,吃了一条松鼠鳜鱼,临走还让打包两个粽子,提拎着走回法国饭店。等电梯的时候,他发现电梯对面的咖啡厅已经上了座,有好几个时装打扮、美貌出众的单身女人。
他一个一个看了一遍,发现其中一个女人穿着低胸紧身上衣,脖子细嫩,相貌温柔,很像张宗昌的日本姨太小兔仙子,不过眼睛比小兔仙子大得多。电梯下来了,他进了电梯,眼睛依然直勾勾地看着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这时候也看见了他,就在电梯的门要关上的时候,在外边冲他微微一笑。
尤廋夫上楼回到房间,放下粽子,梳了梳头,又把西装用手扫了扫,看见镜子旁边还有一瓶廉价香水,又往身上喷了几喷。别看尤廋夫出身蓬莱乡下,但是这些年当张宗昌的贴身副官,什么场面也都见识过,何况刚刚又在日本待了两年多,他的样子猛地让人一看,还真是海外归来客。
他捯饬好了,就出门下楼,见电梯还不来,就从围绕着电梯的走梯快步走下来,快到一楼的时候,他放慢脚步转过来,看见了咖啡厅。那个女人也眼巴巴地盼着他下楼,眼睛在电梯和走梯之间来回守候,见这个海外归客从走梯下来,就冲他招招小手。
尤廋夫走过去,那个女人也拽着自己身上的披肩站起来,伸出小手让尤廋夫握,并主动开口,说,“哈哇又”?
尤廋夫没有听明白,估计是英语,就说了他仅会的一句日本话,“都走”,然后就坐下了。
女人见他坐下了,知道不是“都走”的意思,估计可能是日本话,这才把她的中国话憋出来:先生您是从日本来的?
尤廋夫带着他浓厚的山东口音说,代(对),我是从意本(日本)来的。
女人自我介绍说,我是从太原来的,我叫涵如水,是山西大学的毕业生。
尤廋夫说,那我们是邻居,我是山东的。他看着女人比大学生的年纪大了点,脸上有了疑问,被女人发现了,说,我毕业好几年了,先生是晋军的团长,去年在中原大战作战牺牲了,我现在来到北平找工作。
尤廋夫立刻被她的遭遇打动了,说,你还年轻,来日方长。
涵如水说,什么呀,我都老了,没人要了。其实她也就二十六七岁。
尤廋夫哈哈一笑说,怎么没人要,我就想要,我一看你,我就动心廖(了)。
涵如水微微一笑,低头整理自己的披肩,胸口的乳沟似乎在颤动。
尤廋夫说,你想找多少薪水的工作啊?
涵如水说,一天呢,至少这个数;一个星期呢,至少这个数;一个月呢,至少这个数。
尤廋夫心里一算,自己付得起,就说,那我先雇你一天,然后看看再说。
涵如水眼睛一亮,说,那我现在就上班吧。
尤廋夫说,谁说不是呢?
进了房间之后,涵如水看见桌子上的粽子,嗲嗲地喊道,粽子耶,我要吃!
尤廋夫说,你吃吧。
涵如水剥开粽子吃了起来,看样子她是没有吃晚饭,吃完一个不够,又把那一个也剥了吃了。
尤廋夫靠在床上说,你把粽子都剥了,我剥什么呀?
涵如水色眯眯地坐在床上,仰着头,挺着胸,说,剥我呀!
那金枝 第七章5
那金枝住的西屋有三间房,中间是堂屋,南边是金枝的卧房,里面有一张雕花木床,北边那间屋,半间都是土炕,平时白天金枝就在土炕上做些针线活。有一阵子金枝喜欢看书看报,自从老秦和巩翰林死了,金枝就不怎么看书了。
这天,金枝盘在炕上缝衣服,小屁孩在炕桌上用彩色铅笔画画。“爆肚北”从北屋出来,走到西屋窗户跟前敲敲玻璃,也没等金枝反应什么,她就自己进了西屋堂门向右拐进来。
缝衣服呢?“爆肚北”对金枝说。
金枝说,我把我的旧衣服改一改,给这个小屁孩子穿。
“爆肚北”说,你还真心疼他,好像自己的亲生儿子一个样。
金枝说,亲生不亲生的,看着喜欢,为这孩子做点什么,自己心里也高兴。其实呀,也是为了自己心情舒服,是不是?
“爆肚北”说,不知道自己生个儿子是什么滋味?
金枝说,你问我,我问谁去?对了,你跟老北也过了好几年,为什么没有生孩子呢?
“爆肚北”说,谁知道呢?我们两个干那个事情也不多。他比我大二十岁,刚嫁给他的时候新鲜两天,没多久他就不行了,每次插进去,连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
小屁孩在一边问,什么插进去?插哪儿啊?
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