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住在我心上-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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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望身后一片狼藉,一群人跌的横七竖八,大概是集体摔倒,多米诺效应波及到了她。
耳畔有人轻声在问:“沈子言?” 这声音有些轻颤,微微透出些柔软,如八月里带着桂子香的微风,一点一滴沁进心底,明明是问话,却带着毫不迟疑的语气。子言抬头看他,渐渐觉得呼吸紧迫,喘不过气来。
“沈子言。”她一定是呆若木鸡了,他蹲身在她面前,见她毫无反应,只得再度叫她的名字。
她的眼眶很酸涩,努力望向别处,好一会儿才回过头来,生疏而礼貌的点点头。
半年未见,林尧依旧清俊的脸容离她这样近,秀长的眉梢横扫入鬓,他的目光波动,闪烁微光,胸膛起伏不定,嘴唇微启,温热的呼吸呵在她耳边,立刻引起一阵颤栗。
“摔到哪里了?怎么不说话?”他的话语有点急促。
她没有回答,只是艰难的挪一下自己的右腿,谢光华也凑过来,关心的问:“要紧吗?我看看。”他的手刚接触到子言的裤腿,就被林尧按住了。
“不要动,她这条腿以前受过伤。”林尧平静的说,“老谢,去把叶莘叫过来。”
“哦,好。”谢光华反应过来,急忙起身。
一股淡淡的暖意和酸涩蔓延过来,他居然还记得,还记得她这条曾经受伤的右腿,子言低下头,这温暖如梦如幻不真实,令她胆怯得都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微微叹息一声,林尧俯下身来,乌黑的头发几乎抵在她的下巴,他极为轻柔的为她解开右脚溜冰鞋上重重的鞋带,然后很小心的脱了下来。当他的手伸向她的左脚时,她慌忙拿手去阻挡,“我自己来。”声音小得像蚊子。
她的手指无意碰到他的手,立刻像弹簧般想收缩回来,却被他敏捷的握住。
他也不抬头,仿佛有些沉郁,将手掌圈起,捏住她逃避不及的两根手指,重重捏一捏,直到背后传来脚步声,才骤然一松。
子言看见闻声而来的叶莘和许馥芯,脸立刻火烧火燎。
然而在下一刻,脸色又立即变得惨白。
在他俩身后,苏筱雪露出皎洁的笑脸,正仪态万方的站在那里。
这一晚,甜蜜、酸涩、惆怅、忐忑、悲伤、无奈、害怕一起涌向沈子言,天堂到地狱,原来不过一念之间。
站在眼前的都是一群天之骄子,而她,只是一个晦暗见不了光的复读生,她没有脸面,也没有勇气直面这群人。
没有一个女孩,会甘心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显得黯淡无光。
林尧刚刚那短暂的温存几乎令她忘了身在何处,然而苏筱雪的出现却像一针清醒剂,适时的提醒了子言内心深处隐藏的自卑。
一片幽情冷处浓(2)她的右腿被锐利的溜冰鞋划出一个几公分的口子,血流的并不多,只是有种钝钝的痛。
她解开左脚的溜冰鞋,装作轻松的站起来,“没事没事,不要紧的,你们继续玩,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林尧和谢光华的声音同时响起,因为是同时,显得并不突兀。
她只敢感激的望一眼谢光华。
叶莘上来扶住她手臂,“姐,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她轻轻推开表弟的手:“不要大惊小怪了,我自己能回家。”她弯腰拎起两只溜冰鞋,刻意回避林尧的眼神,一拐一拐向大门走去。
“子言,等等我。”许馥芯追上来说,“我也该回家了,正好有伴儿。”
直到快走到大门口,子言还隐约能感觉,身后那个人的目光钉在她的后背上,令她的脊梁僵直了很久。
昨天下的那场雪在地上薄薄积了一层冰,此时的天空分外明朗,一丝阴霾都没有。
“这个谢光华挺不错的。”回去的路上,子言颇有感触的说。
“是吗?你这人心善,看谁都不错。”许馥芯淡淡说。
子言讪讪一笑。
“子言,你有喜欢的人吗?”许馥芯突然问。
她的脑子懵住了,好半天才回答:“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忽然想起来的,我看苏筱雪就很喜欢林尧,看她眼睛就看得出来。”
子言深呼吸了一下,勉强笑道,“芯儿你还学会了看相?”
“还用得着看相?坐飞机去探病这样奢侈的事,说是普通同学你信吗?”许馥芯认真看着子言说,“要说老实话,这两人倒也蛮相配的。”
子言默默低下头去,听许馥芯的声音流水一样从心头流过,“上大学后,我妈叮嘱我将来如果恋爱,一定要找个和自己条件差不多的人;其实用心想想,老一辈人讲的门当户对,并不是没有一定道理的:条件悬殊的恋爱,没法长久,注定会夭折。”
有重鼓擂在心头,一下,又一下,沉沉的,震得耳膜有点混响。
她再度深吸一口气,绽开笑容:“这么说你还挺看好这一对的。”
许馥芯低声说:“子言,我只是有感而发。”
“嗯,我知道。”子言说。
“你还没回答我先前的问题呢。”
子言调皮的一笑,“等我高考完了就告诉你。”
她很彷徨,许馥芯的一席话振聋发聩,准确击中她暗藏的心事,心绪纷乱,只能强迫自己不细想下去。
回到家,她撩起裤腿,简单清洗了一下伤口,敷上药,窝在沙发里正发呆,就听见电话铃响起来。
“子言,打了好几次电话找你都不在。”季南琛的声音从话筒另一头传过来。
“什么事啊?”她现在已经习惯季南琛对她的称呼。
季南琛在话筒另一头笑起来,笑声朗朗,好像很高兴:“你叫我一声好哥哥,我就告诉你。”
“去去去,又想占我便宜,不说算了。”她有点懒洋洋。
“准备送你一个小惊喜,叫声好哥哥不会吃亏的,因为你肯定会很喜欢。”季南琛笑着说。
子言有了一点兴趣,正想问他是什么礼物,忽然听到电话里有点奇怪的声响,季南琛匆匆说:“我先挂了,待会儿再打给你。”
嘟嘟的忙音传来,子言有点莫名其妙,半天才放下话筒,然而刚放下,铃声又清脆响起来。
“哎呀,好哥哥,这回可以说了吧?”子言的好奇心终于占了上风。
话筒里一片静默。
子言有些奇怪,难道信号不好?她试探问了一句:“季南琛,你听见我说话吗?”
电话里有细微急促的呼吸声,对方还是没说话,四周静谧得有些空荡荡。
好像有谁轻轻叹息了一声,电话里随即又传来短促的忙音。
她呆了一阵,她家的座机电话没有来电显示,实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好像过了很久,电话又响起来,这回子言很谨慎,“喂?”
对方只顿了一顿,随即笑语嫣然,声音非常轻柔温婉:“沈子言?”
虽然这声音很好听,可是很陌生,子言想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猜出这声音的主人是谁。“我是,你那位?”
柔婉的笑声传来:“我是苏筱雪。”
电话里的声音和平时还是有点区别的,难怪她一时没听出来。
这个晚上真是意外迭出,苏筱雪说,因为担心她的伤势,所以打电话过来问候。子言恍然响起,毕业时同学录上大家相互留言,她好像是留了电话号码在同学录上的。
“真不要紧么?”苏筱雪说,“那我就放心了。”
子言赶紧谢谢她的好意。苏筱雪沉默了一下,忽然说:“念了大学才知道,朋友还是中学时代交的最可贵,真怀念那时候上课和你互传的小纸条,我到现在还留着呢。”
她笑笑,她至今还停留在中学时代,自然没有这种风轻云淡的怀念心情,除了满脑子的书本和近在眼前的又一年高考,已经容不下更多的东西了。
闲聊了一阵,苏筱雪终于说,“你好好休息,如果需要什么复习资料,可以写信告诉我,我给你寄过来。”
有点受宠若惊,苏筱雪给人印象一向清冷高傲,愿意主动示意帮人家忙,这恐怕还是第一次,子言立即真诚回答:“好的,谢谢。”
直到很晚季南琛才终于再次打电话过来,他听起来似乎有些沮丧,说明惊喜送不成了,却也没说到底是什么原因,子言也没有很放在心上。
刚一开学,苏筱雪就给她写来一封文笔优美、字迹灵秀的长信,信里简单介绍了一下W大的生活和她目前的状态,字里行间流露出淡淡的忧郁与惆怅。“子言,其实我不快乐,真的,不是矫揉造作。我想,也只有你能理解我这种心情。”
子言看了半晌,莫名也有些感叹,所谓人至察则无徒,苏筱雪之所以没有朋友,也许只是因为她太完美了,因为完美,所以寂寞,因为寂寞,所以孤独,所以才会愿意把子言当成一个远方的笔友来倾诉。
仲春的傍晚,子言怔怔看着窗外飘落的一片落花,轻轻叹了一口气。
一片幽情冷处浓(3)班上陆续有人开始收到同学寄来的各科高考模拟试卷,这些模拟题库精准而实效,侧重点分明,用了成效很明显,收到的人都当宝贝一样私藏起来,没有人愿意与人共享。
子言没有收到过类似的参考资料,其实她完全可以托叶莘和许馥芯帮忙,只是不好意思给他们添麻烦,她一向习惯事事为别人考虑:天气渐渐炎热,在大日头底下跑大城市的书店并不是件轻松的事情,何况许馥芯身子娇弱,她实在不忍心让好友去跑这个腿;至于自己表弟,就更舍不得拿来支使了。好在她平时可以蹭季南琛的题库来用,而且用的心安理得。
因为没有预期,所以收到一张薄薄的包裹通知单的时候还是小小的欢喜了一下。不管怎样都好,毕竟,还有人惦记着自己。
通知单上看不出什么端倪,是邮局发出的铅印快件单,寄件人一栏写着内详,物品写着书籍,是邮局工作人员的手笔。
她利用中午午休的时间骑车去了趟邮局。
回来时太阳很大,身边的人都汗流浃背,子言却觉得心中清凉一片。
那天下午的课她听得全神贯注,自修课时埋头看书,不跟任何一个人说话,唇边却一直挂着傻傻的笑容。放晚自习时,龚竹连叫了她两遍她都没反应过来。
一回家她便锁起房门,打开台灯,橙黄朦胧的光晕一下让她的心沉静下来。
她静静看着信封上自己的名字好几分钟,才找出一把铅笔刀,很小心的挑开那个厚厚的牛皮纸大信封,取出里面的东西。
五套北京海淀区的高考模拟试卷被她排成了扇型摊在桌面,随同试卷寄来的还有两本最新的参考书,售价不菲。
没有只字片语,找不到信纸,也没有任何便条夹杂。寄件人似乎存心不想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甚至连在信封上都没有留下一个落款。
只有信封上她极为熟悉的连笔笔迹,笔锋潇洒有力,稍稍向右倾斜。B大专用的牛皮大信封上虽然没有落款,右下方的校名旁边却有一个清晰的手写信箱号。
就算是关心她,用的也是这样别扭的方式。
难道你不写名字,我就认不出你的字迹?如果真不想让人知道你是谁,何必用B大的信封,又何必留下一个联系的信箱号?
子言抿着唇微笑,窗外夜色沉沉,她却依稀看见一颗明亮的启明星,正高悬于东方的天际。
对她而言,林尧就是她生命中的启明星。
时间渐渐在日复一日的枯燥学习中流逝,子言每天不到凌晨两点绝不会肯上床睡觉,她瘦得厉害,精神却焕发,丝毫不觉得辛苦,只是面对参加过一次的高考,感觉心情比上次还要紧张和兴奋。
隐隐的焦灼和忐忑的希冀,占据了她整个的心神。
她不会允许自己觉得辛苦,也不会允许自己再次坠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最后一次模拟考结束后,子言已经位列年级前十名,用班主任的话来讲,只要不出意外,大学已经向她敞开了大门,现在就要看她愿意跨进哪一所大学的校门。
老师说这话的时候,子言转过头去看窗外纹丝不动的大樟树,乒乓球台上有低年级的小男生正在挥汗如雨的打球,光阴如水,覆灭一切幻想,唯有记忆里那个少年的脸容是永恒。
复读的这一年,关于林尧的所有消息都是通过叶莘信里断断续续的描述才得知的:他在大学取得的成绩,在各类大赛中获得的奖项,对他而言仿佛都如探囊取物一般轻松易得,他的光彩一直都在,无论放置在何时何地。
18岁的沈子言,人生从来没有这样明确过,她每晚都在心里拼命祷告:“林尧,等等我,虽然醒悟得太晚,但我已经用尽了全力在追赶你的脚步。”
天气渐渐转热,这个城市三十年来最炎热的夏天终于来临,酷暑的天气实在教人吃不好睡不香,一大清早就开始汗流浃背,只有傍晚的时候才有一点微微的风。
这个时候,子言通常喜欢呆在操场的台阶上看书,背后是浓密的树荫,前面是一览无遗的大操场,碧绿的青草香,随风拂来,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下午刚刚领了准考证,离高考只剩七天。
忽然想起,去年这个时候,她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