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流牧花)飞越疯人院 1--6-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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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那句话,藤真没有说出口。
樱木慢慢低下头,脸颊鼓起,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明明是那样高大的青年,却出乎意料地惹人怜爱。他低声说:“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走……”
“是的,我知道……”藤真没有接著说下去,他从盒子裏取出眼镜擦了擦,领著护理工押送中年男人穿过走廊。
大厅裏的疯子们,又开始游荡於他们自己的世界中。
泽北滚著轮椅慢慢滑行到垂头丧气的樱木身边,结结巴巴安慰他:“花,花道,没关系的,不是,你的错。真的,你不,不要,责怪自己,大家一直都,很喜欢你……”他的脸烧红了。
清田奇迹般地跟泽北站在同一立场:“花道你不要听那娘娘腔乱讲!他口口声声拯救我们,带来的却只有痛苦!这是另一种暴 luan和镇 ya,用语言和思想的枷锁摧残人性本我中的光辉!当独裁者用刀剑和枪炮开拓疆土时这些虚伪的卫道士用谎言和毒药谋 杀残存的美好!……”他越说越激动,声音渐渐变高,四周隐约又起了悉索的骚 dong。
樱木赶紧制止他:“别这麼说,藤真会伤心的,他是真的把你们看得比家人还重要。”
走廊尽头的藤真脚步一个踉跄,狠狠闭上眼,朝后挥了挥手:“把广播开大点,让这些激动的人在舒缓节奏中平静下来。”
潮水般的音乐淹没了休息厅。
Looked through the paper。
Makes you want to cry。
Nobody cares if the people
Live or die。
And the dealer wants you thinking
That it’s either black or white。
Thank God it’s not that simple
In my secret life。
In my secret life。
In my secret life……
清田顽强的吼叫,不屈不挠地跟Cohen的老嗓子对抗:“对了,还有这该死的音乐!企图用音乐的暴力化作语言和思想的枷锁套住我们!……”
窗外广场上,几株仙人掌在毒辣的阳光下沈默地、纹丝不动地昂首挺立。
6
十分钟后,四个人又开始打牌。
樱木百无聊赖地到处转悠。他穿的是护理人员统一的制服,雪白的衬衫和裤子,没有一丁点多余的色彩。
唯一的色彩就是他的红发。也甚至是整个疯人院唯一的色彩。
一个老头儿在大厅裏跳著不知名的怪异舞蹈,路过青年的时候趔趄了一下,差点跌倒。樱木扶住他,开心地说:“要当心啊,老爹。”
老人是上周刚转来这一层的病号,他在樱木强有力的臂弯裏抬起头,看著青年仿佛几个世纪前阳光那般清洁的笑容,眼裏突然浸满了昏黄的老泪。
已经有多少年,没人这样对他笑过了。
樱木一下子变得手足无措,以为是自己凶狠的表情吓坏了对方。
老人用胖而短的手指抹去泪,摇摇头:“呵,你让我想起了我的孙子,那时,他也总会露出干净的笑容。”
“哦。”樱木舒口气,拍拍老人的肩,“吓我一大跳嘛,那我以后一直这样对你笑吧。”
一个月后,老人去世了。他走得很安详,眼角还带著笑纹。因为在833度过的最后日子,他终於看见了,那束照亮他晚年晦暗生命的光。
这是后话,也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插曲,然而墙角一直注视著樱木的黑发男人,在看到这一幕时,突然开始用力思考昨晚泽北所说的,“天使”这个词的具体含义。
有一头红扑扑的头发,生起气来红扑扑的脸,一天到晚都很开心的样子,总是笑,连笑容都是红扑扑的,偶尔沮丧的表情,也那麼红扑扑的可爱。这是流川得出的结论。对他来说,红扑扑和可爱这两个词,已经是相当难度的修饰语。
樱木觉察到一束炙热而冰冷的视线钉在后背,一转头,就看见新来的狐狸脸男人靠坐房间一角,墙壁投下的巨大阴影印在苍白的脸上,染得他像一尊没有颜色的、冷冰冰的雕塑。
“喂,狐狸。”樱木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叫什麼名字?”
“名字……”流川喃喃说,刘海下漆黑的眼珠定定看著他,想了好久才回答,“流川……枫。”
“哎哎,似乎被早上那一下撞得更傻了呢。”樱木凑上前,摸了摸他贴著纱布的额头,“不过我可不道歉啊,谁让你像狗似的突然就咬,嘶,现在还在痛。”说著当真用另一只手揉揉嘴角,呲牙咧嘴地表示自己真的很疼。
手心的热度,如此温暖的感觉。流川闭上眼,慢慢抬起手,盖在樱木的手背上。
红发青年吓了一跳,终於没能抽回胳膊,因为流川的五指那麼冰凉,冻得他整个人朝后缩了缩。
什麼样的人,才会拥有这样冷的身体。
“呐,你一定是个缺乏爱的家夥。”樱木自言自语,“听说你的智商就像五岁小孩那样,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也不怎麼说话,实在闷得可以。”
他突然起了玩心,想逗逗眼前木讷的男人:“喂,你知道大家把你这样的人叫做什麼吗?”等了半天男人也没反映,他有点泄气地接著说:“叫白痴啦,白,痴。说的就是你这种又笨又呆、一点也不可爱的人哈哈。”
倘若樱木的话被藤真听见,他一定吃不了兜著走,如此无意识的语言中伤显然也违背了护理工的职责。然而此刻的樱木只想著要让男人那张面具般的脸孔上出现哪怕一丝依稀的人类表情,想得心都有点痛了。
流川似乎终於听进他的“谆谆教诲”,睁开眼,重复道:“白……痴。”
“对对!”樱木没来由地高兴,“就是白痴,白,痴。”
流川情不自禁地抚上红发青年神采奕奕的脸,用每一圈指纹触摸那层健康紧绷的小麦色皮肤,那麼慢,就像时针缓缓轧过表盘刻度,一格,一格,又一格……
“白……痴。”他说,舌根逐渐变得灵活,“白,痴。白痴……”
樱木刚开始还得意洋洋,过了一会儿感到不对劲,哇哇叫起来:“喂喂,白痴是说你啦,不要叫我白痴!我可是天才,天才!”
白痴……”
“说了不要叫我白痴啦!”
“白痴……”
红发青年赌气地把头扭开,不再理会男人。
流川失去对方视线的焦点,心中突然涌上不安,那是一种类似於小孩子找不到妈妈的惊惶、无助和失措。他有些著急地去扳樱木的脸,扳不动,於是改为抓住他的手,死死按在自己胸前。
樱木连脖子都红了,恶狠狠骂了句“死狐狸”。
桌边的四个人还在打牌。
南烈叼著烟,把一张Queen摸在手中,头也不抬地说:“樱木,一起玩牌麼?”
“啊?不了。”樱木赶紧摇头,“跟你们玩的话我不要活了,血本无归啊,装钱的每一只口袋都会被你们掏空。”
南烈的嘴角勾起来,几不可见地笑了笑,低声说:“是你有本事,跟弱智玩也会输。”
“什麼啊,蛋壳头!”樱木的背一下子挺直,指著南烈雄赳赳骂道,“是,是本天才不屑干赌博这种无聊的勾当啦,你,不要小瞧人!天才要是认真起来,你们统统只有臣服的份!”略微结巴的口音泄露了他的底气不足。
南烈深深看了眼樱木胀得通红的脸,没说话,低头认真地把牌插在Jack 和King之间。
泽北突然小心翼翼说:“南南,南,我,我不是,不是弱智……”触到南烈的目光,他立刻吓得把后半句话咽下去。
过了一会儿,他不死心地又说:“我,我真的,不,不是弱智……哎哟!”南烈抬手跟牌,泽北以为自己要挨打,杀猪似的叫了一声,双手抱头,“真,真的不是,弱智啊啊啊!”
“喂!”清田终於受不了了,“你们烦不烦啊!”
福田皱著两撇天生显得阴郁的平眉,像抚摸爱人一样,轻轻捻著手中的每一张红心和方块。
樱木放弃般地站起身:“算啦不理你们了,一群笨蛋!我去找仙道玩。”
四个人突然都不说话了,沈默地打牌。南烈垂著脑袋,把那张Queen又抽出来,慢慢捏做一团扔到地上。
樱木想走,可是右手还被流川紧紧攥著脱不了身。连骗带哄地威逼无效之后,他终於在同一天向同一个男人第二次使用了无敌绝招。
砰!流川仰面平躺,这一次他没有昏过去,而是茫然地看著自己被挣脱的、空荡荡的手心。
那天下午,直到接下来的一整晚,流川都再也没见过红发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