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嫣然 by 等闲-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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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二夫人逼我喝下化功散,让我不能习武,我伤心之余,也为不用再受练功煎熬而松了口气。没想到的是,事后发觉体内还有功力,而且收放自如,再练嫁衣神功也不再痛苦。
我大惑不解,又仔细研究才发现了嫁衣神功的秘密。
因此功太过刚猛,练下去必受其害,所谓「欲用其利,先挫奇锋」,要练成此功,需在练到六七成时,将全部功力化去,重新练过。
二夫人的化功散无意间救了我,挫去了嫁衣神功的锋棱,威力却增强了,可惜我练的时间短,功力太弱,受益不大。
为怕二夫人破坏,我继续偷偷练,连二哥也不敢告诉。本想等练成之后转注给二哥,没想到练至三成就再无精进了。终于知道因未练至火候就被废掉,我怕是终生也无法练成了。
在沈东篱面前自废武功之时,还担心再废掉一次,不能再恢复,但情况紧急,只好铤而走险,幸好功力也恢复了。
沈东篱刚才为何那样看我,他想说什么?
以他的聪明,应该什么都猜得到才是,是啊,他并没有惊诧之意,或许开始有,但是后来一直是——焦急的眼神。以他的个性,即使面对死亡也会从容慷慨,他在着急什么,或者仅仅是诱我上当的伎俩?
只这一点我猜不透,却没时间细想,一刻不敢停歇,向南疾行。
果然,一离开沈东篱立刻就有人追捕我,这次的追捕迅猛异常,既有黑堡的人,又有安平王府的人,他们似乎连手了。江湖上的大小门派,甚至官府也闻风而动,加入追捕的行列,虽然他们不足惧,可也很是讨厌,害得我走不快。但苏慕诚和安平王爷并没有出现,沈东篱也没有。
在无锡城郊遇到楚风良,那时我易容成一个老妇人,他一眼就识破了,想来是知道了我的破绽。
我易容时,为了能被自己人认出,总要留下一个破绽。就是不管扮成什么样子,都在唇边点一颗红色小痣,因嘴唇是红的,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出。可是沈东篱心细如发,又见过我扮成红儿和其表哥的情形,想来必已洞悉这一秘密。
我一看不好,出手便攻,不给他喘息之机,武功却终是差他太远。
楚风良显然不想和我缠斗,一看我不支便道:「三少爷住手,我有话讲。」
我跳开几步,警戒地看着他,手偷偷摸向腰间的霹雳弹。
楚风良大叫:「别动。」又出掌攻来,我暗道可惜,只得接招,片刻之间已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心知这样难以逃脱,于是使出两败俱伤的打法,不顾自身安危,一味急攻,楚风良果然不敢逼得太紧,直拍出一掌道:「住手,我不想伤你。」
我怎肯住手,在他出掌之时,直接将要害迎上,他大惊收招,我乘机扔出霹雳弹,一阵巨响,浓烟四起,我趁机向前急奔。
那烟中含有迷|药,他应该一时追不过来。
※※※
天亮了,暖暖的阳光从摇曳的树叶间隙中透过来,洒在身上,驱走夜露的寒。
我伸了伸酸痛的身体,不急着起身。从太阳出来到现在,一个时辰的时间,从我脚下走过七伙儿、三十四人,个个正义凛然,身手矫健,是代表武林正义的七大门派。他们都想替黑堡之主抓住苏慕然这个「恶贼」,从此立威于武林,扬名于天下。
好笑的是他们竟不知道黑堡之主的名字叫苏慕诚,是苏慕然那个「恶贼」的大哥。听他们纷纷猜测苏慕然的长相,所说的样子,真比我易容扮过的所有人都精彩万分。
这就是所谓的名门正派啊。
而我呢?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
我靠在树上,静静地看,默默地听,无声地笑。
昨日楚风良的表情怪怪的,看我的眼神也没有当日说:「他日相见,但求速死」的愤恨和犀利。似乎很着急的样子,因为我没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吗?
既然能识破我的易容,必是和沈东篱有过接触,他想说的应该和沈东篱一样吧?他们为何如此着急?走投无路如丧家犬的是我不是吗?
想着当日沈东篱悠然站在门口时的模样,想着他的笑,他的泪,他的绝世风姿,那时他一点都不急呢,似乎从沈东篱身边逃走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看楚风良的样子,二哥并未在他手上。
二哥在哪里呢?为何没有一丝动静?
而苏慕诚又在哪里?他并未如我所料的出现,却听说安平王爷现身江湖了,沈东篱也不再出现。他们都未来找我,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二哥,他们去找二哥了。
二哥需要劳动这三人去对付吗?而这三人出动,竟也没见有二哥的消息,那么就是——要么二哥躲在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以黑堡和安平王府的势力,这种地方恐怕不多;要么这个地方既使找到,也一时不能奈何他,等能奈何时,二哥已不怕了。
这样的地方,记忆所及只有一处。我的脑中电光一闪,竟是如此吗?
二哥——我心头大痛,所有想不通的事突然之间豁然开朗。
所有的疑点指向一个的可能,二哥没有去大理,也没有为我引开他们,而是一个人走了,去成就他绝世武功,傲视天下的志向。
黑堡抓到我,在他意料之中,甚至是希望的吧?他要我这样帮他吗?果真如此的话,那么现在我能为二哥做的就是自投罗网,在那样历尽千辛万苦逃出来之后。
我仰天大笑,直笑得喉咙疼痛,不能发声,却没有泪。
我风神俊朗的二哥,我温良纯正的二哥,我款款深情的二哥,十二年来,朝夕相处,你把欺骗和隐瞒放在哪里呢?
微笑里,注视里,关怀里,还是呵护里?
仲夏之日,天气炎热,我却忍不住瑟瑟发抖。
我不再易容,恍惚着不知走了多久,来到苏州城郊。
休息一下便去苏州城吧,该好好洗个澡,吃顿饭,再好好地睡一觉。
离开常州那日淋了雨,加上连日来疲于奔命,片刻不得安宁,身体已到极限。
坐在路旁大石之上,我只觉头昏眼花,口干舌燥,浑身无力,勉强来到小溪旁,蹲下想喝口水,不料脚一软,竟扑倒在水中。
好狼狈啊,我笑,干脆躺在水里,让清凉的溪水冲走我一身的尘土和痛苦,最好将我也一并带走。
不是说「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吗?虽然没有扁舟,不过可以散发。
呵呵,我大笑着散开头发,是这样吗?
「三少爷。」
似乎听到久违的称呼,我转头,一个挺直的身影站在溪旁沉静地看着我。
「你想看我洗澡吗?风奇。」我笑道:「楚二侠,我叫你风奇好不好听?」
「三少爷生病了。」平淡的语气,甚至听不出是问是答。
还是时时冷着脸,惜言如金,这人真是无趣。
我加深笑容:「是啊,这都要怪风奇来得太晚,慕然一直在等你呢。」
英挺的眉皱起,却没有说话。
我抬手,湿乎乎地伸向他:「怎么办?我动不了,不如风奇抱我起来吧。」
话音未落,身体突然被一股大力托了一下,腾空而起,稳稳落在楚风奇的手臂上。
「好功夫。」我赞道。
可是这一动头更晕了,干脆闭上眼,湿淋淋地靠在楚风奇怀里,意识渐渐模糊,他的身体真硬啊,也很暖和。
※※※
我在一个干净的房间里醒来,看窗口的光线应该是早晨,难道已昏睡了一天一夜?想坐起身,身体却动不了,是|穴道被封,还不只一处。
我好笑地叹息,果然为人严谨,我都病成这样,楚风奇竟然还是不放心。
听得外面脚步声响,一人推门进来,却是楚风良。
「三少爷好些了吗?」他状似关心,语气却还着讥讽。
我微笑:「好多了,多谢楚大侠,怎么不见风奇?」
「舍弟准备车辆去了,我们即刻启程,请三少爷原谅。」
他敛起情绪,面无表情地解开我腿上的|穴道,俯身相扶。
「可是我还没吃东西,好饿。」
楚风良手一顿:「请三少爷忍耐一下,我们车上吃。」
「我要风奇扶,要他喂我吃。」
伸到面前的手突然突然攥起,握成拳,他冷冷道:「舍弟愚鲁,不善言辞,请三少爷不要戏弄他。舍弟若有得罪之处,风良代为赔罪了。」
「那么是你要抱我,你要喂我吃饭?」
楚风良咬牙,额上青筋暴出:「是我又怎样?」
我微笑,悠然开口:「慕然感动异常,日后会对大哥言明,楚大侠一路上待慕然极好,亲自抱我,喂我吃饭,不肯让他人代劳。」
楚风良脸色难看地站在当地,怒目而视,却无话可说。
楚风奇走进来,二话没说,扶起我就走,将我安置在车上。
楚风良绷着脸跟出来,低声和赶车的交代了两句,坐在车箱外侧,放下帘子。
片刻之后,马车徐徐而行。走了一段后,渐渐加快,不过还算平稳。
我冲楚风奇眨眼:「风奇,我饿了。」语气亲密。
楚风良刚坐好的身体一僵,回头看了我一眼,似在警告我不要招惹楚风奇,我也冲他眨眼,粲然一笑,他脸一红,很快回过头去。
楚风奇拿起食物开始喂我,虽然还是面无表情,可我总觉得他好像在笑。是啊,看一向伶牙俐齿、自命风流的楚风良吃瘪,的确很好笑。
不过很快我就后悔让楚风奇喂饭了,他端着药碗时也是毫不妥协。我苦着脸喝完药,连一点渣儿都不能剩下。
楚风良开怀大笑,拿出一块糖果放在我口中。我一下子觉得他也不是那么讨厌,不好意思再为难他。
楚风良却笑容一敛,正色道:「三少爷,沈先生让我带一句话给你。」
我叹道:「楚——风良,当日我不想听,今日却是不必听了,你何苦再提起呢?」
楚风良深深看着我道:「是风良的错,三少爷绝顶聪明,又怎会不知呢?」
我也深深看他:「大哥回黑堡了吗?」
他点头:「这不正是三少爷的意思吗?否则三少爷怎肯轻易让我们找到。」
「安平王爷和东篱呢?」
「和堡主在一起,连凤郡主也来了。」
我沈吟了片刻:「风良,当日你说,『他日相见,但求速死』,今日你还会这样劝我吗?」
他低头沈思,半晌才道:「我猜不透堡主的心思,他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第五章
临近黑堡,路却越走越繁复崎岖,好似迷魂阵一般。这样行了半日来到一座山脚下,山非名山,山势却极为雄奇。山壁陡峭,只有一条小路可走。
沿石阶而上,青山绿水,风景倒也宜人。
半山腰的建筑比我想象中要朴素的多,青砖壁瓦,都保持原色,几乎没什么装饰,富有人家惯常的雕梁画栋,九转回廊等等一概没有,却显得巍峨庄重,极有气势。
黑堡,我终于还是来到武林中人可望不可及的黑堡了。
来到大厅入口,我下了软轿。
一路上,除了开始那天,其余的日子,他们看管虽严,却不再点我的|穴道。
「三少爷,你的病还没好,不要逞强。」
慕然岂是逞强之人?我冲面露担心之色的楚风良笑笑,看向楚风奇,他还是面无表情,却在我看他时微微别开眼。
我深深吸气,昂首而入,大厅之上,一人居中而坐,面容冷峻阴沈,目光幽深难解,正是苏慕诚。
我先冲在一旁坐的安平王爷、凤郡主和沈东篱一一点头示意,安平王点头,脸上露出赞赏之色,凤郡主则神色焦急,欲言又止,沈东篱冲我眨眼,摆了摆手,似乎是学我那夜的离开时的动作。
我微笑,转头直视苏慕诚:「大哥,好久不见。」似多年好友互致问候。
苏慕诚不动如山,表情看不出悲喜恼怒,只是深沈地看着我。
幽邃的目光穿透我的眼,化作无形的手攥住我的心,我坚持迎视,直到脸上笑容再也挂不住,直到身躯微微颤抖,直到以为久已尘封的记忆破茧而出,汹涌翻腾,我涩然垂下眼帘。
当初知道二哥必败,怕他被阴沈的大哥害了性命,我偷偷跑去求苏慕诚,知晓他对我的迷恋,承诺甘愿留在他身边,任凭处置,只要放过二哥。
他做到了,不仅在当初,就是这两年来,黑堡通缉的也只是我,没有提二哥,甚至没去找二夫人的麻烦。
不管有任何理由,是我失信于他。
想到那一个月的眷宠呵护,想到他的怒,他的笑,他内敛的霸气,他沈静的温柔,想到空中的热吻,悠扬的箫声,想到那日绝望的眼、愤怒的吼和喷涌而出的血??一切一切如在昨日,我的心又疼痛起来,再也无法坦然面对。
却听低醇的声音传来,语气平和却隐隐泛着寒意:「显然你求得不够,老天并未帮你,今天又有何话讲?」
我深吸了一口气,双膝跪地,恳切道:「我的过